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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59部分阅读

    ”,还分童生是小友,秀才老友等等,所以王增这么一说,满以为祖父就不会再问,谁知道王骥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没奈何,只能把这位多事的祖父大人给硬顶回去。

    “哼,打量我是真老了吧?”王骥目光突然明视起来,犹如两柄锐利的长矛,直刺在王增脸上。

    适才与郭登交谈时,对方也是有这样的威势,不过郭登才四十余,正是一个武将风华正貌的好年头,而王骥已经年过八十,不过略显峥嵘,还是够叫王增吃惊的了。

    “大人如何这么说?”事到如今,却只能硬顶,王增趴伏在地,叩头道:“还请大人明示,孙儿好知过而改之。”

    “唉”王骥见他如此,知道必定是说不动的。这个孙儿,他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如何不知道王增的脾气?说白了,就是和自己年轻时一样,都是倔强难听人言的主。

    不过,如果不是自己的这种脾性,如何又能以文改武,并且在永乐仁宣年间就崭露头角?要知道,那会儿可不比景泰天顺,武官势力,要比文官大的多

    “你既然已经做开了头,那么,老夫只说一点。”看着孙儿,王骥冷然道:“第一,此事与靖元伯府无关,你自己可以搬出去住。”

    “什么?”王增面露震惊之色,不过,看一眼祖父的神色,却是知道,老头儿并不是在开玩笑或是赌气,而是认真做此安排。

    略想了想,就知道祖父安排的有理,虽然无情,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要知道,王增现在做的事,极有危险,而很容易被连累整个家族。从表面上来说,王增也受封为伯,完全能开府自立,并且在一两年后要迎娶公主,也是不便在家族中居住,可以分府自立了。

    只是这么一来,靖元伯的爵位十之八九不会传给王增,而会是在王骥的孙辈中再选一人出头承继了。

    “你出府的时候,老夫的私房,交你全部带走吧。”

    “大人不么这么操心……”王增咬着嘴唇,道:“孙儿生性简朴,现在皇上也赐了一千三百石的俸禄,所以尽可自立,大人不必操心”

    “混蛋小子”王骥先是大怒,继而也是摇头苦笑,只道:“这脾气,跟你老子一点也不象,跟老夫,倒是象了个八成。”

    “还有两成是什么,怎么孙儿没学到么?”

    “你是没学到,就是机变”王骥一说,王增便是住口不言,见他如此,王骥唯有叹息,“老夫这一生在官场超过五十年,没吃过大亏,为的什么?就是风骨要讲,时务也要讲。不然的话,正统初年,老夫为什么要到一个阉人屈膝?”

    正统早年,王振的权势最为熏灼,王骥似乎是和此人联了宗,算是亲戚。当时走的很近,王骥的官职从边疆到南京兵部尚书,到封伯爵,都是在王振手上的事。

    这么算来,其实他也是王振的铁杆了。但王骥长袖善舞,从来没有把自己吊死在一条船上,王振用事之时,他和文官们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同时,在军方也加深自己的势力。结果王振虽倒,王骥倒是一点影响也没有受。

    正统皇帝被俘,回来之后,景泰首选的看守大臣,便是左右逢源的王骥。

    这个老头儿,外直内却不刚,虽然有忠直清廉之名,其实在政治上很善观风色,擅长投机下注,而且,一次也没有输过。

    对祖父的这种本事,王增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心理。或是鄙视,或是嫉妒,又或是有一点不以为然?

    反正他对祖父的好意,敬谢不敏,绝不打算利用祖父大人的好心。

    对他的这种意思,王骥也是深为理解,祖孙二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王骥便道:“老夫要提醒你一句,郭登此人野心甚大,你和他相与,要小心受他的反制。”

    “孙儿不是为权势,”王增咽了咽口水,语气很艰难的道:“实在是因为……”

    “我知道,我知道”王骥断然答道:“有很多人,都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但老夫要告诉你们,实在是想的错了。他不是要做权臣,也不会篡逆”

    见王增一脸不以为然,王骥只能深深一叹,又道:“你们虽是帮太子做事,不过,要隐藏的深些,自己就算死了,也不要连累殿下。”

    对祖孙谈话来说,这算是最严重的警告,但王增却是微微点头,示意对祖父的话表示赞同,并且遵行不悖。

    “那我就放心了些。”王骥的声音变的柔和了许多,想了一想,便又向王增道:“行事要秘,下手要果决,有一点机会,就不要犹豫。”

    “大人……”

    “我并不是帮你,老夫是不会介入其中的。”王骥声调冷然,呆着脸道:“你们机会太小,我也只是白嘱咐两句罢了。”

    “是,大人的意思孙儿懂得。”王增潇洒一笑,道:“明儿就找地方,搬出去。”

    “嗯,我会奏明皇上,从此叫你分府另过,算是不相干了。”

    “是”

    “不要怪我”

    “不会,请大人放心,孙儿只要一得了空,就会来给大人请安。”

    “倒也不必太勉强……”王骥用伤感至极的眼神看着王增,神情颓废的道:“你我祖孙二人,恐怕在世上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久了”

    王骥对王增的处置,也是完全没有办法。这个孙儿已经走的很远,根据老头子的情报,王增已经和郭登接上头,还有京营中有一些不轨分子,最奇妙的就是,他们在幼军中也找到了一些支持者。

    当然,不是王增等人事机不秘,只是王骥在他身边安插有人,而王增没有对自己的祖父刻意提防罢了。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王骥劝孙儿收手的话,却也是不必多说了。他和胡老狐狸的计较,更是不必和王增多说。一场大变就在眼前,王增也是为了向太子效忠,所以王骥更无法相劝。唯今之计,便是叫王增分家另过,不论成败,都能保全靖远伯府一脉苗裔。

    老头儿自己也是命不长久,话语之中甚是惨然,而也是叫王增明白,他这个祖父不是凉薄之人,只是,为了家族传承,也就只能这般断然处置了

    第619章 迷茫

    就在王骥祖孙凄然对语之时,京城城西的一座小小庭院之内,也是迎来了一队来头极大的客人。

    打头的是大明当今的第一重臣张佳木。他没有穿官袍,只是一身宁绸长衫,在这样盛夏的天气底下穿着正舒服,自然,也就不必系带,头上只是一根束头的束带,中间饰一块碧绿如水的绿玉,略增一点儿华贵之气。

    脚上薄底快靴,手中一柄折扇,不象书生,也不是官员,倒象是殷实小康之家的公子哥儿,不愁家计,也没有读书上进,就这么稀里糊涂但又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他这般打扮,在属下们的面前也是头一回,这一次出来也没有叫直卫们大张旗鼓的戒备,当然,人并没有少,只是分成好几部分,全部换了便装,除了几人骑马跟随,别的人一律跑步在四周戒备安全就是。

    所以,动静极小,都中几乎没有人发觉到有什么不对,等到了这座小小宅门之前时,四周的邻居根本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同。只有在行进之时,有几队巡防衙门出来巡逻的小队想上来盘问,不过李成桂上前一亮腰牌,巡防衙门的人也就知机而退了

    锦衣卫的牌和大明文武勋亲的腰牌不同,一律都是刻一个“卫”字,然后底下十数字是职位和相貌特征,以防人假冒。

    当然,实际上假冒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腰牌制作的流程极为机密,工艺也很复杂,连卫中自己人也不知道这种精致漂亮的腰牌是怎么做出来的,更加不必提外人了。每一面腰牌都有级别,根据金银铜铁来分,一看就知道是卫中什么样级别的官员,一旦遗失,就立刻报备,非得把牌查出下落来不可。到现在为止,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敢拿锦衣卫的腰牌出来狐假虎威,所以李成桂一亮牌,同样有不少人出身是锦衣卫或是现在还在编制,只是调到巡防衙门效力的校尉一看就知道李成桂的身份,自然,也就知机而退了。

    眼前这所宅子很小,虽然是涂成红色的门首,不过极为窄小,而且也明显破旧了,大门对面的照壁似乎被取消了,下马石和系马桩也不见踪影,至于大门里头的影壁,垂花门,也都很不讲究,似乎就是草草建成,根本不指望被客人详加盘点,观看。

    一般的大宅院都是几十个跨院套着中轴线,最后加上花园组成,眼前这座宅院虽然明显是品官之家,但却是一点儿富贵气象也没有,除了惯有的中轴线外,就是东西两个跨院,粗眼看去,最多也就三四十间屋子,这种宅院,在百姓和普通士绅那里算好了,不过比起主人的身份来,却是差的太远了。

    好在,这里的主人也没有刻意做出穷酸气来,从大门进来,一路上也有几个仆人,躬身迎候着,主人的子侄穿着打扮也很正常,有功名的戴着方巾,穿着长衫,没有功名的,就是绸衫六合帽,倒也是中规中矩。

    到了主人所居的正堂,是五间抱厦,廊下也有两边对列的大缸,庭院中种得有花草树木,修剪的还算齐整,纜乳|芟拢褂屑父鲋心昶透竞图父鲂⊙就匪嗔7藕颍偶涯疽恍薪矗屑父龅u蟮木湍醚劾赐悼矗吹奖环14趿耍簿透辖舻拖峦防础?br />

    “来客啦,来客啦。”

    走到房门前,突如其来的一阵声响倒是把张佳木吓了一跳,抬头看,却是一支红嘴绿毛的鹦哥正在鸟笼里乱跳。

    “这扁毛畜生,倒也知道我是客”笑骂一句,自然而然的跨过两个小丫头掀起来的门帘,大步而入。

    房间里温度略高些,以当时的建筑来说,堂奥高深,只要通风做的好,再能遮住烈日,一般也就不会太热。正堂无足可观,右边的碧纱橱才是主人居所之所在,当时贵人,在家中这般装修是为了舒适和防蚊虫,这也算这个宅院里最奢华的装饰了。

    “太保亲至,老夫如何敢当?”

    一进门,便可以看到白发苍苍的耿九畴在两个大丫头的搀扶下,从床上颤巍巍的下来。

    “九老,您老干吗还下来”见他如此,张佳木自然是好一通埋怨。他是向来把这个老头当长辈来看的。

    一则,是资历够了。耿九畴为都察院总宪时,张佳木连小旗官还不是,差的太远了。而一入仕途,耿九畴对他也算是照顾了。

    二来,此老算是于谦留在朝中的唯一知交好友,而张佳木敬服于谦,对耿九畴自然也是很尊敬,彼此在政治理念上也很相近,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是交谊越来越深厚起来。

    现在瞧着老头子白发苍苍,刀削斧刻般的皱纹越发深刻,而面色暗黄的同时还浮现出病态的潮红,再看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果然也是应了报信人的话:九老命不久矣。

    “我已经奏请开缺了。”客人坐下之后,耿九畴又回到床上躺下,很是艰难的喘息着。

    “请九老不要这么说”张佳木面露不忍之色,确实,他的父亲早逝,没有什么记忆在脑海中了。眼前这个老者,还有王骥,只有这两个老头儿,他是当祖父辈来看待的。

    所以,这会子听耿九畴这么说,张佳木一副晚辈不忍闻听此“断头话”的神情,摆着手道:“九老,晚生已经奏请皇上派太医院的太医来……”

    “咦”耿九畴开玩笑道:“你是嫌老夫死的尚早不是?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房,那帮子太医,小病大病都是一个治法,不温不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街坊里的医生随便开个药方,也比他们强不是?”

    他虽然病体支离,倒还有精神和张佳木开玩笑,而彼此也是知道,所谓延请医生,不过就是说辞,其实耿九畴现在的情形,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而张佳木以自称晚生的身份,不做此宽慰之语,倒也确实是无话可说了。

    “不要费事啦”耿九畴虽然身体不济,精神还真的健旺,笑道:“昨儿范广来看我,我要起来,侯爷来了么。他把我按着,端详了半天,你猜他说什么?”

    “范帅说什么?”

    “他说,带兵久矣,见的死人多了,要老死在床上的,见了我可是头一个。”

    “这……范帅的话也太不讲究了些。回头我去找他,好好说说他才是。”

    “这是好话”耿九畴把声调略提了提,笑道:“范广说的话是正道,他说,他要是老死床上,说明不是好武将,干他这行的,得和老英国公一样,老成国公一样,得学常遇春”

    范广的话,其实大有讲究,国初将帅,十之八九没有得善终的,不过死在沙场上好歹还能荫庇子孙,要是死在太祖或成祖皇帝刀下,也就是死在锦衣卫手里,那可就难免要被族诛了。象中山王徐达,太祖幼时好友,一辈子谨慎小心,当时谣言,说徐达生病不能吃鹅,结果太祖偏以蒸鹅赐之,徐达含泪吃下,然后便暴毙身亡了。

    徐达是大都督,国初武将之首,谣言是如此下场,如范广诸将,当然就只能以战死沙场为荣了。

    就算是正统、景泰、天顺这三朝,武将中不得善终的也很多。

    不过,对耿九畴,范广的话也就没有什么了,当然是恭维他现在位列台阁大臣,而子孙绕膝,也不需多受折磨,可以含笑而殁,所以这话说的虽然直接,倒也是很好的恭维。

    “范广牢马蚤很大么。”张佳木含笑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新军制的事,原本是好事,但弄成现在这样,倒也很是灰心。现在你闹的满城风雨,如何收手,他也未见其可,想来想去,前途渺茫。”

    “哼,他是后悔出来趟这次的浑水了吧?”

    “佳木,不能这么说他,范广不是这样的人。”

    “是,晚生失言。”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后悔的地方,只是,觉得前途迷茫吧。”耿九畴又替范广解释了一句,接下来才向着张佳木正色道:“那么,我也要问问你,你的下一步究竟如何走呢?”

    “九老这一次叫晚生来,怕也是有所垂训吧?”

    “我没有什么要太多说的,你一路进来,也看到了。我不是清官,我在老家寸土也无,眼前这宅院,这些家俱,吃穿用度,全是做官得来的。你也知道,我的品级虽高,俸禄却并不高,要是吃穿用度买屋购田全用俸禄,我得再当五十年官才成。”

    “九老……”

    “我也不是故意给你难堪,”耿九畴语意淡然,但很决绝,“当然我也不是贪官,收点程仪,冰炭敬不过逾的,我都收。这样才能勉强撑持起现在这样的一摊子家业。要我和于胡子学,我真的学不来,人生在世,贵在适意,老夫自己受罪也没有什么,千里做官,家人也要跟着吃苦,那又何必”

    第620章 解套

    张佳木向来敬重眼前此老,就如同视之自家的老人一般。但眼前这位老人却是说出这么多叫他觉得无可接口的话,一时间,他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我知道,你用意是好的。”耿九畴不理会他,微闭着眼,顺着自己思路又继续道:“但普天之下的官员,十年辛苦,有的是二十年辛苦,难道真的就是为了苍生百姓,自己也要过的好,上慰父母宗族,下抚妻儿,这样,才不亏负别人,更加不亏负自己。”

    “九老,我倒不料想,你居然能讲出这样的话来。”

    张佳木这么一说,耿九畴还没有说什么,在房中伺候的耿家人却都是变了脸色。众所周知,张佳木向来敬耿九畴几分,除了一些感情因素外,也是因为敬耿九畴清廉正直,现在此老看来是昏迷了心,自暴其丑的同时,还有这么振振有词的说辞,如果说恼了眼前此人,说真格的,人家一句话就能叫耿家破家

    “话不中听是么?”

    “不是”张佳木答的很响快,笑着道:“其实有一句话,我是不大敢在你和于少保这样的人跟前说,人,就得先顾自己,再顾家人。不顾自己和家人的人,又何尝能爱人?太祖高皇帝,定这么低的俸禄,恐怕就是没想到这一层吧。”

    “你的意思是,易牙蒸了自己的儿子,敬献给景公,然后晏子说的那番话吧?”

    “对喽”张佳木笑道:“太祖皇帝定制俸禄,除了没想到吏员也要收入,县官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