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太强了。
杨林运球过了半场，仍然是双人防守，杨林把球传了出去。这一球像是第一球的重演，球无法传回杨林手中，这次出手的人是吴展彪，他没有留意到底角无人防守的周羽龙，而是面对防守强打，没有成功。球飞向中场的时候，杨林也开始往回飞奔，但慕容枫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移动了，领先杨林两步，再次上空篮得手。
可恶！这疯狗的预判也太准了吧，这边球才刚投出去，他就能判断到自己人能抢到篮板球？不然不可能那么早就开始向中场跑。杨林想到这里，决定下次在进攻中盯紧慕容枫，绝不再给他快攻上篮的机会。
被连续打了两次快速反击的一班开始出现混乱，吴展彪喊队友帮自己挡人抢篮板，周羽龙喊着注意防守，可是谁也解决不了球队面临的困境。杨林在进攻中开始留意慕容枫的动向，结果是本来就遭到对手双人防守的他，在进攻端几乎消失了。
慕容枫看着一班的进攻队员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他兜了一个小圈，悄无声息地绕到运球准备侧身强打的吴展彪背后。一直紧盯着他的杨林急忙大喊：“大彪，背后！”
可是慕容枫没有给吴展彪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像俯冲的隼一样迅捷地出手，断下球，开始向一班的半场发起进攻。
“该死！”杨林低声诅咒道。本来预想中可以轻松赢下的比赛，竟然开场就深陷泥潭。好在这个球对方没有机会快攻，杨林在慕容枫侧面边跑边干扰着，使他无法快速冲到篮下，一班的其他队员已经趁机落入了防守位置。
慕容枫在三分线外收住了脚步，放慢了进攻节奏。这一决定显然非常明智，随着九班的其他队员落入攻击位置，一班的防线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篮球在九班队员手中传递着，耐心地寻找一班的防守漏洞。
“杨林需要更强有力的队友的支持，九班的整体实力和团队配合在一班之上，仅靠杨林一人，是赢不了球的。”场边，是被学生们戏称为中央部长的段老师。华浦中学的篮球队积弱已久，作为校篮球队的教练，段老师急于从新生中挖出几个能让篮球队起死回生的明星球员。自从上一场一班与七班的比赛过后，杨林就进入了段老师的重点观察名单。
“九班打得很简单，但很有效率。我们校队也能这样打的话，成绩能提高不少。可惜……”校篮球队队长钟玮对九班简单实用的打法啧啧称赞。
“可惜队里有那几个毒瘤！”段老师愤然说道，“这次从新生中选完队员，一定要想办法让那几个渣滓滚蛋！”
钟玮脸上露出既期待又担忧的神情。
九班经过一连串的传跑配合之后，找到了空位，由11号出手投篮，但这球没有投进。而一班的进攻再次陷入了困境，球传到郭海川手中，他仓促出手，球滑筐而过，九班的篮板球！
反复几个回合，虽然杨林的紧盯限制住了慕容枫的快攻，但九班的阵地进攻仍能不断得分，而一班仅由吴展彪篮下强打打入一球。场上比分是令所有一班学生尴尬的12：2。
“陆森，想想办法吧！”叶幽宁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输得太难看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打这场球的目的，要让他们经历一下困难局面，让他们学会自己调整，爬出泥坑。我们坐在场下的人要对他们有信心，要能沉得住气。”陆森不紧不慢地说。
“太沉得住气未必是件好事。”穆老师评论道，“有些泥坑，里面的人越是挣扎，只会陷得越深。虽然理论上来说，没有爬不出的泥坑，而且坐在泥坑外的你也对他们爬出泥坑充满信心，但是他们自己已经没有信心了。”
陆森闻言沉思片刻，认同了穆老师的说法，冲裁判打出了暂停的手势。
“这个暂停叫得太晚了。”段老师评论道，“现在一班已经落后10分了，气势完全被九班压倒，这时候才叫暂停，恐怕很难起到效果。”
钟玮点头表示赞同，打量了一眼篮下穿着秋季校服的陆森，认为这位叫暂停的学生并不是一班篮球队的成员，也许根本不会打篮球吧，让外行人来当教练，在临场指挥上出问题也不令人奇怪。
“大家打得不错。”陆森看着队友们投来的诧异目光，解释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在进攻打不开局面的情况下，大家仍然敢于出手，敢于承担责任，所以我说大家打得不错。”
“奶奶个熊的，这球打得真窝囊！”吴展彪抱怨道。
陆森低沉的嗓音突然提高，打断了吴展彪的抱怨：“但是，除了一个人！”
杨林无辜地看着陆森指向自己，耸了耸肩。
“林子，你说刚才为什么进攻打不起来？”陆森问。
“他们双人包夹防守，我接不到球。”杨林回答得很快。
“球一开始发出来的时候，在谁手里？”陆森追问道。
“在我手里。”杨林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传出去？”陆森咄咄逼人地问。
“这……”杨林犹豫了一下，争辩道：“有两个人防我，就有队友无人防守了，我当然应该把球传到空位上。”
陆森没有理会杨林的争辩，继续问道：“你认为他们两个人能防住你吗？”
杨林躲闪着陆森锐利的目光。从那目光中杨林读到，如果回答能，陆森一定会说出“那你还想去nb，难道是去当清洁工擦地板？”之类的话。
“不能。”杨林感到自己似乎又落入陷阱了。
陆森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虽然这笑容在杨林看来无比邪恶：“很好，既然他们防不住你，那么你就让他们尝尝轻视你的恶果吧，看他们还敢不敢只派两人防你。进三分线之前，不准你传球，明白了吧？”
杨林机械地答应着。
“小龙。”陆森转向周羽龙，“你跟林子换防，去防31号，哪怕你不参与进攻，也给我随时盯好他，如果让他快攻进了球，就罚你陪练一个月。”
周羽龙咧了咧嘴。
“其他人，进攻时注意接应，防守跟紧人。好了，上场吧！”陆森转了一圈，在每个人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
一班的队员们并没有显出高昂的斗志，而是异常平静地回到场上。场上场下，没有几个人认为陆森的暂停会有什么效果。
然而它确实有了效果。
杨林运球通过半场，两名防守球员又像之前一样贴了上来。杨林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做了几个弓步跨下运球，趁第一位防守球员还没判断清楚方向，起动，交叉步突破！第二位防守球员迎了上来，与第一人形成一前一侧的包夹阵势，但杨林没有给他调整的时间，一个流畅的转身运球，把两人都甩在了身后。
此时杨林面前，是收割完庄稼的田野一般开阔的场地，他已经不需要再犹豫，风从身边呼啸而过，篮球与地面撞击发出疾驰的列车一样的声响，身后的两人已经没机会追上来，前面的三人也已经来不及补防，他飞了起来，虽然没有翅膀，但仍然飞得很高，地球引力在这一刻显得虚弱无比。杨林在空中滑翔，场上其他九名球员惊讶地仰望着他，场边的所有观众都兴奋地仰望着他，似乎他手中抓着的不是篮球，而是一颗能毁灭敌人的核弹。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砸下的篮球冲乱了篮网。
第十五章 势不可挡
九班的队员被这一记扣篮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他们习惯的快速发球反击。场边的观众安静了一瞬间，就爆出一片叫好声。一班的队员们没有松懈，快速退回己方半场严阵以待。
慕容枫皱了皱眉，右手抓了抓蓬乱的头发。之前努力营造出的压倒性的气势，随着这一记扣篮烟消云散了，分差也回到了个位数。原本想一鼓作气打垮一班，看来是很难实现了。一班对于快攻已经开始严密防范，只能放慢节奏打阵地进攻，而阵地进攻中，吴展彪和杨林这两个一米九以上的存在显然会给九班带来巨大的困难。
果然，突破向内线的九班球员，在吴展彪的封盖下勉强出手，球没有投进，杨林抓下篮板球之后一个背后运球过掉上前拦截的防守球员，就与九班的回防球员展开了冲刺比赛。九班的回防速度很快，五个人在五秒钟之内已经全部退回了己方三分线内，但是杨林更快，他已经冲到篮下，跳起就是一个双手暴扣！
之前一直因为比分落后而情绪低落的一班啦啦队，开始疯狂地呐喊加油。九班的啦啦队也不甘示弱，一时间，整个篮球场都被这两个班的喊声覆盖了。
“杨林简直就是超人！不，应该是奥特曼！”叶幽宁满眼都是小星星。
“如果我们不放水，九班肯定会输掉这场球了，防守上防不住杨林，导致快攻打不起来，反而被我们打反击。这样陷入一个恶性循环，局面很快就会一边倒了。”陆森评价道。
“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杨林是一个很有统治力的球员，一个人就足以改变整个比赛的形势。”段老师感叹道。他仍然不认为是陆森在暂停时的调整起到了作用，觉得一切只是杨林实力突然暴发的结果。
“如果杨林加入校队，那我在校队这最后一年，说不定还能有所作为。”钟玮坚毅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渴望。
慕容枫剧烈地喘息着。刚刚的一次进攻，他在三分线内跑了两圈，才利用队友的掩护摆脱了周羽龙的防守，投进了一球，这种方式的进攻对他的体能消耗很大，但他知道，球队这时候太需要得分了，希望这个球能稳定住形势。
慕容枫跑到防守杨林的两位队友身边，用沙哑的声音训斥着二人。球场上喧声鼎沸，他必须大声喊才能让队友听到。可是看着两位队友毫无信心的样子，慕容枫暗自忧心。
已经打出信心的杨林势不可挡，与吴展彪做了一个挡拆配合，就突破了所有跟防的对手，杀到篮下又轻松拿下两分。慕容枫用可以杀死野兔的目光瞪了杨林一眼，接着向裁判请求了暂停。
“小森，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杨林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凭一己之力逼得九班叫了暂停，理应得到点赞扬吧？可陆森只是悠闲地坐着一言不发。
叶幽宁递给杨林一瓶水，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有镜子没？给我用一下。”杨林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水。
“你要镜子干什么？”
“我想看看我的眼睛鼻子嘴巴是不是站错了位置，让你这样盯起来没完。”
叶幽宁噗嗤笑了出来，回道：“不用看了，你脸上沾着果酱呢，我来帮你擦掉。”说完，就掏出手帕，擦着杨林额头和脸颊上的汗水。两人的身高相差不少，叶幽宁吃力地踮着脚尖，像是正在摘树上桃子的小女孩一样。
“果酱？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杨林惊奇道。他想伸手抢过叶幽宁的手帕来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沾着果酱，但叶幽宁飞快地收回了手帕，淘气地笑了笑。
“那个……杨林，我想对你做个专访，晚自习之前怎么样？”叶幽宁鼓足勇气说。
“你不是采访过了么？校报又不是我的个人写真集。”被记者追逐果然是件很麻烦的事，杨林暗想着，完全没有察觉到叶幽宁的意图。
叶幽宁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陆森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暂停时间转瞬即逝，陆森的声音像是赶末班车一样在杨林耳边响起：“九班肯定会用联防来保篮下，可以开始投三分了。”
杨林心里暗道：你倒是真敢猜，还这么肯定，莫不是你在九班的人身上装了窃听器？
九班发出球后，仍然是采用不断向篮下冲击，然后向外线传球的战术。一班的防守很严密，九班经过多次突破分球仍然找不到空档，所幸慕容枫运气不错，勉强出手将球投进。
杨林运球通过中线时，九班的所有球员都已经回到了防守位置上，之前一直跟防杨林的两人也退回了三分线内。杨林略一观察，不由地吃了一惊，正如陆森所说，九班放弃了盯人防守，改成区域联防了。杨林虽然对战术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在陆森的耳濡目染下，对各种基本的进攻防守战术都略知一二。九班的防守采用的是二一二联防，如其名称，前面两人，中间一人，后面两人，如果从上方俯视，恰似麻将牌里的五饼。采用这种联防时，对手从任何一个方向突向篮下，都会遭到两人乃至三人的包夹堵截。
“二一二联防，是一种对篮下保护很严密的防守。它的弱点就在于外线防守，三分线的弧顶和两个底角是它的防守盲区。最简单的破解办法，就是从45度突破吸引包夹，使对方阵形收缩之后，分球到底线或者弧顶的空当。”杨林想起陆森曾经说起过这种联防的特点和破解方法。
“放弃外线死守篮下么？”杨林感到自己的好胜心被点燃了，那种看似坚固的防守，能防得住自己么？杨林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杨林带球直奔三分线的弧顶，九班站位在前的两人是31号慕容枫和11号，两人警惕的盯着杨林的脚步，只要他再向前迈出一步，两人就会向中间收拢，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然而杨林在三分线外就收住了脚步，用教科书般标准的姿势起跳投篮。远投三分球！
慕容枫想扑过去封盖，但为时已晚，杨林投篮的那个位置是二一二联防的防守薄弱点，慕容枫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杨林能这么快看出己方采用了这种联防，并且有针对性地进行攻击。
杨林的三分球毫无障碍地越过九班五个人的头顶，飞入了篮圈。
这么准？慕容枫觉得难以置信，原以为通过联防限制了杨林的突破以后，就可以扭转不利局面，没成想改变防守方式第一个回合，就挨了当头一棒。
场边的段老师摸了摸自己光亮的脑门，赞叹道：“打联防最怕的就是对方有好投手，像这样联防刚摆出来就被投了一个三分，对士气的打击很大。杨林这个球，恐怕会让九班对自己联防的信心瞬间垮掉。”
“联防对队友之间的协防配合要求很高，说到底也不过是群高一新生，一起打球才多久，能有什么配合？我高一的时候，班里的队友还不知道联防是什么。”钟玮对九班的联防很是不屑的样子。
“现在还不能说九班的联防打得不好，如果这个三分球不是巧合的话，只能说杨林对比赛的阅读能力太强了，对方刚刚换了联防，就能看出来，并且针对对方的弱点进行打击。”段老师在心中把对杨林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陆森，这场球我们肯定能赢吧？”班长徐晓菲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陆森身边，刚才只有极少数几个人听到了陆森放水的布置，徐晓菲显然不在其中。
陆森面无表情地看了徐晓菲一眼，回答道：“可能能赢吧，不过在篮球穿过篮网之前，谁也没法断言它不会弹出来。”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无法平静。这位集体荣誉感极强的班长方才尽心竭力地当起了拉拉队长，她一定很想看到己班获得胜利吧。可惜这场比赛在计划中已经被放弃了，也就是说，徐晓菲和一班所有在努力加油的同学，都是在白费工夫。辜负了这些人的期望，陆森感受到了比说服队友时更大的压力，迫使他几乎想放弃计划，赢下这场比赛。
然而惭愧的心情如白驹过隙般在陆森心头闪过，冷酷无情很快便重新占据了主导，他决定按计划进行，不被这些“无关紧要”因素左右自己的判断。
“我又不是记者，别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敷衍我。”徐晓菲似乎对场上的形势很乐观，拿一旁的叶幽宁开起了玩笑。
“记者就在旁边，我现在的话可能会上报纸的，必须注意舆论影响。”陆森顺着徐晓菲的话头揶揄道。
“晓菲姐姐！陆森！你们两个很过分哎！”叶幽宁嘟着小嘴抗议道。
“快看，平了！”坐在一旁的阮伯嘉指着叶幽宁说道。
叶幽宁低头看了看阮伯嘉指的位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恚怒道：“你说谁平呢？色狼！你们都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