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贴在了她的脸上。
“你要真觉得委屈,本宫便向姨母要了你。”
百里念茹慌乱的摇了摇头,急切道:“不可以的。”
独孤楚不由扬眉,沉声道:“你不愿意?”
“不是的。”百里念茹急声道,“奴婢是罪臣之女,又与傅家有婚约在前。殿下有着似锦的前尘,不能因为奴婢……”咬了咬牙,百里念茹恨声道:“这些苦,奴婢能忍。殿下若真是怜悯奴婢。来日荣登大宝时,再议不迟。”
“茹儿。”独孤楚心中一喜,不由便伸手想将百里念茹往怀里带。百里念茹不由暗悚,这可如何是好。
却在这时,外面响起两人轻声的交谈声。
独孤楚的手一顿,百里念茹趁机往洞口避了过去,想着他若再有进一步的行为,她便佯装跌倒,眼角的余光也跟着打量起洞外的情况,寻找着最合适的落脚点。
“咦,奇怪了,我明明看见皇兄朝这边走来的。”
是独孤漠,百里念茹不由咬唇。而这当响,独孤楚又向她靠了过来。
“二殿下可曾看错?”这是傅子承的声音。
独孤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如,我们分头找找。”
“殿下。”百里念茹压了声音,神色凄苦的看着独孤楚,“求殿下怜悯。”
她的意思再过明显不过。若是让傅子承看到她二人孤男寡女的在这洞中,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有死的份。
独孤楚抿了唇,半响不言语。耳听得外面独孤漠与傅子承越来越近的步子声,想着若真是被傅子承撞上了,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候俯抗衡,他们为了傅兰言定会将百里念茹击杀。罢了,罢了,何必急于这一时!深深的看了眼眼前之人。
“本宫先出去,将他们引走,稍后你再出来。”
百里念茹飞快的点了点头。
“子承,二弟。”
傅子承与独孤漠听了声音,连忙走过来。“殿下(皇兄)。”
“你们怎的来了?”
孤独楚不着痕迹的看了眼那个不起眼的山洞,一边提了步子朝小径上走去。他不知道的是,他才一走出那山洞,便落入了一个人的视线。独孤漠看了看那个假山洞,挑了挑眉头,陪同独孤楚返身朝傅子承迎上去。
“噢,忠毅候世子已经画好了那副赏梅图,正等着皇兄题词呢!”独孤漠笑了轻声道。
“是吗?那赶紧。”
三人朝着梅林的东边走去。
只到再无声响,百里念茹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适才她从山洞的石缝中似乎对上了一道探究的目光。百里念茹蹙了眉,她不希望他卷入这场事非,还是如前世那般好,他做他的闲适王爷。两人之间无所交集,直至死。
“六小姐。”一道压得极低的声音蓦的响起。
百里念茹受惊抬头,便见傅兰欣远远的站在一棵梅树下,朝她招着手。四处看了看,百里念茹走了过去,将傅兰欣带到梅树后,“怎么了?”
傅兰欣从怀里取出一叠当票,“六小姐你帮我个忙。”
百里念茹一怔,“四小姐,出什么事了?”
傅兰欣摸了把脸,“我这几天晚上都想来寻你,可是你那个嬷嬷看得紧。时间不多了,这是我兄长当出去的东西,六小姐,你帮我赎回来。”傅兰欣胡乱的从怀里拿几张银票,“我也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你便先赎个一两件,其它的我再想办法。”
百里念茹猛的便想起上次听到傅子承引傅子玉去千娇楼的事。想来,必是傅子玉已然中计,偷了些要紧的东西出去卖。
“我知道了,你先走。”一把接了傅兰欣手里的东西,胡乱的塞在怀里。“你快去入席,离得久了让人生疑。”
傅兰欣也不多说,提了裙便往外走。不意,百里念茹一把抓了她,“那个穿碧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便是忠毅伯俯的丹雪小姐。”
第三十章
席位正中,傅兰言正陪了三公轻声言笑着,三公主的一侧,便是百里念茹说的穿碧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的忠毅伯俯的丹雪小姐。见她抬了眼看过去,那位丹雪小姐微微的笑了笑。傅兰欣也跟着回了一个得体的微笑。
“丹雪。”三公主喊了一声自己得表妹,“你若是觉得闷了,便去走走吧。”
坐在傅兰言下首的萧家的大姨娘秦氏的内侄女,秦莲衣因着同为庶女的缘故,与席间大多数的嫡女隐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听了三公主的话,便讨好的笑了道“陈小姐,我陪你吧。”
陈丹雪笑了笑,跟三公主说了几句悄悄话便起身随同秦莲衣起身。傅兰欣见了,笑着道:“姐姐,我陪陈小姐和秦家姐姐走一走。”
傅兰言淡淡的点了点头,暗地里却有些得意,同为庶出又怎样?夫人宠着自己,膝下又无女儿,若不是自己清楚,谁不将她当个嫡女。因想着三公主与太子较为亲厚,由里不由便谋算开,怎么让三公主将话传回宫。
“俯里的四小姐到是挺得凝华夫人喜欢的。知道我要来,让我遇上了说一声,四小姐若是得空进宫去陪夫人说说话。”
三公主的话才落下,傅兰言堆在脸上的笑便是突然被定格了似的,呆了呆。好在一侧的飞绿扯了扯她的袖子,傅兰言连忙道:“谢夫人抬爱,只是四妹妹近日偶感风塞,怕是要误了夫人美意了。”
三公主也不说话,只淡淡的笑了笑。未几,起身道:“光坐这看着也没什么好玩的,不如走近瞧瞧吧。”
众人皆以三公主马首是瞻,她这一动,那些本就坐累了的小姐们,连连附合道:“可不是,即是踏雪赏梅,少不要去雪地里走几遭。”
傅兰言便连忙喊了飞绿,轻声嘱咐道:“使了人去将园子里不相干的人都清退下去。”
侍候三公主的兰琴、秋双,连忙取了雪白的玄狐披风,替三公主穿好,只道是园子里冷,莫要冻着。三公主虽满眼无奈,却也由得她们去。
便在众人四散,成群,四六成伙结伴探梅时,忽的便听到一阵幽幽扬扬的琴声响起,片刻后一道清脆婉转的笛声亦随之响起。到得中途,那笛声竟有遥遥领先于琴声,独领风马蚤之势。
三公主细细听了一会儿,拍手道:“是太子哥哥和二皇兄。”
傅兰言听到那笛声时,便知是太子殿下,原本还揣测着那琴声是何人所奏,这会儿听了三公主的话,不由脸色一白。续而冷冷一笑,轻声道:“世人都道,闻琴知雅,臣女听这笛声,空灵悠远,婉转动听,如同一泓清泉、清新透明,又如一抹彩虹,飘渺隐秘,想来便是殿下之心声。然这琴声却是委婉连绵太过压抑,实为不和之音。”话落,不忘小心掸了眼去看三公主的神色。
一侧的世贵权女早已隐约知晓一些消息,众人本就对她一个庶女出身却不自知,仗着忠义候夫人疼爱便当自己是那真凤凰的行径隐有不耻。这会子又见她,故意踩踏二皇子,心下越发的不愤。
“大小姐这话差矣。”说话的是温国公俯上的长房嫡出的三小姐,伍灵阳。见众人都瞧着她看,伍灵阳探手抓了那梅苞绽放的红梅放在鼻下,轻嗅,待那冷香沁肺入腹时,方轻轻一笑道:“太子殿下之笛声,有大鹏腾飞展凌云之志之势;二皇子的琴声却是幽雅若行云流水,照我看来,实为芝兰相衬,美哉妙哉。”话落,一双丹凤眼挑衅的看着傅兰言。
便有数道声音赞同道,“可不是,却是红花绿味相得益彰。”
傅兰言不由气苦,却又不敢得罪了伍灵阳,只拿了眼去看三公主。
三公主轻声一笑,“你们都是有才的,偏偏一首曲子便能说出这么多道道来。”
这是和起了稀泥,不说谁也,也不说谁不好。
有些机伶的便顺了三公主的意思,转了话题道:“这白雪红梅,真是美不胜收。素闻三公主丹青高手,三公主即是爱梅之人,可不将这美景留于画中?”
“是啊,臣女等也好大开眼界。”
远处立着的百里念茹不由嚼了唇冷笑。这些人,她们从懂事的那刻起,学着的便是算计,便是谋,便是斗。穷尽一生,便是为了个男人施尽千般手段万般心思。然则,她们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让你拿些糕点拿了这么久,现在又在这傻傻的站着,真不知道养你能干什么。”
耳边忽的响起几声刻薄的话语声,百里念茹抬头,便看到飞绿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
飞绿的声音刚落下,便响起一阵热议声。百里念茹偷偷掸了眼,那些各色不一的目光齐齐朝她看来。有惊奇的,有讶异的,有嘲讽的,有不屑的……只三公主的目光看不出是什么,盈盈浅笑中,似有淡淡的奇又似有微微帝惜。
“镇国将军俯六小姐。”
“真的是无盐呢,那母亲当年可是南燕第一美人。”
“原以为忠义候俯真是重情重义,原来只不过是将人带回来当丫鬟。”
“世子真的会娶她们?”
……
正与陈丹雪,秦莲衣低声说笑的傅兰欣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不由暗暗着急。她怕百里念茹受不了那么多的冷言冷语,可是一时之间又不好冒然开口出声相助,不由咬了牙,有气苦的怨恨自己无能。
“唉,想当年这些人都没少巴结着百里家的小姐们,转眼,便翻脸不认,可见最凉不过人心。”秦莲衣幽幽稻声道。
傅兰欣不由拿眼去看陈丹雪,陈丹雪抿了抿唇,“昔日百里家的三小姐曾与我有情。”
话落提步便朝前走。看她这情形,是要出手相助。傅兰欣不由暗喜,连忙跟了上去。有心想说几句,却又怕让她人上了心。终是忍了心中的不安,只安静的跟在陈丹雪身后。
“在说什么呢?”
三公主上前携了陈丹雪的手,爱怜的拂了拂她身上沾上的雪花,“瞧你,一玩起来,便疯了似的。”
陈丹雪笑了笑,任由三公主替她掸去身上的雪花,眼一瞥看到那些人还在对百里念茹评头论足,低了声噗嗤一声笑了,见三公主讶异,抬了头,睁着一对星子似的眸子,翘了唇角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姐姐们可真有趣,傅大小姐请她们来赏梅,她们却偏对人家俯里的一个婢女上了心。”
三公主与她素来亲厚,当下便知她是有墟百里念茹解围,不悦的梭了她一眼,却也淡淡的一笑,轻声道:“你只管赏你的梅,在座的这些小姐们只怕是觉得这花不如人,她们寻她们的乐子,与你何干。”
任是谁也听出了三公主那话中之音,一时间纷纷繁繁的议论之声,尽数停了下来。
便在这般寂静中,一个腿长手长的墨衣小厮走了过来。
“大小姐,大公子说殿下他们往这边来了,问众位小姐们可要避一避。”
小厮的话声才落,傅兰言便见那些贵女们个个撩首弄姿,不是去扯身上的衣裙,便是抬手抚上头上的发髻。人人粉面含春。不由心下便不高兴了,有心想回了。又想着该借这机会与太子解释一番。
“三公主……”傅兰言拿眼去看三公主,虽说是问着三公主的意思,然脸上却是一副翘首以盼的姿态。
“便请了皇兄们来吧,正好人多热闹些。”
第三十一章
当先之人,一袭紫衫华服正是孤独楚,他的身侧是一身绛色华肤的独孤漠,二人五官肖似,却于气质上有着截然不同。三公主见了,迎了上去,“蔚雪见过两位皇兄。”
“蔚雪今日可是一饱眼福了?”独孤楚上前揽了三公主的肩,目光却是扫向了角落处的百里念茹。
三公主独孤蔚雪上前倚了独孤楚身侧,斜睨了二皇子,笑道:“二皇兄你素来惧冷,我到真没想到,你也会来。”
独孤漠淡淡一笑,并不言语。但细心之人却会发现,他的眼风往傅兰言那飘了飘。有心之人不由得便低了头唇角嚼笑,站着看好戏。
傅兰言是知道二皇子今日也会来的,可是当真的这样面对时,便觉得浑身像是被针扎着似的,有心想说几句,却又觉得不任她说什么都是落人笑柄。不由得暗暗气恼,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问话的仍是那位温国公俯上的伍灵阳,也不知道傅兰言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她今日是真的要与傅兰言对抗到底了。“怎的这脸上红白交替的,莫不是天冷给冻到了!”
伍灵阳话声一落,众人的眼光便瞧了过来。傅兰言原本绯红的脸便越发的红了。见独孤楚也看了过来,终算是她反应急时,捂了脸笑道:“许是刚才烤鹿肉吃多了,上火。”
伍灵阳冷冷一笑,不再搭话。她只不过是不屑于傅兰言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并不是非要与她为难到底。眼见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
“既是上火了,少不得喊了厨房做碗莲子汤来降降火。”
傅兰言听着独孤楚淡淡的声音,心头便像是有两只兔子在跳似的,扑腾个不停。他在关心她,那就是说太子根本不相信那些流言,不由得便抬了水汪汪的眼去瞄独孤楚,然目光所及处却是独孤楚正与着另几家小姐闲闲打笑的情景。一时间心里懊恼得翻了天,这些狐媚子,早知道便不请她们来。
“昨日父皇赏了我几个香梨,回宫后,我便让人送出来吧。”
傅兰言猛掸头,便看到温雅如菊的二皇子正看着她,淡淡笑着。虽是一片殷殷挚情,但那笑却无端的让她发寒,“臣女谢过二皇子,想来这两日吃得清淡点便行了。”
独孤漠见她这般推辞,也不再说,微微的笑了笑,朝最近的梅树走了过去,仰首看着那虬枝纠结上的点点怒红,不再说话。然眼角余光处,却是那抹迎风而立,眉目温婉如冷月的身影。他看那花看得看样细致,似是要盯出个洞来,直至眼睛酸涩不堪,也不肯挪了目光。许久,终是微微掸了头,对着素白奠,深深的吸了口气。
“怎样,你若是爱这园子里的花,我与子承说声,让他每日派人挑那最新鲜最好的折了送进宫里来。”独孤楚携了独孤蔚雪的手,轻声道。
独孤蔚雪不知是真喜欢了这花,还是只趣想寻个乐子,笑道,“好啊。我屋子里的那些花看也看腻了。”
独孤楚见她应了,笑盈盈的转了身,正欲吩咐傅子承,不意傅子承已是上前几步,笑道:“记下了。”
“子承这花是送与三皇妹的,可不许经那些莽汉粗俗之手,你得找个妥贴的人,由她折了也由她送进宫。”独孤楚笑了对傅子承道。
“太子哥哥。”傅兰言终于平静下了心情,迎上前,轻声道:“三公主若是不嫌弃,便让臣女来做这差事如何?”
独孤楚挑了眉头,呵呵一笑,“兰言这可不是你候俯千金做的事。”
“太子哥哥……”
傅兰言还想再说,一侧的傅兰欣缓缓上前,福了一礼,轻声道:“三公若是不介意,不若由臣女来做这差事如何?”
三公主抿了嘴轻笑,拿眼去看独孤楚,她到是想应下,但因先前独孤楚已然拒绝了傅兰言,她不知道这位大皇兄心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故干脆保持沉默,一切交由他来决定。
“四小姐你也是这候俯的小姐啊!”独孤楚撩了眼看傅子承。
傅子承一时愣住,他不是很明白独孤楚的意思。
“奴婢斗胆,愿每日送花进宫。”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头便见百里念茹低眉垂眸的立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半边覆满胭脂斑的脸朝着众人,反倒是完好的那半边脸隐了过去。
噗嗤一声,人群中不知是谁笑了起来。随着这声轻笑响起,轰的一声响起一片喧嚣声。
傅兰言举步走到百里念茹跟前,上下打量一翻,笑道:“百里念茹我堂堂候俯一个齐整的丫鬟还是拿得出来的。”
她的话声才落,人群又再次爆发出一片更大的轰笑声。
笑声里,百里念茹却是眉目安然,不羞不恼。
“传言傅大小姐为人宽厚,我怎么觉得传闻有假呢?”陈丹雪压了声音对一侧的傅兰欣道:“你母亲即将六小姐接进俯,便该好生相待,怎的这般任她被人羞辱?”
傅兰欣低了头,轻声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无奈。
陈丹雪又道:“我听人说,那日进宫时,她因行为失检,牵累了你,忠义候夫人便将她罚作粗使奴婢,可是真有此事?”
傅兰欣慌忙摇头道:“陈小姐从凝来的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