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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赢政第34部分阅读

    自然此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升爵,因此又开口道:“吾大秦自先秦公孙先生以来,就定下策略,一直被几代先王引为治国之良策,为何王上如今竟然公然罔顾先代几位君王的令下?”吕不韦口中所称的公孙先生,也就是后世人所说的商鞅,同时也是制定了秦国二十等爵的人。他原是姬姓,公孙氏,乃是卫国后裔,不过他当时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又在河西一役中立功,受封商地十五邑,所以世人才称之为商君,亦有人称商鞅,不过秦国诸人称呼起这位先代的大能时,依旧是习惯称呼其为公孙氏,或公孙先生。

    此时吕不韦提起这个话题,顿时引起了朝中不少人心中的埋怨,这商鞅确实是有大才,他当初文韬武略,不止治理国家是一把好手,连带兵打仗亦不在话下,不过此人却是因制定二十等进爵制,其中就是一条严令要进爵非得有功才成,斩杀敌人才能封荫进爵,除此之外,纵然是秦国王室,任他权势滔天,亦不能授以爵位,当初吕不韦就是这样。如此一来,许多人自然对此条规矩怀恨在心,商鞅最后也因此得罪人而被人诬告至死,当然亦有他手段太过刚烈不给人留余地之故,但大部份原因,却是在于他得罪了当时许多人权势大,却是不能进爵的缘故。

    吕不韦故意在这会儿提起这事儿,果然见许多人变了脸色,他想的就是借这股众人心中不满的趋势,将王翦的升爵给搅了,此人这会儿已经弄得他不得安生,若是再升官进爵,往后如何才能压制得了他?吕不韦心下冷笑,起身向嬴政逼近:“敢问王上,王翦此人何德何能,为何没能上场杀敌,却得进爵三等?大王如此偏倚,置历代先王于何地?”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嬴政嘴角边挂起一丝冷笑,登时翻脸:“大胆吕不韦!尔敢谋害政不成?若是再前进,政纵然看在先王份上,亦要将你拿下!”

    嬴政先声夺人的厉声喝斥,顿时令吕不韦刚刚才营造出的紧张与压抑气氛顿时间散于无形,吕不韦被嬴政气势所慑,竟然不自觉的心里犯怵,脚下后退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但吕不韦心里却是如惊涛骇浪一般,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一向恭敬有加,时常谈笑间都像是要看自己脸色的人,如今竟然成长到这样的地步?嬴政身材高大,足足高出他一个头,吕不韦眼里有些不敢置信,略微抬头看着嬴政含着笑意的嘴角,眼睛里却像是凝结了寒冰一般,带着凛冽杀气,那股杀气如同实质一般,令他下意识的别开脸,不敢再看,但心里却是有些怯场了,气势自然也弱了下来。

    众人惊骇的看到一惯飞扬跋扈的吕不韦竟然罕见的默不吭声,在君王威仪面前,竟然沉默了下来,这是否代表着,在王权与吕氏的争战之中,年轻的君王已经压了吕不韦一头?众人相互对望,各自思量。吕不韦心下恼羞成怒,他是刚刚被嬴政气势慑到,但不代表他就愿意对嬴政俯首称臣!吕不韦待还要再说话,嬴政已经温和的冲王翦招手:“王卿,来政身侧!”

    王翦行了礼,大踏步朝高高的君王跪坐之台走了上去,嬴政看他气势,心下满意,那头吕不韦还尴尬的站在台阶中侧,刚刚生出逼问嬴政的气势,在嬴政一开始的争锋相对,再到后来轻描淡写的漠视之中,已经消磨殆尽!可这会儿他不能上前逼问,嬴政未开口,他也不好下来,顿时就有些尴尬,王翦大踏步朝前,故意与他借身擦过,微不可擦手肘撞了他一下,看似这一下没什么力道,但吕不韦却险些被撞得一个踉跄,好不容易才稳下脚步来,顿时脸又红又黑!

    对于王翦的小动作,嬴政瞧在眼中,却并未出声喝止,吕不韦心下又更气愤,却是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冷哼了一声,狠狠甩了一下袖子,带起阵阵甩风,自个儿下了台阶,回属于自己的案几旁去了。

    “诸位卿有所不知,成蟜叛乱之时,王翦亦是在随军出征之列,当初他已与蒙将军立下大功,不过政却想着王翦年纪尚浅,并未赐爵,如今又随政回雍城,救政有功,诸位以为,凭王翦此功,难不成还不能进爵三等?”众人一时间安静无语,王翦当初也是随军出征了,众人依稀好像记得这么一个事情,不过当初蒙骜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他大败老将庞煖,又诛杀赵国十万大军,如此逆天之功,难怪区区王翦就显得不再那么显眼,这会儿听嬴政提起,众人自然是不好再反对。

    吕不韦脸色漆黑,恨不能立即拂袖而去,但他却不甘心,王翦也就罢了,他眼珠一转,冷哼了一声,又再起身:“王上,既然王翦此人有功,那自然是该封赏,但臣有一议,还望王上斟酌!”他说话时,朝一边的李斯看了过去,眼角带着冷笑,竟然破天荒的冲嬴政作躬作揖行了一礼,在众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指着李斯,大声道:“王上,臣最近一直私下密查李斯底细,乃是赵国间人,望大王三思,驱逐李斯这样心怀不诡的他国之人,秦国之事,自然该由秦国人自己做主,哪里由得跳梁小丑前来放肆?非吾族内,其心必异!臣以前受此人蒙蔽,险些铸成大错,望王上责罚,臣万死不敢有怨!”

    嬴政眼睛眯了起来,吕不韦的意思,竟然就是如同历史上的秦始皇驱逐各国供奉的食客行为一模一样!因这件事在历史上也算出名,嬴政倒是多少知道一些。自嫪毐之乱后,吕不韦受此牵连,不过当时吕氏势大,门下养有食客士人三千之数,不过这还只是泛指而已,背地里养的肯定只多不少,还不包括仆童等人,这些人光是听数目并不大,但需知每一个能成为食客的,自有自己过人的本事,若是没有一点拿手本领的,纵然是想拜入吕不韦门下,也不是不会收的,当年孟尝君门下收养的食客中,最不显眼的,也就是流传后世著名所称的鸡鸣狗盗之徒,也是有自己的本事,才能为孟尝君所用。

    如此一来,这三千人并不止是普通人而已,其中不乏有用人才,就是嬴政自己,如今手边能用的,除了蒙骜李牧等大将之外,也就只有魏辙李斯等人,相较之下,足以可见吕不韦势力之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上的秦始皇为了铲除吕不韦的势力,借着当时郑国乃是韩国间人的事件,再加上当时秦国本土大臣保守势力的从中挑拨与进言,嬴政发出了传于后世的逐客书!其大意几乎就是与今日吕不韦所说的话差不多,也就是暗指除了秦国本土大臣能得用之外,诸国之人,非吾族内的,都其心必异!

    第六十二章 赵姬之死

    嬴政逐客书一下,六国食客皆被驱逐出境,而历史上的李斯就在此时破空出世,以一篇出名的誎逐客书而令当时的嬴政另眼相看,在李斯被驱逐之境之后,亲自将其追上,最后受嬴政重用,而渐渐平步青云!

    这是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嬴政这一辈子重生战国时期,前一生时记得嬴政辉煌功绩的并不多,不过这驱逐六国食客一事他却是得知,这辈子成为嬴政,还从未想过驱逐这些人,毕竟这群人许多不乏真正有才者,可以说若是这些人都为秦国所用,最少是为秦国网罗了这天底下四分之一的人才!历史上的秦始皇当时肯定有自己考量,不过嬴政毕竟多活了一辈子,这一生又是从小刀光剑影走过来,心计不凡,他改变了蒙骜的命运,又收了李牧为将,情况已经比历史上的秦始皇孤立无援的处境好了许多,自然用不着再为了削剥吕不韦势力,而出此下策,毕竟这几年在他有意暗示李斯的情况下,吕氏府中原本忠于他的食客,如今已经被离间得差不多了,许多人对吕不韦也是貌合神离,根本不用他再驱逐,只是吕氏一倒,嬴政有把握,自己只要抛出橄榄枝,这些人就会为他所用!

    招人还来不及,又哪里还会去赶?可嬴政万万没料到,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历史改变之时,但历史终究还是回到了自己轨道!他不提驱逐六国食客之际,却不料吕不韦自己却是提了出来!嬴政目光中神色晦暗莫名,盯着吕不韦没有开口,秦国中许多大臣却是一听此话,欣喜若狂,这些年来嬴政渐渐长大,又露出了重用他国之人的意思,嬴政如今已掌权,可他身边忠心之人,蒙骜原本乃是齐国之人,不过后来领着家人在先昭王时期投奔秦国而来,并非真正的秦国之人!

    李牧更是不用说,原本就是赵国之人,不过此人声名赫赫,许多秦人虽然心下不满,但也知道此人确实有才,是属于走到哪儿都会发光的金子,若他肯归降别国,哪国君王都会扫榻以待的,不过秦人知道归知道,但眼见自己被一个外来户压得死死的,那心中滋味儿肯定是不好受。而魏辙此人原本也是出生齐国,并非秦国本土生长,而是在昭襄王时期来到秦国,这些人都未能在昭王时得到真正的重用,谁料经过两代短命先王,竟然被嬴政挖了出来。

    而新贵李斯原本是楚人,又曾跟随吕不韦身边,却得嬴政看重,许多秦国人自己却并未有几个得嬴政重用的,对于这一点,秦国之中早已有人已经心生不满,但面对嬴政手段,连嫪毐与吕不韦之流都已经势力大不如前,也没有哪个敢不怕死的在这个嬴政已经当权的时候跳出来,纵然是嫉妒得眼睛都发红了,却不能当那出头之人,纵然有些人想做这出头之人,打响名声让嬴政对自己另眼相看,却又苦无于那个直面君王的本事。

    此时吕不韦一开口,许多人倒是应和了起来,奉常之下一个须发皆白,面色古板的老人拧着裾裙,从案几后站起身来,越过桌案,朝大殿中央走来,直直的行了一礼,大声道:“臣以为丞相此言极妥当,秦国之中人才济济,大王又何必非要在他国寻找?吾大秦兵强马壮,超出他国良多矣,诸国一听大秦之名,谁人不惧?吾大秦乃是天命所归,所到之处何人不折服?又何须此等他国食士来锦上添花!大王英明,臣以为该当驱逐六国之人!”

    此人是奉常之下太卜,平日是为君王诏令专门进行卜筮,不过这个职业,自从昭王过世之后,渐渐显得有些凋零,孝文王嬴柱与庄襄王父子嬴楚都是爱美人儿过于爱江山的,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到嬴政上位,一切大权统在吕不韦手中,嬴政连光明正大的话语权都无,更不需要发诏令,让他们占卜了。被冷落多年,难怪此时语气中都带着幽怨。奉常的人能先出来,说实话,嬴政不意外!

    在秦国官职之中,奉常一系是负责宗庙祭祀等事,都是重要的职位,除了丞相与太尉以及大夫,就属奉常的人地位最尊。可是这几年来坐了许多冷板凳,心中不甘也是有的。嬴政冷笑了两声,看着这老人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表情有些阴郁,实则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吕不韦此时提出驱逐六国食客之事,无疑会将吕氏推以风口浪尖,原本历史上逐除食客就为了铲除吕不韦之势力,此时他自己提出来,也没有丝毫的好处,只会让原本忠于他的人对吕不韦离心而已,嬴政却没料到吕不韦为了对付李斯,竟然舍得下出这一招。

    他是想借着秦国众臣之势逼迫自己!若是自己同意,届时他好将事情推到自己头上来!

    嬴政嘴角边弯起一丝冷笑,吕不韦眼中也满是阴鹭与挑衅,嬴政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诸位卿说的是哪里话?今日论功行赏,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此时的风月,指是的雅事,并非后世时染了歧义的意思,众人愣了愣,吕不韦脸上肌肉抽搐了两下,一双眼睛中似是含了冰刃,直直的朝嬴政这边射了过来,不过此时的嬴政已非当初年幼之时,根本不睬他,吕不韦心中倒是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是不甘心就此放过李斯,因此又上前一步:“王上还望三思!臣跟随先王多年,若是先王在世,必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李斯心中这会儿将吕不韦给恨上了,这会儿表面上是默不作声,一副安静的样子,实则心里冷笑连连,幸亏吕氏已活不了多长!嬴政见吕氏咄咄逼人,心下不由冷笑,面色也沉了下来:“吕公,据政所知,吕公府上好些人,都是六国来客,照吕公此言,岂非吕公连自己心腹食士都要一并驱逐?”他这会儿已经不称仲父,殿内众人都听了出来,这还是吕不韦与君王之间,头一回正面的交锋,众人不敢再多言,连那太卜也不敢多说,连忙褛着身子,悄悄又从殿中溜回自己案几前,跪坐了下去。

    吕不韦被嬴政话一堵,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已经过惯了多年众人讨好巴结的日子,纵然是以往的嬴政,也不敢对他如此不客气,可自他有了蒙骜等人,又行了冠礼,却是如此嚣张!吕不韦想到自己前几日被王翦强行拉去刑场的侮辱,再加上今日嬴政冷冰冰的话,顿时心头满是戾气,他这会儿后悔,该压着嬴政,不让他行冠礼,如今自己纵然还想掌握大权,亦是失了先机,变得被动,他脸色阴晴不定,也知道自己是被嬴政绕进了圈子里,冷哼了一声,竟然当堂拂袖而去!

    顿时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嬴政眯着眼睛看吕不韦身影怒气冲冲的走远,嘴角边一朵玩味的笑意,众人看不透他心中想法,只觉得嬴政笑得令人胆寒,众朝臣正胆颤心惊之时,嬴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挥手:“继续封赏!”却是不再提之前吕不韦的事情,众人又是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又是对嬴政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驱逐食客之事,心中有些不满。

    也许是受此事影响,赵高念完赏赐之后,许多人也没有再留,待嬴政说了散席,三三两两的走了。

    唯有李牧等人却是留了下来,在兰池宫与嬴政商议了许久,才由赵高将众人悄悄送了出去。

    子夜之时,赵姬宫中的侍候的宫人慌慌张张过来回话,只说太后不好了。赵姬自那日亲眼目睹嫪毐之死后,就陷入歇斯底里的惊恐之中,几日一直不见好,嬴政在这个时候正是表现孝意之时,自然也不吝啬宫中各类收藏药材,只要不是一些稀世难寻的,都送到赵姬宫中,倒是博得了孝顺好名声,但赵姬却是情况一日日坏了下去,她当日险些命丧于齐肆之手,又再是目睹了嫪毐之刑,再加上前些日子两个亲生儿子的死,以及最近心中堆积着的压力,终于没能撑得下去。

    嬴政不慌不忙的起身,令赵高去请疾医,令人给自己换了衣裳,嬴政为表孝心,连步辇也未乘坐,自己一路走着过去。他走得慢,不过也没人敢催,又不如坐步辇,抬的侍人跑得快,因此到赵姬所在的宫殿之时,赵姬这会儿话已经说不出来了,面皮铁青,光是看着这脸色,简直是跟个死人也无差别了,她双眼圆睁着,不过里头光芒已散,她宫内墙壁四处挂着青铜灯盏,将诺大一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但就是因为如此,床榻上躺着一个状似死人的人,才更显得这座宫殿如墓|岤一般,带着一股死寂的氛围。

    “大王,太后若是熬不过今夜,臣亦是束手无策了。”那前来就诊的疾医是个约摸五十来岁的老人,脸色苍白,额头挂着豆子般大小的汗珠,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袍,此时人学医最少得要二十年以上的功夫,才敢自称一句疾医,光是学徒就要熬上十几年,因此古话所说,中医越来越有本事在这此时的人身上体现得最为透彻。

    嬴政并未有怪罪他之心,只是点了点头,又看了赵姬一眼。她身旁的侍人极快的给他让出位置来,嬴政坐在床榻边的绣墩上,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妇人,她此时已经形容枯槁,一眼就看得出来她不是过是在熬时间,嬴政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当初才来到战国时的情景,这个女人那时才不过二八年华,正是娇美得如花一般的年纪,她风流,她妩媚,她又得嬴楚宠,正是高高在上爱享乐之时,不愿意搭理他,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是个玩意,他心中也能理解,不过他不能原谅因赵姬之故,而害婠娘惨死!

    除了自己不是婠娘亲生之外,她几乎做到了一个母亲为孩子该做的任何事情,甚至做得更多!若说嬴政这一世年幼之时多磨难,让他心志从小就坚如磐石,那么婠娘就是在赵府中时嬴政心中唯一的软处,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