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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205部分阅读

便见一个直径有三四尺的赤色大圆球,静静躺在坑底。

    裕王命人到坑下去看,发现圆球上还有些斟料似的文字,浑然天成、不似雕琢。虽然谁也不认得。但经过几位师傅辨认,得出一致结论。陨星从天而降,上面的文字必是天书,定然带来上苍的指示,必须立即通知皇帝。

    嘉靖闻言果然十分重视,先后三次派太监和钦天监来查看,最后还命人将那“天降神物。运回宫里。并将上面的文字拓下来,向天下饱学之士、方外之人求教,希望有谁能够认出来。

    但过去大半个月了,还是无人能认出来。见迟迟不见对此物定性。京城里又冒出些别有用心的言论。说别看那玩意儿现世的动静挺大。还不知是什么呢?许是什么灾星妖物也说不定。

    正是这些说法,让景王爷坐立不安,心惊肉跳,心说先生啊先生,你们可别让孤玩火啊,便一连三番的让冯保进宫去打听消息。

    没几天,冯保禀报道:“听说皇上把蓝神仙给请回来了,原来这回是李公公出的正主意:“既然是凡人不认得的天书,那神仙当然认得了,咱们问问神仙不就得了?。皇上听了,大点起头,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蓝神仙呢?他定能帮我从神仙那问出答案来。便传下

    裕王便开始每日关心蓝道行的行程,知道有一天,冯保禀报道:“听说蓝神仙已经进京了,马车直接开进西苑,这会儿正跟皇上说话呢说着感叹道:“从唠山到北京。一千二百里的路程,那脚程可真够快的。从接到圣旨到进京,统共才用了七天时间。”

    裕王哪管他用了几天,他只想知道,蓝神仙扶乩的结果。但冯保说。蓝神仙今日累了,不能施法。的歇一日,等明天才行。

    于是等到今天,天还不亮,裕王便把冯保撵出去,让他去探听消息。自己则茶饭不思的等到现在,

    听到王爷的召唤,远处侍立的婢女赶紧过来,又是端茶递水,又是轻拍慢揉,终于让她缓过劲来。李氏用香帕掩口,轻声道:“让王爷担心了。”

    “没事没事,现在天大地大你最大”。裕王关切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见李氏点头,他又半是埋怨半是心疼道:“孤都跟你说过了,有了身子就别弹琴了,累坏了怎么办?”

    李氏摇摇头道:“不累”

    “不累怎么还吐成这样?。裕王道。

    李氏低头小声道:“这眸子老吃酸,胃里都冒酸水了。”自从查出有喜后,她是顿顿离不开酸,什么菜都放醋不说,零食也换成了酸梅、青苹果之类的,几乎整天酸倒牙。

    听她忍不住投诉,裕王不好意思道:“都说酸男辣女嘛,你且忍耐些时日,等为孤王生出世子来,就不用再吃了。”

    这时,冯保的身影出现在小径上。快步走过来道:“王爷,好消息说着看看四周服侍的宫人。道:“你们都下去待宫人们都退下,他才一脸讨好的凑近了,眉飞色舞的讲起了宫里发生的事情:

    却说那蓝道行在经历磨难后。似乎顿悟了什么,至少嘉靖看起来,他现在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颇有当年邵元节、陶仲文二位天师的风采。显然功力更加深湛了。已经交谈起来,发现更了不得,蓝神仙说的话玄之又玄,自己竟有些听不懂了。便更加确信,此人修为精进了,不由十分羡慕,于是请教心得。

    蓝道行道:“放下诸般执念。一颗道心透明,修行自然精进。”

    这句话嘉靖能听懂,但他做不到,因为他没法放下一切一修炼是为了当更长时间的皇帝,如果不让他当皇帝,修炼还有个屁用呢?

    于是有些怏怏的皇帝,只好请蓝神仙破解那八字天书。蓝道行说今儿累了,不够法力跟神仙沟通,还是睡一觉。等明天再请神吧。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蓝道行休息好了,便沐浴焚香,赤足散发,手持法器,登上了高台。

    嘉靖一看,他的左脚竟然一个趾头都没了,两条腿上的伤痕更是深可见骨,不由打个寒噤。再仔细看他的双手,也各少了两个指头。怪不得昨天见他一直将双手拢在袖中。还以为是在摆高人的架子呢。

    嘉靖沉耸问道:“天师这身伤,是怎么搞得?”

    “在东厂诏狱里落下的。”蓝道行淡淡笑道:“那地方可比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还可怕,若不是还有些修为,贫道也不可能逃得性命。”

    “陈洪这厮,竟然如此狠毒!”嘉靖咬牙道:“来俊臣也不过如此吧!”说着道:“联把他找来如法炮制,给天师消气!”便也更加坚定了。不让陈洪掌握厂卫的决心。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蓝道行摇摇头,一脸余悸道:“而且贫道遭此无妄,八成是平时泄露天机太多。所以才遭天谴,因此才会向陛下请辞的。

    “那这次,不会遭天谴吗?”嘉靖十分赞赏他的人品,愈加觉着蓝神仙愈发像神仙中人了。

    “这次不会。”蓝道行笑道:“臣数日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域异常明亮,应主皇室大兴,又听说京城有天书降下,便知道此必乃上天有圣谕降下,贫道代天传旨,是功德也,陛下不必担心。”

    “那就好。”嘉靖放心了,道:“辛苦蓝神仙做法了。””、、一一

    蓝道行已经不跳大神好久了。因为他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断掉了。玩不了快进快出的障眼法,也就没法再偷拆人家的问题看了,好在这次早就知晓、无需拆看。

    只见蓝道行站在高台之上,点着了几张符纸,朝高空中念念有词后。便将拓有那八字天书的信笺在蜡烛上烧尽,然后抽出乩笔在空中挥舞几下,抽风似的一阵哆嗦,那乩笔便脱手而出,却不坠地,而是自己舞动起来,最后悬停在蓝道行的面前。

    这一套,嘉靖皇帝是见惯了的,心说

    谁知这次蓝道行推陈出新了,他没有立即指挥乩笔往沙盘上飞去,而是从怀中摸出个,酒瓶,喝下一口烈酒,朝那乩笔猛地一喷,笔上便燃起了耀眼的火。这才朝沙盘一指,燃着火的乩笔猛飞过去,落在沙盘上。竟将沙粒也引燃了,整个沙盘都被熊熊大火笼罩。

    嘉靖看了既激动又担心”激动的是,蓝神仙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看来法力精进,不愁破解不了了;担心的是,可别再把紫光阁烧了,那联可真没地儿去了

    当火势减弱,蓝道行这才深吸口气,吟道:“八耳涛声吼地来,头高数丈触山回。须臾却入海门去。卷起沙堆似雪堆!”最后大声吼道:“吹!尽!狂!沙!始!到!金!”便大袖一卷,扑灭了火苗,道:“陛下请上前观看!”

    嘉靖便凑过来,就见那沙盘已经烧不见,上面的沙粒也看不见,只剩下八个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这次是工整的篆体,他当然能看懂,面色激动的失声道:“这真是上天的启示吗?!”

    蓝道行微笑着点点头,朝嘉靖施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吉兆啊!”

    嘉靖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喜得连连点头道:“真是天赐祥瑞,吉兆啊吉兆!”便大声对侍立一旁的黄锦道:“快,快去把徐阶,各部尚书侍郎,翰林院国子监的大人都找来”把联的儿子也叫来吧。”又对李芳道:“吩咐下去,在紫光阁大摆筵席招待诸位大人,共赏祥瑞!”

    老太监和大太监连声道喜,便颠颠的下去了。

    皇帝有召,谁敢怠慢,大臣们赶紧从四面八方赶进宫里,不到午时。紫光阁便坐满了人,两位王爷,两位阁老,以及诸位部堂大人,翰林院国子监的饱学之士们,都已经各就各位。他们小声的窃窃私语。目光却都不时膘向大殿中央处。那个从天而降的飞火流星,以及边上的一张盖着红绸的方桌。据消息灵通人士传说,蓝神仙已经为皇帝破泽了天书的内容,应该就在那红绸底下。

    所有人都在猜测,到底是哪八个字。但他们都知道,应该是好事儿,不然皇帝不可能如此大摆排场。几位擅长逢迎的大臣。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准备谜底一揭晓,就致以最热烈的马屁。

    但有“马屁第仁。之称的袁部堂”哦,不,袁阁老,却脸色铁青的坐在那儿。旁人以为他被腹中的如潮马屁憋成这样,殊不知袁姊是满腔的愤懑与惊惧。哪还有心思拍马屁?

    他仅用一年时间,便从侍郎入阁,创下了历年的记录,人都说他是扶摇直上,春风得意,他却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自从春闱后,徐阁老对他是百般拉拢,千般蜜语,真把他哄得昏了头,以为徐阶想跟自己修好,好搭上景王那条船了。

    比较一下严党和徐党的形势。袁姊便一坐到了徐阶这边,狠狠的坑了严世蕃一把,徐阶才能一鼓作气。将严家父子赶回老家。

    事后论功行赏,他果然顺利入阁。正当他满怀着希望,准备大展宏图时,现实却给了他响亮的耳光徐阶将停止“纳援,的回文。赶在他岳式入阁的前一天发出,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抢功。

    当袁姊气愤的找到徐阶,问他为什么不等着自己一起签发呢?徐阶笑道:“上谕都是皇上签发的,我们内阁只不过是些大秘书,说了不算的。”

    “甭跟我来这套!,袁弗心中大怒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当官,还不知道这些事儿都是内阁说了算。皇帝那里不过走个过场?,但考虑到自己网入阁,还是忍下这口气,闷声道:“希望下次阁老能跟我商量!”

    徐阶淡淡笑道:“一定一定。”却也暗暗生气道:“我当了十年的副相,也没敢跟首相这样说过话”

    袁姊认为自己应该受到重视。徐阶却多年媳妇熬成婆,正摆着婆婆架子呢,阁中两个大学士的矛盾开始暗暗滋生,只是外界还没感觉到,目前仅限于当事人心里生闷气罢了。

    但那都比不上这一出“飞火流星”更让袁姊闹心。他整天写马匹文章,把些狗屁祥瑞吹得神乎其神,心里却明白的很,那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祥瑞?现在裕王府出了飞火流星,还八成是个祥瑞,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

    牛逼啊,瓶颈已经克服了”)

    第六五六章 祥瑞对祥瑞

    一。口。口。口袁姊身边恰巧是高拱,虽然高肃卿人如其名,依旧一副高度严肃的表情,但袁姊还是觉着,这家伙在暗爽不已,不由一阵怒火中烧咬牙道:“高部堂。你很得意是不是?”

    “袁阁老这话什么意思?”高拱看他一眼,虽然袁姊是大学士了,但他现在也是太宰,根本不怵对方。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袁姊冷哼一声,指着那大圆石头,低声咬牙道:“竟用这种手段,太无耻了吧?!”

    “听不懂你说什么。”高拱反唇相讥道:“虽然你是阁老。但不代表你可以信口雌黄。”

    袁姊咬牙道:“别高兴太早。难逝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

    “第一,我并没有高兴”高拱依旧板着脸道:“第二,这些上比我聪明的多了去了”顿一顿。又添一句道:“但不包括你袁阁老。”

    “你”袁弗气得满脸通红,网要拍桌子骂娘,却听一个公鸭嗓子拖起长音道:“皇上驾到群臣赶紧起身恭迎,袁姊也只好闭上

    嘴。

    便见满面春风的嘉靖皇帝,还是穿那身招牌式的松江棉布道袍,与一个瘦骨唤响的道士并肩出现在殿中”看上去就像师兄弟一样。好在大臣们太想念他老人家了,哪怕他穿袈裟剃光头呢,只要能见到皇帝就行。

    嘉靖在正位就坐,又让那太监在紧挨着两位亲王的那一席坐下,这才朗声道:“诸个爱卿请坐吧!”真是人逢喜事情神爽啊,有日子没听见皇帝这么大声了。

    待众个大臣就坐,嘉靖却从御座上起身,从台阶上缓缓而下,走到大殿正中,伸手轻抚那大圆球道:“前些日子,天上降下这么个东西。让联和众位爱卿好一个猜量。也没弄出个丁卯来。”说着看看边上侍立的老太监,道:“还是李芳提醒了联,说既然是从天上来的天书。那当然只有天上的神仙才认识了。咱们找个能跟神仙说上话的,不就行了?”说着一指那道:“联一想。正是此理,便将蓝神仙从嵘山上请来,为联解惑。”

    说到这,皇帝停住了,徐阶知机。连忙凑趣儿道:“想来蓝神仙毛经为陛下解开谜底了?”

    “不错”嘉靖欣喜的点头道:“所以请诸位爱卿前来,共赏奇观。”说着肃然道:“众位爱卿。恭领袖谕吧!”

    大殿中所有人的大礼参拜。全神注视下,嘉靖皇帝将那红绸掀开,露出八个金色的大策,当然,大伙儿都跪着,谁也看不清到底是啥。

    “徐爱卿”嘉靖道:“你为大家念出来吧。”

    “是。”徐阶爬起身,走上前。低头一看,心说裕王府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定定神,他便高声道:“这八字天书的皇天后土,日月永照!”

    “对,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嘉靖回御座坐下,身后一副硕大的挂轴刷得展开,将那八个字赫然现在众人眼前。

    “皇天后土,日月永照”在场都是有学问的,任谁都能解读出。这八个字的意思是,君履后土而戴皇天,日月为明永照神州!显然是对皇帝和大明朝来说。是最好的祥瑞了!

    众大臣还能说什么,只能大礼参拜道:“吾皇万寿,大明无疆!”

    “哈哈哈”嘉靖开怀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奏乐开席,咱们边吃边说!”

    于是中和韶乐中,宫人们将佳肴珍馔流水般奉上,为大人们满上美酒琼浆。在皇帝的带领下,所有人一起举杯,敬谢上苍的恩旨。””心、、

    大殿中乐声悠悠,欢声一片,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笑出来,景王就黑着脸,一个劲儿的喝闷酒。他确实郁闷坏了,从年初起,父皇就对左右说,有禅位给儿子、退下来静心修炼的打算”在他和几乎所有人看来,自己身为唯一有后的皇子。当然是不二人选了,于是请立他为储君的奏疏一本接一本递上去,都快堆满司礼监的值房了。

    可嘉靖的态度,又变得暧昧起来。既不答应,也不驳斥,只是将那些奏章统统留中不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无论如何,景王都很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自己已经领先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许多了,父皇的迟疑,并不是在考虑该传位给谁,而只是在犹豫,该何时传位给自己。

    不过这个该死的老三,显然不甘心失败,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讨父皇的欢心!看到嘉靖皇帝让裕王细细描述那天的情形,景王爷忍不住又酸又妒,暗暗冷笑:“哼亨。生不出儿子来,还不是白忙活?”

    但裕王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份笃定,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只听裕王对嘉靖道:“儿臣不敢隐瞒父皇,一认儿臣宿在个侍姬的院神物从天而降,便落在喃引,当时把儿臣都震懵了!”大臣们虽然早听过街头传闻,但现在是当事人在讲述。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于是大殿中很快静了下来,只听裕王一个人的声音道:“待儿臣回过神来,便见窗外有红光闪耀,照得屋里都一片红彤彤的,还闻到了香气扑鼻,第二天出来一看,就见到这神物把院子里砸了个大坑,就赶紧禀报父皇了。”如是说完。他自己都觉着害臊,明明在下面已经把张师傅写得说辞到背如流了,怎么一到用的时候,就记不住几句了呢?

    “还有香气?”有人忍不住小声问道。

    “瓒”裕王点头道:“非兰非扇。接近檀香,但要好闻十倍。”

    听他如是说,嘉靖突然心中一动;闻道:“这前后,你府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之前没有什么事儿”裕王小声道:“之后到有点事儿,”

    “说!”嘉靖就不喜欢他这个优柔寡断劲儿,这副熊样当皇帝。怎么镇得住场面?

    “就是那晚之后不久”裕王红着脸,声如蚊鸣道:“儿臣的那位侍姬,便被府中女医诊出,已经有了身孕。”

    声音虽却如春雷般在所有人耳边炸响,满座的官员一下子都呆住了。神情凝固片刻后,才变幻各异起来,有人惊、有人喜、有人激动、有人慌张,有人错愕,有人恍然。呈现出不同人对这个喜讯的不同

    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