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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53部分阅读

时常受到他们的sāo扰,每每只能忍气吞声,破财消灾。阿飞们见店里换人了,自然要欺生敲诈一番,可三娘子是什么人?这位当年能用枪把俺答绑票的彪悍女子,大脑里就没有“忍气吞声,的细胞,她让铁山和马原把几个阿飞,像提鸡一样提起来,统统丢到如意桥下。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几个阿飞变成落汤鸡,回去后跟他们老大,浑号“大金牙,的流氓头子添油加醋一少不了要编排对方,如何不拿老大的名号当回事儿。大金牙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带着几十个

    弟便把茶楼给围了,连茶客都不放走。一片惊慌之中,沈默却很是镇定。他让伙计把门板安上、店里掌灯,朝众人拱手道:“让诸位高邻受到惊吓,实在是罪过罪过,不仅今天的茶钱免单,还有明天后天,一共三天免单。”

    “这店能不能继续开张都不都不晓得”众人郁闷道:“秦娄板甭操心茶钱了。”当时老张头也在,把沈默叫到一边。声道!“我什么来着做买卖得和气生财,昨天我要是在,肯定不让们那么干。”

    “干都干了,后悔药没得买。”沈默笑笑道。

    “这样吧,我出去跟大金牙告个饶,得出点血,再忍一忍、道个歉,应该能把这关过去。”老张头叹口气道:“日后可不能这么冲动了。”

    “您老甭操心了。”沈默却扶着老汉坐回去喝茶,对众人道:“我请了个戏班子,大家听一出“闹东京,就啥事都没了。”

    他不着急害怕,众人可着急害怕,却又束手无策,心不在焉的看完了叮叮当当,热闹非凡的一出戏,才猛然意识到,外面的阿飞竟然一直没有破门而入。

    沈默便让人除下门板,外面早恢复了熙熙攘攘的人流,而那些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却已经不见踪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更让人惊掉下巴的是,第二天,被打掉两颗门牙的大金牙,竟然带着弟,提着东西来了。一进门,大金牙便扑通跪下了怎么扶都不起,沈默不原谅,他就跪死在这儿。

    一场风波过去后,谁都知道前园茶馆背景深厚,无论是官面还是地痞都没有敢上门惹事儿的了。这样的茶馆自然生意兴隆,每天清晨五时前即挑火营业,茶客多是闲散老人或浪dàng子弟,老人有早起“蹭弯儿,的习惯,天不亮就起床,在江边的鹅卵石路上遛醚两圈回来就到茶馆喝茶休息。而浪dàng子弟,则是昨晚在青楼赌馆里泡了一夜,早晨来茶馆要一壶茶吃点早茶消乏,然后就回家睡大觉去。这时候茶馆总是很安静的。

    临近中午,茶馆便喧闹起来,茶客换成跑生活的人们,如做生意商量事情的,媒拉纤的,来谈买卖、交换租典房屋或出倒铺底的信息,走街串巷收买旧货盼“打鼓儿,1贩与同行们互通情报,介绍某巷某户有何物件及自己所出的价码,使同行前去压低价钱,欺骗货主,待货物出手后再均分利润:更有放印子钱的高利贷,也在茶馆坐等,放债给贫民百姓,真正的坐收渔利。

    夜晚时分,茶楼却没有安静下来,而是更热闹了。几乎天天都有评弹、大鼓的艺人在店里卖艺,忙碌了一天的生意人,了一天书的秀才郎,当了一天差的官吏,还有习惯了来这里消磨时间的左邻右舍,喜欢到这里来坐坐,听听戏、消消乏,谈茶经、叙家常、评时政来消磨时光。

    在这里,每天都可以听到五花八门,花样翻新的新闻,比如谁家的夫人和门子si奔了,某处大街上有人o奔了之类。还可以听到昆曲名角儿新近创造了什么腔儿,和哪里能买到最好的烟丝。也可以看到某人新得到的奇珍一个出土的玉扇坠儿,或铜制外壳的怀表。当然老街坊们的家长里短比如谁发了财,谁儿女不孝、谁摊上官司,谁干了什么二百五的事儿,永远是谈论最多的话题。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只有在春节,茶馆才歇了几天业。才刚初六,茶馆门前挂起两串五千响的浏阳鞭,噼里啪啦砸了个满地红,就又开张了。

    茶馆关门这几天,街坊们没着没落,一听茶馆开门了,便都凑了过来。

    秦老板身穿红绸夹袄、黛色长袍,笑容可掬的站在门口,和每一位茶客抱拳作揖:“侯掌柜,您大吉大利!”

    “陈官人,步步高升!”

    “金爷,龙腾虎跃!”

    “马六哥,新春加薪!”

    “刘婶儿……这么早就开工……”

    “常三兄弟,过年好好歇歇吧。”

    在沈默热情的寒暄下,茶客们大都满脸笑容,与他互贺新春后,进去店里喝茶。虽然上海地处长江以南,但春节还是有些阴冷。不过不要紧,店里的伙计们端了好几个炭盆,摆在堂中,把茶楼里烘得暖洋洋的。

    茶博士们按照客人的喜好,为每桌客人冲茶倒水,杯洁盏净,水沸茶舒、清香四溢。跑堂的端上各色精致茶点,并言明这是老板新春奉送的。

    人们笑纳之余,也要老调重弹的感叹几句。经营一家布庄的侯掌柜一边品着香片,一边摇头道:“这秦老板真是大手,这样做买卖的,稀罕。”

    “闭上的鸟嘴吧。”和他对桌的马六爷,是码头上的监工,脾气大的很,最看不上这副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贱模样,呵斥道:“以为谁都像一样掉到钱眼里?”

    “大过年的您嘴下留情吧,要不管着我一年都挨骂。”侯掌柜拿马六爷没招,赶紧投降道:“我这不也是替秦老板着急么?”着压低声音道:“啥都用最好的不,还隔三差五的就免单、请客,照他这么个弄法,就怕开不长久,咱们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地方去?”

    “真是皇帝不急那个急!”马六爷本来要“太监,的,但在侯掌柜可怜巴巴的目光下,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也不怨马六兄弟”陈官人在苏州府衙当差,正七品的户房主簿。虽然这年代,当官儿已经不值钱,有钱才是硬道理。但并不妨碍他在街坊面前派头十足:“看看柜台后面坐着的秦掌柜,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人家根本就没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去。”

    “不为钱?”边上的周老头,原先是开染厂的,后来让儿子接了班,便退下来享清福了。抽一口烟袋锅子道:“那开茶楼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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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零六章 茶馆 (下)

    “依个俗人不懂了吧。”陈官人捻须一笑,神态自傲道:“这叫超凡脱俗,是名流雅士们的爱好。”

    掌柜咋舌道:“什么时候作买卖的,成了雅事了?”

    “不知道了吧,叫多看看报纸不看,光知道卖的布头。”

    陈官人道:“现在都讲“百姓日用皆是道,愚夫愚fu可成圣江南才子顾祝明,故意在雪中行乞,唱莲花落,讨来的钱,用来买酒,大醉方休。我上海的名流王尹,常穿“五常服”怪诞不经,经常用谎言,耸人听闻。看似放dàng不羁,实则是在体验疯丐的心境。故而不仅不会被嘲笑,反而让人肃然起敬。”

    “这么,秦老板也是在体验茶楼老板的心境?”侯掌柜瞪大眼道。

    “不好,但肯定有个意味在里头。”陈官人嘴角朝楼下努努,压低声音道。

    侯掌柜也是眼观六路之人,看到沈默从门外进来,便闭了嘴。

    沈默进来,与楼下的客人一一寒暄,便上楼与陈官人几位打招呼:“诸位这是聊什么?”

    “”侯掌柜做贼心虚的笑笑道:“预备给陈大哥纳个

    呢。”

    “别污我正人君子的名声。”陈官人瞪他一眼道:“是想趁着好时候再做新郎了。”

    “别听他们胡八道“周老头挪个地方,请沈默坐下道:“他们几个老不正经的,看见楼下那么多媒拉纤的,色心大动了。”

    “方才我也觉着奇怪“沈默坐下,端起茶壶给在座诸位续水道:“今儿才初六,咋刘寡fu、裴麻子他们就忙上了?”

    “起航赶上顺船风,机不可失呗。“马六爷掏出鼻烟壶,倒烟给沈默道:“您试试这个!刚装来的,地道的南亨造,又细又纯!”

    “多谢”沈默摇摇头敬谢不敏道:“消受不了。”

    “报纸上皇帝选秀的事儿,成了真的。知府大人已经接到北京的谕令,要配合宫里来的天使。估计最多二月,钦差就该到了。”陈官人抖出内幕道:“其实按,民间现在就该禁止嫁娶,但知府大人有怜悯之心,故而睁一眼闭一眼,本意是让那些已经订了婚的人家抢着把亲结了,谁知一传开,那些闺女还待字闺中的人家竟然也着急了,都想赶在钦差到来之前,让闺女把婚结了。”

    同老头叹口气道:“这是什么世道,前朝都是争着抢着把闺女往宫里送,现在倒好,宁肯凑合着许个人家,也不愿意去当娘娘。”

    “是闺女都嫁人了,在这儿风凉话。宫里上万粉黛,当上娘娘的能有几个绝大多数都得孤独终老,谁愿意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马六爷大摇其头道。

    “不过话回来,对们老爷们儿来,可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一个拖着长腔女声插话道,不用看,众人也知道是刘寡fu上来了:“诸位大官人要是有这个念想,一切包在老身身上不管是年轻漂亮的,还是娘家丰厚的,都没问题!”

    “不妨再大声点,让秦掌柜把轰出去。wen2飞速更新”马六爷就不喜欢这些嘴鄂心黑之徒,黑着脸诈唬道。

    都是店里的老客了谁不知道秦掌柜就是老板娘,谁没见过她大战流氓阿飞的英姿?刘寡fu缩缩脖子,恬着脸道:“您老行行好,老身也是一片好心,怕几位光顾着聊天,错过了利市嘛。”

    “那也得分人。”周老头道:“这一桌上都是有家室的谁敢休了原配,娶的黄花大闺女?”

    “您那是老黄历了”刘寡fu笑道:“现在是什么行情?男人金贵。庙后街的金相公今儿怎么没来因为他昨儿个让三家同时拉住,最后被人多势众的一家抢了回去。他本人倒有几分骨气趁人不备就爬墙逃走,可刚落地没多久,就又被另一家抢了回去。不过也不是随便哪个男人都金贵,金相公那样有才有钱又未婚的金龟婿少之又少。

    谁也不希望自家闺女跟个苦哈哈过日子,所以就便宜了们这些有钱有身份的大老爷了。好多家都了,只要能真心待人家闺女好,就是做偏房也没问题。”

    此言一出,除了沈默之外,其余几个都有些心生向往,就连棺材瓤子周老头,也是身不能至、心生向往。

    “呔,个老贱种!”听了这话,邻桌的茶客却破口大骂道:“拿着我们的锥心事儿在这里幸灾乐祸!我们家闺女就那么贱,哭着喊着给人家当妾?”气极了,把个茶杯丢在地上,摔得粉碎。

    刘寡fu也是得意忘形,才发现这里竟有女方的家长在,赶忙赔笑道:“周老哥您听岔了吧,老身何曾过这种话,!”

    “个老贱种的声音比老还聒噪,一个字也听不差!”那周姓茶客着便要劈手去抓刘寡fu,他身边的茶客赶紧拉住道:“大过年的,别跟个老贱fu一般见识。”

    “您指定是误会了,老身先下去,您消消气,消消气。”刘寡fu也没脸待在这儿了,赶紧屁滚尿流的下去。

    那周姓茶客气急败坏还在骂,马六爷几个可不乐意了,粗声道:“老周,要骂追下去骂,咱们坐着闲聊,可没招惹。”

    “没几位”其实他们几个话,老周就听到了,只是不敢得罪这几位,所以一直憋着气。现在从刘寡fu身上把气出了,他也见好就收,对沈默道:“今儿个气极了,多有得罪,茶杯的钱我赔。”

    “一个茶杯而已。”沈默笑着摇摇头,吩咐二道:“给周爷上壶菊花茶败败火。”

    “不用。”老周叹口气道:“这一肚子火气,就是用冰坨子也败不下去,我出去透透气。诸位,失陪了”完草草一拱手,蹬蹬蹬下楼去初六茶馆这一出,只是这场大闹剧的一个,整个正月里,上海城算是彻底乱了套。有闺女的人家除了尽快结亲之外就是把女儿送去外地的亲戚家里躲避。不少人为了保险期间,甚至举家迁往南洋,准备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刚出正月,北京来的钦差太监到了…因为大运河还没通航,他们是从海上来的,所以上海是第一站。当听苏州知府孙镰啥也没干后,太监们怒了,这下江南的头一炮要是打不响,后面的苏州、杭州、南京之类的怎么啃?

    不过不要紧,这正给了他们下手的借口,宫里的老祖宗们还指望着趁此机会大捞一笔呢!

    太监们便强行征用了上海城鼻豪华的江南饭店,也不用苏州府衙的人,他们不是孤身而来,随行的还有一千东厂番子。而且早就有东厂的人,把上海富户的情况o了个大概,写成厚厚的册子,只需按图索概,一家家的上门拿人即可。

    这个阶段的万历朝太监,虽然已经气焰嚣张,但毕竟才刚翻身,还有些心虚,真正的豪门大户他们也不敢惹,就专找那些没什么根基的“暴发户。

    ,他们这次出来是给皇帝选秀女没错,但那并非主要目的。谁不知道东南富甲天下,家财的十万不算巨富,衬万两白银的多如牛毛,不好好敲诈勒索一番,怎么对得起太监这个行业的光荣传统?

    整个坡市鸡飞狗跳,富人们被敲诈的苦不堪言,但为了孩子的幸福,只好忍痛掏钱。连带那些刚刚娶到媳fu的家庭也跟着不肃静,非得出一笔钱才能消灾。这样弄下去,终于毫不意外的出了大乱子一终于有个把闺女送走的市民不堪其扰,上吊自杀了。他送去乡下的闺女听后,跳了河。留下一个孤婆子,伤心过度也死了。

    一家人在七天之内死了个满门,自然引起了报纸的强烈关注,很快就将事情的始末公诸于众:那死去的市民叫杜丁,十东前从苏南移民上海,在织场当了十年织工,终于有了积蓄,也开了个的织厂。但因为老实巴交,不善经营,已经濒临破产的边缘东厂的情报也不是那么准,他们把目标放在开工场的老板身上。可开工场的也不是家家有钱,总有些债台高筑,揭不开锅的。

    这杜丁夫fu,膝下只有一女云秀,十五岁。生得叫叫滴滴,出水芙蓉一般,可以是杜丁唯一的安慰了。杜丁也把她视作掌上明珠,真个是含在嘴里怕融了,托在手上怕飞了,实指望着将来能招个称心如意的女婿,让家里咸鱼翻生。但天有不测风云,皇帝竟要在江南选秀女,云秀越漂亮,杜丁夫fu就越担心,唯恐她被选了去,一辈子毁在宫里。夫妻俩一商量,最后决定由妻子带着女儿,去苏南老家躲一躲。

    杜丁本以为这就能躲过”劫,却低估了太监们的阴险程度。才送走老婆女儿不久,便有东厂的人上门拿人,自然扑了个空。

    领头的太监翻看随身带来的册簿,问道:“就是杜丁?”

    “是的。”杜丁满脸堆笑点头应承。

    “有一个闺女叫云秀?”

    “是有一个。”

    “人呢?”

    “已经嫁人了。”

    “嫁人了?”太监脸上表情一狞道:“嫁给谁了?是嫁给风还是嫁给雨,给我交待清楚。”太监怒了,他今天没少碰到这样的事儿。

    果然的没错,吴中出刁民!真是不拿圣旨当盘菜!

    “实不相瞒,俺闺女八岁上就订了亲,今年过罢春节,她婆家就把她接过去了。”杜丁心里紧张,强自镇定道。

    “嫁哪里去了?”

    “吕宋。”杜丁咽口吐沫道。

    太监不言声,抿了。杜家的盖碗茶抿,半晌才幽幽道:“姓杜的,是不是没听过东厂的厉害?告诉,爷爷们连有几根属毛都知道,还敢糊弄咱们,不要命了!”

    杜丁赔着心道:“人纵然吃下十颗的子胆,也不敢糊弄公公。”

    “别他娘的猪鼻子上插葱,装象了!我问,既然嫁闺女,啥时候办过喜事?”太监一双眼,毒蛇般盯着杜丁道。

    “这”杜丁一时语塞,声道:“家里太穷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