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让风送去他的坚决。“不是梦，那会是真正的事实！”
徘徊许久，她终于还是推开门。虽然情怯，但她终要面对他。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她。虽然听到开门声，却没有回头。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为了我这样的女人被困斗室，真是不值得呀！”方依柔冷笑，笑声在寂静的斗室格外刺耳。
楚孤云回过头，深深望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会后悔？”
“可当你选择时——还爱着我！”方依柔哀哀地望他，怎样都笑不出来。
“我现在仍然爱你！”
“在我说了那些难听的话之后？”方依柔惊讶地看他，眼睛湿湿的。
“是！你是说了些难听得很让我伤心的话。可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那样说的。”他含笑望她，眸中仍是她所熟悉的温柔。
方依柔鼻子一酸，感觉有种温暖悄悄地、轻轻地围绕着她。他到底还是明了了她的心。“我对许多人说过很过分、很伤人的话。可我从来都没有心痛、懊悔过。无视他们的痛苦，我只觉得快意、满足……可是，我刚刚对你说那些话时，我的心很痛，是老天罚我么？”她笑笑，低语，“爱你——真的不是一句谎言！”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既然爱她，又何来怀疑？楚孤云拥住她。低低叹息，满心惆怅。“真希望时光能就此停止。永远、永远地停在这一刻，可是我——”
“不要说！”掩住他欲冲口而出的话。方依柔柔柔地笑，“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不要说，不要说……”
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他！在他的怀里，她是如此地平静安心。愤世嫉俗的情绪就平复于他淡淡的笑里。这一刻，她不恨、下怨任何人。听着他的心跳。就已是一种幸福！原来，幸福就是这么简单。
“抱紧我。”她低喃，而他真的不再说话，只默默拥着她。
“从我出生，就没有人喜欢我。我爹和姐姐都讨厌我憎恨我，在他们心里，我是令母亲难产而死的凶手！是祸害！我真的好恨、好怨他们，心里真的觉得很不公平！心想，也罢！既然他们说我是祸害是坏人，那我就坏个够本吧！我就不信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好人！人性本恶呀！即使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背里还不是男盗女娼，无恶不作……
“从大漠到中原，我一直坚持着人性本恶的信念。笑看那些人撕去面具后的丑态。殷殷爱意挽留不住我的脚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打算揭破世上所有丑陋的虚伪。直到遇到你后，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在寻找渴求多年的爱……”
她絮絮不止，似乎要把多年一直没说的话一次说完。而他，只拥着她，静静地听着。眼中深深的哀凄，心中浓浓的怜惜，只为她，只为她呀！
“万森回来后，李陆就不敢再为难你了。等他一回来，你就去接绿姬吧！”她悠悠地笑，却让他的心更痛。“恨我吗？”
“我不原谅任何一个对不起我的人。谁让我伤心让我痛苦，我就让他比我伤心痛苦一百倍！可是，我不想恨你……”方依柔望着他，我不想因为恨你——恨这个我惟一真正爱了的人而再次坠入仇恨的炼狱……我喜欢爱着你的感觉！“
楚孤云无言，只将她紧紧地拥抱。
不管未来如何？这让他抓牢这一刻来爱她吧！
第九章 爱之魔咒
等待似乎漫长，而在他和她的眼里，日子却快如水自指间流逝。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然而，万森并没有回来，李陆反把他们送到了西湖边的一座楼房里。虽然李陆什么都没说，但方依柔却隐隐感到不安。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李陆笑问，难掩眉间得意之色。
“很好！”方依柔冷笑道，“就不知这里是你禁人的囚笼还是藏娇的金屋？”
“那要看你是怎么想了！”李陆牵起她的手，“只要你肯点一下头，我立刻就放了那个楚孤云。”
“你敢相信我的承诺吗？”方依柔甩开他的手，斜睨他，“难道你不知道女人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吗？”
“我不怕你翻脸，只要你肯给我承诺！”
看他认真的神情，她不禁扬眉。从未对谁许下过诺言，是因为心里隐约也重着诚信吗？“等你真的成了大堂主，再来向我要什么承诺吧！”她笑着，存心试探。
李陆笑了，“只要过了今夜，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你都安排好了？！”方依柔低问，目光忽飘向远处，“你以为万森真的那么好对付吗？”
李陆一笑，极其自信，“我跟了他快二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弱点了。”
“他的弱点是心软，太过信任朋友。但那井不表示他愚钝可欺……”她悠悠地低语，唇边的笑让他突觉不妙。
“你最好站在那儿不要动！”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他身子一僵。手动了动，却终于还是垂下。“大哥提前回来，怎么也不派人通知小弟呢？倒白费小弟安排好的洗尘宴了。”
“如果我告诉你，等待为兄的就恐怕不止是酒宴，还有刀剑吧！”那四五十岁清风秀骨的飘逸男子缓步走来，“李陆，你的确是很了解我，居然利用柔儿为饵诱我回来。可惜，你千算万算却疏忽了一点……”
“我疏忽了什么？”李陆忍不住问。
“你本不该留柔儿在千兵堂的。”万森微笑，凝视方依柔，温情脉脉。
李陆皱眉，“我不明白！大哥不就是为了她回来的吗？”
万森笑了，看着他道：“以柔儿的性格，岂会心甘情愿地留在千兵堂呢？而惟一能勉强她、要挟她的你，若不是已不当我这大哥的存在，又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呢？”
“小弟的确是疏忽了。”李陆笑着，突然身形一掠，闪电般出手，已抓住了方依柔。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锁住她的喉，对着面色突然惨白的万森冷笑，“不过大哥对柔儿的关爱之情，小弟可不曾走了眼。如果大哥还念着你我兄弟一场的情分，就叫那些人让开一条路！”
回首看看自树丛后现身的手下。万森冷哼，“你先放了柔儿再谈条件。”
“那可不行！柔儿可是小弟的护身符呢！”
眼波一转，方依柔娇滴滴地道：“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李陆一笑，在粉颊上轻轻一吻，“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若他们不想我活着，那就只好委屈美人儿陪我到地狱里做鬼夫妻喽！”
“我可还没活够呢！”方依柔娇笑软语，“恐怕要让你一人独往了！”
“那就得看他究竟有多在乎你了！”李陆一笑，抬起头仍是一脸的轻松。“大哥，你也不想看柔儿香消玉殒吧！”
万森铁青着脸，还未曾说话，就听一人大叫：“李陆，你若伤了方姑娘，我定不饶你！”
李陆扬眉冷哼。望去，却是一陌生青年。方脸大眼，英气勃勃，头发却是短得出奇。他森然一笑，道：“无名小卒！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分？”
方依柔茫然望他，许久突道：“你还俗了？”
青年搔搔头，脸上现出腼腆的笑，“小僧我还了俗！我——根本不配做个僧人。”
方依柔神色一黯，“何苦呢……”
李陆眯起眼，杀机毕露。“敢情老兄是蓄了发的秃驴！”
青年一笑，毫不在意他的嘲讽。“小僧俗语家姓郭，郭永海。李兄还是放了方姑娘的好！你逃不掉的。”
李陆冷笑，手下一紧。“大不了同归于尽！”
溢出一声呻吟。方依柔看着郭永海。初次为自己的行为而有歉疚之感。“对不起！空寂……”
李陆吃了一惊，实在没想到这憨实的青年竟是少林高手空寂，一时顿感不安。
何必道歉？他是还了俗，卸去闪光的荣耀，他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却觉轻松许多。从今以后不必苛求自己，也下必再给自己压力。他本就是一个抛不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呀！既然舍不下红尘俗世，就再入红尘中打滚吧！哪怕是为了这决定遭到严厉的责罚，他也不悔。如果他真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仍戴着虚伪的面具做他的少林高僧，乃至得到他一直企盼的少林掌门之位，最终登上武林至尊的宝座。然他不会安心，就连佛祖也会怪他吧！
重入红尘，并没有刻意找寻她。不过是想过些凡人真实的生活罢了，却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与她纠缠在一起——是缘？！还是孽缘？！
望她许久，郭永海终于温然而笑，“你无需道歉。受罚还俗是我苦思冥想三日三夜的决定。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若未曾真个历经红尘，他又如何看破尘世呢？
“够了！”李陆冷哼，“要话别就到阎王殿上吧！”方依柔轻笑，“你真舍得杀我吗？”李陆冷笑道：“就是因为舍不下，才要带你同去呀！那是最好的方法了！”
“是吗？”方依柔娇笑，眼角瞥到悄悄靠近的人影，面色突变，“站住！”这傻人要做什么？他一个文人怎么救得了她呢？心里怨着，却有丝丝甜意。
李陆笑笑，转目看他，“好柔儿，怕我杀了你的情郎吗？楚公子，你最好别轻举妄动！难得柔儿会替人着想，可别白费了她的心意！”
看看斯文的楚孤云，万森淡淡道：“楚公子放心好了，我不会让柔儿有事的。”
“你走吧！”方依柔看着他，极冷静。“去找绿姬，她需要你。”
看她许久，楚孤云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极坚决，“你若平安，我自会去找绿姬。你若难逃此劫，我陪你共赴黄泉！”
“哪个要你陪？”方依柔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动。“我是个祸害呀！怎会轻易死去呢？”
这是他从未看过的温柔，从未得到过的深情呵！万森深吸气，沉声喝道：“让路！”
“大哥到底是舍不得你呢！”李陆得意低笑，“既然大哥讲情面，那小弟就带柔儿一起走了！”
万森低哼，还未说话。方依柔已先笑了起来，“你好像忘了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呢？”柔柔地低笑，纤指轻挥，尖尖的指已如利剑般划过李陆的眼睛。
李陆吃痛惨叫。方依柔只轻轻一推，翩然如蝶。冷冷道：“你忘了我并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
李陆惶然抬头。眼睛却已被鲜血模糊，什么都看下到。“柔儿，别走……”
只怕她一走近，就会拖她一起赴黄泉了吧？！
方依柔冷冷地看他被人缚住、拖走。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或许，她已经懂得爱；或许，有一天她会成为善人信女。但此时此刻，这威逼她的劣男人已令她愤怒到极点，以致第一次用最讨厌的武力伤他也毫不懊悔。
兄弟一场，没想到他会落得如此下场？！
万森低叹，看向郭永海，“永海，你要记住，男人要有雄心但是不能被野心吞噬……”
郭永海苦笑，看向方依柔。幸好还未陷得太深！“更不该求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
“是！”万森看过去，眼里有深深的痛。“人一旦强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让自己走向毁灭的深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不舍还是要分别。
蒙蒙细雨中，方依柔倚着树，唇边的笑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
“不要回头，就这样走吧。”方依柔笑着，湿的面颊不知是雨是泪。
楚孤云瞬下眼，终于还是没有回头。
——或许，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
——别了别了！最爱的人！
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蒙蒙烟雨中，她唇角上扬，却怎样都无法笑出来。
“他已经走远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回过头，看着面色苍白，神情冷峭的男子，毫无诧异之色。
“又在流泪？”古岚冷笑，犀利的眸光鹰一样盯着她带着淡淡忧伤的睑。
方依柔淡淡一笑，反问：“你放了绿姬？”
古岚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女人全是大麻烦！尤其是那个女人！也不知她是脑壳坏了还是疯了？居然赖在那儿不肯走！”
“不走？”方依柔奇道，“怎么会呢？你那小木屋里又没什么宝贝！”
“没宝贝？！”古岚生气地扬眉，却是无可奈何。“这世上像你这样不把金银珠宝放在眼里的有几个？”不是他自夸！若是他那间木屋的宝贝都卖掉，不出两个时辰，他古岚也是江湖十大富翁之一呢！
“哪种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也只有你这种傻瓜才当宝贝呢！要是我，早就扔到海里去了喂鱼了！”疑惑地看他突然垮下的冷脸，她眨了眨眼，“该不是真有人把你的那些宝贝扔到海里了吧？”
有！那个可恶的女人呀！没掐死她都算是他够涵养，有风度了！
“你有点奇怪呀！”方依柔扬眉，虽然好奇，可也没巴望得到答案。
“有什么好奇怪的？！”古岚别扭地转身，“跟我走吧！柔儿！”
“不！”方依柔甜笑，一时也无心去探究别人的隐私。“古岚，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永远都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男人的！”
“只爱那个固执的楚孤云？！”古岚看着她，“这不是方依柔会做的事。”
“可是我已经这样了！”方依柔笑了，“其实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份属于我自己的爱而不自知，直到遇到他——他的平和、温厚是抚平伤痛的良药。那分偏激、张狂就那样不自觉地沉淀于他温和的笑里——和他在一起，我感觉很舒服，很开心。”
古岚冷笑，“可是他却舍弃你不闻不问了！”
“是！他是可能永远不会和我在一起。可是这世上天长地久的爱情能有多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和谁厮守一生呀！就算是许下山盟海誓，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一旦情淡、情逝，留都留不住……我不想管将来如何，只要我曾经真实地拥有过他的爱，感受过他的关怀，就已足够了！”
她微笑着，泪却流下来，“知道有一个人会牵挂你、爱你是种很幸福的感觉！”
古岚看着她，许久才一声叹息，无尽遗憾。“真希望你的泪是为我而流。”哪怕只是满足他男人的虚荣心也好呀！
方依柔笑着，正色看他。“在爱情的世界里，各人伤各人的心，流各人的泪。没有人能帮得了别人。或许有一天，你会突然找到那个为你流泪，为你伤心，却让你疼得揪心的女人……”这是她突来的感悟，却可也是世人爱恨循环的因果。
古岚苦笑着望她，心上却浮上另一张流着泪的美丽脸庞。
责任不是爱！许多人都对他说过，却没有绿姬说出来让他震惊。
当他快马赶到黄海之滨，找到绿姬的时候，真的有些意外。不过月许，那个柔弱、温婉的女孩竟似突然长大了许多，成熟坚强得让他几乎认不出了。
当绿姬微笑着对他说，责任并不是爱！她不要没有爱的婚姻时，他真的震惊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绿姬早就看透了他不爱她的事实。他发过誓要照顾她一生的，最终却仍给了她最大的伤痛。
可是，好奇怪！当绿姬拒绝嫁他的一刹那，他的心居然完完全全地放松。泛上心头的是那明眸皓齿，风情万种的笑靥。
几乎是急不可待，他匆匆返回扬州，才得知依柔已经离去。虽有丝遗憾，却不惶急。不管依柔去了哪儿，他总会找到她的。
怎能错过她呢？！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女子！
离开扬州时，万森没有送他。那个千兵堂新上任的二堂主郭永海却正色对他说：“别负了依柔的情，她其实是个很值得人爱的女人！得到她的爱是你的荣幸！”
是！得到她的爱是他这辈于最大的幸运。
他禁不住地笑。和笑一起满溢的是幸福甜蜜的感觉，伴他在漫漫旅途度过寂寞无聊的日子。
十月初，他终于返回苏州，却意外地见到来自远方的客人。
“少爷，你总算是回来了！”府里的家丁吁着气，脸上的神情古怪得很。“府里来了两个客人，都等您七八天了！”
“什么人？”看他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楚孤云皱皱眉，没有再问。走进花园，他便看见花丛中丽影翩翩。“依柔！”他兴奋地叫，看那熟悉的背影缓缓回身，却不禁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