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官居一品 > 官居一品第117部分阅读

官居一品第117部分阅读

    呜的哭起来。

    沈默这个晕啊,赶紧揽住若菡的肩膀,让她坐在腿上,家装打自己两下道:“夫人啊,你可是我三媒六聘的结发妻子,吏部在册,跟我同级同俸的五品宜人,那真好比是铁打的江山,铜铸的天,这天下谁能耐你何?”说着刮刮她的鼻子道:“这么大个领导,还跟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女吃醋,真是太掉价了”

    “别瞎说,人家……”虽然这样说,若菡脸上分明已经浮现笑意。“不过是个噱头罢了”沈默笑笑道:“生张熟魏,朝秦暮楚,有什么真感情?”说着拍胸脯保证道:“既然夫人不喜欢,那我就不见她了。”

    “见倒无妨,只是别来真的。”若菡小声道,说着又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嫉妒,只是公公嘱咐过,咱们沈家书香门第,什么时候都是名声最重要…你要是找个良家女子,我一点都不反对,只是要别苏姑娘那样的。”

    怀孕的女人真是的,没办法…沈默苦笑道:“你放心吧,我沈默说过的话,是万万不会反悔的,当初在山神庙底下,既然对你允诺,除了柔娘,我不会再收任何妾室,那就一辈子都不会反悔。”

    若菡舒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柔声道:“那倒无所谓,你看着谁好只要愿意就收了呗,也省得人家说我不容人。”却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小意思。

    “要那么多媳妇干嘛”沈默大摇其头道:“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我要是再弄一个,你们正好凑一台戏,整天打打杀杀,吵吵闹闹,还让我清静不?我才不那么傻呢”他这话是真的,在外面逢场作戏已经足够爽了,干嘛还要弄回家管饭呢。

    “那,把柔娘收了吧…”若菡小声道:“等过一阵子,我身子沉了,就不能那个了…”

    “这个嘛,?”沈默寻思一下道:“再等等吧,我还没有做好分心的准备。”但其实,他对柔娘的身份始终存着顾虑,这才是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衫,吃一顿美味的早餐,或者说是午饭,然后端着柔娘沏的茶,沈默舒服的哼哼道:“生活啊,怎么就怎么美…”

    柔娘掩嘴轻笑道:“爷,您也太容易满足了”

    “知足常乐”沈默呵呵一笑:“这样才能进退自如,宠辱不惊。”

    说话间,外面传来三尺的声音道:“大人,毛海峰求见”

    “哎,这个小毛,真是沉不住气”沈默苦笑一声:“我这就过去。”

    回到签押房,便见到满面春风的毛海峰:“大人,您没事了吧?”

    “哪有什么事?只是我的酒量欠佳,扰了海峰兄弟的雅兴了”沈默呵呵笑道“坐”他也没有回大案后就坐,而是与毛海峰一起坐在那一溜太师椅上。

    上茶后,沈默笑道:“海峰兄,我说话算话,咱们现在就谈正事。”

    毛海峰也笑道:“那太好了”说着肃容道:“我原先对朝廷的态度,还是存在着疑虑的,但跟大人相处下来,便彻底不再怀疑”说着一拍胸脯道:“一句话,我信你沈大人了。”

    沈默正色道:“感谢兄弟的信任”说着也轻轻一捧道:“看来感觉真是相互的,我也通过海峰兄弟,感受到了老船主的诚意拳拳,兄弟你放心,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能答应的都答应,解决不了的,也想办法解决”

    毛海峰几栋道:“大人,您做人,没的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我义父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沈默肃容,用白巾擦了擦双手。才郑重接过,当着毛海峰的面,撕开火漆,拿出信纸,读了起来:“带罪犯人汪直,即汪五峰,南直隶徽州府县民,奏为陈悃报国,以靖边疆。以珥群凶事,窃臣觅利商海,卖货祈福,与人同利,为国捍边,绝无贼党侵扰情事,此天地神人所共知者。夫何屡立徽功,蒙蔽不能上达,反遭籍没家产,举家监禁之厄,臣心实有不甘。’看到这里,沈默心中冷笑道:“这个老东西真能撇清,却与那些名无异…’汪直的罪状,在总督衙门堆了满满一屋子,用罄竹难书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然后是对倭情的介绍,‘连年倭贼犯边,为浙直等处患,皆贼众所掳民,反为响导,劫掠满载,致使来贼闻风仿效,纷至沓来,致成中国大患。旧年四月,贼船大小千余,明誓复行深入,分途抢掠;幸我朝福德格天,海神默佑,反风阻滞。久泊食尽,遂劫本国五岛地方,纵烧庐舍,自相吞噬’

    “有这样自相残杀的事情?”沈默问毛海峰道:“消息没有传过来”

    “这是肯定的”毛海峰斩钉截铁道:“后来那帮倭寇被本国人撵下海,成了丧家之犬,最后投到徐海门下…哦,对,他们的首领叫辛五郎”

    第四三八章 谈判

    知府衙门的签押房里,谈判仍在继续沈默接着念道:“但其间先的渡者,已至中国地方,余党乘风顺溜海上,南侵琉球,北掠高丽,后归聚本国萨摩州尚众。此臣拊心刻骨。插翅上达愚衷;请为说客游说诸国。自相禁治。”

    接下来是叙述日本的近况:‘日本虽统于一君,近来君弱臣强,不过徒存名号而已。其国尚有六十六国,互相雄长。其犯中国之贼,大致出于沿海九州,其他十有二岛,臣已遍历,劝自约束。今年夷船殆少至矣!’看到这,沈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下太不应该了,就连憨厚可爱的小毛也变了面色道:“大人笑什么。”

    “哦”沈默当然不能说。你干爹还真能往自个脸上抓肉,便假装笑个不停,飞快想出一条说辞道:“看了老船主的信,才知道倭国弹丸之地,其中竟有六十六国。”说着一脸好笑道:“那一国也就是咱们大明一个村那么大吧?”

    毛海风释然,也哈哈笑起来道:“确实很好笑,不过一个村倒不至于,他们大名也就是大诸侯的属地,大概有一个乡那么大,只有极厉害的几个,才跟咱们一个县差不多。”

    “现在哪个大名最大?”沈默挺后悔的,当初要是多玩玩光荣游戏。现在也能运筹帷幄一番,他最喜欢玩的是大航海时代好象也是光荣的。

    “名义上足利义辉是统领诸侯的幕府将军”这点情况毛海峰还是知道的,便对沈默道:“不过这人虽然武功高强,号称剑蒙将军,但志大才疏,大政都在豪族三好家手里,却年更是被三好长庆击败,逃往近江投奔六角氏。我来的时候,听说他与细川晴元准备再度发兵上洛,还邀请过织田信长,不过他好象兴趣不大但我义父说。三好家必不长久,因为他比较看好织田家。

    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沈默除了织田信长,一个都没听懂。不由暗暗自责道:“怎么能如此狂妄自大,不见邻邦呢?”其实是社会风气所致,天朝上国的官员百姓。对海上弹丸小国,一点都不关心。

    既然意识到了,沈默便暗下决心,要想法长期收集日本的情报,因为历史书告诉他。万历年间是有一场抗倭大战的,估计自己只要没病没灾,可能会赶上的,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再往下看,王直更加大言不惭道:“臣料九州诸夷,经臣抚谕,必不敢仍请攻犯。臣当自五岛征兵剿灭,以夷治夷!此臣之素志,事犹反掌也,如皇上慈仁恩宥,赦臣之罪,得效犬马之微劳驰驱,江浙择一港口,仍如粤中事例,通关纳税,又使不失页期;宣谕诸岛。其主各为禁制,倭奴不得复为跋扈,所谓不战而屈人兵者也。敢不捐躯报效。赎万之罪。”

    这一段,便是王直的谈判条件;如果你答应开禁通关,我可以接受招安,学那宋江攻打方腊一般,帮你搞定倭乱不过潜台词是,我自信不会落到宋江的下场。

    看完之后,沈默却有些茫然。这封信固然暴了那个海盗头子爱吹牛不着调的毛病,不过也不全是胡言乱语,如最后一段‘不战而屈人之兵’,显得相当动听,也许真的可以打动人主他深知嘉靖皇是个怕麻烦的老人家,但矛盾的是,他又是个要面子的皇帝,沈默也猜不透他看到这封信,会有什么反应。

    不管话说回来,不管朝廷接不接受王直的投效,都已经开埠了,这样双方就有了合作基础,可以先赚钱再说别的嘛。

    所以沈默决定先将这个棘手的问题搁置起来,想法子拖上一拖,等着让朝廷见到真金白银,再将王直投效的事情报上去,看朝廷会不会答应。

    到这里不得不插一句,有看官要问,甭管这王直是真投还是假效,只管与他虚与委蛇,些个委任状。给他个空头总兵当当,让他跟日本人斗去呗,此举惠而不费。不利用就是个傻子了。

    您还别说,大明朝的读书人跟傻子确有异曲同工之妙,天朝上国唯我独尊的思想根深蒂固,在对外关系上,向来无比,不服就打。打不过也要打,被打败了也不求和。不赔款。不互市,那种天下第一强国的信念,深深刻在骨头里。

    要说在对付农民起义时,招安自然没有问题,那属于内部矛盾,怎么弄都向;可现在抗倭战争,虽然明知‘真倭’不是主力,可朝廷那帮大佬,还是将‘假倭’视为数典忘祖的叛徒,开除了中国国籍,换句话说。就是不齿与其为伍。再换言之。对这些‘叛国者’,朝廷那都是下过必杀令的,虽然默认王直可以利用一下。或者苟且权宜,却几乎不可能在台面上承认这件事的。

    深谙朝廷风气的沈默,知道这时候要是呈上这封信,可能要引起轩然大波,那些闲得蛋痛的清流,定然会喊打喊杀,将他的好容易才取得的一点成果也搅黄了。

    而老江湖王直,毕竟是混江湖的。不懂朝中人心态,竟还抱着招安的想法,那只要最终的结果没出来。他就不会在与朝廷为难。

    换言之,苏州开埠的最后一个障碍,扫平了!

    将信件小心收好,沈默轻声道:“你回去告诉老船主,开埠的事情我能做主,自然绝无问题;但是给老船主什么职务,如何安排,就不是我一个市舶司的提举能说了算的。”说着啜一口清茶道:“但我会尽快上报总督大人,请朝廷定夺。”

    毛海峰是看过胡宗宪的那两封信的,‘知道’朝廷目前的态度,还是倾向于和谈招安的所以没有怀疑沈默的说法,如释重负的笑道:“没问题,我干爹说了,投效的事情并不急,等着将来立了功,也许更有利一些。”

    “看来王直同样对朝廷有疑虑。”沈默新说,这样正好,大家互相利用,一起赚钱,别的方面就先不瓜葛了。

    既然双方已经就开市达成共识。毛海峰便代表他义父,提出了实际的要求——悬挂五峰旗的船只,可以自由出入吴淞江,与苏州府的商人贸易,当然会按照朝廷的税率交税。

    刚说第一条,沈默就不愿意了。朝廷的关税税率,是五十税一。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如果按照这个税率收税,那要达成二百万两白银的水手总额,贸易量就得达到一亿两;而这还是今年的要求,从明年起,每年递增两百万两,到第五年,嘉靖要求的关税收千万。那一年的贸易额就得是五亿两白银。

    至少在很长一段时期内,这是不可能。

    而且就算可能,沈默也不会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全流到富户手里他手里必须要有钱,这样才能设法引导那些富户,不再有钱就买田致地,或者埋到窖里,而是让那些钱流动起来,真正成为社会繁荣与进步的力量源泉。

    所以他无法接受这一条,无法允许自由贸易。沉吟片刻,轻声道:“请问海峰兄,按说走私不用交税,利润应该比开埠互市要高得多。为什么老船主如此执着的,想要开海禁,通关纳税呢?”

    “嘿”毛海峰想一想,点头道:“罢了,大人对我太够意思了。我也不能跟你藏着掖着。”说完便压低声音道:“我们五峰旗,虽然可以插遍大洋,却没法到岸上来。原先若想做买卖的话,就得跟沿海的一些大户合作,但那些人心黑得很,卖给我们东西时,漫天要价不说,还经常以次充好,缺斤少两。让我们的收入和声誉都大受损伤。”

    “确实是和问题。”沈默颌首微笑道。

    “但这个还勉强可以容忍。”毛海峰愤愤道:“令人忍无可忍的是。他们在给我们卖东西时的表现,简直是缺德加冒烟!”怕沈默不明白,他解释道:“日本的武士刀南洋的香料西洋的奢侈品,向来也是有销路的我们把这些东西放在他们那里代售,约好了定期结算。他们却不是说产品滞销,只能贱价出售;就是说风声太紧,查禁太严。故意拖着,不支付我们货款。变本加厉的占我们的便宜!如果强要。他们便会引来官府抓人,让我们无可奈何。”看来在九大家撑腰的闽浙海商面前,强大如忘五峰者,都自觉是弱视群体的一员。

    毛海峰说的是大实话,王直之所以反复要求开海禁,当然不是因为他忧国忧民,而是无法忍受原本属于自己的财富,被闽浙海商巧取豪夺罢了。

    “你也知道那些大家族的能量。他们势大财雄,根深叶茂。”沈默不紧不慢道:“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同知可以对抗的。如果任其自由贸易的话,难免会被他们操纵了行情,你我两方却没有什么办法到时候市舶司行同虚设,还是他们说了算。我们等于白忙了一场。”说着苦笑一声道:“海峰兄听说今春的粮食之战了吧?”

    “听说过。”毛海峰一脸钦佩道:“大人一柱擎天,力挽狂澜,将那些人的阴谋挫败,我干爹赞不绝口。说您是奇才,还想跟您见见面。探讨一下心得呢。”沈默肃容道:“少不得要向老船主讨教。”

    他对王直的尊重态度,让毛海峰十分舒服,便关切问道:“不知大人有何解决之道?”

    “这个事儿市舶司不好出面。”沈默微笑道:“但可以成立一个拍卖会,每一笔交易都在拍卖场。以暗拍的形式买进卖出,这样就不怕有人操纵行情了。”

    待沈默说完了,毛海峰两眼发直。扰扰头,尴尬笑道:“大人别介意,我听不太懂。”

    “不妨下午去拍卖场看看,让他们当场演示给你看。”沈默微笑道。

    “那敢情好!”毛海峰高兴道:“大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还有。”沈默轻声道:“在朝廷下明谕之前,双方只是暂时停战,吴淞江是大明的内河,往来船只若是悬挂五峰旗的话,大明水军会视为赤的挑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大呢感船只上了海上。再挂旗也比迟。”

    “这个,没问题。”毛海峰进一步妥协道:“我可以替干爹答应。”反正只是个面子事儿,没必要斤斤计较。这就是商人跟政客最大的不同。

    “很好。”沈默沉声道:“那我们下午去拍卖会看看,你就尽快给老船主信吧。”说着苦笑一声道:“不瞒你说,我今年还有二百万两的关税任务呢。”

    “我当多少呢。”说到这个。毛海峰突然笑道:“虽然市舶司没有开,但您跟我们做生意,已经不算违法了吧?”

    “我说不算就不算。”沈默也笑起来道。现在海禁已经解除,市舶司却还没有立起来。正是个可以钻的空子哦,不,应该说是合理利用规则。

    “那上次跟大人说过,收购生丝的事儿。”毛海峰上次离开苏州时。曾拜托沈默尽力收购生丝,他准备这趟回去的时候带上。

    为什么是生丝,不是丝绸呢?因为丝绸是日用品,而生丝在日本,主要用途是制作盔甲和武士刀,属于军备物资!日本正处于战国时代。对这种物资的需求无比之大。而日本生丝的产量却十分低下,连三分之一的缺口都补不上。

    且我们知道,这时候的日本处于战国时代,物资极具匮乏,又因为盛产白银,导致物价奇高。据沈默从多方面了解,此时在日本,白银一百五十两,才能买一百斤生丝;而更高级的丝锦,则需要四百两才能买到一百斤。

    而在大明,正常价位是,生丝十五两一百斤;丝锦四十两一百斤。所以同样的东西,在日本的售价。是在大明本土的十倍!如此大的差价。除了供应关系的不同,还因为日本银贱,而明朝银贵。两者存在很大的差价——日本银一两在本土能换二百五十文钱。到了中国却能换七百五十文!足足三倍的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