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以后。或许是几分钟以后，小芳终于再次开口了：“小威哥哥，我怕……”
“小芳别怕，哥这就带你回家。”听到小芳的话，我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混和着从天空瓢泼而下的雨水。
小芳手里还抱着那沉重地骨灰盒子，脚下现在已经湿滑无比，虽然距离楼顶那两个男人伸过来的手臂只有一米之遥，但想安全地带着小芳走回去谈何容易！
“小芳，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走。”我一手抓着根本没地方抓的湿滑墙壁，一手抓着小芳的手臂，把她慢慢往回拉。
小芳死死地抱着骨灰盒，慢慢跟着我向回走着。
她这样真让人担心，重心全在上半身，脚下又如此湿滑，很容易控制不住平衡……我想让她把骨灰盒扔掉，但觉得又不太可能。
让她把骨灰盒交给我，又怕这动作太大反倒弄巧成拙。
终于，我的一只手被护栏外那中年男人给抓住了，随即，我的手腕也被他死死地抓住了，然后，又有一只手抓在了我的手腕上。
“小芳，看着我地眼睛，我们马上就安全了。”我继续鼓励着小芳，她再过来一米多的样子，护栏外的人就可以拉住她了。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炸起，就仿佛在我们身边炸开的一样，小芳似乎被吓着了，她手中的骨灰盒一歪，随即她的身体也跟着摇晃起来。
意想不到地一幕发生了，小芳一声尖叫，她的身体整个向外面倒去。
我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揪了起来，那只抓住她手臂的手突然承受了很大的力，小芳整个人就像一片叶子一样从我面前飘过，向下面飞了下去。
我嚎叫了一声，死命抓住了小芳那只手臂，我的身体同样无法再保持住平衡，两只脚也先后从雨檐上滑开，整个人靠着上面两只紧紧抓着我手腕的手悬空在了楼体之外。
“啊……！！”我再次狂吼了一声，努力想把那只手抓住的小芳从身下拉上来。
但是……
我病弱地身体，根本没有往常应有的力气。
暴雨。淋湿了我地眼睛，也淋湿了小芳地手臂，我甚至都没能真正使上力，小芳湿滑的手臂，还有她十五岁地生命，就已经从我的手中滑落了。
又是一声闷响，砸在我身下六层楼楼前地水泥地面上。也砸在了我的心上，把它彻底砸了个粉碎……
“啊……！！”
“啊……！！！！”
我看着乌云翻滚地天空。大声嚎叫着，我无法相信，小芳的生命，就这样从我的手中流逝了……
让我死了吧！
让我死了吧！！
我被几个人强拖乱抓着上了楼顶，因为拼命挣扎和狂嚎，拖上去之后，又被他们强行按压在了楼顶被雨水淋湿的楼板上。
我知道我在狂嚎。我知道我在嚎啕大哭，我的心，在这一刻，已经彻底绝望……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一切，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哭……
不知道周围的人在向我喊些什么。
不知道我在这里躺了多久。
如果，他们松开手，我一定从这里翻身跳下去。
不是我不够坚强，是这世界太残酷。
“小威哥哥……”
那声音。仿佛来自天堂。
是小芳吗？
“小威哥哥……”小芳地脸果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周围变得如此安静，除了雨声。
“小芳，我们是在天堂吗？”我伸出手，摸了摸小芳的脸蛋儿，冰凉冰凉的。
“她还活着，真是太幸运了。被六楼阳台边的人救了，你别嚎了，快起来吧！”旁边几个男人使劲推着我。
一切仿佛回到了现实世界，周围的一切声音也全都回来了。
小芳，真的是小芳，她就在我面前。
我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把小芳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甚至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脸蛋儿上狂亲了几口。
楼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并且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跑过来给我和小芳撑起了伞。
“小威哥哥。你说地对……我们……要好好活下去……”怀中的小芳仍然泣不成声。但是眼神中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绝望了。
她看向我的眼神里，被雨水淋上了一层迷濛。这几天一直惨白的脸蛋儿，也有了几分红润。
刚才那一声闷响，原来不是小芳的身体砸到地面的声音啊……
骨灰盒从小芳手中滑脱，在楼前地水泥地面上摔破了，被一位好心的大妈装进了一个大塑料袋里拎上来递还给了我们。
向楼顶上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几躬一一道谢之后，我拉着小芳回到了租住的房间。
和她互相看着，虽然心中仍然悲伤，却有了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我来说，还有一份失而复得的欣喜。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她的生命，从我的手中永远失去了。
其实，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希望。
带着小芳回到w市，取了钱，直接去了郊区地公墓，重新买了骨灰盒，把卡里借来地最后几千块钱也给了他们，在墙边买了个最便宜的水泥格子，终于让王胖胖入土为安了。
以后，等一切安顿下来，我再给她买个豪华宽敞些的地方吧，现在，只能这样了。
卡里借的钱也全取了出来，现在身上只剩不到三百块钱了，借了一身的债，不知道我和小芳的未来会是怎样。
但是借来的钱一定要先还上才行，大家活在现实中，挣那点儿钱都不容易……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了。
家里的钥匙和包包一起丢失了，也不知道秦琴现在是否还住在那里，小芳和王姨包包里，倒是有小芳家的钥匙，所以我带着小芳直接去了小芳家。
第三百七十三章 小威
没料到铁门被人换掉了，钥匙根本打不开门。
下楼问过物业才知道，有人拿着借款合同，还有房产证等东西，说王家借款未按约定时间支付利息，所以过来更换了家里的铁门。
总觉得物业不该就这么同意对方的人更换门锁，但是因为不太懂这些事情，暂时也说不出什么来。
“抵押借款的合同你知道在哪儿吗？”离开物业之后，我问了下小芳。
“可能放在家里吧……”小芳似乎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
这下麻烦了，那个借款公司把家里的铁门换掉了，那他们肯定进了里面，如果他们拿到了王胖胖事前签定的借款合同，把它修改了，我们就被动了。
先前王胖胖和他们的借款合同是怎么约定的、具体借了多少钱我都不知道。
烦！
又是一件理不清的事情。
我必须要好好理一下头绪，先办什么，再办什么，不然一旦纠缠于某件事情之中，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都完蛋了。
小芳家的房子一定要弄回来，但不是现在，现在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首先是钱的问题。
借的钱现在肯定是还不了了，身上一共还剩三百块钱，恐怕只够我和小芳一到两个星期的生活费，而且还要非常省着用才行。
然后是住的问题，不解决好。我和小芳要露宿街头，我还好说，不能委屈了小芳，她再有点儿什么情绪波折，我可承受不起。
看来暂时只能回到家里去住，秦琴还在w市，会不会还住在那里呢？
打个电话。
秦琴地手机一拨就通。通过这几天的联系，她显然已经认识了我这个新号码。
“我回w市了。你在家吗？我一会儿就到。”我试探了一下她的语气，当然，我主要目的是想告诉她，我还带了个人过来。
秦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那里很久没住人了，我现在在天上人家，你直接打车到我这儿来吧。”
我愣了一下，一是没想到秦琴已经没住在那里了。二是……她现在住在天上人家？
那可是w市到目前为止，最豪华的别墅区之一，位于一环以内的中心地带，房价高达五万每平米的地方！
“你到小区门口之后只需要报你的名字，门房会有保安把你领到我这儿来的。”秦琴见我没吱声，便又和我说了一句。
“不了，你还是把钥匙给我，我回家里去住。”我拒绝了秦琴。
她轻描淡写地几句话。我心中却很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天上人家，秦琴这么快就住了进去，她，终于用她那超凡脱俗的美貌，为她自己争取到了进入上层社会的通行券。
李天朝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他的身家。估计早就远远超过十亿了吧？
符合秦琴之前的要求……
秦琴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了：“好吧，你到大门口之后打我手机，我出去把钥匙送给你。”
“好的。”
挂断秦琴地手机之后，我连着念了几遍‘天上人家’，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唉……
我曾经的梦……
姐姐现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妹妹已然名花有主。
心中对那个李天朝却恨不起来，本来秦琴并非我真正的女友，另外，即使不是他。迟早有一天。秦琴也会找到一个和他类似的人，从而真正离开我的身边。
秦琴能有现在的生活。肯定心满意足，我应该恭喜她才是。
没钱和小芳打车，坐着公交带她先去了天上人家，小芳从公墓回来之后，又开始沉默了，不过对我偶尔和她说的话，还是会有些回应。
从她的表情看得出来，她心中很有些不安。
不会还是在担心我不管她了吧？
“小芳，哥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地。”下了车之后，我站住了，扶着小芳的双肩，又安慰了她一下。
她不说话，我会很担心。
回来之后，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可能把她一个人丢下的日子很多。
跳楼的事情，再不能发生第二次了，我们不可能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你不会嫌我麻烦，丢下我不管吧？”小芳果然是在担心这件事情。
“除非我死了。”我捏了捏小芳地肩膀，看着她的眼睛，很坚定地和她说了一句。
“别说死啊死啊的，我怕……”小芳眼圈一红，好容易半天没哭的眼睛，又流下了泪来。
“哥大难不死，以后就不会死了，会一直陪着你……”我向小芳保证了一下。
小芳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
我心中还是有些黯然，如果以后再有什么人暗算我，我有了什么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小芳呢？
她好像就会宅在家里，到了社会上，她根本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等她长大一些，知道真正的恋爱了，再帮她物色个好男人，替我照顾她的一生吧。
其实，现在，回到w市，把她留在我的身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我倒是有些怀疑。
万一现在还是有人想杀我呢？
我单身一人倒无所谓，但是，如果连累到她呢？
不过，我现在又能把她交给谁？
她现在是我不能推卸的责任啊！
为了她的未来。我也要好好活着才行。
要很小心地活着，不能再被人暗算了。
打了电话，和小芳一起站在天上人家别墅区大门外地广场上等秦琴，心中地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如果你是个穷人，有些地方会让你感觉自惭形秽，比如这里。
进进出出的车子，让人觉得这里是不是在开什么名车展。
比如。现在出来地这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
靠！在我身边停下了。还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衣人，是司机吧？他绕到车的另一侧，拉开车门，让出一位千金大小姐来……
千金大小姐低着头，怀里抱着一只金色地小狐狗。
应该不是狐狗，我肯定是游戏打多了，这么名贵的狗我哪会认识啊！
千金大小姐长得漂不漂亮啊？我本能地想看看她地长相。
我靠！是秦琴。
差点儿不认识了。不对，不是差点儿，是确实没认出来。
小狗狗被放到了地上，秦琴站到了我面前来。
我再次被震住了……
本来秦琴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美丽得咄咄逼人，记得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富贵逼人……
秦琴看了看我身边的小芳，又看回了我的脸上。
“还好吧？”秦琴先向我打了声招呼。
“实话实说。不怎么好。”我向秦琴笑了笑。
“你这些天和她在一起吗？”秦琴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
听到她那熟悉的声音，我似乎才确认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确实是以前和我同居一室，同睡一屋的秦琴。
唉……
“是地，我昏迷之后。都是她们母女在照顾我……”我本不想多说什么的，找她拿了钥匙就走的，秦琴问起来，我也只好又说了几句。
“小芳妹妹，阿姨的事情，我听小威说了，你也别太伤心了……”秦琴居然走到小芳面前，安慰了她几句。
我有些不自在地四处张望着，其实我并不希望秦琴和小芳说什么安慰的话，她那张没有遮拦、没有分寸的嘴。我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反倒刺激了小芳。
小芳眼圈有些红，不知所措地看着秦琴。似乎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
“手术费差的四万块钱，就是这位秦姐姐给地……”我还是略略向小芳介绍了一下秦琴，她们两个之间应该是见过面的，但可能彼此并没有什么印象。
“谢谢秦姐姐……”小芳低下了头，用手扯着自己的衣角。
“晚上和小威哥哥一起住姐姐这里好吗？”秦琴拉住了小芳的手，向她发出了邀请。
小芳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秦琴，但是小脑袋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秦琴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又安慰了小芳几句。
“把钥匙给我吧，我和小芳刚回来，一路上很累，想早些回去休息了。”我催了秦琴一下，在这里站着，让我感觉有些局促不安。
秦琴瞪了我一眼，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很精致的钱包，从里面取了把钥匙出来，正准备递给我，她手中牵着的狗绳却被狗狗挣脱了。
“小威！”秦琴喊了一声。
“嗯？”我很奇怪秦琴这么大声喊我干嘛……而且还蹲下了身子……
就见那小狗狗从远处一路欢叫着向秦琴跑了过来，并且跳进了她地怀里。
秦琴抱起狗狗，在它头上抚摸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我：“我是在喊它……”
我突然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算了，她对我有恩。
接过秦琴手上递过来的钥匙，正准备和小芳离开，却被秦琴叫住了……
“我明天上午十点钟的飞机去b市，九点钟从这里离开，你会来送我吗？”
我怔了怔，突然想了起来，确实，她和我说过，这次开学，她要去b市电影学院了……
是不是意味着……从明天以后，和她之间，就成了陌路之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落脚之地
心中突然有些难受，但我并不想表现出什么来。
和她，今天，又何尝不是已经成了陌路之人？
两个世界的人了……
“看情况吧，我这几天可能会很忙……”我没回头看秦琴，只是丢了一句话给她。
“好吧……”秦琴声音低了下去：“有姐姐的消息，记得给我电话……”
“会的。”
……
这几天吃饭都不规律，回到小区时，我并没有和小芳直接上去，而是在附近小店里随便吃了些东西。
知道小芳情绪不好，我一直都和她说着话，转移着她的注意力。
吃完饭，走回熟悉的回家路上，心情却异常沉重起来。
家，因为某个人的存在，才能称之为家，现在，某个人不在了，家，又何以为家？
那里，现在，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罢了。
好累，我需要休息，然后明天正式开始着手调查一些事情。
今晚休息的时候，再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吧。
打开家里的铁门，一股闷闷的霉味扑面而来，w市的夏天，很多时候湿度很大，又热又闷。
闷，就会发霉。
今天算是比较凉快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琴弄的，也许是她找的人，在所有的家俱上面。全都盖了一层塑料布，不知道是不是那种很大地一次性桌布。
塑料布上面积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