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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33部分阅读

    便自动伫足,站在道边施礼道:“师兄。”待沈默回礼通过后,才跟在他后面往前走。只要是同年入学的,不论年庚,无一例外……要说不喜欢这种前呼后拥的感觉,那他就太虚伪了。

    就连那小书童沈安。也在一群书童中挺胸腆肚。神气活现。仿佛自己是书童中地老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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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众新生进了学宫大门。只见面前广场上摆了一溜铜盆。

    大伙知道这是入学仪式开始了。便安静下来。由站在那边地司礼训导指挥着。依次在盆中净手。然后往鞋子上和帽子上掸了点水花。算是象征性地完成了‘:i洗’。以表示对圣人之地地尊敬府学宫之所以称为宫。因为供奉着孔子。所以府学又叫做孔庙。

    待洗过干净之后。便在那训导地带领下入池、跨壁桥。到了府学正殿孔子殿外。到这之后。大伙又一次在阶前重新列队。才在训导先生地引领下。进入了正殿之中。

    大殿内地至圣先师像两侧。已经站满了往届地生员。站在最前面地是生。人数最少。仅有四五十人。其中第一排便站着那诸大绶;中间地是增生。人数有二三百。最后面地是附生。人数与增生同。已经站到偏殿去了。

    中间的孔子像前,则站着十几位四十岁以上,八十岁以下的儒学训导,便是满屋子生员地老师了。

    那引路训导命新生站在大殿中间,面朝至圣先师像站好,然后便匆匆去后堂报告去了……沈默被安排在第一排,左边两个是陶虞臣和孙,右边两个则是另外两位五魁。

    过了一炷香功夫,便听一声叫唤道:“知府大人到!”

    包括那些个训导在内,满屋子人一齐朝声的方向躬身施礼道:“恭迎先生!”现在大殿中没有不是秀才地,也就没有跪迎的。

    便见唐顺之着一身绯红官袍,在教授大人的陪同下,郑重的走入大殿,在孔子像前站定。

    这时,那司礼训导又高声道:“参拜先师!”众人唐知府的率领下,毕恭毕敬的朝孔子像三叩,然后知府大人和教授、训导起,往届生员也起,只有沈默他们这些新生还跪着。

    “诸新生行拜师礼。”司礼训导继续唱道。

    新生们便朝立在孔子像前地知府、教授和训导行礼,这才算完成了跪拜仪式。

    待众人起身,司礼训导又道:“请教授大人讲话。”

    教授大人先给孔子上香,然后对着新生们背一段太祖圣谕,无非是‘忠君爱国,刻苦读书,奉公守法,报效君父’之类的陈词滥调,然后才是真正有用地

    他说:“入学后,生员要专治一经,以礼、射、

    设科分教。”即是说课程分为四类:一是‘礼科’诰、礼、仪等,生员必须熟读精通。二是‘射科’,乃是朔望日演习射法,由长官引导比赛。三是‘书科’,要求生员练习书法,临名人法帖,每天练习五百字。四是‘数科’,要求生员必须精通九章算术。

    虽然每科都有课试,并分等给与赏罚,但大家心知肚明的是,必须下苦功夫地,只有‘礼科’和‘书科’,因为这两科涉及科举……书科自不消说,你要是字写得一般,任凭文章花团锦簇,也不能入得了考官的法眼。

    而礼科更是直接对应将来地科举考试题目乡试和会试的考试形式基本上一样,都是考三场,每场三天。第一场制义七篇,也就是作七篇八股文,其中从四书中出三题,所有考生必做;从五经的每一经中各出四题,士子各选一经,加起来一共是七道题。

    第二场试论一道判五道及诏,诰,表各一道;第三场试时务策五道。这些内容都要在‘礼科’中学习,所以此科重要性不言而喻。

    然而众所周知,能不能在科举中中式,最最重要的还是取决于第一场,也是七篇八股文,所以对四书五经的教习,依然是府学的重中之重。而在这个阶段,生员们除了必修的四书之外,只需在五经中选修一门既可,不必像之前那样,四书五经一把抓了。

    然后教授大人又宣布了上课时间,每月上二十天课,再加上每月初五、二十的时文大考,初六、二十一的经解策论小考,也就是一月说有二十四天在校时间。不过学校并不要求生员务必出勤,但必须参加每月的大考小考,且诸生还需各列功课簿一本。各将每月所读何书,所,或所临某帖,逐一注明,以备掌院不时阅取。

    如果在两考中连续垫底,那就有被打入黑名单,上报道学批准降级甚至除名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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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嗦嗦讲完一通,教授大人这才喘口气道:“请知府大人训话。”

    唐知府也接过一束线香,给孔老爷子上了香,这才转身道:“诸位生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进入府学求学是为了什么?”提问几个新生,有的说是‘提高修养’、有的说是‘报效大明’,比着赛着的往大里说,唯恐显得不会吹牛。

    唐知府耐着性子听了几位的,淡淡一笑道:“你们说的都很好,但都不是真心话,本官当着至圣先师的面,便说一句直白的,你们就是想学好举业,好像本官一样,金榜题名,红袍加身……谁敢说不是,本官立刻给他赔不是。”

    满大殿人讪讪笑起来,有些个老儒训导暗暗不快道:‘虽然是大实话,可在夫子面前说些追名逐利之事,知府大人着实欠妥。’但也只是腹诽而已,却不敢说出来。

    只听知府大人接着道:“如果都认为是这样,本官就腆颜以前辈会元的身份,来给你们传授一下心得经验,愿意听吗?”这下不光是新生,满大殿生员都是十分的激动……谁不知道唐知府乃是与王守溪并称的时文大家,若能听他指点一二,必能受益匪浅。

    “方才教授大人介绍了府学课程,本官想你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在心中将其暗暗划分为两类,一类有用于科举的;一类无用于科举的……有用的就认真学,无用的就弃之如敝。”唐知府慢悠悠的说道,引来了生员们不由自主的点头。

    “本官也将其分为两类,举业和德业,你们认为无用的,都被我划进了德业之中。”唐顺之沉声道:“慎勿以举业、德业为两类而偏废,你学举业只是学了个制义的方法,学得再好,写出来的文章辞藻再妙,让人读起来仍觉着干巴巴,没滋味。这就是因为忽略了德业,只有在德业上也下功夫,才能让文章血肉兼备,有其灵魂!”

    见生员们懵懵懂懂,只有十数人似懂非懂,了然顿悟更是寥寥,不过沈默、诸大绶、陶虞臣等人而已,唐知府叹口气道:“话是对你们所有人说的,但能不能有用,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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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五七章 左右文武儒稗

    知府大人训话结束,训导大人又让本次的三试案诸生向孔子上香,然后言作保证。人家唐顺之是知府,自然可以胡咧咧,沈默可啥都不是,只好老老实实的将府学提前给的词背一遍,便赶紧下台了事。

    在众人眼里,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荣耀,足以在几十年后向孙子自夸了。但人和人确实不能比,硬要比一定会气死人……当仪式结束,大人们先行一步,走到门口时,知府大人突然回过头来道:“沈拙言,你根本官走,你的课业由本官亲授了。”

    一片或是嫉妒或是羡慕的目光,登时落在沈默身上,饶是他脸皮赛过城墙,也微微觉着不好意思,赶紧应声出去,跟着老唐上了轿。

    在轿子上两人还像正经人一样,说些今天天气真不错之类,但一到了知府衙门的内室书房之中,唐顺之便露出一副为老不尊的笑容道:“怎样小子,有面子吧?师叔待你不薄吧?”

    沈默翻翻白眼道:“少来,你看多少人恨不得把我拖下来,换成他自己上这轿子?”说着伸手一比划道:“这下起码得罪了一百个。”

    唐顺之哈哈大笑起来,捻着胡子道:“我一直无法理解一件事,请你帮着解释一下……我师兄那个古板的道学先生,怎会教出你这么个学生来呢?”说着不无遗憾道:“你应该是我唐荆川的学生才对。”

    沈默耸耸肩膀道:“我也一直深表遗憾。”

    唐顺之却没有再跟他开玩笑,而是沉声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让你传我衣钵……不要让我平生所学失传。”

    沈默轻声道:“那我实话实说吧,我万分敬仰阳明公,十分敬重我师父,也比较佩服师叔您……”

    “但是呢?”唐顺之似笑非笑的问道。

    “但是我很看不上现在地王学门人。”沈默字斟句酌道:“我承认其中有许多真正体悟了心学。在为国为民操劳。但大部分王学门人。已经彻底流于清谈……甚至是空谈了。整日里夸夸其谈什么‘花树我心’之类。大讲抱负理想。却对‘知行合一’避而不谈。”说着语带讥诮道:“我觉着他们比程朱理学地书呆子更可怕……人家至少还知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却已经直追那些米虫般地魏晋名士了!我敢负责地说。这些人将来一定会坠了阳明公地千古威名地。”

    唐顺之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沈默。轻声道:“你怎么学得如徐渭般尖锐了?”

    “原因有二。一我觉着自己缺少些棱角。”沈默直言不讳道:“现在不是太平盛世。还是有些棱角好出头。”说完又坦然望向唐顺之道:“第二。师叔乃是百年奇才。学究天人。身后之光辉定然也千古不灭。何苦与那些人搅在一起。坠了自己地威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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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默说完之后。内室里十分安静。唐顺之端坐在宽大地交椅上。平静地望着他。目光清澈无比。仿佛了无心机地孩童。又好似阅尽人世。了然悟透地老人。

    一看到那目光,沈默心里便暗骂自己多事,他这才知道,唐顺之是个王阳明般的人物……虽不及亦不远矣,这种人有着超越凡俗地智慧,世间的一切都仿佛那林中花树一般,全在他的一念之间。试问还有这种人看不透的问题吗?他不是班门弄斧还是怎地?

    果然听唐顺之淡淡道:“拙言,你有千般好,就是太在乎名……声了。”他本想说‘名利’的,但有名就有利,名利不分家,所以话到嘴边,便换了个宛转的说法。

    沈默身子微微一紧,却没有反驳。

    唐顺之轻声问道:“你说是名声重要,还是做些实事要?”

    沈默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后重要’了。

    “可如今这世道,单枪匹马能做出什么来?”唐顺之淡淡道:“你知道朝廷每一个决定背后,有多少人在角力吗?正反两方都不下百人,上至大学士,下至科道言官,全都是以团体的面目出现,他们有幕后策划的,有冲锋陷阵地,有摇旗呐喊的,甚至还有打入对方卧底的,每个人极尽所能,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党同伐异!”

    “地方上就更不用说,完完全全是朝堂斗争的延续和分支,完全没有例外。”说着他有些自嘲的笑道:“就像街上青

    ,现在全都是群殴了,你小子若是非要单挑,就算也敌不过群狼。”

    “你没有走进王学的内部,所以不理解这个圈子有多大的实力。”唐顺之淡淡道:“即使是我,也只是接触到了一部分,但已知地王学一派官员,就有大学士两人,北京六部尚书侍郎共六人,南京六部的堂官则是一个不漏,封疆大吏中也至少占了三成,之下各色官员更是不计其数,以御史言官为最……而且还有不计其数的在野鸿儒,致仕官员,这些都是强大的力量。”

    沈默震惊了,他没想到被嘉靖皇帝几次三番打压的王学一派,竟然如此昌盛而放肆地活着……‘如果能把这些力量攥到手里,那不是连皇帝都可以欺负了?’一个念头划过他的心田,又赶紧将其打压下去,这么疯狂地念头,还是想都不要想。

    看到他吃惊的表情,唐顺之有些恶趣味地笑笑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王学门人虽多,却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强大,要不然也不会连公开讲学也不被允许。因为王学本身就有好几个学派,比如说我师傅龙溪先生创立地南中学派,何心隐的师傅王

    第一五八章 圣旨到

    顺之告诉沈默,钦差已经到了绍兴境内,此刻正在萧,等待黄道吉日入城。

    传旨钦差是代表皇帝的,虽说是给沈默一家传旨,可绍兴城都得跟着忙活起来……总不能指望着沈家父子俩,将钦差所要经过的道路上全部张红挂彩,再用净水泼一遍?累死他们也干不完。

    所以初二这天开始,城里的衙役民壮木匠全部出动,从北城门开始,过府前街,一直到永昌坊,将十来条街道,六七里的路程,全部扎上彩棚,棚上糊上红色的纱绫。

    一时间找不齐那么多的红绫,工匠们便将白绫、白布、白绸、白纱在丹红染料中过,再由烈日下暴晒两个时辰,便将白变成红充数。

    但城门和沈家门口两处,因为是钦差伫足之处,全是用的上好西蜀红绫,棚子自然也扎得格外精细,用上好的木料,搭得跟玉皇大帝的南天门一般。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沈默和沈贺却在家里不急不躁,当沈老爷带着几十个奴仆丫鬟过来时,这爷俩正在坐在竹椅上大块大块的啃着西瓜呢。

    一见到沈老爷进来,爷俩赶紧起身招呼道:“这大热天的,大老爷快坐下吃块西瓜。”

    沈老爷一看他俩还在这优哉游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外头道:“整个绍兴城都在给你俩忙活,你们倒好,还有闲心在这吃西瓜。”

    见大老爷生气了,沈贺赶紧赔笑道:“咱家过了年才翻盖地屋子,粉墙黛瓦,里外三新,还用得着再收拾了吗?”

    沈老爷气得直跺脚道:“糊涂!这是什么事儿?这是比婚丧嫁娶,要隆重不知多少倍的圣旨封赏大典!绍兴城多少年才能摊上一次?那是每个步骤,每个细节,都要写进族谱、县志、府志里的!”

    沈贺哎呦一声跳起来。没口子埋怨沈默道:“都怪这臭小子。说别人忙就行了。咱爷俩只等着那天换上新衣服接旨就是!”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沈老爷骂一声道:“把东西都搬进来吧。”

    便有一队奴仆。挑着担子。推着大车往院子里进。那声势简直比搬家还要浩大。沈贺挨个看过。什么紫檀木地桌椅床榻。描金地四扇屏风、苏绣流苏地帷幔。湖绸缎面地锦被。西洋提花地毯。一应家居所用应有尽有。甚至连漆金净桶都送来了。

    看着这些东西。沈贺心惊胆战地问道:“钦差大人要在这儿长住?怎么弄得跟要添丁进口似地?”

    “当然不会。”沈老爷摇头道:“传旨完了你得宴请钦差。这中间不得请钦差一行更衣休憩一下?”

    沈贺一听是这么回事啊。登时不好意思道:“那让大老爷太破费了。”

    沈老爷嘴角几下,小声道:“这是我给你东拼西借的……可千万加小心,弄坏一个就得成百上千两银子地赔。”

    沈贺正在摩挲一套故宋官窑的茶具,闻言赶紧缩回手道:“钦差打碎了也我赔呀?”

    沈老爷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能让钦差赔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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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中午时,绍兴府的知事过来,给沈贺送上一份观礼宾客名单。沈贺一看那长长地名单,足有近千人之多,差点没晕过去。指着自家的院子道:“前前后后摆不下五十张桌子,还有一半人只好去房顶上坐了。”

    知事与他熟识,把他拉到一边道:“哥哥你怎么想不开呢?看看这上面的名字,哪个不是绍兴府里有头有脸的?许多人巴巴地从余姚、上庸赶过来,就是为了吃你一顿冷汤冷饭吗?”

    沈贺苦笑道:“我知道不是,可真盛不下呀。”说着指着隔壁道:“实在不行只能让他们到邻居家就座了。”

    “那可不行,人家就是为了来亲临这封赏大典,”知事摇头道:“你给弄到别家算怎么回事?”

    “那你说怎么办?”沈贺叹气道。

    “拆了!”知事两手一拍道:“把两边院墙都拆了,三家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