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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06部分阅读

口呆,他赶紧命人查清真相…………原来是韦银豹部下有一士兵,与其相貌酷似,自愿献出首级以救其脱险。而负责验看首级之人,压根不是什么韦氏大将,其实只是不入流的小头目,根本没见过韦银豹几面,才会被骗过去。

    殷正茂大怒,命人将那害惨自己的家伙拖出去喂狗。但这对于欺君之罪无补,恐怕用不了多久,降罪的诏书就要到了。

    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际,沈默的文书到了。在信中,沈默并未说什么责怪的话,只是命韦银豹赶紧重新抓捕韦银豹,至于其他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就好了,“……,见沈督师主动揽下了这个责任,韦银豹感j涕零,马上重新组织兵力,急赴古田征剿,并用十万重金悬赏韦银豹的首级。好在韦银豹的气数已尽,他的兄长韦银战担心会祸及全族,遂向官军告密。结果韦银豹被围在凤凰山的岩洞中,最后自杀身亡。

    命韦银战等人反复辨认,这次确定是韦银豹无疑殷正茂才放下一颗心赶紧带人去迎接沈默。正因为这段插曲,所以殷正茂来得及到国门相迎,只能到南宁城等着沈默。

    “怎么样?”这时沈默还没接到最新消息,不知道韦银豹,再次,授首。

    “没有再让大人失望!”殷正茂一脸庆幸道:“世间再无韦银豹了。”

    “嗯……”沈默微微点头,声音极轻道:“这次其实是假冒的,上次才是真的,对吧?”

    “………”殷正茂愣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连连道:“是是是,这次听到有人冒充韦银豹才会派兵清剿的。”

    “不错。”沈默赞许的集点头,扶他起来道:“走,我们里面谈。”

    “这个,下官已经略备薄酒”殷正茂道:“是不是先为大人洗尘?”

    “来不及了。”沈默摇摇头道:“朝廷每天都追问我到了哪里,我下午就得上路。”

    “但总得吃饭啊。”殷正茂硬是挽留,沈默盛情难去,只好道:“让他们端两个菜到签押房,我们边吃边谈。”

    进去签押房待亲兵把杯盘都布好后,殷正茂斥退左右,然后跪在沈默面前,。p首道:“下官一时鬼i心窍、贪功心切,结果非但差点把自己害死,还连累了大人,实在罪该万死!”

    “罢了当时我在安南“”沈默面上没什么表情:“你在广西得到贼酋首级,难免〖兴〗奋过头,绕过我也情有可原。”

    “大人这样说,就是不肯原谅下官。”殷正茂砰砰地磕头,磕得额头血冉模糊。

    “哎石汀兄……”沈默见敷衍不过去,才叹一声道:“你是大帅的部旧乡亲,我一直待你如何?”

    “恩重如山。”殷正茂沉声道:“当年要不是大人搭救,我殷正茂早就卷铺盖回家了,又岂能有今天?”殷正茂,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徽州歙县人,虽是文官出身,却极具军事才能东南抗倭、翰南剿匪,他都多次领兵出战从无败绩,是公认的一代名将。

    然而这位文武全才的儒将,晋升之路却磕磕绊绊,原因只有一个他贪污走出了名的。要知道在本朝,贪污实在不是什么新闻,不贪污才是新闻。这位老兄能在大明以贪闻名,还用具体列举他的丰功伟绩吗?

    那些御史言官虽都严重近视口只盯着京城的鸡毛蒜皮事儿,却看不到贪赃枉法的地方官,但像殷正茂这种,模范典型”还是会被他们瞄上的。其实每次的考察,殷大人都会得到,贪酷,的评语,换做别人,十顶乌纱也不够摘的,但他却每每化险为夷,原因无它,有用尔。

    大明朝不乏山穷水恶民刁之处,这些地方光靠行善政是不行的,何况行善政需要钱啊!没有钱,只能靠殷正茂这样的凶人弹压,所以朝廷离不开他,就像人离不开夜壶一样。

    当然,光靠本事,没有人罩着是不行的,但那些理学名臣都不愿和他沾上关系。只有胡宗宪这种黑白通吃的大佬才会不在乎,胡宗宪下台后,又将这个老乡交给了沈默。沈默自然可以保他周全,但沈默没有胡宗宪的江湖气,不会和殷正茂一起坐地分赃玩女人,也曾多次写信命他收敛,这让殷正茂牟外不踏实,“他觉着对方瞧不起自己,只是自己现在还有用,才不得不保自己,一旦没有用了,随时会把自己抛弃。

    会贪污的人,心思一般都比较活,像殷正茂这种贪污巨星,心思就跟抹了黄油似的。他便暗中另寻靠山,自然瞄上了那位贵同年一内(3z)大学士张居正。虽然张居正的分量比沈默要差不少,但这人有个好处,多厚的礼他都敢收,且收了之后给你办事儿…………这让殷正茂有种找到同类的安全感,更何况大家还是同年,走得近些也是应该的。

    于是逢年过节,殷正茂都有大礼相送。而对于苦寻军方支持的张居正,见他主动投靠,就像瞌睡汉遇到了软枕头,哪管这枕头是脏还是臭,自然紧紧抱了过来。不过一开始殷正茂是打算脚踩两船。哪条稳就上哪条的。但沈默带着吴百朋友登陆安南。却把他留在广西当摆设,这让殷正茂感到十分的不快,他认为自己在沈默的队伍中,已经彻底边缘化了。

    这时,他的同年好友,更是张居正的同年同乡,湖南按察使李幼滋,借着押送军粮的机会,来到了他的军营中”好友见面,自然要抵足而眠、促膝长谈…………李幼滋向殷正茂分析了朝局动向,并断言沈默要“大功不赏、盛极而衰,了,劝他与其划清界限,以免自误。

    殷正茂不是三岁孩子,不可能人家说啥信啥。但很快,京城传来隆庆皇帝病重的消息,这让他无比震惊。反复思量之后,他认为国无长君、主少臣疑”沈默、高拱这种权臣,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打击,而处于弱势的张居正,反而极有可能趁势而起……大明朝能挑起大粱的,就是这三位,如果高、沈二位大佬真的去了,张必然会留下。

    最后xg格中的赌徒因子,让殷正茂决定赌一把,烧烧张居正这个冷灶,一旦真的火起来,自己的后半生也就有保证了。所以他才会在得到韦银豹的首级后,绕开沈默,直接向内(3z)上奏……这就是一种表态。

    谁知这年头造假猖狂,连人头都有赝品,这不仅是谎报军功的问题,隆庆皇帝已经郑重告祭了太庙……难道让皇帝再跟列祖列宗说,不好意思哈,那个头是假的”且容我几天,给各位找个真的来。这不是让皇帝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事情这下大条了,如果追究下去”神仙也救不了殷正茂。高拱本来就看殷正茂不顺眼,早就想处之而后快,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撸起袖子喊打喊杀。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时候,张居正自然不会做声,横竖殷正茂只是脱离沈党,并没有说一定加入张党。

    就在殷正茂惶惶不可终日之际,在安南的沈默说话了广西初定、人心混沌,难免有人伪冒韦银豹作乱,应该一面扑灭谣言,一面暗中调查,水落石出前,朝廷不宜表态。

    这是老成持国之言,北京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是谁都知道,这是沈默替殷正茂抗下了压力,若是他不能尽快把那,不管是真是假的韦银豹找到,然后干掉,倒霉的可就不止他一个了……

    好在邀天之幸,不到一个月时间,韦银豹,再次,授首,这次是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殷正茂,这下才看清了,到底是谁可靠,所以跪在沈默叩首请罪。”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你觉着我这棵树要倒了,自然要另攀高枝,对吧?”既然殷正茂重新归附,沈默自然不再跟他客气,冷言道:“不错,你的感觉很敏锐,我确实遇到了麻烦。

    “…………”殷正茂张嘴yu解释,却被沈默抬手阻止道:“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错,我领兵多年,没在我手下当过差的督抚、总兵,不多;我也立了些战功,在民间有些名声,难道因为这些,我就有可能会造反?”沈默满是嘲讽的笑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法统严密的太平盛世!我一区区臣子,朝廷一句话,我就得放下兵权,乖乖返京,身边除了二百亲卫,没有任何直属部队!说我可能造反谁会相信?你信吗,皇帝会信吗?还是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会信?”

    段正茂摇摇头,在他的意识里,大明朝对臣子操权的制衡,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当然这种无懈可击,是以牺牲效率为代价的。虽然这些年来,这些制度开始松动破坏,但不是谁都能看到的。

    “既然没有造反的可能,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反而去相信别人会赢呢?”沈默盯着他道。

    “下官以为……”殷正茂一咬牙,说实话道:“太子年幼,当今为宗庙计,不会留下强势的大臣!”

    “…………”沈默沉默了,殷正茂确实不凡,看问题一针见血。片刻后才低声道:“你对当今了解多少?”

    “当今是古今少有的仁慈之君。”殷正茂道。

    “这话不错,但你毕竟还是不了解当今。”沈默淡淡道:“他是一位肯信任别人的皇帝,这对于帝王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只要他相信我不会造反,就不会让那些人如愿的!”说着展颜一笑道:“若是换了别的皇帝,你的选择是对的,但在位的是隆庆皇帝苒话,你就纯属庸人自扰了。”

    “不信咱们走着瞧”沈默说着长身而起,言语间透着强大的自信道:“看看是谁笑到最后!”

    “下官坚信不疑。”殷正茂连忙表态道:“誓死追随大人!”

    “用不着。”沈默淡淡道:“我说过,良禽择木而栖,你要看着哪棵好,尽管去栖,只是要看清楚,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对于殷正茂这种聪明人,说什么都是白搭,只有实力,强大的实力,才会让他老实听命。

    当天下午,沈默便离开了南宁城,踏上火速返京的路程。他的心情远比表现更加沉重,殷正茂的事情不是孤例,还有许许多多个金正茂、铜正茂……都向自己投来怀疑的目光,想知道他到底还行不行?

    这一仗不能输,如果输了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树倒猢狲散,一切都化为泡影。

    信心,真的比黄金还珍贵……。

    第八六六章 气象(上)

    从隆庆三年秋离京,到隆庆六年六月返京,沈默已经阔别这座京城将近三年了。这三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有好有坏,或深或浅、或近或远的影响着帝国的命运,“……

    先说好的方面”有人说大明朝最大的幸运,不走出了沈默、高拱、张居正这样的治世名臣,而是拥有一位隆庆皇帝。但这个观点并不被大众接受”事实上,这位总是以好sè、懒惰,以及各种行事荒唐而出名的皇帝”几乎从不在大明的政坛搅风搅雨,甚至一年到头不接见大臣”也没有任何旨意,悄无声息的,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然而,他却是最适合这个时代的皇帝,不管是大智若愚也好,还是真懒得无可救药也罢,他都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位置一本朝立国至今,经过二百年来一系列主动和被动的演化发展,其政治体制和思想〖道〗德,已经变得非常特殊”不同于之前任何朝代,也不同于国初现在”国家的治理已经逐渐由文官阶层来完成,皇帝在行政管理上的权责越来越少,逐渐成为一个大臣用来争取立法的工具和〖道〗德象征。

    直白点说就是,当大臣们意见一致的时候,皇帝就可以一边凉快去了,大家这个时候最不喜欢皇帝出来干预任何事,如果哪个皇帝偏要指手划脚”就会被大臣们群起而攻之,指责为暴君:而当大臣们有意见分歧的时候,皇帝就被请出来,做最后的裁决人,大家这个时候最希望皇帝出来为他们撑腰。否则有被骂为懒惰的昏君的危险。同时,大家还要求皇帝要做〖道〗德的典范,孝”仁礼信”勤,义缺一不可,否则也有被骂为昏君或者暴君的危险…当然,这最后一条的要求有些高”也许只有孝宗皇帝勉强算得上,所以孝宗也被后世的臣子奉为明君典范,一旦觉着皇帝哪里做得不对了”便会说“如果孝宗皇帝在,一定不会这样而是怎样怎样。,和孝宗比的话,隆庆皇帝肯定跟最后一条沾不上边,好在那是个人修养方面的,只关大臣的精神世界,却无碍国事。但在其余方面”他却要比孝宗还符合臣子心中的明君形象……他比孝宗还要配合大臣们的要求”绝对不去干预大臣们做事情,因为他知道,论吏治自己比不了高师傅、论军事自己比不了沈师傅论财政自己比不了张师傅……内(3z)和各部院已经可以把事情做的很好,就算离了自己也照样转。事实上”似乎人家也从没指望过自己”那干嘛还要为了那无谓的存在感,而事必亲躬呢?累着自己还给大臣们添乱,标准的吃力不讨好。

    纵观千年以来,估计隆庆一朝是最接近古人追求的,圣天子垂拱而治,的时代。所以有人说,隆庆皇帝只是运气好”赶上大明朝人品爆发”一下子涌现出高拱、沈默、张居正、杨博、王崇古、戚继光、李成粱、潘季驯、海瑞、朱衡等数不清的优秀人才,群星的闪耀使大明在皇帝不理政事的情况下依然相当健康的在前行。这种说法本身就建立在一个错误的理论基础上、所谓九州万邦系于一人之身,好像皇帝不出力”国家就治理不好一样。事实上,如果隆庆皇帝像沈默原本那个时代中的满清皇帝那样事必亲躬,大臣们只有御前听旨、奉旨办事的份,怎么可能有这些人才发挥的空间?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人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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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由于隆庆皇帝能对他信任的大臣不疑不猜不设障碍,能让他们放手办事,给予他们持久稳定的倚重才能为他的辅臣们有能有为地展布”提供出最理想的舞台。

    在隆庆登极之初所面对的其实是经过正、嘉两朝长期乱政以后,遗留下来的烂摊子。形势动dng已极,动乱因素潜滋暗长,且多已表面化。当时,河南、湖广、山东、直隶等地”均连年大饥”甚至发生饥民卖儿女、易妻而食的人间惨剧。究其原因”除了天灾之外”更多的是,实由于朝廷上下,大小各级衙门”由一些只知贪婪固宠、桀骜不驯的官棍当道。这些人久厕官场、利yu熏心,擅长于逢迎钻营”素不以民瘼在心,既不畏公议,又不知廉耻”但以本人的宦况和财运作为处人办事的权衡。

    官府操之于这样一群官棍之手,自然会搜刮过甚、官贪吏墨,作威作福、殃害庶民。堂皇法司,不过是金钱与权势的特种交易场所,是维护权门豪户既得利益的暴力机关,整套国家机器似一架绞肉机,以人民的骨血为唯一原料。亦因此,社会上的贫富分化悬殊,土地兼并严重”赋役负担严重不均。更加以胡虏寇掠,边方警报频传,真可谓内忧外患交相煎迫,大明朝的天下摇摇yu坠,大有崩解之兆。

    如果一切不变,或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维持下去,隆庆朝的时局必将更趋恶化,全面xg的危机必将大爆发。但正所谓,时势造英雄”,当此国势危殆、民生多艰之时,总有些志图挽回世运,勇敢任事、豪杰自许”愿意献身以任天下之重的救世之才横空出世。本朝最杰出的代表,当属高拱、沈默、张居正。他们虽然观点立场不一”方法策略不同,但在敢于正视忧危”勤于分析形势,勇于提出并贯彻执行,草弊趋利以扶危振顽的对策,热切企望通过一系列的改革,以谋取政权的新生和民生的改善,则是一致的。他们坚信,法与时转则治、治与世宜则功”认为必须不墨守“祖宗成法”必须突破传统观念和体制规章的框架,必须务实而有针对xg进行大兴大改,有因有循、有草有化,才可能使国家摆脱困境,重新开拓出发展的道路。

    所以从隆庆二年开始,由于殷切的社会需求和主观条件的具备”大明朝便轰轰烈烈展开了一场由上而下,遍及全国,包括纠转政风,整顿吏治、提高行政效率、改革人事制度和赋税制度、加强边防、兴修水利、实施海运诸方面的重大改草〖运〗动。正如改草的主持人”内(3z)首辅兼吏部尚书高拱的x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