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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生指南第70部分阅读

不以言罪人……不以言罪人……”戏志才反复念了好几遍,有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胸中酝酿,许久方低声说道:“主公,你想培养士人的风骨,这自然是件好事。明智之主莫不善纳人言。我也知道,献帝初至不适合骤兴大狱。可是,这天下终究是明智者少,没脑子的人多。时人只见你心慈手软,为政宽和。如今,外面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闲言碎语都传到我这个闲人的耳朵里了……”

    “文臧,这些我都知道。”张涵笑眯眯的,很是和蔼,“话总是要让人说的……”

    一阵微风吹过,戏志才身子一颤,他侧过头来看了张涵一眼,不由得暗中叹息一声,不知是谁人要倒霉了。沉吟了下,戏志才也不再想这些。归根结底,张涵是他的主公,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死别人总好过死自己。说起来,张涵已经够宽宏大量了,有人非要找死,却也不能拦着不是。

    张涵倒在躺椅上,翻了翻报纸:“哼哼,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岂能容那些小人胡言乱语……”

    戏志才差点笑出声,他咳嗽一声:“主公,楚狂人当了博士以后,这文风可是愈发的犀利了……”

    楚狂人是田琼的笔名,去年迎回了献帝,张涵终于可以将不其学乡和牛山学乡升级为太学了——医园和法园都稍逊一筹,差了半级。随之而来,张涵也封了四十五人为博士。田琼是大儒郑玄的弟子,在不其学乡讲学多年,学问也是上佳的,自然便成为博士之一。

    “文臧,你这是什么话?田琼是郑玄的学生,学识出众,所以,去年将不其学乡立为太学之一时,方会以之为博士。再说,田琼又不是我提名的,那是郑玄、卢植他们提名的……文臧,你这是在侮辱田琼的人格!侮辱我的人格!……”

    张涵大为恼火,戏志才这也太不像话了。

    戏志才拿起报纸,遮住脸上的笑容:“主公,田琼的学问是不差,可也不如郑玄、卢植和蔡邕等大儒吧?”

    “嗯嗯,那倒是!”这是事实,大儒们活到老学到老,向郑玄,苦学四十多年,至今也笔耕不息,张涵也深表钦佩。

    “那我能问一下,大儒们和楚狂人的稿酬,是谁的高?”这个嘛,张涵咳嗽了好几下,才把话理顺:“这有什么嘛,文臧你这个人思想就是阴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编故事的陈鸣道你知道千字拿多少钱嘛?”

    “……,多少钱?”戏志才还真不知道。

    “出书的不算,报纸要刊登陈鸣道的稿子,每千字就得给他万钱……”

    “啥?这不是与二千石的薪俸差不多啦?”戏志才猛地坐了起来。

    张涵从报纸里露出只眼睛,斜瞥了他一眼。“那是,哼哼,陈鸣道的稿酬是所有人里最高的,照你的说法,陈鸣道的学问那比天还大了?楚狂人的评论,语言诙谐,条理分明,每每都会引发读者的共鸣,读者就愿意看他的分析。一有他的文章,报纸就会大卖……”

    “噗嗤~~”

    戏志才这下可忍不住笑出声了——还共鸣呢?喜欢楚狂人的是不少,可反对者更多。据说,楚狂人每发一篇文章,就能收到一箩筐的信,大半都是骂他的。

    张涵脸一板,面沉如水,瞪了戏志才好几眼,随即他也大笑起来:“文臧,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这些说重要,挺重要;说不重要,还真不重要。士大夫们引经据典说的热闹,殊不知,他们关切的地方,老百姓哪儿会不在乎。谁也不是傻瓜,好歹还是明白的,有个评理的地方总比没有强……”

    “……”

    戏志才但笑不语。说起来,诉讼若能秉公而断,那自是如此。究其根源,则是吏治了。

    “主公,各地官员都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必问题不大,但地方上根根蔓蔓牵扯很多,还要多留意。说一千道一万,千头万绪归结到一处,那就是军队……”

    张涵重整军制,使将不私兵,这本是件好事。然,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将领的控制力削弱了,也变相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张涵对军队的直接控制力。这话戏志才也不好深说,点到为止就是。见张涵若有所思,他也不再多说。其实,张涵已经有所防备了。

    “另外,这样让他们乱讲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时日久了,总会蛊惑一些不明事理之人……”

    这话却也在理,争论一下有好处,可过犹不及,一直争论不休,难免有人从中作祟。

    张涵想了片刻,忽然说:“也是!那我就捐几座藏,也好为祖父祈福!”“哦,华先生不是说,老爷子身体健康,没有大碍嘛,怎么?”戏志才一惊,关心的问道。

    “呵,老爷子身体是不错,可八十多的人了,福总不嫌多吧?”张涵笑笑,便严肃起来:“再说,日子稍微好些儿,便又攀比成风,这也不是好事。我听说,普通人家,一场红白喜事下来,便要万钱以上,为了父母的丧事,常有倾家荡产的……”说到此处,张涵的眉头微蹙:“孝顺是好事,这就太过分了!我将来要是死了,不准大兴土木,顺便找块地方一埋,也就是了!”

    “……”戏志才一翻白眼,根本不作理会。张涵这也就是说说,实际上,根本做不到。张宁、张慎等死都不带同意的,那得叫人戳脊梁骨一辈子。况且,张涵也就剩下嘴上的能耐。老爷子的陵墓修了有六七年了——听说要以山为陵,用的钱财海了去了,也没见张涵敢说个“不”字来。这时候……

    这老东西!拍马屁都不会!

    看着戏志才的白眼,张涵不绝讪讪然,恨恨的在心里念了几句,却是说不下去了。

    第三卷 第八十一章 琐事

    “……人有四种血型,即甲、乙、丙、丁。当红细胞中的凝集原与血清中相应的凝集素结合,红细胞会发生凝集反应,凝集成块状或颗粒状。根据这种反应,我们就可以确定血型。除了同型血外,甲乙型血还可以输入丙型血,丁型血可以其他三种血,而丙型血最挑剔,只能输入丙型血。

    所以,我们有时又称之为油型,小人似油,容不得其他……”

    李当之说起医学上的知识,那是滔滔不绝

    那一日,华佗除了【本草经】和牛痘之外,还说到血型一事。血型的提出,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由于种种原因,医园一直也没能找到简单可靠的验血和输血方法。直到近来,才有所突破。不过,显微镜,钢针和琉璃器材等,都价值不菲;医园也缺乏人手。血型的检验依然还是以军伍中为主。目前先是将校,过一段时间,会逐步推广到所有将士。每人会得到一个身份铭牌,记录下他的血型,以备万一。若非是大将军家的,哪里轮得到这些小孩子,为了及时的补充血液,连仆役都沾光,检测了血型,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值得一提的是,华佗曾开玩笑,说“丁(ab)型血有如君子,性质像水一样,什么血液都可以包容;而丙(o)型血最是小气,性质同油一般,除了自己谁都容不下,是为小人”云云。张涵却觉好笑,这个评论与后世恰恰相反。

    “验血型有什么用呀?不验行不行?”十一郎今年六岁了,看着弟弟含着手指,眼睛里一片晶莹,不由有点打怵。

    “那可不行!一个成年人大约有二~三斗血液。失血过多时,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这时候,知道他的血型,只要输入适当的血液便可以挽救他的生命……”

    李当之的笑脸,落在十一郎眼里,真是好生可恶。见他从开水里捞出了一根闪亮的钢针,十一郎不由自主颤抖了下,便想缩到十哥的身后。十郎用力抵住弟弟,不让他逃跑。平日里跌跌撞撞流点血也没什么。今天看到闪闪浮光的钢针,他也不免有点忐忑。

    “没事,小公子,不痛的……”李当之飞快的拉过十一郎白生生的小手,闪电般在他中指刺了一下。就见殷红的血珠一下涌了出来,十一郎情不自禁皱起了小脸。

    “痛吗?”十郎关切的问弟弟。

    “不痛!”十一郎眼睛里一片晶莹,恶狠狠的说道。

    看着他那孩子气的可爱模样,李当之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张慎回到家中,一进了将军府就吃了一惊,只见府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伸手抓住从身边匆匆而过的柳来福,张慎问了声:“柳叔,这是怎么回事?”

    “是大公子回来啦?”柳来福一抬头,见是张慎。连忙行礼。张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扶住了他:“柳叔与我客气啥?这是怎么啦?”

    “……”

    柳来福却不肯从命,强行了半礼,将事情解释一遍:“大公子回来的正好,也一起验了吧?”

    “大哥,大哥!”两人正说着话,十一郎却看见了张慎,连忙驱使着他心爱的果下马。一溜烟的闯了过来,还把流血的手指举得高高的。

    张慎在弟弟的小脸上捏了把,含住他白嫩的手指吮吸了下,又吹了吹,“痛不痛?”

    “不痛!”

    张慎大笑着把弟弟从马背上抱下来,举得半天高。常言说得好,长兄如父,他若是结婚早,儿子也该有这么大了,管萱倚在马车里,看着丈夫抱着十一亲了又亲,手抚着小腹甜甜的笑了——结婚四年。她终于怀孕了。

    “给,这是你大哥给你买的……”管萱随手塞了个水晶球给十郎。那水晶晶莹剔透。价钱倒不贵,但精心打磨的一百二十八个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是美丽。

    “我的呢?我的呢?”十一郎急切的问道。“少不了你的。”管萱用手指触了触十一郎的脸颊。婴儿肥的小脸上凹出了一个酒窝,十一郎躲闪着,“咯咯”直笑,两只大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说不出的可爱。

    管萱在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青翠欲滴的玉苹果来。那苹果栩栩如生,十一郎见了不觉咽了口吐沫。

    “你又下来做什么?”张慎小心翼翼的责备着妻子,他恨不能将妻子含在嘴里。

    “这不到家了嘛,我也不能一直坐在车上……”管萱心里甜蜜,轻声细语的劝丈夫不要担心。

    “大公子,这是……我给二位道喜啦,想必是个少公子,若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柳来福为人伶俐,很快就看出了端详。

    张慎心中欢喜,哈哈一笑:“柳叔,承你吉言啦,我带了几匹山茧回来,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请柳叔不要嫌弃……”

    山茧就是柞蚕丝织就的丝绸,是东莱的特产,十分坚韧,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可礼多人不怪,张慎每次回来都给府里上下稍点儿东西。时间久了,上下都很承他的情。

    柳来福眼都眯成一条缝:“大公子,这怎么好意思……”

    “好!好!拿酒来!这样你妈也能安心了……”

    看着温文尔雅的长子,张涵心情大好。老大结婚了却没有孩子,老二迟迟不肯结婚,张涵嘴上不提,私下里也惦记很长时间了。

    与儿子饮了两杯苹果酒,张涵便问起了他近来的情况。

    “父亲,我还不是老样子,每天营营役役,为了几个小钱奔忙……”在张慎和项奉的精心打理下,四海钱庄发展迅速,已经在各地设立了七十四家分号。东到青州,西到三辅,南到交株,北到燕代,凡是张涵影响所及的郡国大城,都有着四海的分号。

    “哦?”张涵失笑道:“你这小子,你挣得要都是小钱,那还有谁是挣大钱的?”

    “自然有,比如说,祖父……”

    张何手握船队,垄断了大半海外贸易,手中又有各种作坊,每年的收入都在十万万钱之间。张慎生意做得大,碰到祖父,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到父亲,张涵不由眉头微蹙,张何近年来愈发的小气了,就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很难从他手里要到钱。也不知张何攒那许多钱所为何来。

    张涵眉头一蹙即舒,不再想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张慎自然知道父祖之间的芥蒂,此事轮不到他说三道四,他自不会自讨没趣。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张涵一伸手,张慎连忙给父亲斟了杯苹果酒,阳光斜射进来,洁白细腻的瓷杯温润如玉,碧绿的酒液似无暇的翡翠,甚是美丽:“慎儿,我听说,德隆等几个钱庄不久前发生挤兑,四海没有事吧?”

    “没事,父亲!德隆钱庄黑眼珠只看到白银子啦,也不管自己有多少本钱,就乱发钱票,后来周转不灵,处理又不妥当,从而导致了恐慌,所有储户蜂拥而至,都想把自己的钱提走……”

    钱庄利润丰厚,自然有很多人看好这块蛋糕。一般人的本钱当然不如四海雄厚,可有钱人还是不少,若干家凑在一起,这本钱也就差不多了。可以说,四海在发展中遇到了不少强力竞争对手。不过,钱庄来钱快。很多人便忘乎所以了。四海钱庄向来是有一个钱,发两个钱的钱票。换言之,四海钱票的准备金是五成。而许多钱庄的准备金只有三成,甚至两成。一旦遇到了信誉危机,发生挤兑。就无法及时偿付现钱。结果,信誉每况愈下,挤兑的储户更多,周转不足,只得被迫宣告破产倒闭。

    今年春天,德隆、广福等钱庄接连倒闭,大大影响了钱票的信誉,各个钱庄都发生了规模不一的挤兑。好在四海钱庄的准备金较高,金库又一直通到张涵的金库里。在张涵的大力支持下,四海渡过了短暂的窘迫期,完全通兑通存,树立起十足兑现的金字招牌来,反而趁机扩大了业务。这不,挤兑期已经过去了,张慎这才有空闲回家。

    “那就好,那就好!”张涵若有所思,四海钱庄真要为难的话,张涵肯定会帮上一把。他心里有数,并不如何担心。但钱庄的倒闭牵连甚广,也是个问题。

    “父亲,钱庄影响很大,我觉得,还是要加以规范……”以张慎来看,各钱庄管理混乱,肆意开出钱票,影响太过恶劣。他建议,成立一个专门机构,对各钱庄统一管理。比如说,准备金必须定在五成。发行钱票时,便要将准备金交到该机构。经过核实以后,才准予发行。

    “……”张涵点点头,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成立央行是有必要的。可终于要如何进行,张涵心里也没有数。不过,他很清楚,让四海钱庄来管理,肯定是不行。

    ……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说到张慎今日前来的正题。原来,四海钱庄发展一日千里。便遇到困难了。十万万钱是一笔巨款,但一户垦荒的农户便要借贷万钱。而各地的农户一借也要千钱,这点钱眼看着就要借光了。至于钱庄的业主汇兑,倒是能收些钱,钱庄又趁机发行了一批钱票。这才坚持下来,时至今日,经过前不久的迅猛发展,四海钱庄缺钱了。要张涵一直往里投钱,也是不现实的。张慎有心代理军饷的发放,给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

    “什么?慎儿,你说不要任何费用,可是真的?”张涵不由诧异。此时此刻,军饷是以五铢和金五铢为主。长途运输不远千里,其间的费用也相当可观的。

    “父亲,我还能骗你不成?”张慎临来之前,早已与项奉商议好了。因为运输需要时间,大司农徐陵会提前一段时日将军饷打入钱庄。这样一来,从钱庄接到军饷,到发出军饷之间,就有了一个时间差。等于说,钱庄可以在这期间,把军饷当成自己的钱来用。而且,四海钱庄信誉如日中天,如今四海的钱票可以直接当钱使。想必会有部分将士愿意接受四海的钱票,且能争取到部分军中的储户。加之,钱庄代理军饷发放,会进一步巩固四海的信誉,增强储户的信心。里外里一算,四海等于平白增加了一大笔钱周转,钱庄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怎么算,也不会赔本。不过,没有张慎的关系在,四海也休想打军饷的生意。这东东贸然交到别人手里,张涵也放心不下的。

    张涵不太明白钱庄的运作,然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很快就反应过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张慎:“慎儿,没钱了吧?没钱不去找你爷爷,却来打我的主意……”

    “父亲大人自是目光如炬……”张慎满面堆笑,拍父亲的马屁。祖父是有钱,他也没少捉摸,可哪儿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