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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第71部分阅读

    “

    郝风楼确实有点怕,猴头不由滚动了一下,却是反问道:”不知陛下怕不怕?“

    朱棣笑了,道:”朕怕的事多了,还不是这样走了过来,当年南军围北平,人数是这些人的七倍,五十万之众,浩浩荡荡,朕若是怕,早已完了。朕在大漠,十万北元铁骑就在朕的数十里外,朕不过几千人马,亦不曾有过畏色。朕单人独骑至南军大营面前观阵也不曾怕过。你可知道为什么?“

    郝风楼道:”儿臣不知。“

    朱棣淡淡地道:”因为朕知道朕的身后有忠心奋勇的将士,这些人依仗着朕,朕也依仗他们,他们看到了朕便如有了主心骨,奋勇上前。而朕有在他们在,亦无所惧。“

    说罢,朱棣又侧目看了郝风楼一眼,才接着道:”现如今,朕只有依靠你了!“

    郝风楼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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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万大军已经压上了陈勤让和黎利的所有赌注。当日,人困马乏,陈勤让传令下去,让人歇息。

    大营里却是灯火通明。坐在大帐里的,既有不少从前的明军官兵,也有不少安南的本地豪族。

    黎利皮肤黝黑,四旬上下,眼睛狭长,却带几分阴柔之气,此时他喝了一口酒,佯作是有些醉了,笑嘻嘻地道:“谅山已经到了,踏过了这个关,谅山县就在探囊之中,陈将军,现在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

    陈勤让并不显得轻松,他对朱棣极为了解,当年曾跟随朱棣靖难,见识过朱棣的厉害,所以虽然谅山露出了天大的破绽,可是他从不敢轻松。

    自反叛以来,他已不知多久没有睡过好觉,那种朝不保夕的恐惧时刻环绕在他的心头,让他几乎要发疯。

    好在他还有酒,不知多少的酒水下肚,陈勤让醉醺醺地喷吐着酒气道:“交代?什么交代?”

    黎利冷笑道:“人是你坚持要来的,本来我们不该如此冒险,可是你既然坚持,我亦无话可说,但你要明白,我信得过将军,可是我的部众却未必信得过将军,将军难道就不怕这谅山有诈,设了伏兵吗?”

    陈勤让笑了,那带着黝黑的眼窝里,一双眸子露出了恐惧之色:“你知道燕王吗?”

    黎利皱皱鼻子道:“燕王岂不就是大明天子?”

    陈勤让执拗地道:“不,我说的是燕王,不是大明天子,大明天子并不可怕,可是燕王殿下却是可怕。他们虽是同一个人,可是你要明白,这世上任何人想要和燕王作对,从来不会有好下场,那铁铉被凌迟处死,燕王命人在他的身上割下了七百多块肉,他命人割了铁铉嫡子的耳朵,命他吃下,再将他的全家处死。还有方孝孺,方孝孺想来你们安南人必定听说过,方孝孺不肯屈服,被夷了九族,被杀的足有巨万。这世上和燕王作对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不会有……”陈勤让醉了,又往口里倒了一口酒,泪眼模糊。

    黎利却只是淡笑:“那又如何,若是可以,我也可以凌迟,也可以诛族。”

    陈勤让摇头道:“你不会明白,你岂会明白当年燕王殿坐镇北平横扫大漠,大漠之人听见了他的名字便如听到鬼哭狼嚎一般,此后他以数千人起兵,击溃十万、五十万人,未尝一败,你要问为何本将非要取这谅山?实话告诉你,本将知道燕王就在谅山,以他的性子,这谅山有千人防守也没有错,他一向敢冒险,这世上没有人能吓得住他,可是今日我们若是不将他拿住,以他的秉性,迟早还是要将我等挫骨扬灰,我年纪已经不小了,不想提心吊胆地活下去,拿不住他,你我迟早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既然如此,那么索性来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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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六章:强攻

    陈勤让说罢,重重地将酒樽拍在桌上,目光赤红:“明日……就和他们做一个了断,踏平谅山!”

    酒水终究还是给了陈勤让足够的勇气。

    次日一大清早,号角声便呜呜的回荡起来。

    山上的鸟雀被惊起,密密麻麻地飞跃而起。连绵的大营亦是如洪峰一般冲出无数兵马,陈勤让打着马,看着眼前挡在他面前的雄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这雄关之上有一个足够使他敬畏的人此时正冷冷地盯着他。

    叛军营中,一个骑士飞马而出,朝着关下飞驰而去,接近关楼时,弯起弓来,将一支箭矢射上城楼。

    城楼上的火铳队已等候多时,并没有开火,有人取了箭矢,而后将箭矢上捆着的书信取下,立即传到楼中的朱棣和郝风楼手里。

    “尔乃大明天子,吾今日为安南之王,战事一起,天下混乱,百姓流利,陛下若执意动兵,乃苍生而何?勤让本为陛下御下将佐,并不愿与陛下为敌,请陛下许臣安南之主,臣愿罢兵,尊奉大明,世代藩贡不绝,至此,两国交好,再无征伐,臣若违誓,愿死无葬身地,入土不能得安,子孙永世为奴。”

    这是陈勤让最后一丁点的念想。双方罢兵,许他为安南之主。

    朱棣手里拿着这份书信,捏在手心,一点点地揉碎,旋即,他笑了。走到了关楼上,他将碎纸洒下,大喝一声:“告诉陈勤让,只要他将人头奉上,朕便免他三族一死。”

    城楼上,没有人传书信下去,也没有人喊破了喉咙与城下人的对话。在关楼上,几个炮兵已经开始忙活起来,装填好了火药和炮弹之后。砰的一声,惊天震响传出。炮口喷出了火蛇,滚烫的炮弹直接飞向数百丈外密密麻麻的叛军中。

    轰……

    炮弹直接砸入人堆,立即将一人砸为肉酱,余势未消,却是不断地冲击着人群。

    瞬间,七八个叛军毙命,那绝望的哀嚎声刺破了耳膜。

    火炮的杀伤力其实并不大。相对数万的叛军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可是给人带来的震撼却是不小。

    陈勤让的目光顿时充血,他当然清楚。这就是朱棣的回答,朱棣告诉他,今日在这里,你死我活。

    陈勤让大喝道:“来人,带队。杀!”

    一只旌旗打起,紧接着一支兵马如潮水一般从阵中斜的冲出,前排的人举着高盾,后头的人如龟阵一般开始向关隘蠕动。

    虽是叛军,可毕竟是出自明军。攻城自有章法,无数的大盾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龟阵中央则是有人抬着长梯,这样的攻城之法屡试不爽。

    只是可惜,叛军是急行而来,并没有携带火炮。

    事实上,陈勤让这边确实有百门火炮,不过多是明军的旧式火炮,那样的火炮不但沉重,而且携带不易,因为急着要奔袭谅山关,也不可能带上,其实陈勤让心里自知,即便带上,在郝风楼的新式火炮面前也会是不堪一击,这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身为副将,多少对此有一些了解。

    不过叛军人多,关隘上的明军不过千人,陈勤让也不在乎这些。

    这乌压压的龟阵,近五千人马慢慢地蠕动。

    与此同时,关隘上开始反击。十几门火炮一齐开火,无数的炮弹砸入龟阵,每一次都有一片片人倒下。

    那带队的叛军武官也是红了眼睛,亲自提刀督战,不断高喝:“不必怕,不必怕,他们的火炮不多,杀不了几个人,前进,前进……”

    龟阵继续蠕动,只是已经开始有些散乱。

    面对这种情况,关楼上的郝风楼也只能苦笑,这个时代的火炮威力确实不大,因为是实心炮弹,其实说穿了,不过是个加强版的抛石车而已,假若关楼上有数百门火炮,倒是能造成巨大的杀伤,只是可惜,这十几门火炮实在不足以发挥威力。

    不过他却并不着急,冷静地站在关墙之后,眼睛眺望,似乎计算着什么。

    两百丈……一百五十丈……

    郝风楼的眼眸突然一跳,随即大喝:“火铳手。”

    哗啦啦……

    一柄柄火铳架在了女墙的洞孔,一个个脑袋探了出来。

    一百五十丈的距离有些吃力,但是他们居高临下,占据了优势。

    “准备……”百户们开始嘶声大吼。

    长铳早已装填了火药,所有的火铳手稳稳地架着火铳,一动不动。

    “射!”

    砰砰砰……

    炒豆般的巨响接连响起,密集的火铳声终于将火铳队的威力发挥出来。

    龟阵之中越来越多人倒下,紧接着又被接下来的人取代,这长铳的穿透力极强,他们很快意识到,单凭这大盾根本不足以抵挡火铳,无数的弹雨宣泄下来,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火铳射击的间隔并不长。

    每一个火铳手放铳之后立即将手中的长铳交给身边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是新近招募的‘壮丁’,他们经过一些时日的操练,早已熟稔了火铳的装填,拿着一把新的长铳交给火铳手,随即将火铳手手中的火铳换下,为他们装填弹药。

    两人一组,一个放铳,一个反复地装填火药,射击的间隔足足缩短了一倍有余。

    龟阵一路上已遗留了数百上千的尸首,此时终于泄了气,在弹雨之下败下阵来。

    铳声停了,戛然而止。

    除了一地的尸首之外,叛军没有前进寸步。

    不过任谁都知道,这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本质上来说,这些人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借此来试探关隘上的虚实。

    只是关塞上的力量大大地出乎了叛军的预料之外,尤其是黎利和安南的人马。

    黎利骑着马与陈勤让会合,他的双唇抿着,狭长的眼眸里闪烁着几分不安,靠近了陈勤让,道:“他们的火铳为何如此犀利?不成,许多将士已经胆寒了,假若再不趁势将关塞拿下,一旦成了疲兵,拿不下这里,你我就真如你昨夜所言要死无葬身之地了。陈将军,你我可是说好了的,事到如今已是无路可走,唯有拼死向前。”他冷冷一笑,又接着道:“不必再试探了,也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现在就强攻,押上所有的人马,只要有人登上关隘,你我便可大获全胜。”

    陈勤让此时也咬咬牙,道:“好!”他高高地挥起了手。

    身边的传令兵们看到了他的动作,立即策马传达了陈勤让的命令:“大帅有令,强攻,各部听令,齐头并进,拿下关塞。”

    强攻是最蠢的办法,不过眼下却也是最聪明的办法,数万的大军一起押上,对方的火器纵然再犀利,只要能坚持,只要有人攀上关墙,即可大胜。

    叛军的人数是关上之人的数十倍之多,所谓‘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陈勤让并不愚蠢,他决心直接就决出胜负。

    “呜呜呜……”沉重的牛角声响起。

    随即,鼓声传出,声震九天。

    早已摆好了阵容的叛军开始前进,慢吞吞地压上去,两翼是来回呼应的骑兵,前头乃是刀盾,中间是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军马,一只只冲城的冲车犹如狰狞的怪兽,亦是滚滚向前。

    关隘上的火铳手看到这样的阵势都不免咽着吐沫,这样的阵容实在给予了他们太多的震撼。

    与此同时,在城下,一个个快骑高声激励:“主帅有命,我等皆是叛臣,朱棣小儿睚眦必报,今日叛他,异日必被他千刀万剐,今日若是能踏平此关,拿住朱棣,荣华富贵便在眼前,假若后退,你我家中父老尽皆死矣。杀,杀……杀上城去,擒住朱棣,拿下这篡位伪君,为建文天子报仇雪恨!”

    另一边,安南人用着安南话大吼:“关塞之上的便是烧我家园,辱我妻女的暴君,杀上去,踏破这个关塞,杀入广西,大明有的是金山银山,有的是女人……”

    轰……

    数万人炸开了锅,开始发足狂奔,这一次再没有人所谓的大盾,再不是小心翼翼,在鼓声之下,关塞上固然已经响起了炮声,却仿佛这声音已被压制,所有人像是发疯了一样,迎着火炮,犹如一只只饿狼,高举刀剑蜂拥向前。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朱棣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眯着眼,迎着呼呼的冬风,凛然不动。

    郝风楼的眼睛也已经红了,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用拳头砸在关墙上:“准备,迎战!”

    “大人有命,准备迎战!”

    旌旗招展,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箱箱的东西已搬上了关墙,数百柄火铳已蓄势待发,炮声依旧隆隆,每一次轰鸣,整个关墙亦是在颤抖,随着这巨大的响动,所有人的心跳逐渐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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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七十七章:你们完了

    漫山遍野的叛军犹如开闸的洪水,仿佛要冲垮一切。

    关墙之上,火铳手们的火铳已是砰砰不决,面对这种密集的冲杀,穿透力极强的铅弹几乎每一次都能放倒一两个叛军,有叛党猛地被击中,随即倒在血泊,后头的人一时来不及反应,直接被绊倒。

    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只是这一些便如大海中的点点浪花,和这乌压压的大军相比,不值一提。

    固然是遗落了一地的尸体,足有千人之多,可是数万的叛军依旧气势如虹,距离城中剩下百丈、八十丈……六十丈……

    即便是有三头六臂,可是三百火铳手在这如蚂蚁一般蜂拥而上的叛军面前,依旧感到无力。

    假若对方是五千人,或许可将其打得人仰马翻,可是偏偏……

    火铳手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们一向战无不胜,自操练起来,跟着郝大人立下不少战功,他们已经习惯了无往不利,可是如今,他们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纵然是他们再如何机械式的端着一只只火铳,纵然是每一次都弹无虚发,纵使在城下已遗留下了不知多少尸首,可是他们却是深知自己的火铳根本就无力阻挡这群奔腾而来的野兽。

    “射!”

    百户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绝不容许失败,一旦失败,让叛军攻上城楼,就一切都完了,包括了他们现在的一切,他们所敬畏的郝大人,他们来之不易的幸福,甚至于他们渐渐增长起来的自尊心,也绝不容许他们如此。

    谢涛稳稳地举着长铳,放出了一铳,火铳上的后座力让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只是这微小的振幅,他早就习以为常,他白日操练。用火铳去击杀敌人,即便是在夜里。在那梦的深处,他依旧也在放铳,这就是他的生活,他的一切。

    从前的时候,他孤苦无依,吃了多少苦,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甚至可以说,他这是故意忘却了自己的过去,过去的不堪回首,而在这里。他得知了自己的价值,他开始有了过命的兄弟,有自己敬服和畏惧的人,同时,他体会到了尊严。得到了别人的尊重。

    他眯着眼,看不到自己的铅弹是否射中了叛军,不过他可以肯定,若是不出意外,就在方才的一霎那。必定有一个该死的叛军被击毙。他来不及多想,又接过了一只装填好了的火铳,又是熟稔地架起了长铳。

    他的视线直接紧盯在一个衣甲鲜明的叛军身上,这个叛军冲在最前,穿着一件与众不同的铠甲,显然,这个人必定是个‘不小的人物’,可是在谢涛眼里,这个人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这个不共戴天的敌人要杀死自己视之为父兄的郝大人,要踏平自己脚下的关隘,要屠戮自己的兄弟和朋友,要击碎自己的尊严,要夺走自己的一切。

    谢涛咬起了牙,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如此愤怒,长久的操练早已让他麻木,他只懂得按郝大人和百户的吩咐去做,跟着别人一起听着口令,前进……后退……装填火药……举铳……射击……保养火铳……。

    他突然不麻木了,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夹杂着愤恨,夹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