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假期转学呢?很可疑。会不会是其它学校派来的间谍?”队友们说,“对了卓恩,你猜他们叫什么?”
“亚纳尔和乌列。”卓恩。
“对,亚纳尔和乌列,还有那位校医沙利耶先生,这年头天使的名字是一种时尚?”
“沙利耶是魔鬼的名字。”卓恩淡淡的,然后走开。
沙利耶是主人身边的。
但是乌列和亚纳尔弟弟就不同了。
当日教堂里的殴斗是否还要重演呢。
如果说天界于魔族有偏见是正常的,他们对“默菲”则是尤其难以忍受。
──“让哥哥堕落到如此的恶魔。”──亚纳尔曾说。
不经意从天使身边经过,余光察觉到那眼神是漠然。
他们深深的憎恨着他──由于‘路西法哥哥'
卓恩却喜欢被这样的憎恨。为他们的痛苦而快乐么?或者说……
不久之后,他又见到主人。
夜晚开着不是很亮的台灯读书,偶然的抬头,恰恰注视着窗。
外界的小巷从来都是灰暗的。天空里也不见一颗星星在闪。
玻璃的映像非常模糊,像迷茫的梦境中朦胧的轮廓。
卓恩眯眼伸出指尖,接触那影儿。
他开始嗅到醉人的体香。
魔王漂亮的指尖覆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起。
“想我吗?”
扮过卓恩的头,妖艳性感的唇自上方落下来。
“当然,我的主人。”
“这个好孩子在看什么?”路西法摸少年的锁骨,黑色的长发垂下落在后者肩、腿和膝部,柔和又冰冷。
“我要上交的一篇论文,选定的题材是有关自我同一性──有关我是谁。”卓恩。
“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是你的……”微笑着,卓恩轻轻的说,“其它的不知道。不确定的因素无数,只有这一点──”
手背悄然覆盖到主人柔美的脖颈。
吻,细腻缠绵,又带有强烈兽性。
卓恩是谁,默菲是谁,是变化的。
身为魔族的默菲所习惯的,也许是作为人类的卓恩所无法想象的。
只有主人是不变的。
他愿为魔王做任何事。
然而方式或许可以换为别种。
因此沙利耶的药卓恩不会再吃。
第一次服用过后的感觉,让他已想清一切。
──那对于魔族的补品,既是灵魂。
卓恩坐在河边公园椅上,面对夕阳下变成深金的流水。
风略过少年的发丝,抚摸他完好的脸颊。
垂眼,注视手中浅蓝色澄清胶囊,用指甲划开它,淡淡银光悄悄倾泻出来。
某种力量从手心飘出。也许是哀怨、也许是悲痛,或者是愉悦的智能。
“默菲斯托菲里斯。”慢慢仰起头,枕在金属椅背的栏杆上。
“默菲斯托菲里斯。”相隔的时空里,埃比格说。
榻上度玛正雕刻一只狮鹫兽头骨。
这位地狱七君的床边、地毯上、书柜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真实或仿真尸体艺术。
它们大多是干尸或骷髅,被处理得很好,不会有任何味道。
没有细菌真菌寄生虫的侵蚀,没有生命,只是死亡的平静的竖立。
在豪华房间的死尸中,度玛显得尤为妖异。
长长的象征恐怖的铜绿色头发铺满黑色锦缎的床单,度玛抱着鲨鱼软骨形状的抱枕,苍白到发青的脚踝偶尔诱人的从睡袍中露出来。
“讨厌的狮鹫兽,我甚至不知他除了兽态还可以变成什么样子,”猫形态的埃比格说,“三千年来他的身份一直是只消亡的生物,每次妈咪摆出一副能骗过所有人的邪恶笑容说‘你父亲的皮',我就很心痛。度玛?你在听吗?”
度玛抬首,伸出手挠挠小猫的下巴。
“只要妈妈愿意,全魔界都是他的后宫。或者他眼光太高才挑不出优质宠物来,或者他对情欲并不是感兴趣保持着天使般的贞洁?嗯,你觉得后一点有可能么?”埃比格。
度玛拉了一下床顶端幔帐中垂下的摇绳。
接着,卧室的拱形大门自两侧开启,手持托盘的骷髅侍者进来,将加冰块的饮料放在他们面前。
“王子,您的红酒。”骷髅恭敬的颔首,“度玛殿下。”
“你在喝什么?”侍者离开后,埃比格好奇的看着度玛高脚杯中层叠的七种颜色液体,“鸡尾酒么?”
度玛托起猫头部,向它口中倾倒了一些。
“果汁,并且这么甜的。我说过你的品味不太像个恶魔吗?”猫咪。
度玛微笑,斟饮。
“真的很好喝吗?嗯,我刚刚说到哪了。”
埃比格说到哪里,对度玛来讲似乎并无所谓。
度玛既不说话,也很少用肢体语言发表看法,是个值得信任和倾吐的朋友。
近日来,他情人公务繁忙,没怎么到这里睡。
因此埃比格一直混在此领地,偶尔跟他互相调戏一下,偶尔摸摸漂亮骷髅们的屁股──虽然没有肉的髋骨坐骨耻骨确实没什么好摸。
当然,更重要的是“倾诉”。
魔王子平日里不是那种说个没完的类型。所以,既便麻木的度玛也看得出它是受了重大打击。
度玛不是好奇的人,丝毫没有想追究那“打击”究竟是什么的意思。
直到埃比格说:“我只是觉得卓恩很不同,认为妈咪会喜欢养这一个宠物。或者他不喜欢也没关系。总之什么都不要叫默菲。”
……
注意力转向手忙脚乱弄床单的度玛──那杯五颜六色的华丽果汁全部洒在他的躺卧处。
于是埃比格叹气,帮他摇铃叫骷髅佣人们来收拾。
当室内布置连同床上奢靡搭配焕然一新,又只剩下他们二只时。
猫儿差点被寂静中一个声音惊得呛到红酒。
“默菲在哪?”度玛问。
度玛在说话。
“哦,我怎么这么笨。他一定与沙利耶在一起对吗?”度玛已经开始披外衣。
“我想是吧。”埃比格终于控制住自己,平静的道。
度玛俯身,嘴唇点点猫咪的额头:“我是母亲被强犦而被迫降临的婴儿,我记不清自己杀的第几个人是生父。可你多么幸运,你为一次温存的调情而生,并且他们还活着。我简直嫉妒得想把你做成骷髅猫玩玩儿。”
“骷髅猫。”埃比格嗤笑。
不知过了多久它发现他离开了。
从前有传言,沉默的度玛跟恋人在床上打滚时也会说话的──并且是滔滔不绝到无比之肉麻的地步。
不过,小道消息终究是小道消息。
魔王子并未将之当成一回事。
可如今看来……
度玛确实是能开口的。他平日里不发声,是因为没什么可说么?
虽然度玛是不会泄密的。但埃比格仍感到有点难堪。
并且……
他离开了,它的倾诉对象没有了。
现在做什么呢?兀自叹息?
人间。
卓恩推开医务室的门,却恰遇见两个对自己怀有敌意的家伙。
“你看,他们果然是有阴谋的。”站在窗边的亚纳尔皱着眉头。
“喂。”乌列抓抓自己兄弟的手臂。
“是你。”天使们同时的。
“一个队友受了轻伤,”卓恩到药柜前,“我来拿碘酒,马上出去,然后你们可以随便继续讨论恶魔的阴谋论。”
“喂,你是什么意思?”亚纳尔走到他身后。
卓恩微笑着揉揉天使丰润的脸颊:“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也不应由亲爱的你来问。主人的弟弟我是要好好爱护的──无论他们对我的监视是‘什么意思'虽然斗殴之类的我不厌恶,但天天打架,是既有损天使形象又会延误某些天界高贵策略的不太高贵的行为。”
“你……”亚纳尔涨红脸。
那个身影静的来临打断了僵持。
门、窗仍紧闭着,在卓恩进来后没被打开过。
新来者是悄无声息……
“沉默的度玛──无声和死亡的度玛。我说的没错,三个地狱七君同时呆在人间。另外魔王时不时也会光顾一下。你们魔界算是什么意思?”亚纳尔。
卓恩之前在照片中见过孩子时期的度玛。
这成年的感觉没怎么变──凹陷的眼眶和遮盖住三分之二脸的长发,用人类的审美角度是苍白枯瘦,身上源源不断散发着阴气。冰冷,毫无生息,非常适合在惊恐片中某个场景突然跳出。
然而,非常出人预料的。
这样一个度玛竟会张开双臂,热情洋溢的向卓恩扑上……
他身体轻飘飘,以至于卓恩可以轻松的顺势抱起来。
但少年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顺这个势将尸体般的生物搂在怀中。
冰冷的嘴唇不断啄着卓恩的脸。
卓恩低头瞧,忽发现沙利耶是正确的。
度玛病态可怖的容貌,确实也亦既一种冷艳而华丽的美。
度玛在吻卓恩。
“默菲哥。”那两片冰冷香艳的唇时而含糊发出声音。
……默菲哥,又是默菲斯托菲里斯。……
卓恩已经习惯。
抱着度玛让他亲吻了一会儿,然后放他下来。
“默菲哥。”度玛两双枯瘦却形状美好的爪儿压在卓恩肩头。
“你的声音很好听。”卓恩。
“我可以说话了。没想到吧?”度玛甜美而苦涩的一笑,“第一次对沙利开口时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从前是不讲话的?我不知道。”卓恩撩开遮在他脸前的长发,“我没有默菲的记忆。”
度玛停顿了一下,“我明白了。”他注视这人类打扮的少年,“现在还好吗?”
“嗯,挺好的。”卓恩捧住他的脸,温情的端详。度玛外表比少年年长,这样的举动未免有些奇怪。
“虽然失忆了,但是默菲哥看我的眼神还像从前一样啊。”度玛说。
“是嘛。”卓恩。
“让人忍不住想欺负。”度玛道,“已经被沙利耶调戏过了?他所有好事都赶在最前……算了,先后没有关系。我要更加狠狠的非礼你。”
“夫妻俩调戏同一个人,这样不会太没原则么?”卓恩。
“不要紧,我和沙利的外遇很多时候都用同一个。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开始。”度玛扇动着长长的美丽睫毛,万分娇腻的在少年身上蹭起来。
“想想怎样非礼我么?”卓恩笑,“不如一会儿训练结束,我带你去吃冰淇淋蛋糕吧,你应该喜欢这个的。”
“唉,默菲哥……你还是这么了解我。”度玛。
“要不要一起去呢?”此刻,卓恩又想起两只人类形状的天使。
“多谢好意,不必了。”乌列冷冷的。与两个魔族面面相觑,他大概终于自觉无趣。于是与亚纳尔离开医务室,门自身后重重的摔上。
“度玛会说话。”学校长长的走廊上,乌列念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亚纳尔,“这些要通报给迷迦勒哥哥么?”
“不,这不是什么大事。”
“嗯,不过我担心他们会在人间越聚越多的。”
“都为见那个默菲。”
“默菲……”亚纳尔咬了一下水润丰盈的唇,眼中染了层薄雾,“他给我们的那么多痛苦,即便如此……他却没有消失。存在着,也许还被爱着。这是为什么呢?”
“好吃吗?”卓恩看看与自己并肩坐在公园长凳上的度玛。
“嗯。”度玛将小叉子上的蛋糕送到他嘴边。
“谢谢。”卓恩摇摇头,“其实我不爱吃甜品。”
“平日你都吃些什么?”度玛,“让我想想,全麦面包、生菜……”
“我还喜欢中国茶。”卓恩。
“真是高雅的品味。你儿子认为我的食谱不够魔族化,这也许有些道理。”
“我儿子最近跟你在一起吗?”卓恩。
“它很乖,虽然不听话。非常温存,但也同样程度的邪恶。唉,我在说什么呀。”度玛说,“其实它还有点害羞,这是很主要的。”
“小埃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我,不,它不接受的不是我,是那个‘默菲'的名字。”卓恩将双臂枕在脑后,“我想找个机会跟它谈谈。”
“它……过些时候会好的。”
“它在躲着我。这我是知道的,它不像你。”卓恩擦擦沾在度玛脸上的食物,“你们的性格是不同的。”
“对。我更乐于粘着人,制造麻烦。”度玛说。
“制造麻烦么?”
“我小时候经常把你踢下床去,然后自己睡在殿下身边──”度玛,“他的皮肤是香香滑滑的,舔上去口感也好。结果你在地面上着凉了──据你自己说是灵魂着凉,很伤感。后来我又欺负了一下巴贝雷特,而那时候你和他的关系也很紧张。最终我们三个在厨房里打起来──一次混杂着热汤、点心、果酱的美味的混战。”
“那似乎是一段很值得怀念的日子。”
“回忆。我不喜欢谈回忆。”度玛注视着远方,“所有平静只是短暂的平静。快乐的时光夹在无数长长痛苦的日子之间。想某一段的幸福就等于,回顾更多的煎熬。过去是如此,未来也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我这个杀人像喝果汁一样习惯、每天看尸体看到无感觉的东西,是没有什么权利抱怨的。但既然要活着,不去想才是最聪明的主意。……不过见到默菲哥你我就情不自禁的要聊起以前来。可能我从来没跟你谈过并且一直很期待跟你说话吧。总之我的理想还没有实现,悲惨的事实是迷迦勒百分之九十八会永生的,我也许要颓废到死。”
“你的话像意识流的作品一样让我这人类的脑子跟不上了。那个迷迦勒又是怎么回事?”
“迷迦勒……你不记得了么?”
“只听说过是魔界的公敌,哦,也听过一次他的声音。”
“失忆真好,我也希望像默菲哥哥一样什么都忘了。如果我们一天失忆一次,那么这个世界就平静了。”度玛停顿了一下,“不,就算我想不起他这个人,我还是会感觉到强烈的恨意。我对他的恨是不随记忆而消失的。对他的恨已成为我的人格和灵魂的一部分。每天醒来我就想着怎样让他的舌头舔我的靴子,然后抓几只蟑螂和蛆虫来强j他,再……我吃完了。谢谢你的慷慨。”
“不要客气。我认为你还是不要过度去想迷迦勒。有时间多跟沙利耶一起去拐女孩子吧。”
“谢谢你的建议。我想这会有好处的。”
“对不起,你还得想一下。我希望知道──”卓恩问,“迷迦勒与默菲是什么关系?”
“你有点吃迷迦勒的醋──是并没有什么必要的吃醋。”
“嗯。”
“其实忘记最好。这么说你会不会又开始日以继夜的念叨他了?”度玛叠着蛋糕包装纸。
“不要自责,你告诉我,我反倒放心。”卓恩放松的靠在椅背,“默菲好象很为他痛苦的。可我是个不会嫉妒的好孩子。”
“跟卓恩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不过还真美啊。除了不像个活人。”
“我们且叫他死尸般的美男子。嗯……没想到卓恩真有这方面的爱好呢。”
“对。最近他身边奇奇怪怪的帅哥很多的。像这位死尸美男子,我们可爱的新校医沙利耶,还有那两个转校生。”
“转校生中的妹妹是女的。”
“但我就是认为亚纳尔是男。看上去好怪呀,如同天使般的男女不分。或许她果真什么也不是。”
同在公园中,当卓恩和度玛在长凳依偎,平日迷恋他的几个女生也恰来散步。
她们观察,开始兴致勃勃的讨论。
“我可以加入么?”校医沙利耶不知何时在背后。
“嗯。我们正在分析跟卓恩菲里斯在一起的美男是谁。”她们道。
“他是度玛。”沙利耶。
“你认识他么?”
“对。”沙利耶微微含笑,凝视着远方。
“原来是放下公务找我的。这不要紧吗?”卓恩问。
度玛吃完零食,他们便手拉着手在河边走。
“不耽误的。实际上是几个下属轮流执勤。我本偶尔去检验就可以,只是平时更愿意整日的观察罢了。”度玛答。
“地狱焚坑。是传说中死人去的地方么。”
“嗯,只是一部分罢。我们需要挑一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