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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第104部分阅读

不得不逼迫自己去看棋盘。

    他有些焦虑,这种焦虑来自于一边那空下来的座椅,一炷香过去了,这一炷香里,座椅的主人,也就是他的东翁,为何还没回来?

    程先生是个小心翼翼的人,他谨慎慎微,有着读书人特有的敏感,而现在,这份敏感不断地酝酿,以至于弥漫开来,占据了他的心,他的心乱了。

    “快下啊,下在那儿……”有人不免发急,多嘴一句。

    程先生端坐不动,神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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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动了,这具肥硕的身子再也没了动弹,那绯红的衣袍已被泥土磨破,十指青紫,李彬趴在地上,再没有动弹。

    一切都结束了,当他意识最模糊的时候,李彬突然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他却看不到那些人的面容,他们朝自己蹒跚而来,发着冷笑。

    在那一刹那之间,李彬的心便停止了跳动,虽然只是片刻的功夫,可是对他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这种痛苦的煎熬,一点点蚕食掉了他的求胜欲望。

    张韬还在咬牙切齿,死死地勒住绳索,不敢轻松半分。

    只到有人探了李彬的鼻息,压低声音道:“够了!”

    够了……终于够了……

    张韬几乎是趴在了李彬的身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黑暗中,有一个人影慢慢地踱步而来,脚步从容不迫,不急不缓,来人脸上带着笑,只是这笑在这阴暗之下显得如此的不真切。脚下沾了黄泥,黑暗中的人似乎并不喜欢这种粘哒哒的感觉,所以他的步子很轻,轻得以至于没有人察觉。

    他驻足,嘴角勾起,明明是微笑,却有一种阴恻恻的感觉,声音一如既往的尖细,宛如女子,可是那不疾不徐的口吻却带着几分压迫:“完事了?完事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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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老是没写出感觉,重新删掉了很多字,额,总感觉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老虎太逗了,没前途呀。

    第三百九十八章:够了

    程先生的脸色已变得蜡黄,他开始举棋不定,眼眸扑簌,好几次在别人催促之下仓皇下子,结果顿时优势转为了劣势。

    他的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嘴唇开始哆嗦起来。

    郝风楼则是顺畅得多,处处紧逼,咄咄逼人。

    过了一会儿,郑和漫步进来,方才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如今却是好整以暇地走到了郝风楼的身边。

    郝风楼抬眸,和他对视一眼。二人的眼神触碰的那一刹那,似乎都已经心领神会,旋即,郝风楼露出了微笑。

    这些细微的互动却都落在了程先生的眼里。程先生的身子在微微地发抖,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再侧目去看那空空如也的座椅,举旗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得厉害了几分。

    出事了,出事了啊。

    电光火石之间,程先生几乎可以确认了,去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以丰城侯的性子,怎么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事了,假若如此,那么就解释得通了,这姓郝的果然不好招惹,人家压根就打算拼个鱼死网破,来个两败俱伤。

    不……不对,假若是两败俱伤,那么理应连自己一起动手才是,毕竟这姓郝的必定知道自己和丰城侯之间那层深厚的关系。

    程先生深吸了一口凉气,倒是边上的人未必感受到了他的异样,倒是在旁催促:“程先生快下,怎么,要认输了?”

    程先生长叹口气,将棋子放回茶盅,长叹道:“是,学生输了。侯爷高明,学生佩服之极。”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承让,承让……”

    众人一看,顿时索然无味起来。纷纷摇头。这个道:“其实我看未必会输,虽然处在劣势……”

    另一个给这人打眼色。意思让他闭嘴,人家心里琢磨的是,这程先生看来是故意输海防侯一局,给海防侯面子。这个时候,你插什么嘴?

    大家各怀着心事,有的干笑,有的为郝风楼叫好,也有几个醉醺醺的还在为程先生惋惜。

    郝风楼莞尔一笑道:“程先生的棋艺其实颇为高明,想是醉了,是以才有破绽。”

    程先生看了看郝风楼。郝风楼的神态如常,嘴角勾起,只是浅笑。站在他身侧的是郑和,郑和的目光显得阴恻许多。饶有兴致地在打量他,这让程先生毛骨悚然,不再敢去看郑和的眼睛,连忙垂下头,抹了一把冷汗,猛地,他突然道:“侯爷,学生有话要说。”

    郝风楼坐定道:“有话要说,有什么话?怎么,程先生不服么?既如此,那么本侯索性再给程先生一个机会。”

    程先生沉吟了一下,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大人,学生要检举。”

    好端端的喝酒下棋,突然变成了检举,这一下子倒是让不少人打了激灵,许多人的酒醒了,一个个露出愕然之色。

    程先生已经急了,拜倒在地,朗声道:“学生要检举的是丰城侯、总官兵李彬……”

    哄……宛如一道惊雷,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最后的一点醉意也已清醒了七八,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程先生,这才多久功夫,这丰城侯的死党怎么就突然状告丰城侯了?

    郝风楼甩了甩袖子,双目一沉,那清澈的眼眸多了几分深邃,脸上还算平静:“哦?你状告丰城侯?你可知道丰城侯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今日状告他,这干系,你未必担得起?”

    程先生沉痛地道:“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为江山社稷,为黎民百姓,学生何惜此身。”

    呼……大家都在吸冷气,仿佛一下子不认识程先生了。

    程先生却是大义凛然,正色道:“李彬自在交趾上任,敷衍了事,尸位素餐,屡屡对叛军用兵都是一败涂地,他不知悔改,反而欺君罔上,假传捷报。不只如此,还诈使人残害良善百姓,以此冒功,所杀之人多为妇孺,自此,交趾叛乱尾大不掉,叛军越剿越多,幸赖侯爷直捣会安,荡平叛乱,这李彬竟胆大包天,纵兵出击,照例还是残害良民,总兵劫掠,所得珠玉,尽都中饱私囊。此番叛乱,乱的并非是贼,学生斗胆而言,真正乱的是官,尤以李彬为甚,若非是他们兴风作浪,无情肆虐,何至如此?”

    “学生一介幕友,本受丰城侯之邀,做一个入幕之宾,本也有报国之心,想这一肚子经纶,理应为朝廷报效,是以一腔热血投笔从戎,谁知目睹这交趾怪象种种,触目惊心,思虑再三,学生不得不斗胆状告东翁,愿以人头作保,恳请侯爷明察秋毫。”

    郝风楼似笑非笑,却是慢悠悠地道:“这怎么使得,他是总兵官,我固是钦命剿贼,可终究只是协助,岂有喧宾夺主来查他的道理?”

    程先生磕了个头,道:“侯爷,非也,滋事体大,牵涉到边镇安危,百万黎民生计,学生尚且能从容状告,大人久受国恩,得宠于君前,鲜衣怒马,岂可畏首畏脚,侯爷……”

    正在这时,有人顿时冒出了冷汗,却是站出来呵斥道:“程文,你好大的胆,竟敢诽谤李大人,李大人待你恩重如山,你作死吗!”

    站出来的几个都是怒气冲天,这几人不用说,都是李彬的亲信,他们一见程文连欺君罔上杀良冒功都出来了,便晓得程文是想把李大人往死里整,他们和李大人瓜葛最深,假传捷报、杀良冒功这些烂账一旦跟李彬有瓜葛,就肯定少不了牵连到他们。

    事到如今,牵涉到了自身的安危,谁还站得住?

    其中一个游击更是胆大,哗地一下要抽出佩刀来,红着眼睛大喝道:“竟敢胡言乱语,侮辱李大人,好大的狗胆,今日若是不宰了你,这军中还有没有规矩?”

    说罢,正要挺身向前,程文自然是连忙躲避,一时之间,厅中鸡飞狗跳起来,一个提刀要追,一个抱头鼠窜。

    整个大厅,顿时乱了。

    郝风楼抿嘴微笑,对此视而不见,他端起了桌上的酒盏,一口将酒盏中剩下的酒饮干,旋即叹了口气,却是突然将手中的酒杯猛地一掷!

    啪……

    白瓷的酒盏摔了个粉碎,溅得到处都是。

    紧随其后,在这宅子四周开始混乱起来。

    不远处的街道,浓墨般的夜空之下,凌乱的靴子在响动,靠着门外的一队队护卫则是在附近成群地说着话,这些护卫都是跟着将军们来的,等了这么久,早已有些不耐烦了。

    “是什么人。”有人听到了动静。

    啪……

    火铳响了!

    朝天一铳之后,天空瞬间亮了。

    “奉命拿人,所有人全部放下刀剑!”

    有人大喝:“放肆,这里……”

    啪……

    有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下子,大门前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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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处地方,却是一些亲近的近卫吃喝的所在,他们早早被安排在这里,有人也给他们预备了酒食,酒足饭饱,却还等着将军和大人们散席,因此一个个谈笑风生,吹嘘着自家大人的种种好处。

    可是这时,那洞开的大门外出现了一个个人影。

    有人霍然而起,有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这时,身穿鱼服的人已经近来,环视他们一眼,掷地有声地道:“诸位在此稍坐,我等奉海防侯之命,有一笔帐要和一些人算算,料来大家都是亲兵出身,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大家都坐下,该吃酒的吃酒,该夹菜的夹菜,只不过……谁若是站起……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说罢,穿着鱼服的百户身子一旋,丢下一句话:“看着他们,敢不识相的,不要打死,先弄断腿,自有锦衣卫的弟兄招呼!”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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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里,所有人安静了。大家一动不动地看着郝风楼,看着先前还如温润如玉的君子,方才还和颜悦色、气定神闲的海防侯。

    那追打程文的游击也已停了脚步,他突然感觉有些异常,因为在那浓墨般的窗外冒出了一个个人影。

    这些人脸色麻木,不知有多少半个身子隐在黑暗,纹丝不动。

    郝风楼背着手,在厅中来回踱步,他走到哪里,那些挡住了他的人都自觉地侧身让开,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跳出来质问郝风楼,质问他这是何意,也没有人去问李总兵去了哪里。

    丘八固然是丘八,他们可能后知后觉,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已经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此时大家再看郝风楼时,猛地发现,这个少年得志的封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可怕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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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九章:罄竹难书

    郝风楼一步步地走到了那游击面前。游击手里依旧提着刀,可是有些不知是该把刀收好还是放下。

    这游击的脸上显然带着几分惊愕。在他的对面,郝风楼朝他笑,笑容冷冽彻骨。

    “你想动手杀人?”郝风楼喝问。

    “我……侯爷……这程文实在胆大包天……”游击显得有些没有太多底气,在外头,到处都是鱼服的亲军,而在他面前站着的,乃是大明封侯,堂堂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

    郝风楼却是没有理会他的辩解,淡漠地道:“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游击失措地道:“程文诽谤……”

    郝风楼的脸色铁青:“他是不是诽谤,是你拿主意的吗?你是什么东西,这里由得了你做主吗?”

    “这……”游击顿感问题严重,不得不道:“卑下知罪。”

    “你知罪?你什么时候知罪?”郝风楼的话里显得尖酸刻薄,继续道:“你若是知罪,看到那滚滚的人头从乡野中收割上来,为何不说话?你若是知罪,明知交趾已定,李彬却是下令出击,四处屠戮降兵,又为何不说话?他在劫掠财货的时候,你说话了吗?好,现在倒是有意思,今日程文一句话,你不但说话,还动了手,你的刀莫非当真锋利,真以为能杀得了人,将这厅中的人统统灭口了不成?”

    游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蜡黄,忍不住道:“现在无凭无据。”

    郝风楼叹口气,道:“当然无凭无据,可是我告诉你,在这交趾。在这清化,有的是人证物证,事到如今,你们还想抵赖。你切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便是那李彬的同党……”

    游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忍不住横刀挡在自己的胸前。

    郝风楼却是踱步上前,步步紧逼道:“怎么。你害怕了?可是你可曾想过你们侵门踏户的时候,那些三岁的稚儿,妙龄的妇人,白发苍苍的老妪会不会害怕?你们可曾想过。你们这般胡作非为,胆大包天,以至交趾大乱,朝廷数年心血毁于一旦?你看,站在这里的个个有血有肉,说的是官话,写的是汉字。可是你们所打所杀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你们非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非要让他们没有活路,非要让他们不得不反。今日你让人骨肉分离,明日他们就会让朝廷痛不欲生。”

    “你……”郝风楼的眼中掠过了杀机,冷如刀锋地道:“该死!你若是不死,这交趾迟早还要变成安南,你若是活着,千万黎明百姓的民脂民膏就要挥霍一空,变成水中花井中月,怎么,你拿着刀对着我,莫非还想杀我?好,你来,你来试试看。”

    游击的手在颤抖,连带着刀也抖动起来,这口明晃晃的大刀不自觉地抵着郝风楼,他喉结滚动,满是犹豫。

    郝风楼踏步上前,身子抵住了刀口,他的眼睛咄咄逼人,一字一句地道:“你试试看,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死还是我亡。”

    游击的嘴唇抖动起来,哐当一声,长刀落地,忍不住拜倒在地,道:“卑下万死,卑下也是为那李彬所迫……”

    郝风楼轻蔑地看他一眼,返过身去,眼睛环视厅中的所有人,道:“今日我该说什么?诸位料来都以为郝某人是个善人,当然,我是善人,只要愿意和郝某人打交道,无论身份卑微,郝某人也不会滋生嫌隙。能在这里喝酒的,哪一个不是深受国恩,哪一个不是朝廷倚重的大将?可是诸位,朝廷拨发钱粮,调兵遣将,让诸位来此,是为了永镇交趾,为了国泰民安。诸位看到了吗?交趾烂了,流着脓留着疮,你们没有见这碗大的伤口在泊泊的流血么,没有看到火光四起,看到处处疮痍吗?哈……你们当然看到了,可是今朝有酒,醉过一天看明天。可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恪守中庸嘛,谁不知道。也有人同流合污,行那苟且之事,朝廷的俸禄尚且喂不饱他们,吃着空饷和兵血他们尚还不知足,他们是虎狼,要吃人,要喝血啊。”

    “你们……在朝廷眼里,哪个不是国之栋梁,哪一个不是国之重器?金陵那儿,人人谈及交趾,个个怒发冲冠,人人咬牙切齿,何故?是因为在他们看来,交趾余孽罪孽深重,杀害我官吏,杀我官兵,他们要的是尔等的脑袋。僧俗百姓个个以为交趾余孽才是朝廷的敌人,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为前头的将士揪心,为诸位的项上人头而担心不已。可是他们错了,他们统统都是蠢物,蠢不可及,在这交趾,我大明最大的敌人,最大的心头之患,恰是我们自己,你们今日站在这里对酒高歌,好不畅快,你们就一点都不觉得惭愧?”

    “好嘛,你们现在有说辞了,大可以说这是丰城侯的胁迫,丰城侯是烂疮,那么你们自己呢?痛心啊,陛下倚重你们才派遣你们到这里来,你们自己扪心自问,可曾有一分忠心效死之心么?”

    郝风楼的脸色铁青,露出冷笑,接着道:“既然你们不争气,那么就别怪郝某人无情。来人……”

    门外头,早已乌压压地候着一队队鱼服亲军,一声令下,便如潮水一般涌进来。

    郝风楼坐下,好整以暇地道:“一个个拿人!”

    一个单子在某个百户手上,他顺着单子念:“副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