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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家坏第1部分阅读

:“我明晚跟你一块儿到河边割夜草去。”

    “嗄?!”傻大个儿瞠目结舌,愣在原地。

    “就这么说定了。咦?阿奇,那儿还有两只!”

    我行我素惯了,朱拂晓也不睬他有何反应,见另一端又有流萤闪烁,她开心地跑近,想看得更清楚些。

    后院马厩这儿堆的东西太多,成捆的干草料、一筛筛的草药,以及各式各样的大小器具,此时夜已深,加上她两眼只顾着盯住那些小光点,一个不留神,她也不知自个儿踩到什么,又或者绊着什么,足下一拐,整个人朝前扑倒。

    她听到一连串声响——匆促的脚步声、有东西砰地倒落、粗重的闷哼。

    她没发出惊呼,一跌倒,身子立即保护性地缩成一团,两袖抱住自个儿脑袋瓜。

    尽管摔得挺结实的,却没感到太明显的疼痛,她静吁口气,悄悄掀睫,意识到身下摊着一层柔软干草,多少抵掉跌倒的劲道,至于她身上……

    一幕阴影完全覆住她,男人两臂分别撑在她肩膀上方,双膝跪伏,高大身躯悬宕在她上面,他没有碰触到她,仅有几缕散乱的黑发荡到她腮畔。

    “阿奇……”她着迷于男人此时的眉目,深沈凝注,要看见她心底一般。

    从没谁这样看过她,光是眼神交会,足能往她胸中兴起无端的意念,觉得可以不交一句、沉默对望,而所有的迷惑皆耐人寻味。

    腮畔忽地微痒湿暖,她下意识探手摸去,触觉黏稠,鼻尖飘进有别于草青的腥味……是血!

    有血沿着他的散发滴落,沾上她的脸了!

    她瞥见近身处倒着一把铁耙和一支握柄粗圆的三角铁叉。

    “你受伤了!”她连忙坐起,脸色凝重。

    她一朝前挪动,阿奇随即往后盘坐,他漫不经心地撩开散发,动动肩臂,似乎不太在意那些血究竟是从哪儿流出来。

    “没事。”深邃目光一转温定,他没丝毫责怪意味,两道笑涡深捺。“我皮厚肉粗,一点小伤不放在眼里的。倒是你……你太娇贵,若是被铁耙、铁叉给划伤,那可不成。再说,我身强体壮,不怕砸、不怕疼,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我背上砸,我挺得住,砸再多都不怕。”说到最后,竟有几分想在姑娘家面前逞能的味道,他猛地拔背挺胸,眼角却泄底地抽了抽。

    “你真是……”真是什么?朱拂晓咬咬唇,说不出内心话,那些话,或者连她也都尚未闹明白。

    心窝泛暖也发软,她冲着他微微一笑,掏出怀中干净的绸巾,她挪跪到他身后。“是我不好。让我看看伤在哪儿了?”

    “……是我不好。”阿奇低声嘟囔。“我没把满地干草耙干净堆在角落,你才会被草秆子绊倒,才会踢到搁在墙边的器具……说到底,是我错。”

    “我应该多留神些,不该这么莽撞。”

    小心撩开男人的黑发,她找到他颈后的伤,幸好口子不大,她担忧之情稍缓,将折成方的绸巾以适当力道压在那伤上。

    “我应该早些提醒你。”他忙道,急急侧过脸回望她。

    “我应该——”朱拂晓一顿,与他四目相接。

    她原本觉得好笑,因两人不断往自个儿身上罗织罪责,谁也不让谁,此时他陡然回首,她的手仍按在他颈后,钻进她胸肺的空气却已融入属于他的气味。

    两张脸离得确实太近了些,近到只需要靠她一个小小挺身,她的唇就能如愿去亲吻他脸上每一处。

    如愿?

    她从未主动向男人讨些什么,更未将愿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天下男子可厌者多,至于可爱者嘛……她今夜可有幸遇上一个?

    如心所愿吗?

    方寸间的悸动如涟漪悄悄扩开,生平头一遭,她朱拂晓对男人起了愿。

    这个心愿不难实现,事实上还相当简单,做了就是。

    于是,她跪坐的身躯微微挺起,绵软胸脯避无可避地抵上阿奇的宽背。

    她凤眸徐合,朱唇逸出幽香。

    她不知自个儿是否因内心过分激切而发出叹息,只晓得她做得很好、很成功,唇瓣那股香气以再亲密不过的方式吹进阿奇嘴里。

    阿奇没有回应,该是吓傻了……噢,她绝对相信,阿奇肯定很惊吓。

    他忘记要闭起嘴巴,她忍不住偷笑,忍不住再恣意妄为一番,干脆张口含住他丰厚有型的嘴,努力且贪婪地啃吮着,将他舔吻得湿润暖热,还乘机把小舌儿钻进他嘴里,往里边滑溜逗弄。

    他劳动惯了的身躯练得硬邦邦的,唇瓣竟不可思议的柔软。这是她头一次亲吻男人,学了那么久终于派上用场。她喜欢他的味道,尝起来比“绮罗园”里姐妹们常抽的清洌水烟多了些厚劲儿,又比她偶尔一抽的旱烟要更粗犷浓郁。

    突然,一只粗掌按住她颈后,彷佛她那儿也受伤,需要他加压止血。

    阿奇……阿奇……嘻,这憨厚傻郎君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再继续呆愣下去,她真怕自个儿把他吓过头了……

    阿奇……阿奇……别怕,我只是有些儿心动,难得的心动,很想亲吻你……

    她灵巧的绵舌终于得到响应,感觉他舌尖颤动起来,气息更为灼热,而撑着她后脑勺的大手正加注了力气,她察觉到他的变化,惊喜于自己的发现,亦同时升起淡淡迷惑。

    他似乎欲摆布她,想夺回男人一向的霸权,不让她有丝毫退缩的可能,却又举棋不定,彷佛没谁沾过他的唇,没谁如此不要脸地品尝他。

    攻与受的角色界定不明,害他无法更大胆明确地反应。

    “阿奇……你怕我呀?”

    弥漫馨香的低语吐进他唇齿间,她坏笑着,持续施展金嬷嬷和姐妹们教过她的舌功。

    “阿奇,我喜欢这么亲着你,呵……你是我第一个亲上的男人……”

    男人受不住了,被她含住的唇舌绝地大反攻。

    她听见他粗嗄的闷哼,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音,她还听见一声惊骇无比的抽泣,以及一声乍响的怒叫——

    “混帐东西!快放开我家姑娘!”

    两个从“绮罗园”一路随行的丫鬟终于找到迷路的主子,胆小的那个吓得腿软哭泣,有勇无谋的那个大喝一声,朝正在“辣手摧花”的混帐男人扑去!

    第二章  可怜清歌自有梦

    阿奇没被扑中,他反应快得出乎预料。

    单臂隔开紧挨着他的柔软身躯,他倏地跃起挡在前头,而唇瓣仍留香气,面肤犹带灼意,他五爪陡然翻抓,把扑冲过来的“小东西”提在手里。是个小丫头。即便她扬颚拔背站直了,怕也不及他胸口,此时被人拎住后领子提得高高的,小丫头两手乱挥、双脚胡踢,虽不济事,张牙舞爪的气势倒是不差。

    “元玉,别闹,瞧你把马儿惊扰的。”

    朱拂晓盈盈立起,微乱的青丝烘托莹容,她嗓音低幽,有些无奈,几分好笑,也留着丝缕惋惜似的。

    随即,她压压额际,瞥了眼哭倒在台阶上的另一名小丫鬟。“润玉,你再哭,回‘绮罗园’后,我让金嬷嬷送你进‘怜香阁’练功。”

    听到“怜香阁练功”几个字,眼泪滴滴答答直落的小润玉惊恐地瞪大眸子,脑袋瓜摇得都快掉了,甩得肉肉的双颊猛颤,本要再从喉中冲出一声呜咽,一思及后果,她两手赶紧摀住自个儿小嘴。

    “元玉,你也是。”

    “姑娘,这人他、他他……他非礼你!”她人矮腿短,小身子扭个没停,落在阿奇手中像被吊起来准备放血取胆的滑溜小蛇,只差没嘶嘶吐出分岔的蛇信。

    阿奇没有为自己辩驳。

    在确定试图攻击他的“小人”起不了多大用途后,他平举的铁臂缓缓放下,五指一弛,任那无三两肉的小东西溜到他斜后方,挡在朱拂晓身前。

    他听到姑娘家轻叹——

    “不是他。是我起的头。总得找个谁先下手为强,我才痛快。”

    “姑娘要谁不容易得很?做啥偏选他这个……这个楞头金刚?”元玉气鼓鼓的。

    “我快活。”朱拂晓曲起指,以指节戳了下小丫鬟的圆颊。

    情欲未散的眸光悄悄觑着男人,朱拂晓眨睫一笑,心想,阿奇真被吓着了,半句话不吭,仅垂手动也不动地伫立着。

    他侧脸的线条有些朦胧,淡敛的双目掩去意绪,但她仍记得他双唇的软度,她的舌尖记得他口中的触感和纯男性的气味,他很热、且湿润有力。她想,倘若他懂得响应,他的吻必然相当足劲,能教人无穷回味。

    阿奇……阿奇……嘻,这个傻哥哥,看他都三十好几,难不成从没被谁亲过吗?她喜欢他的不知所措,喜欢他害羞,见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羞得不敢抬起面庞、不敢与她四目相交,这滋味真奇。

    “阿奇。”

    身旁的丫鬟仍不满地嘟嘟囔囔,赖在台阶上的另一个依旧要哭不敢纵声,朱拂晓的心情没被两只小的搞砸,犹然欢愉。

    “阿奇……”她再次轻唤,阿奇终于有所动静,掉头瞥向她,深瞳如谜。

    对视之间,她被他迷惑的表情逗笑。

    把一个无辜的老实男人害成这副德行,她半点罪恶感也无,或者……唔……是有一丁点儿的怜惜吧,怜他遇上她,怕要不得安宁个好几日了。

    玉容发亮,她冲着他嫣然笑开。

    “阿奇,咱们明晚见,我跟你割夜草去。”

    “明晚?什么明晚?姑娘,喔,不行的——”元玉一听大惊失色,挥舞两手,哪知朱拂晓罗裙一荡,举步就走。

    “姑娘,等等,别走丢了!润玉你还赖在地上等茶喝啊?快跟上呀!”

    “呜……人家腿软嘛……”

    “没用!”翻白眼兼跺脚。

    “呜……”

    无暇多说,元玉赶着追上自家姑娘。她先是气急败坏、杂念个不停,跟着像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一臂拉起瘫软无力的润玉,把润玉拖走之前,还不忘恶狠狠地回瞪从头到尾不发一语的男人一眼。

    “吓!”回眸怒瞪的一剎那,她猛地倒抽寒气,麻凉窜上背脊。

    现、现“原形”了!

    这个叫“阿奇”的男人如果……如果打一开始就用那种眼神看人,被他捏在手里时,她八成……应该……绝对是……不敢冲着他乱踢、乱挥、乱叫骂!

    危险危险!不妙不妙!这男人好古怪,邪乎得很,她不喜欢他!

    老天,姑娘这回究竟惹了谁?

    颤颤颤,小下巴突然颤个没完,元玉用力咬住两排小白牙,僵硬地撇开头,扯着抽泣抽个没完的润玉踉跄跑开。

    人走光,马厩犹原浸润在偏冷色的清辉里。

    高大身影终于有所动静。

    阿奇淡淡收回视线,弯身拾起脚边一条沾了血的绸巾,指腹摩挲绸巾时,他一手下意识摸向颈后伤处,五官沈静隐晦。

    他把绸巾凑近鼻间嗅了嗅,在拭过唇上残存的女性芬芳后,将巾子收进怀中。

    当夜,回到“长蝽药庄”的西侧菊院,两名贴身丫鬟伺候主子上榻歇息,一张小嘴叨叨念念,另一张则抽抽噎噎,从头至尾没停歇。

    “姑娘,您明晚不能去见那个……那个阿奇!他不怀好意,存心挖坑要您往下跳,肯定是这样,您别再见他!元玉明天就请护送咱们来此的四位女师傅一块儿住进菊院,姑娘出门在外,身边没个懂武识路的人相伴,实在不成。”略顿,嗓音尖锐。“润玉,别把鼻涕黏在姑娘的水衫上!”

    “呜……人家又没有……”用力吸鼻子,百般无辜。

    “就是知你没有,所以事前提点,等真有了才说,还点个啥用?”话音又顿,叨念的对象再度转回来。“姑娘,您老大不小,现下才思春算是晚上许多,金嬷嬷这两年就盼您替自个儿找个如意相好的,如果您没这意愿,要一辈子当清倌,‘绮罗园’里也没谁敢使强相逼,反正金嬷嬷跟您之间,啥儿契约也没打……但您若有这兴头,那就该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办一场‘夺花大会’,来个万中选一,也才配得上姑娘江北花魁的名气,至于那个阿奇……他真想一亲芳泽,也得乖乖按规矩来呀,您说是不?”

    “是……”润玉眸中含泪,自个儿替主子答话。

    真是的。这两个小丫鬟愈来愈会闹。

    朱拂晓半句话不答,唇弧似有若无,由着两丫鬟帮她卸妆、顺发、换衫。

    夜已深沈,一屋幽静,铜镜在烛火中泛光,她素净的脸蛋瞧起来较实际的二十四岁小上许多,映在镜中,经霜的眉眸淡淡,更显荏弱。

    元玉和润玉是她从金嬷嬷手中买下的一双小姐妹,跟了她六年,既是她的丫鬟,自然可以不当“绮罗园”里的姑娘,亦无须辛苦学习金嬷嬷安排的各项技艺,更不用进“怜香阁”练身段、练一切关乎男女性事的玉女功,在“绮罗园”里,小姐妹俩只需听她的话办事,她们属于她。

    她喜欢有东西专属于自己。

    她喜欢有谁专属于她。

    唉,只是她这个主子太过纵容,养得底下人无法无天,竟敢管到她头上。

    元玉爱叨念,有时念得她耳朵都快出油;润玉爱哭,常被她这个主子要挟,吓得欲哭不敢哭。她们真烦人,但好可爱,她就爱小姐妹俩替她焦急,惹得她们俩蹦蹦跳,在她身旁吵吵闹闹,那才有趣。

    她喜欢可爱的人。

    所以,她喜欢阿奇,憨厚老实,让她心痒心怜。

    对着铜镜,她摸到余留在眼角的润意,这一晚她笑得双眸潮湿呢。

    阿奇……阿奇……她和他相约夜游,要去看河边青草间的点点流萤。

    她满心期待,希望那一个夜晚快快到来,她要去马厩找他。

    “长蝽药庄”好大,东西相通,南北相贯,回廊外还有回廊,院落外更有院落,她以为会再次迷路,兜兜转转间却神奇地寻到通往马厩的方向。

    阿奇不在那里。

    她找不到他。

    相约的那一夜,守着马厩的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汉,对方露出近似迷惑的古怪神色,告诉她,从未听过阿奇这个人。

    怎么会呢?

    “姑娘,您喝太多了!”

    元玉的惊呼在耳畔爆开,她略颠的身子随即感觉到支撑。

    喉中尽是酒气,肚腹滚烫翻搅,朱拂晓眨睫轻笑,指中尚勾着一只小酒壶的壶耳,好不正经地摸了元玉的嫩颊一把。

    “不是叮嘱过你,就算真喝多了、喝醉了,也不能嚷嚷得这么大声,泄了底气又自曝其短,可不好再跟对方周旋。”再有,她没醉,仅是有些醺醺然。

    元玉没好气地一叹。“姑娘何妨睁大眸子瞧瞧,这堂上还有清醒的人吗?咱喊得再响,泄您底气,也没谁再有本事同您较劲。”

    今日是当地的“药王庙”大庆,“长蝽药庄”上上下下忙作一团,除按古礼祭酒拜庙,一整日,前来拜会的各地药材交易商更是川流不息。

    到了晚上,庄外热闹至极,集市不歇,此起彼落的鞭炮声响彻云霄,而庄内好戏开锣,主人家今年当真好大手笔,在药庄堂上设宴慰劳自家手下,除请来几团功夫了得的江湖卖艺人当堂表演,正所谓好酒沈瓮底,更有江北花魁娘子的琴艺和歌艺压轴演出。

    她怀抱琵琶弹唱,按例得了个满堂彩,几曲之后,药庄老管事让底下人送上三杯果香浓郁的琼浆,说是主人家的意思。

    要她喝酒并非难事,只不过得按着她的规矩来,她饮一杯,在场同欢者也得饮上一杯,总归是独酌伤永夜,对饮不寂寞,得意且尽欢。

    “哟,就奴家这浅薄酒量,药庄的各位爷儿们,难不成怕了吗?”她举杯笑问,嘲弄意味欲掩不掩地夹在柔软语调里。

    男人的面子永远比里子要紧,于是,她总是赢,总能激得那些老爷、大爷和小爷们咕噜咕噜地把酒当水猛灌,一杯一杯,千杯万杯再来一杯,豪情尽付杯中物,跟她斗酒胆、拚酒量。

    但,她总是赢。

    环顾堂上倒得横七竖八的大爷小爷们,清醒的仅剩下静伫一旁等候差遣的几名家仆和婢子,朱拂晓挑眉轻哼。

    有本事斗倒一堂子的男人,她更觉意气风发,神智因自得而清明许多。

    她没醉,她从不醉酒,只是脚步有些虚浮,思绪动得有些慢,如此而已。

    “元玉,我又赢了。”她脆声笑,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