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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相公第23部分阅读

    生长于燎天大火之中的火木。再用绘了符咒的青铜包裹之后,便可将冤魂紧紧锁住,又可不朽。只是那样成千上万的怨气经年累月的积累下来。即使是火木也承受不住,阳气逐渐被耗光。木身被侵蚀。加上青铜的符咒逐渐被磨灭失去了当初的作用。此木便会爆发出那些冤魂所积累的强烈怨气。一心一意只想着投胎或者占据别的身躯为人。这样的死木若是落在有心人的手中,也会成为一种极为有用的器具。可以灌输魂魄,让他化作死魂生前的模样。”

    桑娘低头看着下面。死木仰着头紧盯着天空,原本赫赫的低吼声安静了下去。突然之间,便从七窍中浸透出暗红色的血流来。

    “不好!”汴沧月眉头一凝:“此乃无数腐尸的淤血。若是沾染在任何生灵身上,便会爆发大规模的瘟疫!”汴沧月左手抱紧了桑娘,右手一挥,一把碧透的长剑便出现在他的手心里,表面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桑娘,此物不除,将有大害。抱紧我,小心了。”

    第五章 活魂

    汴沧月眼微凝,手上的长剑淡金色的光芒顿时暴涨,耳边仿佛能听见一阵一阵狂暴的风浪声,直直涌向地面七窍流血的死木。光芒逼近死木的身前,它表层原本就已经锈蚀的青铜铮铮作响着龟裂开来,顿时在它的表面布上蜘蛛网一般的细密的裂纹。

    死木嘶鸣一声,像是明白了自己并非此人的对手,突然之间掉头便逃。它的动作僵硬而灵活,整个一截木头并不能过多的扭动,逃窜的速度却如豹一般敏捷。死木去势极快,力道凶猛。一转身便撞破了院墙,向着前厅逃窜。

    汴沧月抱着桑娘的手一紧,并没有追着前行。通往前厅的道路地面颠簸涌动,转眼之间便有无数同样泛着淡淡金光的巨大兰草叶破土而出挡住了死木的去路,将它团团围起。死木嘶鸣着被叶片表面淡金色的光芒逼回,不死心的往旁突破,又再度被逼回。每被逼回一次它的身形就越发的残破,眼看着表面的青铜已经一点一点地碎裂开来,露出了里面干裂枯朽,部分已经成为灰白色粉末的木身。

    半空中飘过一团云雾一样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了兰草叶片的包围,倏的一下隐没入死木的身体里不见。死木身上顿时暴起一阵光芒。光芒散去之时,那截原本已经腐朽的木头竟然化作了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正是先前被松松发现的木儿。只见小男孩满脸血污,浑身是伤,尖叫一声再度被淡金色的光芒弹回,随即就地一座放声大哭:“哇……救命……哇……”

    汴沧月眉头一皱。欲再度下手却被桑娘猛地拉住了:“汴公子,那是个孩子啊!”

    汴沧月低头,看了看怀里眼露惊慌的桑娘,收去了手中的碧剑,敛去了一身光芒轻轻落了地。那些泛着金光的兰草叶片随着汴沧月的落地也慢慢从夜空中消隐而去。木儿坐在原地抹着眼睛,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着。汴沧月落了地手在桑娘的腰间微一停留,便淡淡的收回,转眼看着地上哭泣的木儿:“你从何而来?”

    “我……不知道……”木儿抽泣着不敢看汴沧月的脸,可怜兮兮的抬头迅速瞅了桑娘一眼又低下了头:“我……不知道……”

    “木儿,走!”

    暗夜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正是那姓崔的男人。崔尤身穿道袍手握桃木剑。从屋顶跃下的同时咬破了自己的指尖,将血抹在剑身,同时抽出一张符咒一念一拍,剑与符便径直向着汴沧月飞来。

    “不要跑!”

    院子的外面横深进来一枝巨大的树枝,灵活的绕曲着缠向崔尤。崔尤原本探向木儿的手被迫缩了回来,原地一个转身,用力在地面一点,借力飞起,便想从另一侧绕向木儿。

    银色的光芒划破夜幕。两个身影高高的出现在湛蓝的天幕之上。黑东生手握狼牙刀,刀刃水波一样反射着银色的月光,晃花了人的眼睛。他的身子流星一般紧随着绕曲的树枝扑向崔尤。他的身后,玄天青在半空中一顿,面无表情的向地面之上的汴沧月看来。

    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都在摇晃。一棵巨大挺拔的苍松出现在院墙之外。树顶杨戢淡然环胸而立。伸进院内的正是松树长长的树枝。松树一抓落了个空,咦了一声:“我还能让你跑了不成?!”

    崔尤感觉到身后寒气逼人。心知不好,也不回头,就地一个翻滚便想滚到墙角再伺机逃走。岂料这一个跟头翻过去还没有来的及起身,半空中扑拉拉拍下来无数的枝条,鞭子一样没头没脑的抽打在他的身上,随着树条的抽打,松松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你跑,让你跑!”

    “别打啦!”

    崔尤抱头鼠窜:“小的有眼不识各位大仙,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哼。”松树收回了所有的枝条:“杨大哥你站好,我要变回来了。”

    松树摇身一晃化作了松松的模样,轻轻巧巧立于墙头:“你个招摇撞骗的臭道士,还想诬赖本姑娘?!看你现在往哪里跑!咦?!”

    松松瞪大了双眼,一个闪身,杨戢伸手不及,松松已经落在了汴沧月的身前:“……你是……我想起来了,我和杨大哥在镇外见过你。难怪觉得桑姐姐身上的味道特别熟悉,不就是你的味道嘛!”

    “松松!”杨戢脸色一变,一晃身也站在了汴沧月的身前,一把拉住松松挡在自己身后,对着汴沧月拱拱手:“兄台,得罪了。”

    “……无妨。”

    汴沧月又恢复了那样淡然疏远的模样。松松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桑娘又看了看玄天青,后者已经落到院里,依然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汴沧月。至他看见汴沧月之时起。他便再没看过桑娘一眼。

    黑东生锁了地上垂头丧气的崔尤,抬头看了看玄天青:“我要先将此人送入县衙。先走一步。”说完看了看不知所措的木儿:“你也随我来。”

    “那个……”松松探头探脑的看了看玄天青的脸色:“玄大哥你们慢慢忙,我和杨大哥帮黑大人好生看着犯人,回头见回头见。”说完也不管杨戢的反应,拉着他逃一样的随着黑东生去了。

    院子里一时之间只余下三人。淡淡的青色妖气慢慢以玄天青为中心逐渐弥漫。夜风夹杂着森冷的杀意激荡着,让桑娘几乎不能呼吸。

    “……木灵之气?”

    玄天青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慢慢开了口。语气却不似疑问。汴沧月不语,负手而立。玄天青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汴兄的心思果然深沉,在下佩服。”

    “天青……”

    桑娘害怕的捏紧了衣角,刚想迈步却觉腕间一紧,回头汴沧月伸手抓紧了她:“不要去。”

    风像刀子一般扑面而来。桑娘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自己被汴沧月拦腰抱着跃上了半空之中,不远处的屋顶上已然变作妖身的玄天青微闭双眼轻飘飘落了下来,浑身杀气冷凝。他的脸上,血色藤蔓诡异的从额头一直延伸到脖颈,隐没入领口之中。这样的血色藤蔓以往玄天青化作妖身的时候桑娘也曾见过,却没有而今这般妖冶鲜艳,从皮肤的深处浸透出来,鲜活的跃于他的面容之上,顿添他的阴邪。

    玄天青猛地睁开眼,幽深纯然的冰青色双瞳仿若两泓深潭,被注视的久了,浑身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桑娘有些困难的想移开双眼却发现自己浑身僵硬。竟然动弹不得。耳边传来一丝轻叹。汴沧月温暖的大手轻轻挡住她的眼睛。与她背部相贴的胸膛涌过来一阵暖流,慢慢融化了她僵硬的四肢:“不要看。这是玄狐族的天赋。普通人心智不坚,若是被这样的目光注视久了,就会神志混乱发疯而亡。”

    “玄天青。”汴沧月抱紧了桑娘,冷冷的与他对视:“若再相逢,必然兵戎相见——如此汴某断然不会留手。汴某想要的,而今也一并讨回。”

    玄天青不答。夜空中他的身影一闪已然消失。汴沧月右手一挥回身反挡。铮的一声长吟,冰魄血刃与碧玉剑双刃相交,玄天青已是逼到身后近在咫尺。桑娘在极近的距离下看见了玄天青没有一丝感情的双眸中自己惊慌的倒影。玄天青转了转眼,视线扫过桑娘落到汴沧月身上,唇角露出一丝森冷的笑容:“好,如此你我便拚个你死我亡。”

    【第十四卷 悬壶济世】

    第一章 鬼亲

    “玄天青。”

    汴沧月沉默,任杀气入海浪一帮冲击着他的身体:“水阵之中我本以为你已看开。莫非你想要的,还是当初的所求不成?”

    “人道草木无情。汴兄当年活活拆散李碧落与她的恋人,今日怎的反而会问在下这样的问题?”

    玄天青横刀当胸,目光渐渐变得如刀刃一般冰寒:“汴兄,得罪了。”

    “只盼日后你忆起今日,不会有半分悔意。”汴沧月拥紧了桑娘,低头看着她茫然的双眼,放柔了声音:“桑娘,无论你愿意与否,今日汴某都要带你离开。”

    玄天青神色一凛,身形微晃,倏的一下从面前消失。汴沧月并不转身,回手横挡,铮的一声长吟,双剑相击,堪堪挡住转瞬之间便袭到身后的玄天青。汴沧月右手微绞,碧玉剑与冰魄血刃摩擦着划出一道火星,双剑一错,汴沧月借力飞身后退。玄天青身子一挫紧追其后,冰魄血刃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血芒,直向汴沧月劈来。汴沧月身子一沉,血芒从他的残影上划过,地上已然涌起无数的兰草叶片,将他与桑娘瞬间裹在其中,便往地的深处遁去。

    玄天青身形一顿,脸上的血色藤蔓顿时疯长,从他浑身的皮肤经脉各处狂涌而出,转瞬之间在他的身体表面实质化,也将他裹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大茧,紧随其后遁入土地之中。

    黑暗无边无际的从四面八方涌来。桑娘睁大了双眼。身子忽的一沉变得僵硬无比,不能挣扎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她的身体。耳边突然之间如失聪一般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眼前只有汴沧月的脸,慢慢的靠近放大,轻轻吻住了她的唇。温暖的气息从他的唇齿中渡了过来,让她本以撕裂般疼痛的心肺顿时一松,随后意识便也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卖药啦,卖药啦,上好的草药,官人,你可要买一束?”

    烈日当空,风却如冰刀一般刮过皮肤。即使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依然感觉到丝丝的寒意顺着任何裸露的地方浸透入身体里。前方传来汴沧月温柔的声音:“小哥,在下可否同你打听个事?”

    “这位官人,您尽管说。这牛家村附近,俺熟得很。”

    卖草药的小哥憨厚的笑着,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桑娘裹紧了身上的皮毛大衣,撩起竹质的车帘露出一条细缝扫了外面一眼。天地仍然一片苍茫,光秃秃的黄褐色土路蛇一样延伸到远方。风尖啸着刮过,刮得人的衣阙猎猎作响。卖草药的小哥这一抬头正好与桑娘打了个照面。桑娘脸上一红,放下了车帘。汴沧月感觉到身后细微的响动,回身扫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在下的娘子身患重病。听闻这附近有一位清修的上圣大师,不知小哥可否告知在下何处相寻?”

    卖草药的小哥对着车里的桑娘惊鸿一撇。这荒郊大漠何时见过这般水嫩嫩的女子?收了收心神:“村里有些个大病小灾,上圣大师是常来的。不过这些年见到他的次数少了。听老人们说上圣大师在虎石谷闭关。你若要寻他,便一直往西走就是。只是见不见得到,就要看你和你娘子的运气了。”

    “谢过小哥。”

    汴沧月抬手抱拳行了一礼,一扬手上的长鞭,驱车前行。马儿嘶鸣一声,撒蹄狂奔。待到离大路远了再看不见稀落的行人,汴沧月方才勒了勒缰绳让马儿停下了步伐,转身跳下车撩起车帘:“桑娘。”

    桑娘不语。紧了紧自己的外衣捂住脸,没有去看汴沧月伸出来的手,自顾自的跳下了马车,径直前行。汴沧月伸在空中的手僵了僵,脸上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索性也扔下了行李跟了上去:“你还在怨我?”

    “汴公子。”桑娘停下了步伐,心口憋了一路的话再也压不住:“你如此掳走桑娘。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天青?!”

    “只怕你日后,未必愿意与他相见。”汴沧月停下了脚步,静静的看着桑娘。桑娘闻言脸色顿时一白:“你说什么?”

    “桑娘。”汴沧月放柔了声音:“汴某带你来此,是寻一位白姓大夫。而今你的身子非寻常大夫所能医好。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先见过白姓大夫再做打算如何?”

    桑娘正欲再度开口,风中刮来了凄冷的乐器敲打之声。汴沧月回过身子,冷眼凝目看了一眼前方的道路,只见从那一望无际的昏黄地平线上,渐渐显露出一队鲜红的队伍来。烈日让地平线火一样的颤抖着,那群队伍初看极远,来势却极快,不过片刻便来到了近前。汴沧月脸色一沉飞身后退,一把抱住了桑娘捂住她的口鼻让到道边,让那喜队先行。桑娘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喜队从她的面前飘过。明明就在眼前,那队伍却影影绰绰看不清楚。那些个吹吹打打的轿夫,还有举着喜辇的男人经过之时都面无表情的向她看来。那样阴寒的目光看得人浑身发凉。不过片刻这喜队便去得远了。汴沧月轻轻放开了桑娘,身子微微后撤:“得罪。”

    “那是……什么?!”桑娘惊魂未定。刚才过去的这一队喜队,走到前方去了才发现这一队人竟然都是漂浮在半空之中,且在如此的烈日之下,没有一个人有半分影子。汴沧月回身走到马车旁,解开了缰绳取下了一匹马,让别的马儿各自散了。又从车厢里拿出行李系到马儿的身侧,方才转过身来:“早就听闻这一带的路上不太平。刚才遇到的,是鬼亲。”

    “鬼亲?”桑娘汗毛倒竖。汴沧月嗯了一声:“他们会在路上来回搜寻合适的年轻男子,下晚之时让他迷路,然后便设下迷魂套让他与鬼成亲,取他性命。”汴沧月翻身上马,慢步行到桑娘近前,弯腰向她伸出了手:“上来。”

    桑娘略一犹豫,终是伸出了手。汴沧月微一用力将桑娘拉上马抱在胸前。他的体温从身后传来,顿时驱走了风中的严寒。桑娘微怔。他的身子与她背部相触之处源源不断传来温暖的热流。桑娘垂下脸,心知他恐怕是在用木灵之气保护自己,心中轻叹一声。

    这个男人,她对他,到底是怒是怨是感激?!

    落日熔金。二人一路无言策马前行。天空染上了浓重的暮色,不过片刻夜晚便来临。这个荒漠仿佛毫无边际,往前只能看见冰蓝色的夜空与遥远模糊的地平线相交。天上依稀冒出了几颗星子。马儿奔跑的极快,不过却很平稳。汴沧月有力的胳膊稳稳的扶住桑娘的身子,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鼻间萦绕着她特有的淡香。汴沧月凝目看着极远的地方,不去想怀里的这个女人:“今夜怕是要在这荒郊野外寻个地方过夜了。”

    桑娘不语。由得汴沧月又策马前行了一阵,旷野无边,没有找到可以落身之所。汴沧月于是勒住了马,口中微念,顿时有巨大的兰草叶片破土而出,相互交织着不断重叠,不多时竟然在离地两丈来高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茧一样的屋子。汴沧月看了看桑娘:“今夜只能委屈你了。”

    汴沧月在巨大的兰草叶片下拴了马,抱着桑娘飞身上了小屋前的平台。桑娘伸手摸了摸坚硬如铁的兰草叶身,巨大的叶脉清晰可见。桑娘一低头进了房间,沉默的寻了个角落和衣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屋子里一片昏暗。汴沧月在离门很近的地方落了坐。一片柔软的叶子门帘一样垂了下来,隔绝了外面越发刺骨的寒气。桑娘拢了拢衣襟,脑子里不期然响起蜃雾之中,自己与汴沧月发生过的事情,那时是将他误认为天青。天青。桑娘胸口一痛。天青……你缘何是那般的态度?此时的你,可是在寻我?为什么无论如何,总觉得你是那般的疏远不可亲近?

    桑娘闭上眼,感觉到肩头一暖,顿时一惊。睁眼汴沧月浑身泛着淡金色的光芒,正拿了一件外套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