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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天下第72部分阅读



    胡笑天诚心诚意地道:“恭喜欧阳大哥!”

    欧阳绝微微一笑,随意盘膝坐到地上,道:“胡兄弟,过来坐。”胡笑天感受到他潇洒无羁的心情,亦抛开束缚,在一旁坐下。

    欧阳绝沉默半响,忽的问道:“胡兄弟,你还记得我的师妹吗?”胡笑天道:“秋女侠风度超卓,美丽高贵,我岂会淡忘?”欧阳绝缓缓道:“我和她同门不同师,按入门先后排序,我在所有师兄弟中排在第二,她则排在最末一位。因秋师妹的师父,也即是我的师叔病魔缠身,她的武功大半都是由我代为传授的。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竟然喜欢上了她,但是师妹并不知道我的心意。后来有一天,游历天下的大师兄忽然返回师门,在谷中住了半年。大师兄惊才绝艳,丰神俊朗,乃是同门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师妹她与大师兄见面之后,心中从此烙上了大师兄的身影。不过大师兄专心武道,胸怀天下,从不在乎男女私情,对师妹谨守礼道,不假辞色。”

    胡笑天听得心惊肉跳,不觉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欧阳绝顿了一顿,接着道:“我总想等她对大师兄死心之后,再向她表露心迹。这一等,便是二十年。你今夜一席话点醒了我,原来不知不觉间,师妹她已成为我武道路途上最大的心魔!若堪不破情之一关,穷我毕生之力都无法跃升大宗师之境。胡兄弟,你明白吗?”胡笑天道:“欧阳大哥,你想慧剑斩情丝?”欧阳绝斜眯他一眼,笑道:“如果你是我的话,你会怎么做?”胡笑天脑海中陡然掠过白若冰清冷的面容,咬牙道:“管他什么坑蒙拐骗的手段,只要哄得她点头同意,照用不误!万一有人多事阻拦,杀开血路便是!”欧阳绝哈哈大笑,拍着大腿道:“好兄弟,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胡笑天登时清醒过来,晓得自己是受灭世霸王决潜移默化的影响,心境上渐渐趋向霸道,欧阳绝不会把戏言当真吧?

    欧阳绝悠然道:“人生百年,逝者如斯不可追回,我不能一错再错。五族盛会我就不去了,我要即刻折返江南,把二十年的心事做一个了断。”胡笑天蓦地想起一事,道:“欧阳大哥,那阎傲……”欧阳绝扬手打断他道:“阎傲之生死我毫不在意,你不必多说了。”胡笑天笑道:“既然如此,小弟恭祝大哥马到成功,得偿所愿!”

    欧阳绝点点头,正色道:“你既是玄宗弟子,我便不好与你探讨武学问题了,以免坏了江湖规矩。不过,你这份人情我会牢记在心,日后需要我出面之时只管开口。”他素来恩怨分明,今夜因胡笑天的评语而有所顿悟,终于决定直面自己的心魔,这份人情不可不还。

    胡笑天赧颜道:“欧阳大哥言重了,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欧阳绝道:“有心为之,那便落于下乘了。”说罢自怀中掏出一个绿色玉瓶,递给胡笑天,“临别之际我没啥好送的,便送你一瓶少林寺秘制的离火丹,专治各种内伤,或许对你行走江湖略有帮助。”

    胡笑天大喜,珍而重之的收起,笑嘻嘻地道:“欧阳大哥,一瓶丹药便打发我,未免太小气了吧?”

    欧阳绝耸耸肩道:“我一穷二白,哪有那么多值钱的玩意?大不了下一次见面之时,我请你喝酒!”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人啪的互击一掌,同时大笑。欧阳绝长身而起,也不废话,嗖的腾空飞跃,径直往南方去了。

    次日一早,胡笑天匆匆写了一封书信,提及青龙会和白云宗结盟一事,请驿站派人加急送往长安。至于送信的酬劳,自然由宋谦接信后支付了。一路东去,汤药服尽之后,胡笑天便倒出离火丹,让李玄儿和水吞服。离火丹乃是专治内伤的丹药,药虽好却不对症,仅能勉强保住李玄儿不死。胡笑天眼看着她的病症逐渐恶化,心急如焚,好在接下来的旅途十分顺利,终于按期抵达了洛阳。

    洛阳位于天下之中,乃是龙脉集结之地,曾是夏、商、周、东汉等多个王朝的都城。古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自元朝起,洛阳为河南府所在,虽不复往日繁华,亦是沟通四方的中原名城。

    洛阳不仅历史源远流长,还是佛、道、儒、玄、理发端兴盛之地,城内城外寺庙、道观、书院数不胜数。若论自然景色,龙门山色、白马钟声、邙山晚眺等洛阳八景名闻遐迩,国色天香的牡丹盛会更是名传天下,举世无双。

    入得城来,打发了车马,寻一间客栈住下。胡笑天仔细点检盘缠,仅剩不足二两碎银了。李玄儿的病情一日比一日危急,原本还能偶尔睁开眼睛,如今彻底陷入昏睡之中,根本无法告知白云宗的联络方式。胡笑天已当了宝剑,又不好擅动李玄儿的摄魂铃,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中弄到银子买药,几无可能。胡笑天左思右想,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玄儿病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抵押玄天彩凤如意玉佩了!这块玉佩乃是唐雪母亲的遗物,由唐雪转赠给他。不论是在衡山学艺,或是游走江湖,他一直贴身收藏。胡笑天下了决心,当即找来一位客栈伙计,请他带路去找一家财力雄厚的当铺。

    洛阳城最有名的当铺当属“孙氏当铺”,信誉极佳,童叟无欺,为河南孙氏家族的产业之一。胡笑天跟着伙计来到孙氏当铺门外,只见这当铺店面宽广,同时开了六个当口收取押物。在柜台后面,有外缺负责点检、估价、写票、挂牌、卷包,然后由内缺入账、给付、入库,内外各由一名大掌柜总领,各司其职,忙而不乱。洛阳城里多的是前朝遗老,落魄王孙,为着维持体面或是应急还债,拿着古董珠宝来典当的络绎不绝。

    胡笑天依依不舍地掏出玉佩,摩挲片刻,一咬牙递了进去,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等宋谦他们赶到洛阳,必然第一时间把玉佩赎回。那接当的老朝奉手指一触到玉佩上,浑身就是一抖,本来半眯半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滚圆,仔仔细细的一端详,眼中射出狂热之光,颤声道:“这位公子,此物从何处得来?可有出处?”

    胡笑天不耐道:“此乃家传宝物,来历绝对清白。莫非你家当铺不愿接当吗?”

    那老朝奉忙道:“不是不是,只因此玉佩太过贵重,容我多嘴问上一句。公子请稍候,我须向大掌柜禀报,是否收当由他定夺。”待胡笑天点头同意,小心翼翼地捧起玉佩,一步一挪地走到后头。转眼的功夫,一位年轻学徒快步走出,向胡笑天躬身一礼,邀胡笑天到贵宾室详谈。胡笑天随他进入贵宾室,那老朝奉和一位头发花白,面目阴沉的中年男子已在室内相候。双方寒暄几句,分头坐下。那中年男子把老朝奉及学徒打发出去,手指轻抚着放在桌面的玉佩,淡淡笑道:“请问公子贵姓?籍贯何处?是否与皇家沾亲带故?”

    胡笑天皱眉道:“小生免贵姓胡。孙大掌柜,你我公平交易,为何还要追问我的出身来历?”

    那孙掌柜道:“胡公子请勿动怒。凡是涉及皇家物品的,典当行必须要查问清楚押物来路正当与否,若是不小心犯禁,被官府抓住把柄,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此玉佩乃是皇家大匠精心雕刻而成,加之质地温润,色泽明亮,寓意吉祥,简直称得上是价值连城。公子如不给出合理的解释,谁又敢冒险收押皇家器物?”

    胡笑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瞒孙掌柜,胡某之妻的亲姨母,曾在前朝宫中当值,服侍过蒙元公主。昔年蒙元皇子皇孙弃城北逃时,她老人家乘乱逃出皇宫,终于辗转回转故里,得以安享晚年。此物乃是我们夫妻成亲之时,她特意赠送的贺礼,却不知竟然是违禁之物。若是孙掌柜为难的话,我就不当了。”唐雪的母亲乃蒙古公主,她随身佩戴的玉佩自非凡品,行家一打眼便能猜到来自皇宫,瞒也瞒不住。

    孙掌柜眼珠一转,一手压住玉佩,笑道:“胡公子莫要着急。既然是长辈赠送,那便不属于来历不明之物,我做主收下亦不无不可。请问公子想要多少银两周转呢?”

    胡笑天暗骂一声老狐狸,翻脸比翻书都快,沉吟道:“我也不要太多,三千两白银救急就好了。”

    孙掌柜苦着脸道:“胡公子,按市面行情,一块汉代古玉才值五百两。这块彩凤如意玉佩虽然稀罕,但毕竟属于禁物,我最多能开给您八百两的银票。”

    胡笑天冷冷道:“八百两?你是打发叫花子吗?少于两千五百两的话我即刻走人。”

    双方讨价还价,最终以一千八百两达成交易。胡笑天急着买药救命,拿了当票和银票转身便走。孙掌柜亲自送到店门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露出了一缕得意的阴笑。

    第十七章 造访孙府

    胡笑天有银票在手,发了狠心要买千年人参入药,可是跑了几家药铺,仅搜寻到一株三百年的野山参,年份更长的便没有了。无奈之下,先按方子配齐药材,立即赶回客栈煎药。

    三百年的山参药效的确大为不同,一副汤药下去,李玄儿面色转红,居然缓缓睁开了眼眸,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澈,分明恢复了理智。胡笑天长吁一口气,老天保佑,总算把李玄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枉他这几日做牛做马的尽心服侍。

    李玄儿大病数日,几次陷入濒死境地,所幸离火丹和百年山参功效非凡,令她得以保全性命。但毕竟元气大伤,身子虚弱之极,醒来后想要挣扎坐起身,努力了数次都做不到。她恨恨地瞪了胡笑天一眼,低声道:“呆子,还不过来扶我一下?”

    胡笑天摇头道:“李姑娘,你最好躺着休息,起来做什么?”话虽如此,还是扶她坐起,体贴的在她腰后多垫了床毛毯。

    李玄儿一坐起来便觉天旋地转,忙闭目调息片刻,等体内真气缓缓流转之后才重新睁开眼帘,看着胡笑天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低声道:“胡公子,我晕迷了很久吗?我们眼下是在何处?”

    胡笑天笑道:“李姑娘,我们已经到了洛阳,暂时投宿客栈之中。你既然及时醒来,正好联络你白云宗的弟子,让他们来助你疗伤。”

    李玄儿一愣,失声道:“此地是洛阳?!”

    胡笑天奇道:“你不是要来洛阳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李玄儿脑袋嗡的一声响,羞愤欲绝,俏脸涨的通红。自荒山古庙晕厥时算起,这一路远赴洛阳,行程至少要六七天。这么长的时间里,是谁替自己擦身更衣,喂药喂食?她飞快的一摸中衣的布料,心底愈发冰凉,自己的私密岂不是全被他看到了?!对于女人而言,这与失去贞洁有何分别?她将来如何面对宁无凡宁宗主?

    李玄儿浑身发抖,死死盯着胡笑天,轻声道:“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胡笑天移步近前,正想问她有什么事,蓦地眼前一花,啪的一声,脸上被重重抽了一记耳光,打得他踉跄倒退,耳鼓嗡嗡作响,半边脸颊近乎麻木。若非李玄儿伤重乏力,这一掌下来足以令满口他牙齿松脱。胡笑天怎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动手,捂住脸颊骂道:“小妖女,你疯了不成?”

    李玄儿双目喷火,两行泪水忽然涌了出来:“胡笑天你这个卑鄙下流的衣冠禽兽,你乘我昏迷之际做了什么?!我的衣服是谁换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道理你不懂吗?你坏了我的贞洁,比杀了我更可恶百倍!”她虽然是邪道妖女,精通媚功,但其实仍保持处子之身,从未在男子面前袒露过身体。胡笑天替她擦身更衣,自然已将她全身看遍,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和失去处子贞洁没什么分别。

    胡笑天揉了揉脸颊,讪讪道:“李姑娘,你在古庙中着凉发烧,病情严重,一直昏迷不醒,饮食起居之事唯有我代劳了。我发誓,我绝没有动什么邪念!”天晓得这些天服侍李玄儿,他有多么辛苦难过!幸亏他怀中藏有万年冰魄,护住一份清明,否则早化身为午夜魔狼,将这绝世名花连皮带骨吞进腹中了。

    李玄儿怒道:“男女有别,你不会请人照顾我吗?你根本是不怀好意,罪该万死!”说到激动处逆气攻心,又吐血昏迷过去。

    胡笑天忙找来湿毛巾擦净血迹,扶李玄儿躺下盖好棉被,暗暗苦笑。他本想蒙混过关,好聚好散,谁知李玄儿反应如此迅捷,一醒过来便追究这等细节,令得双方都陷入尴尬的处境。可是当时急着赶路救命,他不得不行此下策,亲力亲为。当然,李玄儿羞怒的心情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既非夫妻,也非兄妹,却发生了肌肤相亲的关系,让她如何能平静接受?最怕她一时想不开,主动跑去见宁无凡,坦白认罪,那就糟糕透顶了。宁无凡号称邪道第一人,岂会当做李玄儿失贞之事从未发生?说不定会先一掌毙了李玄儿,然后杀过来要他的小命。只有等李玄儿醒来,跟她分析清楚利弊,希望她莫要做出类似自杀般的愚蠢举动。

    胡笑天呆坐了半响,忽听“笃笃”几声,门上响起轻轻的叩门声。他一惊而醒,扬声道:“门外何人?”

    只听一把熟悉的声音道:“胡公子,我乃孙氏当铺的大掌柜孙元,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受家主所托,特来拜会公子。”

    胡笑天咿呀拉开房门,只见那孙掌柜当门而立,面带微笑,身边还跟着一手捧礼盒的青衣小厮。他跨上一步,反手掩好门扉,疑惑地道:“孙掌柜,贵家主与胡某是旧识吗?”

    孙元笑道:“我家主人理应从未见过公子。”

    胡笑天纳闷道:“那你受命来此,有何用意?”

    孙元道:“公子,我只负责居中传话,家主的用意不敢妄加猜测。临行之前,家主特令我转交一份礼物,并于府中恭候公子,请拔冗一会。”说着一摆手,示意那青衣小厮把礼盒呈上。

    胡笑天心念电闪,接过礼盒后便塞入怀中,道:“既然贵家主诚意相邀,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孙家轻轻松松找到他的歇脚处,显然是洛阳的地头蛇,势力庞大,贸然拒绝对方终是不妥。不如去看看孙氏家主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孙元本以为此行要颇费口舌,不想胡笑天如此爽快,多看了他两眼,拱手道:“胡公子放心便是,我家主人绝无恶意。请公子移步,门外已有马车相候。”

    孙家财力雄厚,是城中势力最大的家族之一,其府宅之广阔华美不必赘言。胡笑天跟着孙元自侧门而入,穿廊过院,缓步行来,沿途所见皆非凡俗之物。孙元暗中窥视胡笑天,见他神色平静,目光如常,丝毫不因豪宅壮丽,庭院深深而失态,不禁啧啧称奇。

    来到府宅中部的一处会客室,孙元请胡笑天于客位坐下。少顷,另有俏丽清纯的侍女步入室内,焚香洒水,奉上花茶。胡笑天端起茶碗,略略润了润唇,只听珠玉轻响,香风袭来,一位身着淡紫色流苏长裙的女子现身出来,后头跟着两名白衣婢女。胡笑天大为错愕,难道孙氏家主居然是女子?

    孙元深深躬下身去,恭敬地道:“少夫人!”

    那女子容貌端庄,仪态大方,身材高挑丰盈,肤色洁白如雪,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温和之中透出几分威严,几分精明。她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化了淡淡的妆容,佩戴的首饰珠宝都是名贵之物,柔声道:“孙元,辛苦你了。”

    孙元忙道:“为少夫人办事理所应当,不辛苦。”

    那女子转向胡笑天福了一礼,浅浅笑道:“胡公子万安。奴家孙李氏,目前暂代夫君掌管洛阳孙家的诸般事物,勉强算是当家人吧。我一妇道人家外出多有不便,易遭人议论诋毁,是以才请公子来府中做客,若有冒昧之处还望见谅。”

    胡笑天道:“夫人客气了。俗话说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小生有幸与孙家结缘,在洛阳城中也算有了朋友。”

    孙夫人抿嘴一笑,在主位端端正正的坐下,道:“我看公子气度不凡,眉目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