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处决。”
站在登陆小船船头。黑田忠之挥动着军扇,顾不得微微有些发热的海水扑打到漂亮的阵羽织上,水珠从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钢甲上缕缕行行的流下。大声的对附近几条船上的幕府军兵士武士们高声吆喝着。
“大人!怎么区分是否已经元服了?”
远处一条船上的旗本喊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管那些了!只要是这三家一门众成员,比太刀高的男丁一律处决!”
“三家一门众,高过太刀之男丁,杀!”
口中狂啸不止的幕府军。大声的重复着这道命令,登上了鹿儿岛,冲进了被浓烟烈火包围之中。
。。。。。。
“人间五十年,去世恍如梦幻。下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看世事,梦幻如水,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放眼天下,海天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鹿儿岛城内,被浓烟烈火包围着的藩主宅邸之中,昔日的若殿样、今日的岛津军统帅岛津光久,缓缓的擦拭着雪亮的佩刀,口中吟诵着昔日织田信长最喜欢的一首和歌。刀身上的铭文和隐约可见的花纹。都无声的说明了这柄刀的血统和材质。
“也好,今日便用南中出产的宝刀,送我最后一程。”
恍如梦幻。这正是此刻岛津光久的心情写照。
当年随同美浓守大人南征,恰好遇到当时的李守汉同阮家海战,南中军以火箭之威力将阮家水师化为灰烬。当即美浓守大人便转换了风向。将本来是相助阮家变成了送阮家的终,之后便是与南中通商,用九州的各种物产,女人,换来了数不尽的大米和棉布刀枪,也让岛津家有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辉煌。
不想,今日南中军的火箭便落到了自己的头上。将数代人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鹿儿岛城变成了火海炼狱。
“以火箭始,以火箭终。世事如梦幻一场。”
吟诵完这几句和歌,岛津光久将手中宝刀猛地向"chi o"的腹部刺去,在柔软的腹部画开了一个十字。
鹿儿岛火海之中,幕府军往来冲杀、劫掠、屠戮,城外,南中军封锁了各条可以逃走的道路,将无数哭声震天的居民变成了自己的俘虏。
黑田忠之不断的派人将一颗颗血淋漓的人头送到李华宇的坐船上,按照岛津、桦山、锅岛三家的家谱登记,说明此人是此三家必杀之人中的某某某,并有身边下人的指认和供词。
“不知道岛津家到底如何得罪了李大帅,竟然遭此灭门惨祸。”一边挥动锋利的战刀斩下一颗颗头颅,幕府的军人们心中无不纳罕。只是从此心中有了一条警示,“无论如何,天朝人是不能得罪的!一旦得罪了,就是灭门惨祸!”
。。。。。。
鹿儿岛对面的樱岛上,成为了临时的驻泊地。不时有南中军和幕府军用船只将一船一船的俘虏和缴获运了过来。
枪杆、皮鞭刀鞘,都成为了很好的刑具,在不断的抽打中,大队的俘虏被捆绑成一串跪在地上,无论男女老幼,皆是神情呆滞木讷,眼中有掩饰不去的恐惧与忧虑。真是祸从天降!原本以为战场还在遥远的熊本城,幕府军正在与桦山家、锅岛家两位家督拼死作战,不想一夜之间便兵临城下,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炮台上几乎来不及将炮弹搬运出仓库。
在俘虏们难以掩饰的畏惧和隐约的抽泣声中,幕府军兵士们则是得意洋洋,舞动皮鞭,在人群中走来走去。
俘虏中不时的有人站起身来,向身旁的幕府军或是南中军大声疾呼,将躲藏在人群中的各级官吏或是岛津桦山锅岛家一门众指认出来,换取自己的待遇改善。
对于这些人,往往就是一刀杀了,不过,也有些幸运儿因为本身官职卑微,又不是一门众而得到了宽恕,成为了协助幕府军处理日常事务的差役。
“大人!我是南中居民亲眷!”
“大人!我的女儿嫁到了南中!”
不时有人举着从南中寄来的书信,证明自己的身份。
岛上到处是堆积的金银元、通宝,抢出来的各类值钱之物。
岛津家数百年来的积累,被人逐渐的搬运过来,堆积在华宇和黑田忠之的面前。
“乖乖!这厮当真好富裕!”
看着成筐成车被搬运过来的银元金币通宝,还有落满了黑色烟尘的棉布瓷器等物,令黑田忠之不住的吞咽口水。
“这些,大半不过是这些贼厮们十余年来与我们贸易积累下来的财富!”
一旁的梁宽有些不以为然。
他拍拍黑田藩主的肩背,“老黑田,你放心,这次你的功劳,估计德川将军会赏赐你两个口岸的,好好经营,未必比他岛津家穷!”
“多谢大将军关照!多谢大殿下关照!”
黑田忠之心里已经决定此生,乃至子孙万代都要抱死了南中军的粗腿了。
“此次出征,不但一举捣毁了岛津家老巢,而且我军收获巨大!”
一名幕府旗本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不断增加的银钱财货堆积处移开。
“想来犒赏士卒之丰厚也是可以想见的。”
“然。不过,诸君,还是莫要忘记了在熊本城下血战的同袍将士,将此间情形财货清单速速报与松平老中大人与各军将领才是。”
“嗨依!大殿下提醒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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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收场
熊本城下,攻城的枪炮声已经暂时停止。
不过,枪炮声虽然听了下来,对熊本城的攻击却并未停止。
从各个大名手下挑选出来的大嗓门士兵,每百人为一队,在熊本城下往来游动,在城头枪炮不及之处大声呼喊,将幕府军攻克鹿儿岛城的消息传播到城内。
城外的大声呼喊,不亚于臼炮的炮弹轰击。
岛津家数百年来苦心经营的家业被付之一炬,这消息比风还快,比炮火还有杀伤力。让在熊本城面对着十万幕府军的守军士气越发的低落。
此消彼长。
城外幕府军大营中却是歌声不断,求战声不断,
无数的武士纷纷到了总大将松平信纲大帐前要求迅速攻克熊本城将困守在此的锅岛、桦山两家余孽一鼓荡平!
对于手下这群人前后截然不同的表现,松平信纲心中了然,这不过是见到对面的守城军马已然成了一支孤军,没有了后援的丧家之犬,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来了,谁又能够放过?
总大将松平缓缓扫视诸位大名,目光前所未有的严厉:“此番我幕府南征九州逆党,赖友邦之仗义援手,兵马十余万,粮草辎重不缺,士饱马腾。今日便要在熊本城将岛津军最后一股叛逆剿灭干净!正面对决,暴虎冯河,尔等务必死战到底,有临战退缩者,本官奉大将军将令在此,定斩不饶!”
德川义直更是首先振臂高呼:“荡平叛逆!”
幕府家的众多旗本、奉行们也是吼道:“杀光逆贼!”
众大名一起跪倒在松平信纲面前五体投地,个个高呼:“杀光逆贼!杀光逆贼!杀光逆贼!杀光逆贼!……”
齐声高呼中,松平信纲高居而坐:“诸君!切勿乱杀人!依照我军与南中军之协定,除了逆贼家眷亲族中男丁元服者之外。其余军民百姓不得枉杀一人!附逆有据之人,皆可送交李殿下处,换取些应用之物!”
。。。。。。
“胜茂君,此乃天亡我也!非是我军作战不英勇!”
“是的!兵法上何曾有过这样无耻的战术?以船队偷袭对方根本之地,以火箭焚毁对方城市?”
“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我们强盛实力是从南中军而来,如今败落也是从南中军而来。”
“且饮尽这杯酒,路上荒凉,不知前景如何。”
沐浴更衣、对坐饮酒之后,锅岛胜茂、桦山久守二人切腹自尽。
所部残兵无心恋战,打开城门向幕府军投降。
九州风潮遂平。
“殿下。这是桦山久守、锅岛胜茂二人的诀别信,信中颇为不服气,声称我们的战术没有依照兵法之奥义,乃是胜之不武之举,违背了武士的准则。”
有人将缴获的书信文件送到松平信纲面前,供他阅览。
“笑话!亏他还是武家出身!还好意思号称自己熟知兵法之奥义。连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的,如何带兵打仗?此辈焉得不败?!”
话虽如此说,然松平信纲依旧心有惴惴,此战若不是南中军舰队相助,以奇兵突出鹿儿岛,以火箭焚城,这熊本城下不知道要倒下多少武士。有多少热血要流在这九州之地?
“回去之后一定要禀明将军,天下禁止擅自造大船!只有幕府家可以造些大船,否则,若是我幕府主力在外,有人兵临江户川,又该如何?”
话是如此说,当松平信纲领着德川义直等人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这号称天下坚城的熊本城之后,却为城内的惨状惊呆了。
到处是被炮弹击中的残垣断壁,被烈火焚烧过的梁柱兀自在散发着阵阵青烟,街道上到处躺着一动不动的士兵。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被枪炮击中的伤兵在几处神社庙宇中集中,透过围墙,因为伤痛而发出的阵阵惨叫声令众人毛骨悚然。
依照事先划定的防区,各家大名们的足轻母衣众们纷纷大肆劫掠,城中不时传来砸门声。物品被打碎的声音,女人的哭泣声"shen y"声,刀剑砍在上的声音。
“混蛋!”
松平大人暴怒了。
这群家伙,抢劫也就算了,不知道搞的有组织些吗?
就不知道将全部人口、各处街道全数控制之后,再行抢劫?想要几个女人不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只要全城的女人都被集中到了一处,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还有,这城池,是幕府军攻克的,城内的玉帛子女当然便是幕府所有,即便是要枪,也应该是由幕府抢完之后统一分配才是!便是当年的元寇也有兀鲁思制度用来分配战利品!
“大人,攻城苦战数日,将士们伤亡惨重,需要好生的舒展一下才是。大人还是要体恤一下军心才是。”
说到伤亡,松平信纲立刻不说话了。
从登陆九州开始,最大、最激烈的战斗便是在熊本城下。
“平定九州之乱,我幕府军虽然大胜,然伤亡也不少,此战之后务必要休养生息才是!”
众人都是神情一黯,确实,这场胜利的代价太高了。在鹿儿岛城被幕府军奇袭攻破消息传来后,各部在嫉妒黑田忠之的好运气,哀叹自己时运不济的同时,也开始悄悄的检点此战的损失情况。数日的攻城战斗,不算那些浪人组成的义兵队,不算那些临时拉来凑数的农民百姓,各家军队中送到南中军大营的伤兵就有近万人之多。
若是统计伤亡的话,只能统计出在册的武士足轻,单单各路外样大名的军队中,便是阵亡六千余人,因伤残废四千余人。
而黑田忠之之所以被派遣了奇袭鹿儿岛这个差使,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在攻击熊本城北的战斗中,损失了四千多兵力。
而德川义直负责攻击的熊本城南。更是熊本城坚固设防地域,损失的兵力伤亡共达一万余人。
而那些被各家大名拉来充做炮灰的义兵队浪人,死者人数更是一个迷。
只是在城北的几座寺庙中立起了招魂塔和万忠墓,将这些浪人的尸骨统一收敛到了这里。数十年后,仍旧有孩童路人能够在这战场旧址偶然捡到残缺不全锈迹斑斑的太刀和竹枪枪头。
自从大坂之战后。日本国内未曾有过如此之惨烈战斗。
不过,投入与产出是成正比的。
伤亡大,缴获更多。
看着从岛津家老巢鹿儿岛城抄出来的如山一般的财物,看着长长的缴获清单,从松平信纲以下,众人都是眼睛发红。
巨大的战果如何分配。令众人无不将眼睛盯死了松平信纲。私下里行贿者有之,摆功劳苦劳者有之,甚至在议事时拔出长刀威胁者亦有之。
利益摆在眼前,大家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彼此之间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为了战利品的分配,几乎引起了火并。
无奈之下,总大将松平只得央了华宇出面镇住场子。“那个胆敢乱动,我南中军立刻发兵剿灭之!”一面命人搭了南中军快船前往江户将将军德川家光搬请出来主持这次分赃会议。
凡事先易后难,既然将李华宇搬请出来了,众人便先将如何分赃的事情放下,自己手中的一些缴获之物拿出来要与南中军进行交易。
“我抓了七千俘虏!”
“外臣手中有五千六百女人。”
“你们那点算什么,我手中有三万人!”
各位藩主们早就交代了部下,不得乱杀人。人是什么?是财富啊!可以拿来换东西的财富啊!
一番统计下来。十五万人的幕府军队,竟然抓了七十余万的俘虏!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正的岛津军的俘虏及其家属,李华宇懒得过问。只知道,算是那些签订了劳工契约的浪人和农民,自己这次来扶桑,至少会弄回去上百万人口。
“阿爹要修路,这次应该不愁手头劳工不足了!”
不过,当德川家光将军赶到九州时,却又双手奉送上一份大礼。
“鹿儿岛城中的缴获,我幕府送三成给殿下。以为犒赏诸军之用!”
德川家光很清楚,这纯属是慷他人之慨。用岛津家数百年的积累来答谢南中军,拉拢这位南中军的大少爷。进而让他帮助自己镇住这群骄兵悍将们。
而且理由很充分,如果不是南中军不停的输送粮饷,这十余万大军只怕有断粮之虞。如果不是南中军以炮火兵船相助。焉能一战而克鹿儿岛?
于是,李华宇便就地做起了人口买卖,将自己分得的缴获财货用来交换各位大人手中的俘虏不提。
“将军大人,德川藩主,松平老中大人,各位藩主眼中觊觎的其实并不是岛津家的财货。”
倒是梁宽一语点醒梦中人。
“岛津家数百年积累的财物,未必有这二十年来积累的一半多,他岛津家地下又不会生长出金银来,何以能够积累如此多的财富?无非是与我南中贸易所得。日前将军大人又悬下重赏,凡是立功者可以获得与我南中军通商口岸资格一处。各位藩主所争所得,概皆为此。”
当着德川幕府几位头面人物面前,李华宇顺着梁宽的话头为德川将军分析眼前的形势。
“大可以将缴获的财物按照幕府四成,各家大名分六成的比例分配下去。之后再行详细评功论奖。首要一条,便是要将各自军队遣回原防地,藩主们随将军回江户去。”
“这样一来,听招呼的便有一个口岸,不听的便没有。”
“那,然后呢?”
“作战奋勇者、伤亡大的可以有,临战退缩者,伤亡小的便没有。”
“但是,无论如何,原九州几个藩主,特别是黑田忠之,此人虽为外样大名,但是对将军大人忠心不二每战必奋勇先登,更是攻克鹿儿岛之人。请大人看着臣下等人的面子上,赏赐他一处口岸才是,也好完成对九州诸藩的削藩大计!”
借着九州风潮之际将西南各藩彻底削弱,甚至是消灭,这是幕府高层的秘密。但是。一番征战下来,似乎除了岛津、锅岛、桦山、松仓、龙造寺、加藤等家之外,像黑田家虽然损失惨重,颇为伤损元气,但是却不好动他。
也罢!此次一战而将南九州纳入幕府直辖也算是收入颇丰。对于各藩,只要通商口岸权力牢牢把握在幕府手中。更鼓励他们向南中输出人口,想来也不会再有九州风潮之事了!
于是,在幕府的鼓励和纵容下,日后几年各个大名兴致勃勃的投入到了输出人口的活动中。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接下来的几天里,德川将军幕府的老中、奉行们展开了与大名们的讨价还价与无穷无尽的争吵。
按照李守汉父子为幕府设计的方案中。幕府将一道选择题丢到了各位平叛有功的外样和谱带大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