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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池塘第7部分阅读

    村通去,在骑到清水村的一个小时的路程中,他不停地嘟哝着,抱怨着。挪克尔和安东尼奥则好象觉得长官的抱怨很有趣,要是换一个别的时候,看着伊奇一路不停地嘟哝抱怨和另外两个喽啰偷偷地笑,姬热拉一定会感到心情很愉悦的。可是刚纔希尔德佳讲的关于阿尔汉的那些话却使她心情烦乱。那个家伙不顾阿顿人民的死活,只想夺回自己的统治权,更糟糕的是,他把她当成挑起老百姓的战争情绪的工具。一想到这些,即使森林里宁静的美景也不能使她高兴起来了。她忽然特别希望现在就她一个人呆在这儿,这样她就可以把赛尔沃唤来,对它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它是她最好的朋友。

    清水村实际上就是把河边一块沼泽地排干后开垦出来的一个小村子。泥巴和树枝搭成的小房子环绕着一块用作小花园的公有地挤在一起。有一座房子明显比别的都大,用圆木搭成,房上装着风向标,那是给牛羊家禽等住的地方。金色的和绿色的田地围绕着环形的居住区,整个村子就像是旋转起来的裙子。

    姬热拉他们进村时,玛尔塔正在刀子自家的园子里除草。姬热拉亲热地跟她问好。自从玛尔塔和她丈夫罗兰从老家图林根一来到这里,姬热拉就认识他们了。

    “姬热拉!”玛尔塔艰难地直起腰来。她长得又细又直,像根烟囱,从脚到腰一样宽,只是在腹总隆起了。“你肯定来责怪我上次生孩子差点没了命,这次怎么又怀上了?”

    “不,玛尔塔,我来只是看看你怎么样了?”

    “你来得正好,可以给我贴一剂膏药。伊奇老爷也来了。我丈夫罗兰一定很高兴又见到你,好先生。”玛尔塔一边向姬热拉解释道:“我丈夫到要塞去向新领主宣誓效忠时,跟这位大个子比赛喝酒。”她笑道。“那次回来罗兰可老实多了。”

    姬热拉斜了伊奇一眼,“这只黑熊也就是在老实人堆里逞能。”

    “那还得看是对谁,小贼猫。”

    玛尔塔招呼罗兰。罗兰在不远处的谷子地里冲他们挥着手,他正和六七个人一起在地里干活。他刚开口喊着向客人问好,忽然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前心。话没喊出来,变成了可怕的惨叫。

    玛尔塔和姬热拉站在那里惊呆了。田地里一下子神秘而可怖地沉寂下来。好象只有时间静静地延伸着,等待着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任何响动都停止了。然后忽然之间,四周的林地变得活跃了起来。许多人从林子里朝着即将收获的田里冲来,刀光剑影挥动了起来,田里干活的人们混乱起来,惊呼着四处逃散。玛尔塔尖叫一声就要朝田里冲去。

    伊奇一把抓住她拉了回来,他把这歇斯底里的妇女放到姬热拉的怀里。

    “进屋去!”伊奇命令道。

    三个男人跨上了马,抽出长剑。

    “前进,孩子们。”

    伊奇的喊声里充满了快乐,姬热拉听了之后不由得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姬热拉把玛尔塔拖进屋里,她虽然块头不大,却很强壮,这农妇嘴里不住地喊着自己丈夫的名字,手脚乱踢打着。姬热拉张开手重重地打了她耳光,才使刀子安静下来。

    “玛尔塔!你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没有好处。”她盯着姬热拉,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已不再狂野。“他们杀了我的罗兰,姬热拉!这些撒克森畜生们会把我们都杀了。”

    “不!不会的,伊奇他们会把敌人赶走的。”

    “不可能。他们人太多了。”

    “那些农夫们??”

    “那都是些没骨头的东西,他们只会站着等死!”她疯狂地朝屋子周遭的桌椅、壁炉看了一圈,然后“当”一声拉开了通向牲口圈的门。

    “在这儿!”她大声喊着。

    姬热拉跟着跑过去,玛尔塔抓起一把草叉给她扔过来。她自己握着一把锯镰。“我们去杀这些王八蛋!”

    “不!玛尔塔。”

    姬热拉的阻拦毫无用处,玛尔塔已经冲出房门向战斗的地方跑去了。四周的田里有的地方已经冒起了黑烟,大火在疯狂地燃烧。在这可怕的背景之中,是厮杀着的人群和左右冲突的战马。姬热拉跟在玛尔塔后面跑过去,可是她还没有追上玛尔塔,就差点被一个什么东西绊倒。她低头一看,吓了一跳,绊她的是一个人,脑袋几乎被砍成了两半,刀是壁开了头盔砍下来的。死者是挪克尔。

    姬热拉跪在地上,干呕着。在喊杀声之中,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站起身踉踉跄跄向那哭声走去。烟刺着她的眼睛和喉咙。她自己的呼吸声在耳际重重地响着,几乎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她好象不可能找到玛尔塔了,然而直觉还是引着她来到了这女人面前。她正伏在丈夫的身上,手里还拎着那只巨镰。把罗兰的衣服和身下都湿透了的血不是罗兰的,而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姬热拉把玛尔塔翻过来,这法兰克女人的喉咙已经被割开了。“哇”的一声,姬热拉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罗兰呻吟着,他还活着,箭从他的右锁骨下面穿过。姬热拉小心地把玛尔塔的身体从他身上移开。可她还未来得及给他治伤,身后响起了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她转过身来。

    “姬热拉!”一个嘶哑的声音叫喊着,“弗雷亚的大奶头保佑,姬热拉!”

    阿尔汉的战马猛地停在姬热拉面前,马蹄带起的尘土落在她脚边躺着的两个人身上。

    “真是好运。快点。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有个法兰克鬼子跑掉了,他会去报告那鬼领主的。”他说着伸出一只血手要把姬热拉抓上他的战马。

    姬热拉看着那只猩红色的手,惊呆了。然而她最后还是醒悟过来,回答道:“不!”

    “什么是‘不’?快走!”

    “下流的猪,杀人犯!”

    “他们是外族人,大部份都是外族人。这里是撒克森人的土地。”

    “他们是我的朋友!”

    “那你以后交朋友可得小心点,好了,快走!”他抓住了她的胳膊,要把她拖到马上来。可她疯狂地挣脱了,他的手给她胳膊上留下了一块猩红的印迹。

    “我跟你们这事没关系。”姬热拉喊道。

    “我们没时间扯了!听我的话,快走!”

    阿尔汉又上前抓她,姬热拉向后一缩,忽然一个巨大的身躯挡在了他们中间。伊奇,他头盔下面淌着鲜红的血。右臂无用地垂在体侧。但他的左手抬起了满是血的剑,保护着姬热拉。

    他已经无力再战了。连姬热拉也明白,阿尔汉占着绝对优势。那撒克森人大笑着挥剑砍来。伊奇一剑挡开,但他左手毕竟不好使。两招之后伊奇便倒下了。阿尔汉跳下马要结果这巨人。

    姬热拉尖叫一声挡在阿尔汉和伊奇之间,除非先刺穿她,那撒克森人的剑砍不到伊奇。阿尔汉一把将她推开,但她又扑在伊奇的身上!

    “浑蛋!”阿尔汉抓起她的胳膊,骂起来,“死的脿子。”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片地动山摇的马蹄声。鲁特加的喊声使阿尔汉惊跳起来,他狂怒地向四周看了一遭,转身向姬热拉大骂起来,眼里充满了狂野的怒火。“你是个傻瓜。姬热拉??一个傻瓜。”

    他转身跨上战马,下令撤退。阿尔不预制板马跑了。马蹄溅起的碎石子打在姬热拉身上。

    她把耳朵贴在伊奇胸口。他的心脏随着他的呼吸仍在跳动,那山一样的肌肉也起伏着。姬热拉把脸贴在他沾满血的铁甲上,哭了。

    第十章

    鲁特加察看着遭受的损失,愤怒地说不出话来,田野仍在燃烧。清水村的守卫者们遍体鳞伤地躺在收了一半的谷茬上。房屋也烧着了,冒着黑烟,溶进低低的黑云中。

    安东尼奥站在鲁特加身旁,面色苍白。“伊奇说他和挪克尔能够抵挡他们。”

    伊奇素爱夸大自己的勇猛。但这一次他是别无选择,不行也得上了。

    “你听他安排回去报信是对的。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是一样。”他催马加鞭地走进田里。“把每个人都检查一下,也许有活着的。”

    鲁特加搜寻着,心里像悬了一块巨石。他害怕在地上的血污与残肢断体中看到伊奇。他不只是一个战友,他是他的朋友,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几乎是兄弟。

    “主人,”罗萨叫道:“伊奇在这儿。”

    不只是伊奇,还有姬热拉,满身血污地趴在伊奇身上,像一只母鸡保护着一颗巨大的鸡蛋。鲁特加惊异地看着这情景。他原以为撒克森女巫已经随着阿尔汉逃跑了。

    “把她挪开。”他强硬地命令道。

    两个战士上去把她从伊奇身上拖走时她厮打着。满是血的脸上两只眼睛狂野地瞪着,金发乱蓬着一缕一缕地搭在肩上。然而当她眼光触到鲁特加时,立刻平静了下来,像是一个孩子刚从噩梦中醒来,得知了刚纔的恐怖只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鲁特加!”

    “对,是鲁特加。”他跳下马来,但手仍放在马鞍上,神经紧张着,克制着不让自己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你真傻,还留在这里。我看你现在还玩什么把戏!”

    “把戏?”她仍像个被搞蒙了的孩子。直到她的目光盯在伊奇身上时,恐惧才忽然又回到她的眼里,“伊奇是??”

    “他还活着!”罗萨跪在伊奇身旁,忽然打断了她的话。“他还在呼吸,罗兰也没死!”

    “不用谢她!”鲁特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了。他朝姬热拉走过去。怒火使他的手都在发抖。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脸上没有了天真的迷惑的神情。只剩下恐惧。“阴险的女人!安东尼奥已经说了你怎么以你那该死的草药只生在这里为借口把他们引诱到这里来。男人是多么易于被女人迷惑呀!你为什么不同你那些造反的朋友们一起逃跑呢?傻瓜。你以为我不会起疑心吗?”

    “不,我没有??”她用嘶哑的声音哽咽着否认道。然而鲁特加把她拖了过来。撒谎!

    “不!”她绝望的眼睛看着罗兰,安东尼奥已经扶他坐了起来。“问问罗兰。他会告诉你……”她忽然看到了罗兰愤怒的眼睛,声音弱了下来。

    “我看见她跟那个混蛋说话了。”罗兰沙哑着喉咙作证。“她抓住他的手……想要上……上他的马,是伊奇挡住了她。”这农夫说完倒在安东尼奥身上,闭上了眼睛。

    鲁特加的愤怒像一块冰一样凝固在胸中,不知是在燃烧还是在冰冻。他真蠢,竟对这脿子软了心,幻想着她会有善心,还被她的眼睛和那张妖魅的脸给搞得忘记了女人都是铁石心肠,狡猾诡秘的。挪克尔和伊奇已经为他的错误付出了代价。他怒不可遏的抓住了姬热拉的喉咙,手指环住她那白皙而柔弱的脖颈。

    “别!鲁特加!”

    鲁特加几乎没听到罗萨的抗议,也没有感觉到罗萨试图将他们捭掰开。姬热拉的小手握着他的手腕,然而在他的强力之下,她简直像一个无力的婴孩。她的咒语呢?她的阴谋呢?她那些无耻的话呢?这些现在都跑到哪里去了?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一只掉进陷阱内的小动物,无助地、清醒地等待着死亡到来。那是什么样的两只眼睛啊!野性的,无助的金色的眼睛。

    他不能这样,尽管她十分该死。鲁特加胳膊一甩,把她甩给了安东尼奥。

    罗萨向喘息未定的姬热拉跑去,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那个可怜的家伙真是被巫术迷了心窍,愚蠢!鲁特加心里想道。他伸手挡住了罗萨。“不要这样,别管她。”

    “她受伤了。”

    “她没有受伤,衣服上的血都是因为她的阴谋而死去的人们的。你去和加斯东一起做副担架抬伊奇和罗兰。剩余的人把死人埋了。”

    他转身朝着姬热拉。她被安东尼奥抓着,正殭硬地站在那里,姬热拉乞求似地伸出一只手来:“鲁特加,我没有??”

    “闭嘴!再惹恼了我,你就真死定了。”

    她的脸色更苍白了,和身上猩红的血形成强烈的对比??那是伊奇的血。

    “带她离开这儿,别让我看见她。”他命令安东尼奥。

    回阿顿的路上,气氛是可怕的,鲁特加很生气,他生阿尔汉和他那帮匪徒的气,生撒克森人的气,这些固执而迷信的撒克森人,非得在见识了痛苦和死亡之后才肯接受国王的正义统治和正确的宗教。他也生所有男人的气,他们天生是如此容易被女人的微笑所欺骗??他自己,伊奇以及他手下的士兵,全是这样。是他自己同意姬热拉离开要塞并派了三个人跟着她的。

    鲁特加看了一眼骑在一匹马上的姬热拉和安东尼奥,她疲倦地瘫倒在那看押者的两臂中,眼光从未稍离过抬着伊奇和罗兰的担架。负罪感,惨痛和关切混杂在她脸上,像一阵紊乱的风在池塘上引起了涟漪。鲁特加本来确信无疑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怀疑。这撒克森女巫看起来像真是为伊奇和那个农夫担懮着。如果真是伊奇阻止了她和阿尔汉一起逃走,那为什么阿尔汉把伊奇击倒之后她也没有逃走?

    鲁特加把眼光从她身上移开,他不愿意让疑虑出现在自己愤怒的脸上。她在懮虑。当然,她可能像大多数女人一样在为自己的命运懮虑。可她为什么留下来?她是自以为可以骗他相信她的纯洁无辜吗?

    鲁特加不愿意听见自己的心里为姬热拉辩解的声音,这声音令他很失望。他还想呆在自己的愤怒里,愤怒是他的老朋友。愤怒不会使一个男人软弱,不像焦虑、恐惧和罪恶感等这些东西,它们是只等着愤怒一旦消失,就去占据他的心。为伊奇担心害怕;为罗兰一家和其它他没能尽到保护职责的村农而负罪内疚。姬热拉正好是个靶子,可以激起他的愤怒,从而抵抗那些他不喜欢的情绪。并且,一想到这女人虽然已经双手沾满血污,又明显在玩弄阴谋诡计了,而自己却还在内心深处有一种为她辩护的想法,他的愤怒就更强烈了。她就像他的一块心病??那喜爱斜视的调皮的眼神,那说话的声音,和那微微弯曲的微笑。

    那女人如此深地进入他的内心深处,真该死!他因为这女人的诱惑自己竟变得如此软弱和愚蠢,也该死。他竟然愿意受她蛊惑甚于一切,而她的蛊惑其实跟巫术、魔法一点不沾边。自己被迷惑全是自己在诱惑面前的不坚决造成的。

    “鲁特加,我的主人……”罗萨催马上前和鲁特加走成并排。“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那个姬热拉姑娘??她不会跟阿尔汉的这场血腥的阴谋有牵连的。”

    鲁特加轻蔑地哼一声,“在这件事上你别想愚弄我,很明显你是喜欢那女人才这么说。”

    “不是这回事,主人。”

    “真的吗?”

    “我向你发誓,姬热拉跟我很……亲密……是朋友的那种亲密。我是看着她从小到大的。她不会有意去伤害任何人。”

    鲁特加又有些犹豫了。她紧紧咬着牙。确信无疑的心情真比这疑虑舒服得多。

    罗萨继续说下去。“阿尔汉要是知道姬热拉在那儿,他就不会笄这一场流血事件了。他不愿意冒伤害姬热拉危险。他只是要找那户耕种着撒克森的土地的法兰克人家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罗兰和玛尔塔是图林根人。”

    “阿尔汉不管这些,肯定在他看来他们就是法兰克人,我敢说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杀别的农人。也没有杀死牲口。他看到姬热拉时,一定试图说服她跟他一块走。罗兰看到的她和阿尔汉的对话就是这个。”

    “嗯,”鲁特加态度有些含糊,“这里的人们肯定把姬热拉当成他们骄傲的象征了。”

    “是的,古老的传统很难消除。姬热拉的母亲就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女巫,虽然她自己只会一点小小的魔法。老百姓都认为她有她母亲那样的本事。她就像个护身符,虽然本身力量不大,但却可以充当人们与神秘力量之间的中介和调节人。”罗萨说道,“但我向你保证,我的主人,姬热拉没有危险,不管是从她本身还是从她的象征意义上都没有危险。”

    鲁特加的脑袋里一个想法正在形成??这想法补偿了他的挫折感,拋开感情不说,这想法在策略方面也让他很愉悦。他微微地笑了。“你们撒克森人得学着明白,太依靠象征物是危险期的。这些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