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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神慧第6部分阅读

就是太平百~万#^^小!说的人了。慧慧, 如果不是这次我们冒险行此计策。也许,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我同意。太平百~万#^^小!说的人物, 常常彼此都不知道身份。除了他们的上司和下属,他们的生命和姓名都会被遗忘。作为最高统治者的我们,一直接受着这些表面上的商人,妓女,书生,乞丐的情报, 却几乎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为了皇位上的君主, 多少人牺牲了呢?到最后,没有了自己,只是一个皇帝的工具。

    慨叹着和衣睡下,到半夜时分。我被响动惊醒,王览拨开帐子,流苏跪在门口:“陛下, 午夜时分,灵隐寺为杭州知府郑昌包围。淮王在京,反了!”

    “好,他果然中计了。”我一跃而起。

    王览的眉头涌出忧色。灵隐寺里有他的父亲,可我的韦娘也在啊!如果没有他们随行, 辇车里假扮我俩的阿松和阿榕也许就会露馅了。我理解的看着王览。心说,没有亲友涉险的代价, 我们不可能成功。

    可王览就是王览, 他很快把忧愁压下眉头,果断的站起身,大声地对流苏说:“现在,请去扬州刺史府, 告诉宋舟, 陛下和我就在扬州。”

    二十一 血色芍药

    王览,华鉴容和我制定这个计划时都知道,淮王成功的机会只有一个——就是杀死我。只要我活着, 除了他自己的势力没有人会支持他。

    可我们只猜对了大半,在得知我活着,而且身在扬州以后。他自己的势力也动摇了。先是全国所有的郡县,包括我们确定是他方面的地方官员,断绝了对京城的供应, 都把赋税和援兵送到了扬州。然后,接到我宽恕的快信, 见风使舵的杭州知府郑昌,放弃了对灵隐寺的包围, 写了一篇檄文,公开和淮王决裂。

    随着扬州军队的包围,我的帝都成为了一所孤城。从淮王的次子, 到守军的将领。他的亲信大臣都单人匹马的从京都逃出,投奔我方。淮王, 众叛亲离中,以五万军人和我们的三十万军队对峙。最致命的是,守卫宫廷的三千御林军根本不听他的指挥,坚守禁城,在京都以内,建筑了坚实的堡垒。

    五月的夜晚, 本来应该是最宜人的。可是, 当我们驻扎在都城的郊外时,漫山遍野的篝火,远处萧瑟的帝都,都会使这夜,悲壮而凝重。

    我靠在军帐中的软垫上, 赶到军中的韦娘在给我捶背。自从和淮王交锋后,我一直感到极其疲倦。

    “韦娘, 其实我当初真的很担心你们,好在你们都平安无事。”我说。

    韦娘用手指按摩着我的肩颈,笑了:“陛下,我们自己是不担心的。只要陛下安然无恙,我们的生死早置之度外了。王铭大人一路上谈笑风生。他说自己小时候算过命,只可以活到四十岁。灵隐寺被围的时候,王铭大人还大笑着要去感谢菩萨, 给他多活了十几年。”

    我含泪不语, 正是有韦娘这样的沉稳, 王铭那样的超脱,才会安定去往杭州的队伍的人心。我有这样的奶娘, 王览有这样的父亲, 我们何其幸运。如果说淮王失败是因为他一招棋错,那么, 我们的胜利却是无数个良好的因素的集合。胜与败,看似命运,但绝非偶然。

    我看阿松在一盏油灯边上出神,就笑着说:“这次你假扮成朕,可是立了大功。却不知为什么,回到朕身边就丢了魂。”

    她紧张的把双手绞到腰后,瓜子脸上泛着红晕。

    韦娘对我说:“陛下,这丫头魂是丢了, 可没有丢远。就在对面议事的大帐里。”

    我心领神会,脑海里浮现王览的书童阿榕清秀文雅的面孔。他如今已经是吏部的官吏。此次去杭州,他们两个整天处于辇车之中,想必是增加了感情。王览常说,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对阿松和霭而笑:“好啊。一棵松树, 一棵榕树。光看名字,你们也很有缘分。”

    阿松惊喜含羞,简直是顾盼生姿。怪不得人们说,沐浴爱河的女子最美。

    韦娘在边上也凑趣:“可不是吗,独木难成‘林’。陛下许了这两个孩子,又是一件好事。”

    我一点头,阿松立刻给我跪下了。本来是很开心的事, 但她谢恩的时候, 眼睛里却有泪花。也许爱到深处,痛就是乐,乐就是痛。当年,阿松整天对阿榕挑刺,那男孩子只是傻傻的笑, 从来不回嘴。想不到过了些年,真成了欢喜冤家。

    王览回来时,夜已经很深。但是军中还是一片光亮。为了防止走投无路的敌人偷袭。宋舟将军命令通宵点火。反射在我们大帐的壁上,周围的人影象皮影戏。

    “你父亲休息了?这些日子,难为老人家了。”我对王览温柔的说。

    “明日就要攻城了。”他答非所问,心思恹恹。

    “对。禁城的御林军坚持不了多久。淮王在城内随意杀害大臣家属,人心早已失去。我们一鼓作气,歼灭乱党,不是很好。”

    王览长叹:“终究要杀生吗?一旦开战,又要伤害许多生命。”

    “那没有办法。我们忍耐淮王,总有好几年了。留给他的路那么多, 谁叫他偏偏走最急功近利的冒险一手?”我说,王览坐到我边上。我又靠在他怀里说:“览,别担心你开了杀戒。也许将来会有毁谤, 可我们问心无愧。”

    王览的笑,如蜻蜓点水的波纹,淡淡的。他静静地说:“对于毁谤,与其去辩,不如去容。”橘色的光线下,他低头与我对视。我看到他的睫毛在他的脸颊投下浅玫瑰色的阴影。他的嘴唇,优美而苍白,苍白的让我心疼。

    我闭上眼睛,亲吻了他的唇。这是我的男人。虽然明知道我还不成熟, 但在这般的寂寥的夜, 我想用自己的唇瓣去温暖他的,给那诱人的苍白染上血色。

    我们在一起拥抱着。王览开始回应我。在我的心跳中,他的身体像燃火般热起来。他的舌,在我的嘴里探索着新奇的世界。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肩头。在慌乱中,我感觉嘴又可以呼吸,但是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和肩膀,却慢慢的印上了他的唇。那种如新生小草破土而出的似痒非痒的刺激,使我发出了自己不熟悉的一阵喘息。

    我张开眼睛,王览已经停止了。他的嘴唇不再苍白,红润的带着石榴果实的色泽。他的脸也转成苹果花的粉红,他低声说:“今晚我大概疯了,不仅是开杀戒,差点还要破戒。”他说最后两个字时,笑得调皮。多少还有点无奈的幽默。

    我还是觉得心慌气喘,只好横卧在床上。待要开口,却听见有人声:“陛下,都城来人,有要事禀报。”

    现在大半夜,谁会来呢?而且来自围城之中。

    入内的少年见到我们,便匍匐在地。他的衣衫泥泞,肩上还有鲜血渗出。

    我惊呼:“蒋源?”

    蒋源抬起头,满面烟灰的圆脸上的眼睛十分明亮。他是一个多月前调回京都, 担任华鉴容的副手的。虽然个子很小,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的身体却蕴含着无限的精力。

    “你怎么逃出来的?”王览问他。

    蒋源只是说:“趁乱,现在都城一片混乱了。淮王的人到处杀人。”他看一眼王览,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相王不用担心,王家人都躲在禁城里。御林军勇猛, 还可以抵挡一阵子。”

    王览却并不释然:“蒋源,你的寡母怎么办?”

    蒋源摇头:“臣母在陛下离开京城以前,就到黄山的华氏山庄去了。 当时华大人只是说,那里的温泉对母亲的痛风有效。后来事发,臣才知道华大人的意思。”

    “华鉴容怎么样?”我插嘴问。

    蒋源回答:“华大人现在被幽禁在淮王府。有人说华大人是相王的人,但拿不出具体证据。反贼要他和永安结婚。他们想方设法逼迫。 但是华大人死也不肯。到今天已经绝食好几日了。”

    他说着,鼻子酸了,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华大人托人给我的,我今夜冒死出来,就是为了让陛下看到这个。”

    纸上一片空白, 王览快步走到蜡烛边上,随着烛烤,褐色的图形出现在纸上。王览说:“这是如今淮王的城内部署图。”他把纸的一角攥在手里揉着,低吟道:“鉴容啊,鉴容。你用命换来这个吗?”

    蒋源到底年少心热,听了此话止不住泪,抽泣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我说:“陛下。华大人说, 当初他选择留在城内也就无所畏惧了。只是,他有一件东西想托臣给陛下。”

    我接过一个小小的锦盒,哆嗦着手打开。里面是一小方丝帕。

    我惊呆了。

    那丝帕上, 赫然是一朵大红色的芍药花。那花在夜光中凝固的妖艳。浓烈的美丽中却含有血腥。

    这是华鉴容的鲜血画成的!原来,他也会送大红色的芍药花。却是以属于他的独特方式。

    我不争气。

    在决战的前夜, 在臣子的面前, 在王览的目光中,我哭了。

    我是不争气,因为,我是女人。

    二十二 不如归去

    破城之日,势如破竹。当我的辇车进入都城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后的灰暗的焦渴。隔着车帘可以看到护城河以南的熊熊烈火。我知道,那是在焚烧尸体。某种腥热的臭味,使我的心抽紧了。

    我对韦娘说:“我要下车,和相王在一起。”她答应了。我的坚决是没有人可以抵抗的。

    当我走进伤兵的大帐时。扑面而来的垂死的气息还是使我震惊。此起彼伏的呻吟,黄昏时分的血染暮色,那些在卑微蠕动的生灵,无不宣告着战争的残酷。我只带了两个随从,打扮成男人,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有一只手,突然死死的抓住了我的下摆。“水,给我水。”一个士兵说。我给了他水,他一气喝完。重重的倒下了。好像周围的世界都不再和他关联。

    我找到王览的时候,王览正坐在一个少年的身边。这个少年出奇的好看,年纪大约才十二岁。他的一条腿已经完全腐烂,脸上的潮红说明他已经临近死亡。

    那少年平静的微笑,他对王览说:“我有个叔叔在琅玡王家做事呢。小时候,我看见过公子们。叔叔催促我快低头,别污了贵人的空气。我们就是像尘埃一样的人。”

    “胡说,你会好起来。你可以在京中有一个职位,我保证。”王览说。他的脸上带着忧戚的笑。

    “真是个贵公子。我就要死了,你看不出来?”少年笑着说。

    我们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昏昏欲睡的少年对王览说:“你叫什么名字?”

    “王览。”

    少年抖动了一下身子:“我好像听过。是啊,但我想不起来了。”

    王览温和的说:“没有关系。”

    “我叫光,叶光。光明的光。你会记住我的名字吗?”少年低声说。

    “会。”王览的脸上还带着无奈的笑,但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那我就可以放心得睡了。至少有人知道世上有过我这个人。”少年睡去了,王览拉着他的手,一滴眼泪,落到那孩子死白的手臂上。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的面前死去。过了许多年,对少年的名字,我还是记忆犹新。王览的眼泪,好像霜冻的百合花上的露珠。后来我终于知道,面对死亡他是苍白的,我也一样。

    我和王览进入宰相所在的东府时,天已经黑了。淮王及逃亡的六子一起在郊外被斩。宋舟问我:“陛下,淮王妃和永安如何处理?”

    “不要打扰她们,叫她们安心住在淮王府吧。”我说,淮王妃是我结婚时的喜娘,一向不问政治。至于永安,她只是斗争的一个牺牲品。

    王览问:“华鉴容在哪里?”

    “华尚书多日水米未进,还在昏迷。”宋舟叹气:“几年前他到扬州,就是调查淮王了。虚与委蛇,他也不易。”

    “把他抬到东宫去,叫御医会诊,再来回报。”王览对随从吩咐。

    我很想立刻就去看看华鉴容,但是挪不动步子。皇室凋零,经过此劫。我的亲人就更加少。王览尚有父兄,我尚有王览,鉴容有谁呢?我的手冰凉,王览也不说什么,给我拉好披风。“没事的。”他对我说,眼睛里如月光透碧湖。

    我们进入禁城,火把下可以看到角楼边上的断壁颓垣。有人来报:“华尚书生命无忧。”我的眼睛一亮,似乎那灰涩的断壁颓垣,开出了花朵,欣欣向荣。

    东宫门口,夜风中一个男人,宽袍大袖,犹如仙人。绝世风华隐藏在充满自信的快乐笑容中。“大哥,你在这里?”王览惊喜。

    “对啊,月前就到了这儿,给受伤的御林军看病。”王珏笑道。仿佛被围困的日子,只是很轻松的事。他应该三十多岁了,面容却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夜色朦胧,他和王览真的神似。

    我对他说:“大哥,我们这次在扬州,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王珏亲切的看我,就像自家人的样子。微笑:“是流苏吗?”

    王览和我交换了吃惊的眼色。我问:“大哥,你知道?”

    王珏说:“对啊,又不是这几年才知道的。不过臣从来没有当面问过她。”

    “那么你……?”王览欲言又止。

    王珏一甩袖子:“喜欢一个人,不是逼人家走你的路。是尊重她的选择。我一年去扬州看她两次,除了风花雪月一概不问。当然啰,这种事情你不必知道。”

    王览浅笑:“当初我还以为你伤心,不敢揭你的疮疤。原来如此!”

    王珏用大手拍了拍王览的后脑勺:“你这孩子还真是痴。早就说过,叫你不要把什么事都那么当真,累不累?”

    留下王览兄弟,我去了东宫的暖室。太医们守在身侧,华鉴容安静的卧着。一别多日,他简直瘦的形销骨立。他睡的不太安稳,俊美的面容上时不时显出痛苦的神情。薄薄的嘴唇动着,好像要说什么,可什么都还没有说出来,他就会不自觉的紧紧咬住下唇。他的容貌,按我母后的说法,对一个男孩子是太过艳丽了。果然,现在他没有孔雀式的骄傲,紧闭的眼睫又掩盖了不逊的目光,还真是柔弱,近乎病态的妩媚。

    我回寝宫的时候,王览急切问我:“他怎么样?”

    我说:“没有大碍了。就是身体虚弱,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王览点头,凝重的递给我一卷东西:“这是搜出来的同党名册。”

    我不语,看了看王览,他清亮的凤眼凝视我。

    “你是不喜闻人过的。”我对王览说:“我呢,夜太重。我也不愿意看了。”

    王览会意,他小心的纸卷的一端点上了火。火舌把那秘密很快蚕食,仅留下青黑的灰烬。

    半个月以后,京都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宫廷里,森严静谧。

    下午,王览还在上书房与新任的刑部侍郎蒋源商量事务。我就回到了东宫。华鉴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住在东宫之暖室。我进入屋子,他却不在。

    跟随着服侍他的仆役, 我悄悄来到廊坊以后。

    风吹古木晴天雨,一树浓艳的石榴花下,那人在竹榻上幽静独眠。花心千重束,我也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西风,惊散了初夏的花梦,引来一片绿色。

    他却已惊醒:“陛下?”我和王览常来看他,他病好以后,特别沉默。和王览还有话说,见了我却不大愿意开口。

    我笑道:“鉴容,小心吹风。”在这样的天气,他还盖着数层锦缎叠起的毯子。看来要康复成以前生气勃勃的样子,还有好几个月。

    他不说话,我也没有必要说话。就这么相对无言。一只杜鹃翻越花枝,啼叫着“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华鉴容打破沉默:“陛下,我好的差不多了,还是回家去。”

    “这里就和家差不多的,王览当初叫人把你安置在这里,就是要方便照顾你。”我说,虽然没有人提起那朵血色的芍药, 但我面对他,有几分尴尬,一点心慌。

    “相王太好了,我,对不起他。”华鉴容说,长长的睫毛上,细碎的泪珠晶莹。他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那么脆弱。华鉴容这样的男人,脆弱会使人伤感。好像,诗人留不住他钟爱歌咏的春天一样,这个男子叫我怅惘。

    “永安郡主真的出家为尼了?”他幽幽的问。

    “对。她说自己看破红尘,情愿与青灯为伴。为父兄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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