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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为王第88部分阅读

    副羡慕之极的样子。

    第336章 怀恩

    “哈哈,”张佳木对付这种人很有几下散手,因只向着这个小宦官笑道:“公公常居内宫伺候皇上,独对的时候将来有着呢,我这点小小际遇算得什么。”

    话说的夸张,但太监就是吃这么一套,当下这宦官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又很客气的躬了躬身,然后才又问道:“怎么着,大人叫咱来,是有什么吩咐不是?”

    “是,”张佳木道:“劳你驾,把我的伴当知会一声,叫他们到西华门这边来。”

    “好,咱这就派人过去办。”

    这么一答,张佳木和王增倒是失笑了,刚刚一招手,他就巴巴颠过来,现在好歹想起自己是个有品级的六品宦官,又想起叫那些没品级的无名白们去跑腿了。

    当下也不揭破,只是笑问道:“公公尊姓大名?”

    “岂敢,岂敢”那宦官倒还知道谦逊,因笑答道:“咱家姓戴……”

    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人怒喝道:“阿九,你正份差事不干,跑这里来钻沙子?你好大的胆子。”

    这人声音深沉有力,方正雄浑,几乎叫人觉得是哪个武臣在说话,但深宫之中,武臣和士大夫都没有斥责宦官的道理,一则是宦官势大,二来彼此不相统属,不象清朝,大臣任内府大臣就有资格管理宦官。

    这厮原来叫戴阿九,听得人训斥,阿九吐了吐舌头,道:“又来烦,不过真是惹不起他。”

    说话间一个中年宦官踱了过来,看衣饰是一个太监,不过衣料都是用布,并没有用葛或是绢、绸缎等名贵的衣料,模样么,倒也和普通宦官一样,瘦长苍白的脸,稀疏的眉毛,病态十足的样子。大明宦官都是幼年阉割,在没有飞黄腾达之前吃食也很不好,身受巨创而且营养不良,很少有太监能长的面团团红光满面的。而且此辈少年被阉割,对人和世间一切事物都以仇恨视之,执掌天下事后,能象个正常官员,就是根底很不坏品性很高尚的人了。

    而眼前这位,形象端谨敬肃,对着张佳木这样的权臣也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听声音也是板正淳厚,一派正气,至于眸子,开阖对视之时,也是正气俨然,令人视而生出敬意。

    “这位公公是?”张佳木感觉对方不俗,因也是肃容拱手,问道:“瞧着面生的紧,还是头一回见。”

    “嗯,大人说的是。”这般对答,会来事的宦官总会打个哈哈,客气几句,这个宦官却只是淡淡一应,并没有特别客气的表示和露出一点笑意来。

    好在,他声音中算是多了点客气的意思,不然的话,张佳木就尴尬了。

    “这是咱们怀恩公公,”叫阿九的奉御没走,还是没皮没脸的呆在一边,听着两人对答有些不大融洽,便上来插话道:“新为司礼秉笔太监,上任没多久,以前是在都知监,不和外臣打交道,所以大人不认识。”

    “喔,喔喔”张佳木才想起来,司礼监最近是添了个新人,听说为人方正,而且是难得的宦官中的世家子,算是大族子弟出身,被阉割了后性情仍然方正端肃,不比那些贫家小户出身的宦官,又或是拔了苗寨抢来的幼童阉割的宦官那么没品就是了。

    这怀恩姓戴,原本是太仆寺卿戴希文之子,族兄兵部侍郎戴纶在宣宗年间犯法被杀,戴希文也被连累,抄家杀头,怀恩当时年幼免死未充军,但被宫为小黄门,人生的轨迹,就在一道圣意间转变了方向。

    但此人算是身残志坚的代表人物了,虽然被阉,性情仍然平和中带着坚毅,一生事业做的精采丰富,明朝宦官在士大夫笔下品行不端甚至该死该下油锅的多,但怀恩是很少的一位被称赞的宦官。

    这些张佳木不大清楚,不过这位怀恩的品行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不结党,不营私,不要盐引赏赐,庄敬自恃,在宫中也不欺人,是很得人心的一位大宦官。

    现在入了司礼,自然权势水涨船高,不过,张佳木前一阵馈赠的礼金,怀恩却是一两也没有收,光是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原来是怀恩公公,失敬了。”张佳木喔喔有声之后,不觉埋怨道:“大伴未免有点不近人情,内臣之中,收我仪金的亦非一位,这一点钱只是大家相与,不算什么,大伴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这么一说,怀恩也是一笑,但笑容一现即敛,良久之后,他才答道:“我亦喜黄金白银,此物人皆喜之,仆岂能免俗?但此物虽俗,得之也是不易。大人既然多金,就使在该用的地方吧。我这里,倒暂且不缺钱使,等将来用着了,再派人去大人那里取去。”

    “哈哈,好好好”张佳木纵声大笑,上前执住怀恩的手,笑道:“大伴可要说话算话。”

    怀恩轻轻一挣,把手挣脱出来,淡淡地道:“是,多谢大人美意。”

    说罢,瞧着在一边看着发呆的阿九,怒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么不上进,还和我说想去捕江盗,你这样的,我敢保荐么?”

    最近是有风声传出来,扬州和镇江那边出现“江盗”,就是一群沿江的居民,悍勇不畏死,纠结一起,盗抢来往行船。扬州和镇江之间的瓜洲渡最为有名,在有江桥之前,是渡江的必经之路,在那里出现江盗,当然也是治安上的严重问题,地方官当然不能免责,但也必需要立刻解决。不然的话,小患可以成大患,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当时没有理论说法,但认识却是人人知道,边患可以不当回事,内患却是一定要尽速扫平的。

    “江盗的事,已经有决议了?”

    这件事当然也是在张佳木的关注范围之内,事关反乱巨盗,锦衣卫难辞其职。当然,皇帝倒是没有怪罪,因为在表面上,锦衣卫已经经过严重的收缩,只是以坐镇京城和天津卫并大同诸多重镇为主,内地有什么盗患,叫锦衣卫第一时间反应,也实在是太为难了一些。

    最近新上任的南京锦衣卫都指挥使袁彬,指挥同知哈铭,这两位就是张佳木的师友般的人物,他们俩去南京,就是要躲开纷急,并且养老。

    指望这两位大哥能发现扬镇之间的盗患,也实在是有点儿强人所难。

    他这么一问,怀恩倒不好不答,当下只得道:“这件事,皇上的意思是兵部玩乎职守,南京兵部侍郎宋琰大人其罪非轻,但宋琰身子不好,也似乎不好怪罪,所以,干脆不必让兵部去管了,从京师派人下去。”

    “哦,这么说,”张佳木沉吟着道:“是要派内臣了?”

    “是的”怀恩语意简捷的道:“派太监吴昱、右监丞王允中等率上卫亲兵出京,至扬州、镇江等地辑捕江盗”

    “好,我知道了。”张佳木不假思索,直接便道:“谢过公公。但我要有言在先,此事我傍晚再来一次宫里,面圣反对,太监监军也罢了,提督京营也是监军,但以太监领兵,我期期以为不可。此事,我要反对到底。”

    “此事我就是不说,”怀恩面色有点不安,不过还是道:“大人也会知道的。但我不妨也是明言,我也是反对宦官领军。”

    他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阿九,苦笑道:“瞧吧,这是我的本家,他这样儿,领着上卫亲军出去,一路上除了扰民,还能干别的不会?”

    “你老这样也太门缝里头瞧人啦”阿九颇为不服,叫道。

    “不要啰嗦了”怀恩板着仍,喝斥着他,又向张佳木告辞 ,接着便带着一群小宦官匆忙去了。看来,他这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没有手握实权,现在只能在宫里忙些杂务了。

    在入司礼之前,怀恩是在太子那边照应的多些,所以和太子感情也是很好,张佳木送礼之前,就听得太子夸赞过怀恩的品行好些次,看来,太子虽然年幼,看人也倒是还蛮准的。

    成化年间,政治颇恶,大臣中早年有李贤还算象个样子,后来越用越不成事,内廷也是铺张浪费,皇庄大肆扩张,采办需索物品无度,内廷积累多年的财富几乎挥霍一空。

    这怀恩身处其中,以这样的性子存于斯时,恐怕内心的痛苦比身上的苦痛还要更大一些吧。

    “这太监还不坏。”等众人散去,张佳木和王增慢慢向西华门踱过去,王增若有所思,慢吞吞地道:“要是他一直在太子身边伺候,对太子圣德的培养,颇有好处。”

    “你这到提醒我了。”张佳木道:“确实,他这样的品性,似乎适合教导太子趋于正道。怎么把他给调走,这件事,我要查一下。”

    “这么多事做什么。”王增不以为然,笑道:“在司礼监这样的地方,似乎也该多一些正经人,这个太监在里头,我看不坏。”

    “他这样的人,掌握不到实权的。”张佳木面色沉郁,摇着头道。

    又笑了笑,道:“走吧,人也该来了”

    第337章 儒臣

    张佳木心底的话,却也不便全然托出。怀恩刚刚虽然很客气,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也是很明显的,牛玉这样的太监虽然和他做对,但风向一不对,就会立刻投向自己这边。但怀恩这样的人,礼不受,威势不受,将来只怕会是一个很棘手的人。

    会变通的人张佳木不怕,怕的就是食古不化啊。

    倒是怀恩这样的人,不在东宫老实呆着,却被弄到司礼监去,不知道是谁弄的手脚,是不是有意而发,这一层,也要好好打听清楚了才是。

    从西华门迤逶出去,曹翼一群人果然早就等在外头,王增的下人也在,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道:“晚上再见吧。”

    现在关系已经不同往常,以前只是朋友,现在却是正经的连襟,另外还是同事,上下级,彼此自然也是觉得关系更近一步,亲近了许多。

    张佳木晚上在家里见人说事,自然也就要多了王增这么一个人了。

    “小王相公,似乎也有喜事啊?”

    曹翼一边牵着马上来,一边向张佳木问道:“瞧着似乎挺欢喜的样子。”

    “不错。”张佳木心情也不坏,笑道:“这厮在我面前装着撇清,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高兴,这厮,嗯,读书人都一样,就是矫情”

    “没错,所以说,头巾气什么的,最讨厌了。”曹翼一听张佳木在这里批评读书人,心里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过也是立刻附合起来。

    大明文武对立已经很严重了,武臣讨厌文臣指手划脚,文官抢去了五军都督府大部分的权责,把军需后勤还有武官档案升迁全弄到了兵部去,地方卫所的补给也得靠各地官府接济,行军之时,更是由文官做监军或是主官来统一调配,江西讨伐矿工一战,就是文官巡抚巡按等御史都御史为主帅了。

    至于平时巡抚对武臣的挑剔,管束,刁难,那就更是罄竹难书了。

    石彪和石亨议撤巡抚,虽然行不通,但也反映了前方武将的情绪,就这一点而言,张佳木也是心知肚明。

    这会儿听着自己心腹手下的报怨,张佳木也只是一笑,不过,身边过来几个文臣,听得曹翼的话,都是大为不满,有几个都是冷哼出声,斜眼瞧着胡说八道的曹翼。

    “戚,有什么,吓唬谁啊。”

    曹翼虽然是老实人,不过跟在张佳木身边久了,脾气倒也真的是见长了。

    “好了,闭嘴。”

    路过的文臣虽然多半不认识,不过在宫禁这里出入的,肯定都是不远处文楼里内阁的人。其中有一个,倒也确实眼熟,正是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右赞善的岳正。

    官不是极品,但岳正的脾气倒是极品。入阁办事没几回,倒是顶的皇帝不善,好几回,都弄的皇帝下不来台。

    要不是朝廷要岳正做一块招牌,恐怕这位仁兄早得出外去做府县官去了。这样的官员,锋锐太利,实在也不是好共事的人,就算同为文官系统里的人,恐怕对他也早就烦了吧。

    平时岳正就对张佳木不假辞色,从不招呼,今天自然也不会例外,匆忙而过,也不介意曹翼所说的话,只是自管自的匆匆走了。

    “这厮今天倒还识趣啊。”张佳木一边翻身上马,一边忖度道:“平时要是曹二说了这等浑话,岳正这胡子还不得上来拼命?今天是抽什么风呢?不对,一定是憋着什么牛黄狗宝,准备着往外掏哪。”

    ……

    张佳木的猜测也是一点不错,岳正匆忙进去,就是要见几个人。

    这几个,自然都是他的得意门生,这一次天顺元年的会考岳正也是考官之一,按惯例,主考官是恩师,会考官则按房认师,岳正今天见的,就是自己挑出来并且力荐给主考选中的门生。

    等他匆忙走入内阁的一处值房里,靴子踩在金砖之上,囊囊而响,里头的人都是听到了,不觉都是站起身来,等岳正颇具威严的大脸出现在各人眼前时,大家都是一躬身,道:“见过老师。”

    “这是国家内阁办事的地方,”岳正眼神里虽然温情一闪,不过语气还是严酷的不通一点儿人情,他缓缓坐定,没有了刚刚急步而行的匆忙,只道:“不要用私下的称呼说话”

    “是的,大人”

    一个门生为中书舍人,在内阁做点抄抄写写的工作,算是岳正很喜欢的弟子,生性要随和跳脱一些,不象岳正别的弟子,不是深沉多智的样子,就是渊博静雅,要么就是太过古板。

    他这么一应,岳正咧咧嘴角,算是笑了一下,见老师这么着,众弟子都是松了口气,围着岳正团团坐了。

    “有件趣事,”岳正缓缓道:“正好和你们说一下。”

    说的自然就是刚刚在门口听到曹翼无理的话,岳正话一说完,来自山西的杨继宗便站起身来,胸口气的起伏不定,怒道:“大人怎么不和他们理论?宫禁门前,内阁不远,怎么敢如此有辱斯文,真是太大胆狂悖了。”

    “此辈气焰嚣张,”崔浩在一边缓缓道:“由来已非一日,非口舌之争可以挫之。”

    “唔,说的是了。”

    岳正对崔浩这个弟子是最为满意的,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什么是都取乎于中,最符合儒家的中庸之道。办事也是不温不火,但事事有章法,从这个弟子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一直敬佩有加但深知远远不如的李贤大学士的影子。

    如果亲取的进士弟子中出得这么样的一位杰出人物,也就不枉此生了。

    老实讲,现在也是文武之争的关键时刻。文臣除了在后勤上已经争得主动外,还要兵部有更大的权柄,而且,他们也争到了手。

    以前是武臣出征,到五军都督府领印信,现在一切手续都在兵部。

    而且,遇有重大军务,也是由太监并内阁到兵部一起会商,这件事也是形成制度,武臣虽然不满,也是没有办法了。

    但出征之时,武臣都是候伯身份,至兵部时,反而要堂官下阶相迎,这和后来总兵官至兵部大堂跪拜而受印的威风,相差可就太远了。文官心中当然不满,但更不满的就是现在有大征伐都是侯伯领将军印,由太监监军出征,文官只是包办后勤,战事不得过问。

    没有权柄监军或是领兵,战功自然全是武臣的,每战之后,总得记功,时间久了,又是一批新的侯伯。

    国朝典制,公侯伯驸马位在一品以上,文武大臣不能均礼,一直这么让武臣打下去,就算把后勤线给掐了,武臣也是一直有机会凌驾于文官之上,这如何得了?

    岳正知道,李贤现在正在争取文官多做监军,或是多多以都御史的身份领兵,能多出一些允文允武的文臣,以后此消彼长,自然就大为不同了。

    这盘棋,还要下很久,现在说起来自然为时尚早,所以以他的性格,提起这个大的争端来时,也就只能缄默不语了。

    老师虽然无话,大家开了话匣子,却还是忍不住多说,议论最多的,当然就是大同总兵官石彪。

    “你们不必再说他。”岳正听了一会,众人只是乱发牢马蚤,他便作色道:“彪乃侯爵,乃大明柱国,岂能私下轻侮。若是不满,可以上章弹劾,唉,现在真的是豺狼当道,然则,众皆授手后退,谁能除暴,嗯,谁能除暴?”

    崔浩其实最近和彭时走的很近,知道这位阁臣对石彪的事也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