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柔软。
“不，这是魔者之怨的诅咒……”我哽咽着摇摇头。
“傻瓜，那只是个传说。”主尊领轻轻敲了下我的额头，微微笑道，而在他的眉间我却看到了悲伤和绝望。
第八十五章 怕你成回忆
四周无边无际的枫树林依旧红的璀璨，殷红的叶子被风撩动的沙沙作响，魔域在不觉间脱落了一层红色的薄纱，变得明亮了许多，山峦上飘落的枫叶像刚刚饱饮了鲜血，更加红润，更加鲜活。
空荡寂寥的山间传出隐隐的箫声，悠远、静怡却又带着淡淡的忧伤，我抬头望着起伏无序的山峦，风吹撩过来，将身后长长的蓝色的发舞弄的凌乱，蔓延到天边的满眼的红叶，美的离奇，美得让人心碎。
主尊领双手背后，霸气高傲的身影立在崖边，银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犹如披上了一身冰霜，他的脸依旧平静的看不见波澜，那双深邃的银眸中只剩下寂寥的漠然。
“回去吧。”他微微回头，用余光瞥见我，沉缓的声音极尽冷淡。
“这声音……好熟悉，好孤单……”我闭上眼睛，发丝被风撩起，抽打在脸上，微微有些泛痛。
身后的一株红枫突然着火，燃起的火焰肆意的跃动，涌起的火舌很是欢快，很是放肆的吞噬着每一片枫叶。我静静的站着，眼看这火从热烈到熄灭，看这枫从美丽到枯萎。黑色的烟卷儿升起在空中，脚下的枫叶残缺不全，刚刚的枫树还红的娇艳，现在只剩下满眼的可怜。
“美丽和回忆，原来只是这样的简单。”我弯腰拾起地上被烧焦的枫叶，不禁苦笑一声。
“或许，这世间最容不下的就是美的东西……”主尊领淡淡的说。
“既然容不下，为何还要出现在世间？我，宁愿它未曾有过。”松开手，指尖的枫叶被风拥卷着，落到崖底。
“为了回忆。美的东西往往转瞬即逝，而回忆却能长久封存，只是，越是美的回忆，越是伤人最深……”主尊领望着远方看不到尽头的天空，刚毅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微蹙的眉间锁着思虑，暗如深渊。
“果然，回忆是最无情的。”我轻声笑着，叹了口气。
“离鸳……”
“嗯？”
“……”主尊回过头盯着我，却不再说话，死寂的空气，静的让人窒息，他的脸上稍稍掠过一丝迟疑，瞬间而已。
“该回黑域之渊了。”半响，他轻声吐出几个字。
我跟在后面，望着他的背影，明明就在眼前，心中却觉得它越走越远，就像刚刚的烧尽的红枫，美丽清晰却已成回忆。我快步走上去，扯住他的衣袖，攥在手里紧紧不敢松开。
“怎么了？”主尊领停下来，望着我稍显疑惑。
微垂眼帘，我没有吭声，只用力的摇摇头，抓他衣袖的手却越攥越紧，紧到手指因为用力而发麻发痛。
主尊领微微蹙眉，握住我扯着他衣袖的手，微微的呼吸声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他抬手理去我耳鬓的发，犀利的眸中带着眷恋和些许心疼，握住我的手的掌心不觉间加重了力道。
“我没事，我怕你也变成了回忆，现在看来不是呢。”我眯起眼睛，昂着脑袋很是俏皮的笑道。
笑看你的眸，你的眼，任由尘世翻涌不安，梦里梦外泪流千遍，直到泪干肠断，为你一诺，为你望见我时眸中闪过的一丝柔情眷恋，生死轮回，我亦无悔无怨，只求你能安好，陪在身边。
“若是，我真的变成回忆了呢？”主尊领盯着我，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微微蹙起的眉却透着几分认真。
我望着他，眨眨眼静，思索了半响，最终无力的摇摇头，“不知道。”我咬咬嘴唇，吐出几个字。
回忆璀璨，却似梦坛般飘渺如烟，张开眼，寻不见你的身影，望不穿你的脸；诺还在，人已远，烟花陨落，仅剩可怜，纵使美得心碎，美的妖艳，你若不在，回忆尽是刺心的冷箭。
“我只是随便问问，别多想了……”主尊领握住我的手，抬手在我的鼻尖轻轻一点，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柔和舒缓的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无奈。
“没多想，不过这个问题我真的没想过。”我说。不是没有想，是从不敢想，不敢想他的眸他的脸只成回忆和过往。
“那就不要想了。”
“因为你会一直在，对么？”我昂着头很是认真的盯着他问。
主尊领别过脸，望着远方氤氲不清的群山，他的脸突然变得凝重，微微皱起的眉间带着黯淡和伤感，映着光，我看见的只是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主尊，怎么不说话？”我渴望他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风，撩起他长长的银发，白色的长袍在空中扬卷着舞动着，他双唇紧闭，微微眯起眼睛，直盯着远方无尽的天空，寂寥的山间只剩下风撩动树叶时带出的沙沙声。
第八十六章 两清
“蒙师，驰骛他们能回来么？”我垂下眼帘，转变了话题。纵使不甘不愿，我更怕的是你躲闪的双眼。
“回去就知道了。”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刚毅的脸上依旧平静安宁，轻缓的声音中略略带出一丝沙哑。
“嗯”我点着头，吃力的笑笑。在他的眸中我依然能看到那份柔情和眷恋，而他冰冷的手却让我觉得陌生和遥远。
魔域的山谷寂静的出奇，偌大的山林中我竟然未曾见到一只飞鸟，随即又突然觉得好笑，黑域之渊不也是如此么？
谷底蹿涌上来的风扫动脚下的落叶，火红的枫叶如飘舞的蝶，扬起在空中，又沉寂于谷底。刚刚的箫声从枫树林的深处传出，箫声中夹带着巫力，枝头火红的枫叶略显不安，摇头晃脑的马蚤动着。
主尊领微微蹙眉，抬手将指尖凝出的巫力横扫过去，枫树林一阵晃动，大片大片的枫叶撒落一地。箫声音波中的巫力反射过来，两股力量的撞击，让刚刚平静下来的枫林再一次涌动翻卷。
“两位，好久不见了。”凤萧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拿着翠玉长萧站在落叶中，望着我们微微含笑。
“凤萧？”我略略一惊，随即微微一笑，算作招呼。
“你们破了魔域之火，帮我摆脱魔火的巫力，凤萧多谢了。”他微微颔首，轻缓的声音中带着谦逊与温和。
“不必。”主尊领扫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说，“晓梦山之劫，是因我而起，不管是为黑域之渊，还是晓梦山，你都无需言谢。”
“血泪已经被熔炼，我想，晓梦山该没事了。”我看看凤萧，他眉头紧紧蹙起，脸上的黯淡和忧伤让我很是不解。
“不……”凤萧摇摇头，清澈的眸中那抹黯淡变得更加沉重，他垂下的手紧紧攥着，脸上却看不见半点起伏的波澜。“晓梦山……并未有任何改变。”他说。
“什么意思？”主尊领望着他，犀利的眸中带着疑惑。
凤萧凝出晓梦通梦界，断断续续的画面依旧是晓梦山被魔火吞噬后的残缺不全。
“怎么可能？”我倒抽一口冷气，那些凄冷的画面让我不安，“魔域之火是依靠生着的血肉锤炼而成，所有能量全部聚集在血泪之中，散可明明已经将血泪熔炼了，为什么晓梦山……”
“因为，晓梦山之劫并非散可所为。”主尊领缓缓说道，平淡的声音中不夹半点情绪。
“我也想到了。”凤萧点点头，眸中带着淡淡的悲伤，俊秀的眉间锁着打不开的结，只是心底的痛苦被他暗暗收拢，所以儒雅清秀的脸上依旧平静无痕。
“毁灭晓梦山的另有其人？”我蹙起眉望着他，尽是疑惑。“若不是魔域之火，谁还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晓梦山百年无敌无怨，如果不是白衣衣，谁还要毁了晓梦山？”
“万事有因必有果，既有此果，必有其因，不管是谁，最终都会找到它应有的答案。”凤萧缓缓说道。温和的声音波澜不惊，就好像智者在为迷途之人讲解一个令人费解的哲理。
我很是惊异于他的淡定和平静。
“晓梦山的弟子，果然不比常人。”主尊领勾起唇角，轻声笑道，平静散漫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和淡淡的不屑。
“主尊过誉了，凤萧只是把仇恨和悲伤隐匿起来，用一颗平常心看待万事万物，理解其中真味罢了。”
“哼，你觉得这是赞誉的话？”主尊领冷笑一声，饶有兴趣的望着他，犀利深邃的眸中闪过些许复杂的神情。
“赞誉也好，讽刺也罢，言者有其意，听着有其心，于凤萧而言，赞誉或者讽刺并不重要，何必再探寻这么多，自寻烦恼？”凤萧走到崖边，双手背在身后，手中握着翠玉长萧，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清秀的眉宇，清澈灵动的眸中是自信和淡然。
“晓梦山现在除了雀儿，就只有你，你的师傅和师叔都不知踪迹，你打算如何呢？”我问。
“所以，我想先去找师傅和师叔。”凤萧略略垂首，缓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令人不忍的叹息。
“云灵子，云中子足迹不定，你那么确信能找到他们？”
“呵呵”凤萧回头望着我，轻声笑了笑，“这，就不劳离鸳姑娘忧心了，凤萧会有办法的。”
主尊领回过头，扔给他一枚冰雪石。“危急时刻，它能救人性命，晓梦山曾救过我，黑域之渊从不欠人任何东西，哪怕……这，算是一命还一命……”冷冽的声音中是极尽的漠然和清冷。
第八十七章 有你在，我就不会伤
那凤萧就多谢了。”凤萧微微颔首，接下冰雪石，脸上笑依旧温和淡雅，轻轻蹙起的眉宇仿若收拢了天下，竟是那样自信淡然。
主尊领抬眼看看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道半是讽刺半是嘲弄的笑，他望着天边山头一丝若隐若现的云雾，脸上的神情忽然凝重了许多。
“可惜……”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哀伤。
“什么可惜？”我不明白主尊领的话，但他略显失落的神情让我觉得不安。
“主尊是在感叹，这魔域之境虽美，却终抵不过毁灭的命运？”凤萧望着身后满眼的红如夕阳的枫树林，轻缓温和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惋惜。
“晓梦山不是一直认为生死皆梦，存灭皆幻么？没想到凤萧师兄今日还会为魔域惋惜，感叹。”我不禁略有嘲弄的笑道。
“命运无情人有情，眼看美好的东西消逝于眼前，怎能不感到惋惜？”凤萧微微一笑，清澈的眸中依旧带着些许不舍些许叹息。
“情？”主尊领冷笑一声，“有情又如何？情成回忆伤人最深，有情不如无情。”他转身的背影依旧高傲，高傲到冷冽，冷冽到孤寂，孤寂到令我哀伤。
我跟上去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话让我不解。不解么？我苦笑一声，或许吧，我不解，我以为我是不解的。
“离鸳。”凤萧在身后喊住我。
我回身望着他，那些大片大片的枫树林在逐渐消失，火红的枫叶转眼间已成一片苍茫的雾色。
“珍重……”凤萧扬起唇角，青色的衣角在风中起起落落，额前的碎发半掩他清秀的眉宇，俊雅好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伤感。
“一直以为凤萧师兄最为自信洒脱，没想到今日也会有这般伤感。”我轻声笑了笑，清凉爽朗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俏皮和玩味，我看着他凝出巫力，走出魔域，转过身，才觉得刚刚的笑真的很辛苦。
身后的红色的枫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苍茫的山峦起起伏伏，黑压压的连成一片分不清方向，脚下的沙砾随时不断的滚落到山涧，偶尔会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响却让原本就死寂的空气变得更加沉闷了。
“主尊，我想问你个问题……”脚下的地面突然崩塌陷落，碎石簌簌的滚落下来，由于晃动的厉害脚还为站稳，半个身子便向后仰去。
“什么问题？”主尊领伸手勾住我的腰，抬眼盯着我，不紧不慢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漠然和平淡。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会不会救我。”我扒住他宽厚的肩膀，借势跳到他的身后。
“别闹了。”主尊领不冷不热的甩出一句，他脸上的神情是凝重和深沉，淡淡的语气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遥远和陌生。
“你生气了？”我望着他，心里觉得苦涩涩的，但更多的是委屈。
“走吧。”依旧是淡淡让我陌生的语气。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说‘有情不如无情’？”我咬咬嘴唇，对着他大声喊道。
主尊领突然停下来，他高傲的背影微微晃动了一下，银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白色长袍被风鼓噪着不安的晃动，山峦在不安的晃动，碎石不住的滚落下来，尘土漫扬在空中，遮挡了视线，他的身影模糊不清，好像越来越远。
“因为……我不想你受伤。”他略略回头，一字一顿的说。
“有你在，我就不会伤。”我说。
“我知道。”主尊领握住我的手，微微蹙起的眉间依旧带着淡淡的伤感，这伤感我会心疼，却不敢懂。他轻轻理去我鬓间有些凌乱的发，犀利深邃的银眸中是带着心疼的深深的眷恋。
“你在为谁心疼？”我仰头望着他，“不管为谁，只要不是为我，这样就好。”我说。
主尊领并不答话，只是点点头。够了，这就够了，他眼中闪过的柔情和眷恋胜过任何语言，我扬扬唇角勾出一抹浅笑，哪怕生死轮回，哪怕千年梦魇，为你，我无悔无怨。
黑域之渊依旧未变，漫天的白色的叶子依旧不知疲倦的簌簌落着，像是天空与大地相隔的太远，只能借它来传送绵绵无尽的思念。 黑域之渊所有的人都站在主尊神殿外，最前面站着驰骛，他银色的长发散在身后，深褐色的长袍飘卷着，像极了天上的神。
“主尊。”所有的人都单膝跪地，虔诚的施礼。
主尊领看看驰骛，眸间多出些许复杂，他抬眼扫视四周，刚毅而线条分明的脸瞬间变得黯淡许多。
第八十八掌 魔者之怨的传说
“和纸还有巫神……”主尊沉缓着声音，有些喃喃自语。
“他们，回不来了。”驰骛微微蹙眉，轻声说道。
我紧紧攥着双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和纸是我的蒙师，最终他还是死了，心中苦涩涩闷的难受，我咬咬牙，将那抹苦涩压在心底。
“离鸳，你还是这样，什么时候能学会不要这么辛苦自己呢？”驰骛望着我，不禁苦笑一声，微蹙的眉间带着隐隐的无奈。
“我不觉得辛苦。”我扬扬嘴角，望着他轻声笑了笑，“驰骛，你不走了对么？”
主尊领立在一旁，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他的脸依旧平静，平静的极尽漠然。死夜一样的沉寂，紧紧只是片刻，却足以让人窒息。
“你若是舍不得，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半响，驰骛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倾尘姣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黑色的眸中却闪出些许暗藏的哀伤。
“最想让你留下的不是我，驰骛。”我笑吟吟的望着他。
“你跟我来。”主尊领望着驰骛，淡淡的说，刚毅的脸上依旧是冷到冰点的漠然。
“和术元长。”我双手交于胸前，弯腰像他施礼。和术是和纸的弟弟，他知晓黑域之渊的古今前尘以及巫术界所有事物，拥有的能力不在蒙师和纸之下。
“离鸳，你，是想问些什么？”和术望着我，苍老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是，魔者之怨的诅咒是怎么回事？”我问。
和术略有惊异的望着我，白色的须发长及腰间，他微微皱眉，枯瘦的手来回捏挫着胸前白色的胡须。
“请元长解惑。”他的沉默让我不安。
“呵呵。”和术望着我，突然爽朗的笑起来，略有无奈的摇摇头，“离鸳，魔者之怨的诅咒只是传言，千百年来已经甚少有人知晓了，你怎么会想起问这个？”
“我……什么传言？”我问。
和术双手背后，抬头望着漫天飘落的白色的叶子，略略思索了片刻，双眼微眯，脸上的神情似静谧却又淡漠，仿佛在很努力的回想一个古老的传说，而事实上，或许他真的在回想。
“魔者之怨……”他略微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