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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第16部分阅读

    母同胞,赵王和汉王朱高煦一样,都好枪棒,是以二人交从甚密,靖难之役之中,往往遇有战事,都是朱高煦先锋,赵王为他垫后,兄弟的情份很深。

    话音刚落,赵王朱高燧已是跨进来,中气十足的道:“事到如今,为何二兄还不动手,还等什么,等到刀架在脖子上吗?”

    朱高煦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道:“就在此时,你来的正好,这里为兄坐镇,可是宫中却需有人随时看顾,你速速入宫,就说陪父皇说话,切莫让太子有可趁之机。”

    朱高燧顿时大喜,精神一振,如山一样的身子激动的有些颤抖:“我这便去。”

    …………………………

    天近拂晓,天空露出一丝曙光,冬日中的南京城依旧带着昏沉,便是更夫,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只是这时候,郝家的大门却是敲响。

    “开门,开门,出事了,出事了……郝百户在哪里,请郝百户!”

    郝风楼就是这样被人叫醒,他不情愿的整了衣冠,随即到了中门,接过了郝武牵来的马。

    确实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方宅生火了。

    起火的地点是在方宅的后院,紧接着,大火将整个方宅吞没。

    方孝孺虽然已被株连,家产也已查抄,可是朝廷一直封禁至今。

    更可怕的是,方家的祠堂也已化为乌有。

    说来奇怪,杀人全家或许还不能勾起所有人怒火,对古人来说,株连虽然严重,可毕竟还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始皇帝株连,武帝也会株连,开明的宋人会株连,到了大明朝,株连更是理所应当。可是挖人祖坟或者烧人祠堂,反而就成了所有人不能容忍的事,方宅烧了,祠堂自然也没了。

    更可怕的是,据闻国子监那儿,也有人纵火。

    这两个地方,素来对时下的读书人来说都是圣地,可以想象,现在的读书人已经疯成了什么样子。

    第六十四章:抗命

    读书人疯了,自然是要聚众闹事。京师各卫一下子紧张起来,内东城千户张辅召集相关人等,布置事宜。

    郝风楼已到了千户所,千户所外头到处都是进进出出的校尉、力士,一个个百户都已到了,东城八个百户,郝风楼只认得两个,大家也只是点头打了招呼,随即到了大堂。

    张辅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此时这个少年,却还是闪露出了将门虎子的威仪,他手搭在案头上,虎目顾盼有神,最后拳头磕磕桌子,道:“外头的事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读书人反了,在国子监那边,竟有人口称天子不仁,还有人作诗讽刺宫闱,更有甚者,有人张贴讨贼书,在午门,在方宅还有在各部堂外头,都聚了读书人,这些人,想做什么?”

    张辅自己回答,道:“这就是谋反,右卫那边,还截获了一份书信,乃是读书人写给太原知府的书信,句句都是谋反之词,是可忍,孰不可忍,亲军各卫,已开始调集人马,准备弹压,但凡是滋事者,统统都要格杀勿论,涉事之人,全部处死,咱们锦衣卫,也不能落后于人,东城千户所,也是责无旁贷,尔等各自回去,调集人马,辖内但凡有形迹可疑之人,统统拿下,查有实据的乱党,就地格杀!都明白了吗?”

    众人一齐道:“遵命。”

    郝风楼却没有做声,眉头不由一皱,他感觉到,这事儿不但事出突然,而且还有许多蹊跷,想了想,郝风楼道:“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张辅眯着眼,看了郝风楼一眼,却是不理他:“回去各司其职罢。”

    郝风楼不依不饶:“大人,卑下有话要说,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对郝风楼,张辅的心情很是复杂,很是恼恨的看了郝风楼一眼,道:“有话就说,躲躲藏藏做什么?”

    郝风楼道:“是,那么卑下这就说了,卑下敢问,这些读书人,是否和太子、汉王……”

    张辅脸色骤变,忙道:“且慢,既然你想私下说,那么就私下里说罢。”

    张辅是拿郝风楼没有办法了,只得请他到自己的值房里去,郝风楼打量他的值房,叹道:“难怪人人想做千户,大人这里布置的不错。”

    张辅却是坐下,冷冷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要东拉西扯,事情紧急,本官没功夫听你胡说八道。”

    郝风楼笑呵呵的看了张辅一眼,其实对张辅,郝风楼还是颇有好感的,这个家伙自尊心强,一个自尊心强的人,坏不到哪里去。郝风楼道:“这件事,千户大人参与了多少?”

    “什么?”张辅色变,正色道:“你说什么?”

    郝风楼的表情也凝重起来,道:“卑下想问的是,大人和这件事有多少瓜葛,牵涉有多深?”

    张辅恼羞成怒道:“胡言乱语,分明是有乱党放火,读书人借机闹事,甚至有人串通起来……”

    郝风楼不客气的打断张辅道:“放火的人是汉王是吗?”

    “你!”张辅怒视郝风楼:“你还知道什么?”

    郝风楼苦笑:“我还知道,我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张辅愕然。

    郝风楼正色道:“太子要借机揽权,要借机削除汉王的羽翼,张千户,卑下想问你,汉王看的明白,你我也看的明白,陛下会不明白吗?”

    张辅不由道:“你的意思是……”

    郝风楼冷笑:“我的意思是,这是陛下有意为之,太子便是太子,固然陛下独宠汉王,可是陛下却非常明白这一点,他不会重蹈袁绍、刘表这种蠢人的覆辙,所以纵然他再如何喜爱汉王,可是他终究知道,这江山依照祖制,是非交给太子殿下不可,所以陛下才会做如此安排,让太子及早摄政,放手让太子去巩固东宫的地位,其实另一方面也是隐晦的告诉汉王殿下,让他不要再有非分之想,其实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汉王和你们这些靖难的功臣,若是不让你们死心,不让你们彻底的断绝了念头,将来陛下百年之后,将江山交给了太子殿下,你们往后,会有好日子过吗?汉王会有好日子过吗?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这一次机会,让东宫的威信建立起来,从此有了上下尊卑,断绝了你们的念想,等到将来新君登基,你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只是可惜……可惜你们不甘心!”

    张辅脸色蜡黄,他突然意识到,郝风楼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当今天子是什么人,难道连太子揽权都看不出?可是为何不发一言,唯一的解释绝不是太子蒙蔽了天子,极有可能就是这根本就是有意纵容。

    郝风楼笑的更冷:“汉王不甘心,你们不甘心,所以才做如此布置,暗中放火,想要激怒读书人,激怒朝中百官,一旦他们闹将起来,再布置一些人写一些大逆不道的书信,张贴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如此,你们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诬为乱党,你们在亲军各卫的人,就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对这些读书人大开杀戒。”

    郝风楼轻蔑的看了张辅一眼:“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一方面是逼迫太子,太子殿下并没有得到你们的支持,那么唯有得到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吏拥护,一旦开始杀读书人,太子能无动于衷吗?他只能去求情,可是这些人乃是‘乱党’,一旦太子为他们说话,你们正好可以诬赖太子勾结乱党。太子若是不为他们求情,从此之后,百官寒心,再不可能对太子托付性命,东宫自然而然孤立无援。”

    郝风楼踱了几步,继续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是逼迫天子,天子近来开始亲近百官,他靠着你们打天子,却深知不能依靠你们坐天下,可是一旦对读书人大开杀戒,读书人乃至那些朝廷命官对陛下的仇视只会越来越深,君臣离心离德,使陛下不得不更加倚赖你们这些靖难功臣,陛下要依赖你们,就不得不让汉王为太子,因为只有汉王,才能服众。”

    “这想必都是汉王的布置吧?这所谓的布置,看似一举两得,其实却是愚不可及,假若当今天子是别人,或许还有机会,可是你们也不想一想,当今天子什么事看不透,你们的这些算盘,他会不知道?陛下也绝不是软弱之人,你们若是动之以情,陛下或许会动摇。可是你们竟敢逼迫他,这世上,有谁可以逼迫当今陛下?你们这分明是要让陛下去效仿太祖皇帝,你们难道忘了胡惟庸和蓝玉的下场吗?你们莫非忘了,那两个案子,死了多少个人吗?”

    张辅身躯一震,竟是打了个冷战。

    “你们这样做,只是消磨掉陛下的耐心,得利的绝对不会是汉王,只会是太子殿下。”

    张辅忍不住道:“胡言乱语!”

    只是这四字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开始动摇起来。

    到底是不是胡言乱语,张辅自己也说不清,本质上他内心深处,还是相信郝风楼的道理,因为陛下确实不蠢,妄图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搞阴谋诡计,显然是痴心妄想。

    郝风楼淡淡道:“大人若是以为这是胡言乱语,那也无妨,郝某人言尽于此,只不过……”郝风楼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你们要弹压读书人,要杀人,自是你们的事,卑下虽只是一介百户,可是卑下手头也有一些兄弟,卑下可以为大人去送死,只是卑下的兄弟的性命,卑下却非要周全不可,所以……卑下只好抗命了!”

    抗命!张辅眼睛瞪他:“郝风楼,你疯了?你知道不知道,锦衣卫亲军抗命的下场,你知道不知道,你会是什么后果!”

    郝风楼不为所动,冷漠的道:“后果卑下当然知道,大人若是现在就要拿办卑下,卑下也无话可说,卑下还有事要料理,告辞!”

    他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走了。

    第六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张辅忍不住叫唤一声,可惜,郝风楼已经走远。

    张辅愣在原地,一时竟有点茫然,郝风楼的话犹言在耳,他的话,有几成可信?假若……假若当真如他所言……那么……

    张辅几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想象下去。

    只是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或者说汉王已经没有了选择,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事到如今,已经轮不到张辅犹豫,除非在所有人杀红了眼的时候,张辅来做这个逃兵,他咬了咬牙,快步到了大堂。

    大堂里的百户见郝风楼从值房里出来,扬长而去,一个个目瞪口呆,此时又见张辅怒气冲冲的过来,心里都有几分不安。

    张辅狠狠拍案,目中要迸出火来,嘶哑着嗓子道:“都指挥使大人有命,立即动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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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千户所里出来的郝风楼并不觉得轻松,街面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肃杀之气,这种气氛压的人透不过气来,街面上还有一些压根什么事都不知道的百姓还在走动,可是顺天府和兵马司的人一下子无影无踪。

    紧接着,远处传来哒哒的靴子声,这是亲军独有的脚步,郝风楼再熟悉不过。

    京师重地,寻常的兵马当然不能调动,谁在没有圣旨的情况下擅自调动都是诛族之罪,可是有一支亲军便是例外,那便是锦衣卫。

    一场杀戮已经开始,而这些负有便宜行事的锦衣卫,此时已经动员起来。

    郝风楼骑上了马,一路无人阻拦,偶尔可以看到,街上已经开始有读书人聚集,甚至在街巷的墙面上,出现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诗词。

    这些,都将会成为铁证,成为谋反的证据,而相当一部分人,也将会成为现行的乱党,要嘛屠杀干净,要嘛抓入诏狱,严刑拷打,逼迫出一份份罪状。

    勒马飞驰,横冲直撞,郝风楼座下的马不知踢翻了多少路边的小摊,更不知差点撞到了多少的路人,有人想要咒骂,可是看清了他身上的鱼服,便立即缩了缩脖子,低头快步离开。

    回到了百户所。

    消息其实也已经传到了这里,在这里,周芳已经召集了许多校尉和力士在这里等候。

    昨夜出事了,再加上郝百户又去了千户所与其他百户面见千户大人,周芳和曾建等人深信,用不了多久,百户所的上下人等就会有用武之地。

    这时,百户大人终于气喘吁吁的到了。

    郝风楼翻身下马,周芳上前,道:“大人,千户大人有什么吩咐?”

    郝风楼道:“进里头说。”

    在百户所的正堂,郝风楼坐下,百户所里的总旗、小旗都到了,大家不敢坐,都一丝不苟的看向郝风楼。

    周芳去取了一盏茶来,郝风楼接过,不如从前那样斯文慢慢品尝,而是直接牛饮解渴,一口茶喝干,他环视众人一眼:“大家信得过我吗?”

    这是一句很没来由的话,周芳干笑道:“大人管理有方,大家当然信得过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大人又何出此言。”

    郝风楼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都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已经下令,内城四千户所立即出动,弹压所谓的‘民变’,而本官却打算抗命,诸位……怎么说?”

    整个大堂里顿时混乱起来,大家窃窃私语,有人惊愕,有人不安的看向郝风楼,有人则是忍不住低声道:“抗命?我等是亲军,便是寻常官兵,抗命都是十恶不赦,亲军抗命,更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一旦抗命,南镇府司立即就来拿人了,家法可不是好玩的。”

    “郝大人是怎么了?”

    “……”

    砰!

    郝风楼一拍案牍,叫道:“安静,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

    周书吏连忙道:“大人,按家法,抗命乃是死罪,这……”

    郝风楼淡淡的道:“本官当然知道,所以这才问你们,你们是否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大家就做什么,若是信不过,现在可以出去,去千户所,本官绝无二话。”

    堂中陷入沉默。

    谁也没有走,倒不是说他们没有犹豫,一方面,经过数月的磨合,大家对百户大人的脾气多少摸透了,也晓得这位百户大人其实还算厚道,平日待大家也不错,转身就走,难免面子抹不开。另一方面,一些人确实萌生去意,可是谁也不愿做出头鸟,于是便僵在这里。

    郝风楼等待了片刻功夫,见大家都是无话,便霍然而起:“既然如此,让大家收拾东西,跟我来,你们若是相信我,我便带你们活下去。”

    郝风楼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将带着这些人闯过一道鬼门关,闯的过去还好,一旦没闯过去,不但自己遭殃,还要害了所有人。

    因为如果坐以待毙,一个抗命的罪名逃不过。抗命在锦衣卫是大罪,不容宽恕。不只是如此,几个‘乱党’的事发地点,东华门百户所也是重灾区之一,外头闹得这么大,百户所无动于衷,这就是玩忽职守。

    可是一旦遵守都指挥使的命令,那么就成了汉王的同党,天子宠溺汉王,未必会对汉王不利,可是对这些依附汉王的同党会如何处置,郝风楼还真未必有什么把握,或许以自己的功劳,再加上姚广孝弟子的身份,可以逃过一劫,可是百户所中的这些兄弟,只怕都会成为替罪羊。

    郝风楼自私自利、贪图享受,甚至是没心没肺这都没有错,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是个完全无情无义之人,既然这些人是自己的部属,那么他就有义务也有责任让他们活下去,让新婚的曾建延续曾家的香火,让周芳看到他孙子金榜题名的一天,让这些所有志向并不远大,只希望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继续安安生生下去。

    他握紧了拳头,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吐出一口白雾,心里告诉自己,绝不能有丝毫的差错,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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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王府。

    朱高煦在焦急等待消息,他背着手,眼眸眯成一条缝隙,整个人如受惊的山猫,每踱一步,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的绷起,有时候他突然驻足,看着坐在一侧的丘福一眼,最后又咬咬牙,仿佛在为自己鼓起。

    丘福则是心神不宁,事情已经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虽然在谋划之时,他信心满满,可是一旦开始动手,他又开始变得犹豫起来,只是现在,已没有退路,正如靖难之役中,面前是铺天盖地的敌人,他已习惯了披甲持矛,将一切都抛在脑后,向前冲刺,再冲刺。

    “哒哒哒……”靴声由远而近。

    进来的乃是驸马王宁。

    厅中一下子鸦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