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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前夜的谋杀案第8部分阅读

”波洛拿起颜色鲜艳的盒盖,上面画着一棵椰枣树。“啊,改吃枣啦。”

    “没错,”奥列弗夫人答道,“是枣。”

    她又拿起一枚枣放人口中,去了核,扔到树丛中滚了好几下。

    “枣(早),”波洛说,“很不寻常。”

    “吃枣有什么不寻常的?吃的人多着呢。”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说吃枣,是你说‘早’字让我听着觉得不寻常。”

    “为什么?”奥列弗夫人追问道。

    “因为。”波洛说,“你一再给我指路,告诉该怎么办,你指明了方向,我愿意听你的,早晚,时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事情发生的日期多么重要。”

    “我不明白早晚跟这里发生的事有什么关系。没牵涉到什么具体的时间。整个事情也不过发生在—仅仅五天之前。”

    “那件事发生在四天前,对,没错。但是对于发生的每一件事来说都有一个过去,过去与现在并非没有任何关系,过去可以是昨天,也可以是上个月、去年。今天总是植根于昨天,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前发生了一起谋杀案,一个孩子目睹了这次谋杀,正因为那个孩子在过去的某一天目睹了这起谋杀案,她才会在四天前丧命,对吧?”

    “嘿,是的。至少我觉得没错。也许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兴许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干的,他以杀人为乐,一玩水就想把某人的脑袋摁在那儿不动。可以说成是一个心理变态者在晚会上尽情娱乐了一番。”

    “你当初请我来这儿不是出于这种想法吧。夫人。”

    “不是。”奥列弗夫人说,“当然不是。当时我不愿意凭感觉办事。现在我还是不愿意跟着感觉走。”

    “我赞成。你说得对,要是不喜欢跟着感觉走,就得把事实弄个水落石出。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想弄个明白,不过你也许不这么认为。”

    “就凭这里走走那里走走,跟人们聊几句天,看他们是不是好人,然后问几个问题?”

    “完全正确。”

    “那弄出什么结果了吗?”

    “弄清了一些事实,”波洛说,“这些事实到一定的时候按时间先后顺序一排列就能说明问题。”

    “就这些吗?别的还弄清什么了吗?”

    “没有人相信乔伊斯。雷诺兹会说实话。”

    “是指她说目睹过一桩谋杀案?可我亲耳听见她说了。”

    “对,她是说了,但没有人相信是真的。因此,有可能不是实话。”

    “我怎么觉得。”奥列弗夫人说,“你那些事实像是引你倒退了,没有坚持你的立场,更谈不上有什么进展啦。”

    “事情要前后一致才行。比方说伪造遗嘱的事,大家都说那个外国女孩博得了上了年纪的富孀的欢心,老太太留下一份遗嘱(或者说遗嘱的一个附加条款),把全部财产留给了这个女孩。这遗嘱是女孩子本人还是别人伪造的呢?”

    “还会有谁伪造遗嘱?”

    “村子里还有一个伪造文件的人,他曾经被指控过,但是因为是初犯,并且情有可原,就被放过了。”

    “是一个新角色吗?还是我早已知道的?”

    “你不知道他。他死了。”

    “哦?什么时候死的?”

    “大约两年前,具体日期我不得而知。但我会查清的,他伪造过证件,而且住在本地。仅仅因为交女朋友招来嫉妒,在一天深夜被人用刀杀死。我有一个想法,这些事故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联系更紧密。有一些我们想象不出来。兴许不是全都有联系,而是有两三桩。”

    “听起来倒挺有意思,”奥列弗夫人说。“不过我不明白”

    “目前我也是,”波洛回答说。“不过我认为日期可以对我们有帮助。具体事件发生的日期,发生的地点,究竟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都在干什么。每个人都认为那个外国女孩伪造遗嘱,也许,”波洛说,“也许大家都是对的。她不是直接受益人吗?等一下—等一下—”

    “等什么?”奥列弗夫人问。

    “我突然有个主意。”波洛说。

    奥列弗夫人叹了口气,又拿起了一枚枣。

    “夫人,你回伦敦吗?你还耍在这里呆好长时间吗?”

    “后天走,”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我再也呆不下去了,我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那—你家里,你搬了那么多次,我都记不住是在哪儿啦,你家里有客房吗?”

    “我从来不肯说有。”奥列弗夫人说,“要是你-说在伦敦有一间空的客房,马上就有人想租用,所有的朋友,还不仅仅朋友,有的只是熟人,或者熟人的远房亲戚都会写信问,让他们暂住一晚上我是否介意,我真的介意。他们门一来,又是换床单啊、枕头啊、洗衣呀,还要送早茶,还得供饭。所以我不告诉别人我有一间空房。我的朋友们来了才可以住在那儿。是我真正想见的,而不是别人-不行,我帮不了你的忙,我不喜欢受人利用。”

    “谁会喜欢呢?”赫尔克里·波洛说,“你可真精明。”

    “不过,究竟是什么事?”

    “如果有必要,你能留一两位客人住下吗?”

    “也许可以吧,”奥列弗夫人回答说,“你想让谁住在我那里?不是你自己吧。你自己的房子那么漂亮,超现代派的。那么抽象,全是什么正方形、菱形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是也许有必要采取明智的保护措施。”

    “保护谁?又有人会被杀害吗?”

    “但愿不会,可是这种可能性尚存在。”

    “谁呀?是谁呢?我不懂。”

    “你对你的朋友了解多少?”

    “对她?不十分了解。我只是在旅途中与她相识的,后来我们总是一块出去。她挺叫人-怎么说呢?—挺有意思的,跟别人不一样。”

    “你觉得会把她写进你的书中吗?”

    “我实在讨厌别人这么说,人们总这么说,可这怎么会呢。我并不把我认识的人写人书中。”

    “夫人,可不可以说你有时真的把某些人写入书中?我是说你碰见过的人,而不是你认识的人,我同意写认识的人没有意思。”

    “你算说对了,”奥列弗夫人说,“有时候你还真善解人意呢。就是那么回事。比方说,在公共汽车上你看见一个胖胖的女人吃葡萄干面包,她一边吃嘴唇一边不停地动着,你会觉得她要么在跟谁讲话,要么在想该打某个电话,也许是想起了该写封信,你看着她,打量着她的鞋子、她穿的裙子,猜测着她的年龄,还看她是否戴着结婚戒指。然后你下车了。你不想再见到她。但你的脑海中编出了一个故事,一位卡纳比太太坐在公共汽车上回家去,她刚刚在某处赴了一个奇怪的约会,在那里一家点心店里她看见了一个人,她以为那人早死了,可是显然他还活着,天啊,”奥列弗夫人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就是这样的,我离开伦敦之前在公共汽车上是见过一个人,现在我脑海中就编成了这样一个故事。马上完整的故事就出来啦。像她将会说什么,她是否会陷入危险。或者别人会陷人危险什么的。我甚至还知道她的名字。她的名字是康斯坦斯。卡纳比。只有一件事能毁了这一切。”

    “什么事?”

    “要是我在另一辆公共汽车上又遇见她,和她搭话,对她有所了解的话,一切都毁了,毫无疑问。”

    “对,对。故事必须属于你自己,角色也是你自己的。她就像是你的孩子,你创造了她,开始懂得她,知道她的感觉,知道她住在何处,在干什么,可是若是换成一个真实的、活生生的人的话,要是你知道了这个人的本来面目-那么,故事就不存在了,对吗?”

    “你又说对了。”奥列弗夫人回答说,“我觉得你刚刚问起朱迪思也有道理。我是说在旅途中我们常在一块儿,但事实上我并不太了解她。她丈夫死了,留下个孩子,可没给她留什么钱,米兰达你见过,我还真的对她们有一种很有趣的感觉,觉得她们挺重要,就像是与一场很有意思的戏剧有什么关联似的,我不想知道那是一场什么戏,不希望她们告诉我,我倒愿意把那场戏想象成适合她们演的。”

    “对,对,看得出来—嘿。她们会成为阿里阿德理·奥列弗的另一部畅销书中的角色。”

    “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奥列弗夫人嗔怪道,她停下来静静地思索了一阵说:“不过也说不准。”

    “这哪是什么俗不可耐的话呢。是人的天性。”

    “你想让我邀请朱迪思和米兰达到我伦敦的寓所里作客?”

    “还不忙,”波洛回答说,“等我能够肯定我的想法是对的时候再说。”

    “又是什么想法?我刚得来了条消息要告诉你。”

    “夫人,我真高兴。”

    “别高兴得太早啦。恐怕要把你那些想法全部推翻了。设想一下吧,要是我告诉你,你谈了半天的伪造证件根本不是伪造的。你怎么办?”

    “你说什么?”

    “那位叫阿。琼斯。斯迈思还是什么的太太的的确确给她的遗嘱写了个附加条款,把所有的钱都留给那个侍奉她的女孩。有两个见证人亲眼看见她签字,这两个见证人也当场并签了字。好好想想吧。”

    第十九章

    “利曼夫人。”波洛一边念一边记下了这个名字。

    “对,哈丽雅特。利曼。另外一个证人好像叫詹姆斯。詹金斯。自从去了澳大利亚就再没有消息了。奥尔加。塞米洛夫小姐似乎只听说回了捷克斯洛伐克或者别的地方,她的家乡,看来人都走了。”

    “你觉得利曼夫人可靠吗?”

    “我觉得她不会全是编造的,你问的是这个吧。我想她签了字之后感到十分好奇,于是一有机会她就把它找出来看看。”

    “她能读书写字?”

    “大概是吧。但我认为有时读老太太的手书很困难,歪歪斜斜的挺难辨别,要是说起后来关于附加条款的流言四起时,她说不定觉得是因为太难认,所以她给认错了。”

    “真有这么一份文件,”波洛说,“但是确实有一份伪造的。”

    “谁告诉你的?”

    “律师们。”

    “也许根本不是伪造的。”

    “律师们对这些事是很仔细的,他们作好了准备,开庭时请专家作证。”

    “哦,那么,”奥列弗夫人说,“看来很容易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容易?是怎么回事?”

    “啊,第二天,也许几天之后,甚至一周之后,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要么是和对她忠心耿耿的姑娘发生了口角,要么是同她的侄子雨果或者侄媳罗伊纳完全和好如初了,她就撕掉了遗嘱,要不就是撤掉了附加条款,或者全烧毁了。”

    “后来呢?”

    “后来。我想,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了,女孩子抓住机会照原来的词句模仿卢埃林-斯迈思夫人的笔迹重写了一份附加条款,还尽可能模仿两位证人的字体签上他们的名字。兴许她不太熟悉利曼太太的笔迹,健康卡或者别的东西上面也许有利曼太太的签名,她照着写在上面。弄好之后,她心想会有人承认自己是这份遗嘱的见证人,于是就万事大吉了。可是她伪造得不太像,引起了麻烦。”

    “夫人,能允许我用你的电话吗?”

    “我批准你使用朱迪思·巴特勒的电话。”

    “你的朋友哪儿去了?”

    “哦。她做头发去了。米兰达在散步。去吧,穿过落地长窗,就在那间房子里。”

    波洛进了屋,十分钟之后回来了。

    “回来啦?你给谁打电话?”

    “律师富勒顿先生,告诉你吧,那份附加条款,伪造的那一份证人不是哈丽雅特。利曼,是一位名叫玛丽。多尔帝的女子,已经过世。从前在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家帮佣,死了没多久。另外一位见证是詹姆斯。詹金斯,正如你的朋友利曼太太所说的,他去了澳大利亚。”

    “看来有一份是伪造的,”奥列弗夫人说,“同时似乎还有一份是真实的。波洛,你瞧,是不是弄得有点太复杂啦?”

    “太复杂了,简直不可思议。”赫尔克里·波洛说,“可以说,伪造的文件泛滥成灾。”

    “说不定原件还在石矿宅的书房中,在那本《世间奥秘尽在其中》里头呢。”

    “据我所知,卢埃林-斯迈思夫人死后,石场宅连同所有的东西一起卖了,只留了几件家具以及照片。”

    “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奥列弗夫人说,“恰恰是像《世间奥秘尽在其中》这一类的书来指点迷津,这书名不错,对吗?我记得我的祖母就有一本。几乎什么事都能在中间查出答案。一些法律知识呀、菜谱呀、怎样洗去衣服的墨渍呀等等还有怎样自制粉饼而不伤皮肤,数也数不过来。此刻你是不是希望有这样一本书呀?”

    “那还用说。”赫尔克里·波洛说,“它会告诉我治脚疼。”

    “肯定方法多的是。不过你干吗不穿适合在乡间行走的鞋呢?”

    “夫人,我想显得体面些。”

    “那,你活该穿这种鞋,疼得呲牙咧嘴的,你忍着吧。”奥列弗夫人回答道,“我还是不明白,刚刚利曼夫人告诉我的是不是全是谎言?”

    “可能性总是存在的。”

    “会不会有谁让她撒谎呢?”

    “也有可能。”

    “会不会有人给她钱叫她撒谎呢?”

    “说下去,”波洛答道,“说下去。有道理。”

    “我设想,”奥列弗夫人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跟许多别的富有的老太太一样,热衷于立遗嘱。我看她一生中立过不少遗嘱。你知道,有时对这个有利,有时又对那个有利。换来换去,不过德雷克家也很有钱。我猜她常常是给他们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至于别的人她会不会留那么多就值得怀疑了,比如像利曼太太和伪造的附加条款上留给奥尔加的那些,我得说我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那个女孩,看样子,她成功地溜掉啦。”

    “我希望能迅速地对她有进一步的了解。”赫尔克里·波洛说。

    “怎样去了解?”

    “不久我就会得到消息。”

    “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打探消息。”

    “不仅仅在这里。我有一位助手在伦敦,他负责给我弄国内外的资料。不久我可能就会得到从黑塞哥维那传来的消息。”

    “你能弄清她是否回国了吗?”

    “这是我要了解的情况之一,但我更有可能弄到的信息与此不同-也许有她在这里逗留时写回去的信件,上面可能提到她在这里交了哪些朋友,跟谁比较熟。”

    “那个小学教师呢?”奥列弗夫人问。“你说的是哪一个?”

    “我指的是被掐死的那一个-伊丽莎白。惠特克跟你说起过吧?”她又补充道,“我不太喜欢伊丽莎白。惠特克,挺烦人的,不过也很聪明。”她迷迷糊糊地又说,“我脑海中出现了一起谋杀案,凶手是她。”

    “掐死了另外一个老师,对吗?”

    “我得穷尽各种可能性才行。”

    “跟往常一样,我要按你的直觉行事。夫人。”

    奥列弗夫人一边沉思,一边又往嘴中送进一枚枣。

    第二十章

    一份又一份的遗嘱,她们在遗嘱中不断地撒谎,她们常把遗嘱藏在某个地方,等等。他努力地把思绪集中在伪造者身上,拿去公证的遗嘱无疑是伪造的。富勒顿先生既细心又能,作为律师,他没有十足的证据和胜诉的理由,他绝对不会轻易让客户去打官司。

    拐了个弯,他突然回味过来,他不应该任思绪驰骋,而应该留意自己的脚下。这是去斯彭斯警监家的捷径吗?从直线距离看兴许是的,但走大路脚肯定会好受得多。这条小道上不长草,也不滑,但全都布满了硬石块,他停了下来。

    他前面有两个人,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是米切尔。加菲尔德,他膝上搁着一张画板,他正在全神贯注地画着素描,离他不远处,有一条纤细的潺潺流水,旁边站着米兰达。巴特勒。赫尔克里 · 波洛忘记了疼痛的双脚,完全被人之美吸引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