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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400部分阅读

    俺答近二十年,早把他的每根肠子都摸透了,遂不必让道:“您的孙子虽是一表人才,但我的女学生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草原明珠,塞上昭君。恕我直言,这样的女子,大成台吉消受不起。”

    “那……”俺答似乎预料到他要说什么”却没有阻止,只是目光怪异的望着他:“什么人能消受?”

    “只有大汗才能消受得起啊!”弃芹的声音低而细,却一字不差的传到俺答耳中。

    “这个,胡闹……”不知是错觉,还是火光映衬,俺答竟然脸红了:“我能跟孙子抢媳妇吗……”却没有否认自己的欲望。

    “这有什么?我们蒙古人没有汉人那些狗屁规矩,您的大哈屯”还是您的庶母呢!”萧芹说着指指俺答左右道:“您看看,您的左右两席都空着。大哈屯年过八旬,二哈屯早下黄泉,早就缺一位新哈屯了!再说大成台吉本来就有哈屯,且年轻貌美,温柔娴淑,人人称羡,再娶一个更漂亮的哈屯,非要被人嫉妒死不可。”说着用眼睛示意俺答道:“您看看他那些叔叔,方才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录了,好取而代之。所以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大成台吉好,也不能让他再享齐人之福了。”

    “呼……”俺答吐着闷气”有些话憋在口边,就是难以启齿。

    “您不必顾虑大成台吉的想法”,萧芹善解人意道:“他无父无母,能有今天,全靠国主的怜爱和恩泽,他的一切都是您给的,现在只不过要他一个女人,若是他还心有怨怼的话”就实在不当人子了。”

    “嗯……”俺答终于缓缓点头,心中道:,是啊,凭什么让我这个当爷爷的孙子,他偶尔孝顺一次,也不能报答我的养育之恩。,“那么,国主是同意了?”萧芹大喜道、

    “这个么”,俺答却顾虑道:“若我那外剁女,只是济农之女倒也罢了。可他现在是汉人封的郡主,还有火枪卫队,又有通贡之权,不是可鼻随便处置的。”

    “国主多虑了。”萧芹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那可是用他教中弟子的生命换来的啊!旋即收敛起恨意道:“女人么,得到她的身,就得到了她的心”只要把她收为禁脔”她得那些嫁妆,不久全归国主了么?”

    答点点头,又一哆嗦道:“不过,大哈屯那里怎么交代?”草原民族有纳庶母为夫人的习俗。史〖书〗记载,匈奴呼韩邪单于同汉朝联姻,娶王昭君为阏氏,昭君阏氏就辅政了两代单于。大概以此可以保证统治的延续和部落的统一,又或者大夫人能对少单于有一定的劝谏或威慑之故,这种习俗作为上古遗风一直延续下来。俺答汗的伊克哈屯便是他父亲的少夫人,比俺答长十几岁,一生辅佐过两代可汗,是个极英明的女人,深得族人们尊敬,俺答将其视若娘亲,至今仍颇为敬畏。

    而把汉那吉是伊克哈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起来的,是老哈屯的心头肉、掌上宝,要是知道自己抢了别媳妇,肯定要不休的。

    “所以要抓紧时间,把生米煮成熟饭。”萧芹重重一挥手道:“等把三哈屯收入房,带回库库和屯,大哈屯纵然说两句,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成!”俺答终于下定决心,望着萧芹道:“你说怎么干吧?”

    “明天早晨”,萧芹附耳轻声道:“新人应该拜见祖父,行盥馈礼,只要今晚把大成台吉灌得烂醉,他自然是爬不起来,只能让新娘子独往……这样做的好处是,您的新哈屯还能是完璧呢。”

    “呵呵呵呵”,俺答笑起来,望着萧芹道:“薛禅如此热心”莫非跟你那徒弟有仇?”

    “没有。”萧芹一脸坦然道:“有道是良禽则木而栖,我那傻徒弟不知道国主的好,当师傅的只好帮帮她,将来还指望她哈哈我养老呢。”

    俺答知道满不是这么回事儿,却也不说破。!~!

    第八五九章 少女的逆袭 (下)

    庆典通宵达旦,一直狂欢到黎明时分,营地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听到一个个帐篷之中鼾声如雷”却是人们终于支撑不住,回帐挺尸去了。

    营地〖中〗央一处大而华丽”悬挂着各色彩带的蒙古包,正是新婚夫妇的婚房。里面的铺设摆件,全都是大哈屯亲自过目”从王宫中搬来的,无一不精美,无一不华贵。极厚极舒适的羊毛地毯上,躺着大字型的新郎官。只见把汉那吉一身皱皱巴巴的大红吉服,大张着嘴巴”一边磨牙一边喘粗气,偶尔还嘿嘿傻笑,口水把地毯都浸湿了一片。

    钟金身上的吉服却整齐的很,因为她一直坐在小机边,压根就没上床……昨天半夜,把汉那吉就被那些羡慕嫉妒恨的族人们灌得烂醉”只好中途扶回来,送入洞房了。让人将把汉那吉往毯子上一丢,钟金便命服侍的人退下。众人以为她要亲自伺候大成台吉,都笑着依命而下。

    ,伺候你?下辈子吧”钟金从靴筒中抽出明晃晃的匕首,在把汉那吉面前恶狠狠的比划,几下:“下辈子也不可能!”当然,她还干不出新婚之夜格杀新郎的无脑戏码”只能比划几下撒撤气:“你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骗喽!”

    可把汉那吉睡得跟死猪似的,怎么比划也没用,钟金盘腿坐在对面的小机后,把匕首搁在桌上,摘掉缀满宝石的头冠。揉一揉酸麻的脖颈。感到有些饿,她便用了些桌上的点心,却不敢多吃,唯恐吃饱了犯困,一旦睡着了,叫那把汉那吉占了便宜。

    于是整个下半夜,可怜的钟金姑娘”都强撑着不敢合眼。可她也经历了一天繁琐的礼节”身上还挂着沉重的点缀装饰,早已是又累又困,眼皮直打架。她只好做些事情提神……

    她从箱子里找了两块红绸,灵巧纤细的手指翻弄一番,便折出两个小人偶,其中一个还穿着裙子。钟金又用眉笔给两个小人画上面貌,那个不穿裙子的,头上戴着网巾,有三缕长须,眼睛大大的,样子十分的讨喜。

    做好这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偶,钟金便趴在小机前,一手控制一个,让他们拜堂,却是按照汉人的理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然后送入洞房玩着玩着,她突然掉下泪来”然后再也止不住”越哭越厉害”两手指尖使劲戳着那“小新郎,的肚子,呜呜哽咽道:“臭师傅、烂师傅,怕你家里的母老虎,就把我往火坑里推,你不是人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这里每个人都像狼一样”恨不得把我吃下去,就连这别子他爷爷,也那么无耻,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怕啊”师傅你带我回去吧,我不要在这待了,呜呜“”哭着哭着,她终于脑袋一沉,迷糊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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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吉,哈屯只不知什么时辰”外面有声音响起,叫了好几遍,钟金才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小嘴圆张,一脸惊恐”赶紧看自己身上,纹丝未动,再看那把汉那吉,依然睡得跟死猪似的,抱着枕头在那里蹭啊蹭”好像在做什么春梦。

    ,要死啊”钟金晃晃拳头,怒瞪把汉那吉一眼,无声道:,敢有龌龊念头,一样蝙了你”这时外面的呼唤声又响起,钟金站起来”活动一下酸麻的身躯,把小人收到袖子里,将匕首插回靴子中,才出声道:“什么事?”

    “回禀哈屯,该是新人应该拜见祖父,行盥馈礼的时候了。”

    “进来吧。”钟金低声道。

    于是侍女拉开厚厚的门帘”外面的天光照进来,原来是清晨时分。

    “把你们台吉弄起来。”钟金让卓玛帮自己梳洗,让把汉那吉的侍女去服侍他。

    侍女便依命轻唤把汉那吉起床,谁知那厮却真如一头死猪,怎么叫都没反应。

    这时候,外面的典礼官又催了:“新贵人请快点,误了时辰小的可担待不起。”盥馈礼的意思是,盥手洗盏以奉食,直白点说,就是伺候公公婆婆用一餐早饭,以证明自己的贤惠。把汉那吉没有父母,自然换成了爷爷奶奶,但伊克哈屯昨日就回城了”所以侍奉的对象只有俺答一人。

    这正是钟金的顾虑之处,她真受不了俺答那张色与魂授的老脸”所以为了避免独自面对,必须将把汉那吉给弄起来。见侍女怎么都唤不醒他”钟金拦住了要倒掉洗脸水的卓玛,接过铜盆,在侍女们惊恐的目光下,兜头浇了把汉那吉一脸。

    “哦……啊”,把汉那吉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道:“下雨了吗?”

    “赶紧起来”,钟金柳眉倒竖道:“跟我去行盥馈礼。”

    接过侍女递上的毛巾,已经弄清了状况的把汉那吉,有些不满的嘟囔道:“我又不做什么,你自己去就好了。”

    “你去不去?”钟金哼一声道。

    “……”把汉那吉见状一喜,心说,这说明她是依赖我的!登时眉开眼笑道:“去,当然要去,夫人有名,我哪敢不尊。”于是便开始解腰带。

    “你要干什么?”钟金瞪眼道。

    “换一身啊”,把汉那吉苦笑道:“总不能这样出门吧?”

    “出去换。”钟金生硬道。

    “这是我们的新房唉,我不在这换,还能去哪?”把汉那吉郁闷道。

    “那你换吧。”

    “这就对”才说了半句,他便见钟金出了营帐,忙问道:“你去哪?”却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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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把汉那吉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便见钟金也除下吉服,换上一身水红长袍,正一面拨弄着自己的小辫子,一面望着西南方向的地平线。把汉那吉只见她皓腕翠镯,秋波流眄,洛神出水般艳丽惊人”不由笑眯了眼”上前去拉她的说道:“夫人,我们去给汗爷请安吧。”

    钟金一错身,便让他抓了个空,淡淡道:“前面带路。”

    “还挺害羞……”,把汉那吉讪讪笑着,只好依命而行,带着钟金来到俺答的汗帐外。俺答的侍卫长阿鲁特看到汗孙同来,有些错愕道:“大成台吉怎么起这么早?”

    “来给汗爷角匕啊……”,对于这位汗爷近臣,把汉那吉不敢怠慢,笑道:“我汗爷起来了?”

    “哦,啊”起来了,起来了。”阿鲁特有些懵了,慢慢道:“进去吧。”

    把汉那吉和钟金便往里走”阿鲁特也跟着进去。

    穿过外帐进到内里,便见俺答披一件外衣,支颐斜卧在榻上,正在聚精会神的百~万\小!说。乍看他似乎很随意,但仔细端详他的头发胡须,都是精心打理过的”甚至比昨日还要整齐三分。

    “汗爷,别儿携别媳来给您请安了。”把汉那吉便领着钟金跪下。

    俺答的目光却没有从书上移开,只是点点头,没有吭声。

    见气氛有些尴尬,把汉那吉只好道:“汗爷,让孙媳妇这就为您准备早膳去。”说着摆手示意钟金赶紧出去。

    钟金便起身往外走,把汉那吉也要跟着,却被俺答叫住道:“你去干什么?”

    “这不是孙媳妇刚过门吗”刹儿怕她摸不着头脑。”把汉那吉解释道。

    “不许去,女人干的事,你一个男子汉跟着瞎转什么?”俺答义正言辞的阻止。

    “是……”,把汉那吉登时软了,只好给钟金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小声道:“我在这等你。”

    钟金点点头,跟着侍女下去了。

    俺答这才抬起头来,见把汉那吉还在回望,不禁怒从心头起,喝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一个女人算什么”能把你魂儿勾了去?我真鄙视你!”

    把汉那吉低下头一声不吭”俺答却好像吃了枪药一般,詈骂起来喋喋不休。

    阿鲁特好像都看不下去了,笑着给把汉那吉救驾道:“今儿是大成台吉大喜的曰子”老大王就少说他两句吧。”说着给把汉那吉丢给眼神道:“昨个咱们当值的弟兄,可没喝成台吉的喜酒”大家让我把您请去补上呢。”

    把汉那吉被俺答骂得头晕眼huā,一听此言忙道:“好啊,好啊……,……

    “跟老大王讨个人情”,阿鲁特朝俺答笑道:“借大成台吉一用喽。”

    “滚去。”俺答把手中的书扔向把汉那吉,骂道:“看到你这个瘟驴样”就烦!”

    把汉那吉也不知,今儿是触了什么霉头”怎么就这么惹汗爷生气,只好先躲开。跟着阿鲁特离开汗帐,又走了很远……早就过了俺答的亲卫营。把汉那吉不解道:“怎么不去亲卫营?”

    “那里规矩多”喝酒不痛快。”阿鲁格的解释”打消了他的疑虑,跟着对方来到最偏僻的奴隶营中。

    “这里妙啊……”把汉那吉这个蠢货,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保准谁也不会打扰。”

    “进去吧。”阿鲁格指着一顶帐篷,推了一把把汉那吉。

    把汉那吉宿醉放醒,脚下无根,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摔进了帐中。

    “这是干什么?”把汊那吉揉着被摔痛的胳膊,怒视着跟进来的阿鲁格道:“他们人呢?酒席呢?你搞什么鬼?”

    “台吉,得罪了。”阿鲁格抱抱拳,苦笑道:“小人也是依命行事………说着一挥手:“绑了!”

    便有两个彪形大汉上前,用蒙古式摔跤”锁住拼命挣扎的把汉那吉,然后将他的手脚捆绑起来。把汉那吉愤怒的吼叫:“你们要干什么?我汗爷不会放过你们……呜呜……”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因为丘中被塞上一团布头。

    看到把汉那吉被绑成个粽子,又堵上了嘴,阿鲁格才叹息一声道:“台吉”你说起这么早干嘛,平白遭一番无妄之灾。”

    “呜呜……”

    “本来呢,是打算时候才告诉你的。但现在,还是先跟你说吧……”阿鲁格也感觉难以启齿,顿了好久才直说道:“老大王看上了个女人,希望你能割爱……”

    “呜呜……”,把汉那吉圆睁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

    “嗯,不错。”阿鲁格道:“就是你新娶的二哈屯”钟金。”

    “呜呜呜呜“”,把汉那吉先是身子一僵,然后像蜕皮的蛇一样,疯狂的挣扎起来,两个壮汉都按不住,只好又加了两个。四个人像四条大青石一样,把他压得一动不能动。把汉那吉满腹的怒火无从发泄,直顶得目眦欲裂,面欲滴血……

    “台吉不要这样。”阿鲁格安慰道:“女人么,熄了灯不都一个样,不要为一个女人而触怒了老大王。”又道:“况且这块肥肉”已经进了老大王的口中了。就算他吐出来,也没什么滋味了,不如让他去吃。再说老大王也不亏你,昨日各部进献的美女,随你挑,就算全要了也无妨。你想啊,三十多个绝色美女,你一天换一个,一个月下来不带重样的,不比守着一个强?”

    把汉那吉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却又无力挣扎,只能在那里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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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金端着银质的食盘,重新走入汗帐后”身后的门帘便被放下”光线一下暗了许多。这让她有些莫名紧张,原先稳稳的双手颤抖了一下,洒出一些汤水。

    深吸口气,定定神,她端着托盘走入后帐。一进去,身后的门帘同样被放下,而且她发现,除了俺答,眼前再无一个人影。!~!

    第八六零章 大明顺义王(上)

    “愣着干什么,过来…………”俺答那命令式的声音响起。此时他已经不再侧卧,而是支着右腿,坐在宽大的檀木矮几边,目光极有压迫性的盯着钟金。人说“鹰立如睡、虎行如病”那是麻痹猎物,等待时机,现在的俺答汗,就是搏兔的苍鹰,扑食的饿虎!

    这种气势,钟金仅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她的师父沈默,但沈默是那种手握乾坤、云淡风轻的内敛,绝没有俺答这么强的侵略性。这让钟金有些心慌意乱,端着托盘的手更抖了。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俺答挤出一丝笑意道:“把托盘放下吧,端着怪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