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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鼎1617第93部分阅读

    袭扰,那些围村的首领也知道南中军的野战厉害,自己是万分敌敌不过的,于是便依托各自围村,将人群列在围村一箭之地内,对过路的南中军队伍进行牵制,遇到有落单、掉队的兵士便如同饿狼一般扑将过去,凶狠的撕咬一番。

    攻打吉庆围所造成的损失中,倒是有将近三分之二的伤亡是被这些人造成的。

    在陈天华请罪文书上描述的这一情节当中,很是恰当生动的说明了这一场景。“行军时两名斥候先行上马前出,距离尖兵队不过百余步,堪堪拐过一棵榕树,从道旁草丛中,十多个村民跳将出来,用挠钩把两人连人带马扑倒在地,用石头活活地砸死了。当大队赶到之时,这十几个人已经作鸟兽散。”

    “如今,我就和你们玩争夺人心的斗争!”

    陈天华遥望着吉庆围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

    崇祯七年六月。

    吉庆围。

    五大家族的人们又一次聚集在了邓元勋的宅子中,这一次,气氛较之上次邓老太爷请大家吃盆菜时,沉闷了许多。

    “海贼虽然退走岛上,但是却又有一股一股的散匪流窜于乡间各处。有些不法之徒,甚至是本族的不肖子弟与他们混在一起。煽风点火,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

    邓老太爷召集大家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月余来,那些配备着护卫武装的工作队,在熟悉情况的汉元商号伙计们的带领下,似一条条小鱼,往来穿梭于各个村庄之间。不进围寨是他们的原则。但是,围寨之外也有大批的村民和村落。陈天华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在围寨之外的村民们的心争取过来,至少,要让他们在日后做到两不相帮。

    虽然说工作进展的很是艰难,差一点就让陈天华启动了后来被守汉戏称为“枪杆子土改”的方案。在这个所谓的枪杆子土改方案中,陈天华打算出动全部机动兵力,直扑九龙。沿着半岛北上,在五大家族地区内,用武力做后盾,抄了地主的家,把地主的浮财粮食分给农民。这样做,既简单,效果又直接。

    但是。想想,还是被陈天华自己否决了。道理很简单。你把粮食、衣服、银子给农民送去了,他们敢收吗?农民根本不敢收,即使勉强收了,晚上还得偷偷摸摸地给地主送回去。少不得还要搭上几句赔情话。

    经过近千人日夜不休的努力,一股股被五大家族的族长们称为“歪风邪气”、“大逆不道之言”的舆论从各个村寨中传了出来。

    “种田人头上三把刀,租子重,利钱高,祠堂香火少不了!”

    “祠堂的香火钱,是不是应该公布一下账目?孝敬祖宗没有问题。是应该的额,但是也应该有一个亲兄弟明算账吧?!”

    “当初和别人争水、争田,争宅地,争坟地,去打冤家的人回来都有汤药钱,我们去和海贼打仗,怎么一文钱都没有见到?”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议论纷纷刮进了各家族长老爷们的耳朵里。

    更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还在后头。

    “族里有规矩。卖地的话,也要先尽着族里的人买,那么,如今我们的地租和利钱,也都是借的族里的族房兄弟的,是不是也应该降低一些呢?!”

    这些风声都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无一例外的传播到了围村里,搞得围村里的人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能说我卖地的时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交租子,交利钱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说说同宗同族的情谊呢?

    街头巷尾的议论,自然有耳目报给族长们,这一下,族长们都慌了神。

    从那些家中有些田地,雇佣了几个长工,或是出租一部分土地给族人耕种的小地主,到自种自吃的自耕农,还有那些租种别人土地的佃户,都将眼睛盯紧了族长们的动作。

    “祠堂的香火钱确实是应该账目公布一下,每年都收那么多的香火钱,可是祠堂里也没见到给祖宗们供奉什么好东西!连帐帷都是天启皇爷初登基的时候换的!这都多少年了!?”这是所有人的说法。

    “租子、利钱,都应该降一些!就像那天从省城里回来的十二弟说的那样,租子,应该是二成五,利钱,应该不能超过一分半,而且不能驴打滚!”这是佃户们的说法。

    “同族兄弟之间有个银钱往来,应该把利钱降低些,不能说我们卖地要让着同族兄弟先买,同族兄弟之间收起利钱来却不念及祖宗的面子!”这是那些小地主和自耕农们的呼声。

    “更有甚者,居然说出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明确无二的说法,他们便要去祠堂哭祭祖宗,然后南下出海去谋生!”

    候家的族长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话还算是好的,我彭家,不怕列位仁兄笑话,已经有人将那些海贼延请到家中,待如上宾啊!连我这个族长的话他们都不听了!可恨那些海贼也会装腔作势,每日里帮助这些刁民下田干活,告诉他们如何能够打更多的粮食,收获更多的鱼虾,如果在南中的话,他们的土地是如何如何,等等大逆不道的言语,我都羞于出口,怕脏了各位的耳朵!”

    彭氏家族的事情,其实在其余四家中也都有出现,但是那几家没有像他这样,直接自曝家丑,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你族中出了这样的逆子,你为何不开祠堂处置他?什么侵猪笼,沉塘,都给他们用上,处置几个不肖子孙,他们就老实了!”

    听了这话,彭家的族长胖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两下,翻着圆眼打量了众人,“我们五家一向是同气连枝,我就不信,你们家中就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没有人说这样的话?!还有,据我所知,上水的区家、余家,沙头角的苏家、李家、西贡的成家、温家,在九龙和周边离岛各个岛上的林家,私下里都在串联,要求族长公开账目开支,要求在族内进行所谓的减租减息。九龙的林家已经扛不住了,昨日我听说,林家开了祠堂,请了人来做公证,将族内的田租、利钱,降到了二成五和一分半。而且,族长林阿四,还历年祠堂的公费开支,在祠堂的祖宗面前一一公布。”

    听了彭族长带来的最新情况,众位族长们都心惊胆战,这口子一开,日后的事情就更加的不好办。租子、利钱,降还是不降,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降了,势必会得罪了族中的富户,也影响了自己的利益。不降,那就是将自己同族中占大多数的老少爷们对立起来。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得罪了全族老少,可是件不好玩的事情。

    更不要说那历来就是一笔糊涂账的祠堂香火钱了!族长们都清楚,自己的田地是花什么钱买到手的!

    〖

    第二百零九章 破围!进击!

    崇祯七年七月初一。

    港岛。

    在海边的空地上,大队人马在此集结。

    将近两个月的整训,留在岛上的流民丁壮,按照南中军的标准,已经有四千人完成了基本的训练,可以充当长枪手或者是火铳手。

    至于说刀盾兵,因为技术含量比上述两个兵种要高一些,所以暂时不在这些丁壮中挑选。

    新兵们在各自甲长、队官的带领下,按照建制单位有些兴奋的列成了一个个纵队,纵队又组成了一个方阵,沿着海边,组成了六个巨大的方阵。

    “两个月的辛苦,也不算白费!”

    骑在马上的陈天华,虽然脸上被海风吹拂着,但却依旧感觉辣的,他知道,这是自己内心的一团火在燃烧!

    在这两个月里,几位带兵将领在守汉的安排下,或是以运送援兵、火炮等理由来到港岛上探望他,或是用错别字很多的书信同他进行沟通,将自己的临敌经验传授给他。而陈天华本人又是一个能够潜下心来学习的,两个月下来,他已经是一个颇有心得的带兵官。

    在海滩上的六千人,刨去原有的部队和加入的四千流民丁壮外,多的便是不久前来的那两千援军。队官、甲长、老兵、新兵,有效的组织在一起,成为了一个颇具战斗力的组合。岛上的总兵力达到了八千余人!

    除了正常的操课训练外,每个营、每个队。都有过出岛作战的经历,与那些顽固不化的村寨进行小的摩擦,在实战当中加速部队内部磨合,将训练成果转化成为战斗力。

    去掉留守岛上的两千余老兵外,六千人都在被海风吹拂的猎猎作响的旗帜下列队,等候着长官的命令。

    昔日的营官邓先达,充当了陈天华的角色,成为了这北路军的参谋长,当然,此时的南中军中还没有这个职务。他的正式职务是中军总管。

    他猛地用马镫碰了胯下战马的肚腹一下。那马儿四蹄蹬开,在海滩上踢起一路的细小泥沙。

    “启禀大人,各营列队完毕!”

    望着绵延数里,似乎到了天边的那一个个方阵。陈天华心中也是一阵澎湃。一顶顶八瓣帽儿铁尖盔。高低起伏错落间,组成了一条海潮的潮汐线,放眼望去。在朝阳的照射下,泛着金属的光芒,蔚为壮观。

    他催动战马,在北路军近卫营营官梁宽率领的数十骑护卫下,缓缓的在各个方队前走过。

    照着南中军的编制,这北路军缺少了至少一半的火炮,队列前没有那么多的大佛郎机和八磅炮,炮队营中叶少了四门十二磅炮。但是,却增加了不少火箭,炮队里多了两门六十七磅的克龙炮,还有两门张着大口的三十二磅臼炮,被营中士兵爱称为蛤蟆炮。

    方阵中,刀盾兵没有那么多,只有四队,都是由老兵组成。他们充当着各营的核心力量。其余多的都是火铳兵和长枪兵,手中、肩头的长矛、火铳,如同一座麻林一般密集。

    黑压压的人群中,朝着这支挟风带雷的马队投射来热切的目光,一个接一个方阵顺着海岸线绵延过去,触目所及,都是红色的胖袄和泛着金属光泽的兵士,似乎一眼看不到边。

    “兄弟们,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陈天华策马在一个方阵前经过,他的这一声高呼,被海风带走了很远。

    方阵中的人们沉寂了一会,突然,从方阵深处爆发出一声怒吼,“报仇!”

    紧接着,相邻的两个方阵同样爆发出吼声。

    “报仇!”

    “报仇!”

    “报仇!”

    听着这压过海浪波涛声的怒吼,陈天华知道,自己要的这支精兵,已经锻打成型了,欠缺的,就是烈火的最后淬炼了!

    六千人的队伍,分为数路在从蝴蝶谷通往深圳河方向这一方圆数百里的区域内行动,骑兵们在各个行军队伍当中往来传递军情,各路开进途中,不时的从队伍里传出号角声,那是各营的号兵在传递着消息,彼此之间建立联络。

    沿途的区家、温家、林家等小姓氏,见有大军过境,不由得担惊受怕,唯恐遭受池鱼之殃。那些与这些家族有联络的村长们,急忙到这些村寨前呼喊一番,告诉他们,此时不是为别人,只找五大家族。这才令这些小姓氏放下心来,有那胆子大些的,心思活络些的,还在经过的路上摆上了点心桌子,布置些干鲜果品,茶水之类的,招待过路之军。

    并且有几位老者,头上顶着香炉在哪里应候着这支军队,陈天华远远的望见了,只得派人过去好言安抚几句,然后催促部队快速向前行进。

    军队潮水般向北开进,看那浩浩荡荡似乎可以摧毁一切的气势,不由得陈天华胸中一阵豪气冲涌。

    “可惜我没有叶琪那两下子,不然我也该做首诗!”

    “先达,我大军前进,粮草弹药给养可充足?”

    猛然间陈天华想起了这至关重要的事情。

    “大人放心,属下会同水师诸人沿途保障,定不会令大军有此后顾之忧。且各营中均有三日粮草,火炮弹药、火铳兵之子药弹药俱都按照五十发配备,兵士身上有二十发,营中辎重车上还有三十发,便是打到省城也是够了!”

    “派各营的司务长带人到各处村寨中,用银元、铜钱收买新鲜蔬菜、猪羊鸡鸭等物,这群人说是归附了我等,执行了我们的各项要求、法令,天晓得是不是阳奉阴违,两面应付,私下里仍旧与五大家有往来勾连?”

    “大人高见!这样一来给兄弟们加了菜,二来也是一件试金石、照妖镜。哪家是真,哪家是假,登时便现了原形!”

    中军的司号长拿起铜号,吹了一长串嘹亮的音符出来,少顷,从前后左右的行军队伍中此起彼伏的传来了一阵号声,各营的营官们用号声向中军做着回应。

    随着号声,从行军队伍中,数量不等的大车被人从队伍里赶了出来,向附近的村子走去。他们是去采购蔬菜和新鲜肉类的。顺便检查一下这些村子是不是真心的归附了。

    而此时。随着一条条坏消息由南向北流水价的传来,吉庆围中已经是气氛异常紧张压抑。

    两个多月下来,各处店铺存的南中货物断了不说,各个柜上存的银两大多被汉元商号作为货款提走。五大家族的经济实力立刻显出了窘相。族中老少还不停的有人要求公开公款账目。族内降低田租和利钱。否则便要如何如何云云。

    面对着如此情形。五大家族中的灵魂兼首脑邓元勋,只得是强打精神撑着老迈衰弱的身躯召集各家的子弟议事。

    但是,很悲哀的是。往日里振臂一呼群山响应的邓老太爷,今天却说话不灵了。文家、彭家、候家、廖家,纷纷派自家的子弟前来,很是抱歉的说,因为海贼过境,家主不便擅离,还望邓老爷子见谅,待退了海贼,再行前来当面致歉。

    “唉!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难来临各自飞!阿七!”邓老太爷召唤自己最得意的孙子邓七。

    “你派人去找南中军联络,就说我邓家愿意纳款输诚,做南中军旗下顺民。只要他们肯退兵!”

    “阿公!咱们同他们交过手,他们也不是什么天兵天将!怕他个鸟!咱们便依托吉庆围死守,然后召集四乡里的族人同他作战便是!”

    “糊涂!”

    邓元勋回到手中的拐杖朝邓七头上狠打了一下。

    “往日里,祠堂敲起钟鼓,邻近各村各围是个什么响动?如今呢?祠堂的钟鼓都快打破了,可曾有人前来?!”

    头上火辣辣的疼痛,让邓七的头脑登时变得清明了不少。

    “阿公,这样,我和几个兄弟带人往其他几个围和村子,把村子里的青壮能够带多少,就带多少过来守围子!”

    “诶!也只好如此,记住,人多无益,那些没有上过阵,见血就晕的家伙,多了也无用。面对南中军的刀枪火铳,他们只有哭喊逃跑的份儿,扰乱军心士气!”

    “阿公,您放心!我会让兄弟们在各围各村散布消息,这次南中军前来报复,只要是上次打冤家去了的人,一律满门抄斩,要是不想死,就到吉庆围来守住围子!”

    这个主意,虽然被人用的极为俗套了,但却是很好用的办法,在消息闭塞、来源驳杂的环境下,人们面对加量不加价的谣言,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的。毕竟自己的性命是第一位的!

    听了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出的主意,不由得邓元勋点头称是,这要是平常时节,他少不得要温言抚慰,心中欢喜一番。但是,眼下军情紧急,也是顾不得那许多了!

    “这事情你让你的兄弟们去办!你到账房领两万银元,带人快马到县城去!”

    “阿公?!”

    对于阿公这样的举动,邓七有些不明白,难道是要自己先行逃走?为邓家留下一些血脉?这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

    “我在县衙门里眼线告诉我,南中军的头领陈天华送了一万银元给知县邬文明,要他作壁上观,对于在深圳河以南发生的事情都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去!告诉邬县令,只要他肯出来调停,我邓家送他两万银元!事后还有重谢!”

    原来如此!

    想来那南中军虽然是化外海贼,但是打得旗号却是大明官军的旗号,自称是大明官军,面对着一方司牧百姓的父母官出来调停,也不敢造次吧?!只要能够保住家族和头颅,花再多的银元,也是值得的!

    邓七趴在地上给邓元勋磕了个头,转身出了厅堂,招呼几个兄弟各自带人办差不提。

    只留下了邓元勋一个人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