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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157部分阅读

也真是办不到的事。了不起,官儿可以不当,但如果不置几亩地给子孙,不住大宅院,不建上好的祠堂祭祀祖宗,那么,请问我这一生,辛苦为皇家效力,为社稷谋心,难道自己就该穷困而死么?”

    这个问题,王骥是不能回答了,事实上,他自己亦是如此的想法。如果不是为了军功博个赐爵,当初又何必以文转武?

    但现在谈了半天的国家社稷,谈了很久的兴亡更替,在自己身上和胡濙身上,却是看到了难填的贪欲,到这里,他也是迷茫的紧,倒确实是不大清楚,究竟是能有什么好办法,使得人满足自己私yu的同时,又不致为祸国家?

    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究竟该如何掌握,他心里殊无底气,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的想法。至于权柄如何平衡,如何抑制帝权而又不出现篡逆禅让之事,就更加的让人费解了。

    身为文官的一份子,其实当时的士大夫是没有什么君权神授这一套的。这一套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事实上,有明近三百年,就是一部士大夫和皇帝争权,并且一直试图夺取皇权的一部历史,这一点,王骥清楚,胡濙清楚,但究竟如何做才对,想到这里,两个一生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臣,却也是茫然四顾,彷徨无措了。

    第613章 狱中

    一场大风波平地而起,而且,好多天也不曾平息。

    从七月到九月,两个月时间,出面告j的百姓……当然,这其中hun杂了多少锦衣卫,除了张佳木本人之外,怕是谁也不知道。

    开始没有几个人敢,但风头一起来,事情就变的不一样了。

    锦衣卫设在各地的铜箱每天都是满满当当的,不仅有当地官员,还有士绅,大地主,商人,其中的恶行也是五花八门,比比皆是。

    锦衣卫的总务局每天就负责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报告,爬梳清楚,然后把其中有用的东西再转给相关部门。

    当然,一般是监察司,有时候要拿捕危险犯人的时候,也会出动缇骑配合当地的锦衣卫一起行动抓人。

    于是,在京师,在直隶和河南、山东各地,抓人的锦衣卫日以继夜,不分白天黑夜的抓人捕人,监察司的校尉,内卫的力士,保密局的特科,当然,还有威风八面的缇骑……所有的锦衣卫特权部门都行动起来,或是白昼抓人,或是明火执仗,抓到的犯人,在很短时间内就突破千人,锦衣卫上下无不有扬眉吐气之感。

    虽然经历两场政变,但锦衣卫真正的职能却从来没有体现出来。张佳木凡事并不愿逾规违制,连皇帝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挑的这个卫指挥有点过于柔懦了一些,而卫中老人,虽然对张佳木敬服万分,但回想起永乐和正统早年时,却也是觉得这位堂上官是有点太过慈心。

    锦衣卫,原本就是要叫人害怕的

    这般的抓人力度,诏狱原本的南北所很快就填满了。还好,因为事先就知道会大动干戈,所以在几个月前,张佳木奏明皇帝,已经把锦衣卫两边的一些空地给利用起来,又加盖了几座监狱。

    后修的诏狱自然就是这一次关押犯官的主要地点,因为是最近修筑起来,所以还没有已经数十年时间的南北所那么低矮潮湿……不过,样式倒是教人惊奇的很———都是一律的红砖楼房,高大,修成方方正正的豆腐模样,楼分三四层,都是一律没有两样的模样,看着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同。至于房舍排列,则是四四方方的天井。

    远看还没有什么,近了一些再看,却是给人一种极为不舒服的压抑之感。人走在其中,就感觉一般的压抑,一般的模样,一般的凝重,四面八方的高楼似乎如活着的厉鬼,恶魔,向着人扑压过来,叫人喘不过气来,走在其中,是格外的难受。整个建筑群中,到处都是神情呆板,被狱吏驱赶着的犯人。这些人中,十之八九都是各地的地方官,还有一部分是京师里的京官,至于普通的士绅百姓被关到这里来的,百中无一。

    仅看诏狱里的情形,就能知道这一次风波有多么大,对当时官场的冲击,又是多么的猛烈了。

    ……

    犯人群人,有两个格外矫矫不群的中年人,虽然是小帽青衣,待罪之囚的样子,但仍然是磊磊不群,气宇轩昂。

    事实上,这一次大风波也多半是因为这两人而起,只是,当事人自己不大清楚,而别的人,就是更加的不明所以了。

    尽管如此,这两人的身份还是够引人注意的了。一个是兵部左侍郎王越,另外一个,则是工部右侍郎余子俊,两人都是景泰二年的进士,这一科的科运很好,现在做到侍郎或是待郎一级的也有好些,在京为侍郎,在外布政使司,要不然,也是执掌大府。总之,官符如火,得意非常。

    但王越和余子俊也是这一次载倒的等级最高的大官,侍郎一级,也被关入诏狱,并且是没有禀报给皇帝,直接由锦衣卫的监察司拿人,这在大明的历史上,也是头一回了。

    这么一路进来,也就是到诏狱跟前,人犯们才有碰头的机会。

    王越一见余子俊也在,倒是极为意外的样子,伸手挠了挠头,道:“世英,我倒没想到,你也被他们抓到了把柄?”

    他自己为人豪爽ji越,小节上不是很讲究,程仪收,有时候特别信的过的人送的馈赠也是收受的,所以一见向来注意小节的余子俊也被逮了进来,自然是极为意外。

    “我家有仆人告j,”余子俊挤挤眼,笑道:“说我马蚤扰勒索京郊的卖菜的菜农,低价强购人家的菜。三年所得,过十两白银,所以,也定为贪污之罪。当然,如何处置,还要等审过了再说。”

    “哦?”王越摇头,责备道:“细节不谨,此乃事败之由”

    他自己也是身陷囹圄,倒是在振振有词的指责别人,这种脾气,一般的人还真是受不了他。不过,余子俊也显然是习惯了,当下只笑了笑,道:“世昌兄,告我的人,便是平时为我府中买菜的人。你说,这如何防的起?”

    “原来如此,我懂了”

    “世昌兄,你又是如何犯的事?”

    “要说我犯的事,倒没什么了不起的。”王越很随性的道:“查出我一共接受地方官的馈赠和程仪三百二十七两银子,我都承认了。居官不易,连这个也不收受,难道叫我饿死?”

    提起这个,他反而有兴致勃勃之感,向着余子俊笑道:“倒是来抓我时,带队的是一个同宗的少年,彬彬有礼,少年读书郎君的样子。带的人,也很精干,灰衫皮靴,我正在灯下挑灯夜读,突然一个少年郎就掀帘子进来,唇红齿白,甚是英俊。”

    当时男风之道盛行,特别是官员,因为带着女人上任并不方便,办事带女人就更是有辱官常,所以,当官的在身边有几个清秀俊俏的小厮,也是人之常情,时人眼中,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正因如此,听到王越的话,众人都是笑将起来。

    王越却是不动声色,只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因向他道:谁领你进来的,我不好此道,不要如此恶作剧……”

    “后来呢?”有人被他勾起兴趣,问着。

    “后来当然就是他一脚把我的书案给踢翻,然后将我擒拿了起来。”王越不动声色,向着问的人说道。

    各人想起他说起的情形,却是都觉得甚是好笑,当下俱是大笑起来。笑毕之后,余子俊点了点头,道:“如此看来,这便是故意设计陷害,现在抓了吾等进来,三木之下,何等供词不能有?”

    四周全是被捕的官员,听着他的话,各人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却听此人又侃侃道:“说我贪污,说真的,受程仪,取印结银子,这些事我都有过。然而,不如此这般,又何以为计?不知道太保大人是否能来听审,否则的话,我想问一下,太保大人如果居此官,又将如何行事?”

    “是的”余子俊环顾四周,坦然道:“太保以这般罪名拿捕吾等,吾等誓不相从。诸君,以为然否?”

    “然”有个年轻京官识得眼前这两人,知道这两人足以当为核心领袖,于是振臂一呼,高声叫道:“凡事都听两位侍郎大人的。”

    这么一说,不少不识得两人的外官也才知道,眼前这二人却是侍郎一级的高官,于是自然而然的,也是一起呼喊起来。

    一时间群情激愤,不过王越却已经冷静下来,他大皱其眉,向着余子俊道:“世英,这里的事很怪,怎么没有把我等隔开来,反而由着我们在这天井里头这般串联说话?”

    他和余子俊都是直接当的京官,按原本的历史轨迹,在天顺二年这一年,余子俊因为近十年的京官生涯没有任何的差错受到赏识,然后开始平步青云,一直做到尚书,太子太保为止。

    而王越则先为按察使,然后被调到各地任职,主要的工作,就是到处担任统帅来砍人。

    在整个天顺、成化这二三十年间,王越由一个京师里的文职官员成长为一方的统兵大帅,一直到整个三边的几十万精锐边军都由他管制为止。

    这个人除了会打仗,而且也会武官。

    在广东的一次战事中,有个武将害怕受伏,因此向王越提议要谨慎行军。王越不听,反说对方动摇军心,将其立斩。

    当然,结果就是果然中伏了。

    只是王越不会承认,自己的刚愎和不拿武官当人是错误的。一直到他为三边总制之后,仍然如此。

    除了这些,他还很会来事,和成化年间的宦官相与的极好,除了偶然的受到攻击之外,王越的仕途是很顺畅的,与余子俊截然不同。

    不过,此时两人都是犯官罪囚,以王越热衷的性格,哪怕是被捕入狱,也是要煞费苦心的表现自己。

    他便这般的人,这般的性子,余子俊倒也是习惯了。

    适才他的表现,当然希望有贵人看到或是听到,要么是张佳木欣赏他的硬挺,因为众人都知道,张佳木其实并不喜欢折辱人,越是硬挺的汉子,越容易受到赏识。

    而张佳木不赏识,将来出狱之后,同年之间,朝中的大佬们,自然也会盛赞王越的气节,虽然会有小困,但将来还怕不能平步青云怎地

    第614章 规则

    “

    王越做事的深意,别人不一定懂得,倒是余子俊心中明白的很,只是进士同年,又是多年好友,自然也不会坏他的事就是。

    听着王越的疑问,余子俊亦觉奇怪,他笑道:“可能是太保大人自信咱们无法可想,随他揉捏吧?”

    “他倒是配有这个自信。”王越虽然身陷囹圄,但仍然自信满满的样子,他抬头看天,天井里当然是看不到全部,只是裁剪的四四方方的一块蓝天露出来……他转向余子俊,笑道:“且看吧,我看张公也未必就能事事如意……嗯,且看看再说”

    对他们来说,当然是看看再说。

    以文官的立场,之前给这两人的任务也很简单:阴干兵部和户部的新京营的一切事物,使得张佳木无功而返,彻底放弃。

    在被捕之前,他二人的任务已经是完成的很出色了。如果不是这一场雷霆风暴,怕是十之八九的人都以为张佳木是被迫放弃了。谁知道,这位太保大人真的是坚忍不拔,根本就没有放弃的打算。

    事实上,就是他们都料错了。

    错了便认。考中进士,并且在宦海沉浮至今,十年功夫下来,好不容易到了九转丹成的地步,为了文官集团效力是应该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但为此担上身家性命,那可就是两说了。适才王越的话,是宽别人的心,也是在宽自己的心。张佳木权势再大,但他也不能一个人把所有的事都办了。

    一句话:太保也要办事的人吧?

    当然,这些最隐私的话,连余子俊也是不能明说的,否则,就是叫对方看小了自己。但王越对张佳木的下一步行动,也极为担心。适才他是把众心给拱起来了,但自己心中,也是委实担心。

    眼前的事,不是一味强压就能办成的

    事到如今,王越并不是为自己开脱,但适才所说,也确实是发自肺腑。现今的官员,如果不闹点灰色收入,不和光同尘,不要说请幕客办事和养活家小,保持官体了……这些都是其次,首先,就是在官场中是异类,叫人容不得

    于谦的教训,就在眼前,王越可不想落到于谦的下场。人都到刑场了,满朝文武,武官也罢了,景泰这八年,于谦收拾京营诸将,辛苦操练,虽不能把京营恢复为永乐年间的旧观,但好歹也是止住京营没有持续腐烂下去。

    但就是这样,得罪的武官可也不少。加上土木之变时,于谦是兵部侍郎,主持对前线的供应。不知道是下头文官们怠慢军务,还是因为时间太过紧急,总之,前方的供应很不好。军队普遍在缺粮的状态下行军和作战。最后决战时,三十万主力不仅缺水,事实上也是断粮很久了。所以一触即溃,根本不堪一击。

    这其中,于谦是有责任的,但他守城有安定社稷的大功,所以武官们再有怨气,也只能忍了。但文官们也仇视于谦,束手不救,就要看着这个异类身处两处才痛快。当时举朝之中,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于谦将被杀的事,如果不是杀出一个张佳木来,恐怕此人墓木早拱,人已经成一堆枯骨了。

    大局如此,于谦的威望也够高了,但人人都盼着他死。就是因为,此人实在是异类,尽管他当权时,压武官多,但或多或少,也是使得不少文官被压制,大家自然深恨于心,恨不得他早死。

    就算是于此事无关的,但鸡群之中,非站着一只丹顶鹤,那么鸡的心思,自然是恨不得这只怪鸟赶紧滚蛋的好。

    现在是天顺二年,比起景泰年间,官风更坏。当然,也有不少相对清廉,而且想多做些事,并且有能力做事的官员。

    这其中,要如何取舍,怎么甄别,就是叫人很头疼的一件事了,更何况,张佳木现在要挑战的是整个大明官场和这个官场已经通行很久,并且稳定下来的潜规则

    这一套规则,不仅是官场已经习惯了,就算是民间也习惯了,大家都习惯这么做官,这么做事,百姓也习惯这么被统治。

    硬要改,要出大乱子的。

    就眼前这些官儿,确实有不少是龌龊无耻下流之辈。比如青县的马知县,说起来还是前辈,是正统十一年的进士,考在三甲,所以放在外头当知县。而行止又很下作,所以三年一转,还是在知县班子里打转转。

    此人也知道自己升迁无望,索性就把手伸的老长,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比如驿站的驿马就是一条来钱的好门路,驿草按规定是百姓按时上交,每到收驿草的时候,就是知县和下头的衙役们发财的时候到了。按常理来说,百姓上交驿草,官府按斤两收好,给好花押,彼此就是完事。

    虽然百姓要种植,要收割,打成草束,费了不少功夫力气,然后还得由百姓自己去上交,但如果能正常收受,负担其实并不很重。可惜,贪官是不会叫百姓舒服的,一到收草束的日子,马知县就会派出自己的家人门客,会同衙役一起收草束,而他们会对交草的百姓百般挑剔,好好的草也会挑出毛病来,然后就打回去,不收。

    只有上交贿赂的人,才会在第一时间成功验收完结。

    草是不值钱的东西,但百姓的时间也是钱,一次两次的,都打回去不收,自然就着急,送几百钱省心省力,有不少人家就只能这么选择了。遇上实在不愿花这个冤枉钱,或是根本没钱的,也是简单,收取摊派和正赋都是可以催科的,一旦过了时限没有上交,则县中养的几百号衙役就如群狼一般,到了时间就一起出动,敲锣打鼓的下乡催科。

    到了乡下,就把那些欠赋,或是欠了草束的百姓全抓起来,先打一顿小板,叫百姓倾家荡产的交上钱来完结此事,如果不交,就用枷锁了,带回县里继续催逼。一旦关进牢房,那么,还得多出贿赂狱吏的一份子钱,因为不交钱就锁到尿桶边,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非勒索到了钱才可以保住一条性命,那些不肯交钱的死硬份子,就一直在县衙门旁边枷号示众,一直到交钱为止。

    实在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