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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小姐第5部分阅读

声地说,微带乞求的意味,“请你……别生气。”

    他不假思索地将大手放在她的颈背,蛮狠地道:“那陪我上宾馆……”

    周庄,你龌龊!一句不知打哪儿冒出的谴责在他耳际响起,教他重咳一声,改口说:“不,我是指餐馆。”

    芷芽本也是一脸疑惑,不过在他自动修正话语后,便认定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她自己也常把餐馆说成宾馆,却没想到周庄也有这种毛病。

    她一脸释怀更兼遗憾地说:“喔,今天不行,我只剩下……”她瞥了眼手表,抬头继续道:“三十分钟,就得回公司上班了。”

    “回公司上班?”周庄的浓眉揪成一团,好像把她当成怪物看。

    “嗯……”芷芽心虚地低下头,以鞋尖踢了红砖道上的小石子,然后以眼角睨着他,说:“百货公司,记得吗?

    “你难道不能请个假?

    “我上次已请过一次假了!”芷芽一手揪着胸前的外套。

    “可是你上次不是为了”我“请假的。”这句欠考虑的话一出口,连周庄自己也讶然不已,他难得这么缠人的,今天却黏得麦芽糖一般。

    “可是,这真的教我很为难……”

    他苦笑,善解人意地耸了肩,却以失望无比的口吻说:“既然觉得为难就算了,你走吧!”周庄这一招通常有“起死还阳”之效,他笃定芷芽会改变主意为他去请假。

    可惜,木讷的芷芽不能分辨爱情游戏的真假,也就无法揣透他这飘忽一招的用意。她只知道他要她走。“再见!”她转身就迈开大步。

    周庄当机立断地揪住她的包包,把她拉转了回来,语带笑意地轻问:“你要去哪里?

    “去上班啊!”芷芽理直气壮地道。

    他呵呵一笑,春风得意。至于他在得意什么,她一点也不清楚。

    “别傻了,我跟你闹着玩,你反倒闹起别扭了。”他轻斥,口里有怜惜。

    “我是说真的,我没时间跟你上餐馆,我真的要回去上班!”芷芽说伸长手臂往肩后指去。

    周庄戏谑地挑起眉,以眼角睨她,反问她一句,“小姐,百货公司在那头?

    她当下咋舌,手指往反向拐去,“不,那头。谢谢你提醒我。”她只好硬着头皮往百货公司那个方向撞去,心下打算,等走到街口时,再从后面的小巷回“远业”。

    周庄这时才相信她不是在玩“口是心非”那一套!长脚一跨,追上了她,脱口建议。“我陪你一段路。”

    芷芽闻言心上起栗,脚猛地一煞,劈头就是一句,“不行!”

    周庄将超过她一截的身子拉下问来,旋身惊奇地瞪着她,“为什么不行?”

    芷芽拳头紧缩,“嗯……因为你会害我卖不成内衣。”

    “我只说要陪你走到那儿,又没说要”缠“你一整晚。”这女该真奇怪,他完全搞不透她在想什么。

    “求求你不用这么多礼,这条路又宽又直,没坑没洞,很安全,实在不用人陪。”芷芽撑开双手想请求他的谅解,但一碰上他的西装领又马上缩了回去。

    他眼神遽黯,怅然问道:“你这么讨厌我?”

    “不!”芷芽剧烈地摇头手,急着想解释,但一时口拙,张嘴吐的除了“不”字外,还是一个“不”!“

    周庄吁了口气,但他更不解了,“那你为什么露出一脸想把我用得远远的样子?”

    她的确是啊!但这点坦白不得的。“我只是不想麻烦你。”

    “我跟你保证,只送你到大门口。”周庄话一说完,决定效法苍蝇精神,努力不懈地死缠烂打到底,他一派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肩上,搂着她往前走。“明天晚餐你打算吃什么?”

    “便当。”

    “不。你误会了。”他眼皮一翻,用力咳了一下,“也许我该问得清楚一点,我是问你明天可不可跟我一起用晚餐。”

    打那晚起,芷芽便戒了带便当的习惯。中午她在公司里的附设餐厅搭伙。晚上则是利用那短短的一个小时,和周庄窝在“雾都”里吃饭,时间一到,她便起身离座,周庄则继续留在原处阅报,没再坚持送她一程。为了省去不必要的困扰。他们约好不打电话或传字条,如果二十分钟内谁没现身,就是表示方临时有事,到的那个人可留、可不留,等隔天对方出现时再解释。

    芷芽几乎没有临时有事过,反而周庄,一个礼拜总有一天有事,偶尔也会连个两、三天缺席。理由不外乎家庭聚餐、公司应酬等,起初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后来因为他嫌烦,而她嫌时间不多,彼此心神领会后。自动省了这道罗哩叭唆的前奏。

    他们算是情人吗?

    芷芽不确定,因为他们的晚餐约会已持续了一个半月,他却从来没有在周末时约她出去,说是饭友倒实在些。他们聊天的话题是天南地北,从家人、朋友、杂志、运动、芷芽的求职经过、求学经过、甚至到国内外大事都聊上口,也因此她知道他家的复杂情况。

    原来,总经理周原年轻时穷,但才华洋溢,和貌美、经营家产的女强人方雪晴相恋进而走入礼堂,婚后一年儿子出世,他的写作生涯似乎也一帆风顺起来,但是夫妻之间关系曾一度破裂。加上方雪晴多疑、无理、专横的个性让一向渴望精神支持的周原终于出走,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求慰藉。

    八年前的一个夏天,方雪晴忽得急性恼炎,差点病故,周原的人生也因这次疾来的事件而起了剧大的变化,他放弃了写作、离开第三者,每日往返于医院与、“远业”之间,一年后才盼得她出院。

    方雪晴的身体是恢复了,但因脑部受过病毒的侵袭,记忆力减弱,工作效率大受影响,也因此,整个“远业”的重心遂转落到周原的身上。

    尽管方雪晴对往事已模糊,但奇怪的是,先生有过外遇的事实却记得一清二楚,从此她无法忍受皱纹的存在,得天天上美容院做美容,家里到处摆镜子以确定自已完美无暇、青春永驻,同时把对丈夫的感情和依托一并移转到二十岁的儿子身上。

    这在于喜好自由的周庄来说是个沉重的负荷,但他很容忍,因为他知道母亲又病了,这回无伤肉体,是心,是灵魂。他爱母亲,但同情却占了大部分,他无法为了讨好母亲而去放弃拥有自己的人生,所以当他二十二岁时与第三任女友之间的感情又因母亲从中阻挠而告吹后,便信了白色谎言主义尽管证据确凿,对于母亲的盘问,他是一概否认到底。

    听了他家的情况,芷芽为他难过,眼泪都掉出来了,

    周庄冲她的厚眼镜吐出一口烟圈,然后以趣味十足的口气调侃她,“这世上可哭的事太多了,你犯不着为了我家的事而难过。倒是你,双亲早死,一个小孤女,又得照顾弟妹,又得养家活口,竟倒霉地碰上我们这个姓周的麻烦家族,哇,我不替你哭一哭似乎有点铁石心肠了,他从水杯里捞了几滴水沾上眼睫毛,装出悲恸不已的模样,拉起她的衬衫袖抹掉水滴,便顺理成

    章地牵着她的手不放了。

    芷芽破涕为笑,继续道:“可是你和你父亲似乎一点也不亲。”

    周庄引导她的手在自己泛着青髭的下巴边缘来回摩挲,似有若无地亲了一下便松开她,改拿起餐具试了一口食物,忽地抱怨了一句。“又是用加过工低钠盐?我就不懂,这这烟枪店早已不在乎人死于肺癌,为什么还穷担心上门的顾客摄取过多的盐巴,死于高血压?

    他习惯性地晃着不苟同的脑袋,依照往例地拿起桌上的盐巴罐。

    芷芽看着他将细白的盐巴洒在他的义大利宽面上,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这样好多了,缺了盐的饭哪配叫佳肴?说完他的理名言后,他言归正传地问芷芽,”你觉得我跟我父亲不亲?这个观察倒有趣。“

    “你曾因为你父亲的外遇而恨过他吗?

    “起初是有点疑惑,但了解来龙去脉后也就释怀了。我若与他易地而处的话,不见得会做得比他漂亮。”

    “你是说你也有可能会向外发展。”

    一抹邪气的笑在周庄嘴用处泛起,“不是可能,是一定会。”

    “那你将来若结婚的话……”

    “我没结婚的打算。”他随口提起的态度是那么地漫不经心。但仍教芷芽微微一怔,“你不打算结婚?难道你不要个小孩传宗接代吗?我以为……以为每个男人……”

    周庄单手撑着下巴,戏谑地看着她惊惶的模样。“你以为!你以为怎样?小豆芽,谈这个话题,你还嫌嫩了点!不过,如果你担心我不能传宗接代的话,我倒不反对示范给你看。”

    芷芽缩脖子,狐疑地瞪着一脸安然自得的他,“你在开我玩笑吧?”

    “我很认真。”

    “你是指要示范传宗接代给我看?”芷芽的嗓门不觉提高八度。

    周庄被她尖锐的音频一震,忙以食指堵住耳朵,“唉,别紧张好吗?我指的是不用结婚也能传宗接代那件事。”

    “喔!”芷芽哑口,整个脸红烫了起来。

    “你,笨得可爱!”他不禁要问:“你究竟是如何应征上这个职位的?”

    话题一接触到她的工作领域,芷芽马上正襟危坐起来。看着周庄一脸好奇的模样,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跟他坦白,“我也不太潜楚啊;人事室主任跟我说是因为我指上功夫了得。”

    “指上功夫了得?”

    “嗯……就是打字,”她十指放在桌上。示范给他看。

    “喔,那你的打字速度一定很快喽!”周庄只应了这一句。懒洋洋的眼直盯着她瞧,没再提出问题。芷芽也不希望他问,就静静地吃着饭。等到侍者收走餐盘。送来餐后热饮时,她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我必须告诉你,我明天有事,不能来这里。”

    “喔,你不提,我也差点忘了,我明天也是有事。”他将|乳|白的奶水倒进芷芽的咖啡里,为她舀了三茶匙的糖,揽动一番后,心不在焉地问:“你打算跟谁出去?”

    “一个老同学,女的。”芷芽照实说。没用大脑思考就问了,“那你呢?”

    周庄迟疑了几秒,将银匙放在桌上,随口带出一句,“也是一个女的,不过不是老同学。”

    “喔!原来如此。”她听懂了,他是要跟美女出去约会!她好希望没开口问那句话。

    他眉轻扬,问她一句,“你介意吗?”

    “我?介意!怎么会?”芷芽马上强颜欢笑,“不,我当然不介意了。”

    事实上,她快哭出来了!正巧她被烟呛到,淌在眼角的泪就比较没那么自欺欺人,不过她相信周庄已看出她在说反话,她只奇怪他为什么多此一问?就算她承认她介意,他也不可能为她作变动。

    她一面咳嗽,一面扶正眼镜,低头看表,“啊!七点了,我该回去了。”

    “那我们就礼拜五见了。”

    如她所料,果然不可能!

    “可是……总经理,我今晚已事先跟同学约了。”

    “挪一下好吗!今晚的年欢餐会挺重要的,我太太生病去不得。她希望你能代替她去赴宴、我太太似乎很欣赏你。”

    “可是……我一点社交经验也没有!”

    “我在你这个年纪时,也是如此的。经验总是要慢慢累积起来,你这回不去,下回又不去,永远不可能有长进,安心吧!我会在你旁边指导你。还是你愿意跟我太太谈谈。”

    芷芽躲方雪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自投罗网,地猛摇手,说:“不用了,我这就去打电话给我同学。喔,总经理,我这一身可以吗?”

    周原扯了一下老花眼镜,慈祥地对她笑了:“当然可以,只要你觉得穿得舒服,人家看了也会舒坦的。”

    六点半一过,芷芬搭乘周原的轿车来到一家知名的大饭店,周原将臂一拱,给了她鼓励的微笑。芷芽将手伸进他拱起的臂弯,那种感觉很奇怪,她突然觉得周原不该是她的上司,而该是爸爸之类的人物。

    走入装潢富丽、美食佳希砌排成条的宴客厅后,芷芽登时被这种热闹的气氛给吸引住。

    途中,有很多人和周原打招呼,周原就以轻松的语气把她介绍给对方,“这位就是我漂亮又能干的秘书,张小姐。”

    对方一听到周原的话,马上殷勤地握住她的手,有的人摇三下,有时也有人握着一直到对话结束还不肯放,不过,大抵对她的态度都是谦恭有礼。

    “啊,久仰,久仰,总算见到张小姐了,没想到张小姐长得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样甜,我是长扬公司的李建铭,你有印象?太荣幸了,常听方董和周总提起你,有机会多来我们公司坐嘛,这么有气质,有没有男朋友呢?喔,没有!太好了,我们公司里有多帅哥哩,条件都达”五子登科“的标准……赵总说什么?现在是七登科啊,还得加上……那我真是落伍了……”

    一阵见了十来人,她被捧得有些飘然,狐假虎威的感觉竟是这么样!

    周原见她舒坦了些,征询她要不要他找人来陪她。

    芷芽啜了一口她的旧爱“雪莉”,笑着回道:“总经心,我现在不需要人陪了。你有事的话尽管去,我能应付的。”

    “学习力这么快啊!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她红光满面的轻松模样让周原满意地点了头,这才放心离去找友人攀谈。

    芷芽喝完酒,及时将空酒杯放回被侍者撑着的托盘,旋身面对挑选食物。菜色精致繁多得令人有无从下手的感觉,这时她身边也挤来两位穿着时氅的女人,凑近她的耳,说:“眼花缭乱,对不对?

    “嗯!不过我还是要先试试这块大螃蟹。”

    “好聪明这是从香港特别空运来的的大闸蟹呢!”

    “真的吗?那我要赶快尝一口。”芷芽说着毫不客气地动了手,其他女人也跟进了。

    五分钟以后,只见三个女人各自啃着蟹螯、蟹黄,一面聊起天,

    “你就是”远业“的张秘书喔!我是呜宠的郑小姐啦,她是斯礼洋行的金小姐。你们那个妖娆美丽的陈小姐没来吗?

    芷芽笑着说她没来。

    金小姐一边拍着肩上的银穗,一边说,“喔!真可惜,我还希望能在她离职前见她一面哩。她是真的只做到年底吗?

    “嗯!”芷芽点头道,

    旁边郑小姐挥了挥手,以肩轻顶了芷芽一下,然后凑着她的软耳根,“我说没来也好,省得她尴尬、我们看起来不称头。不过你们方董事长的那一个巴掌真是有够”警动万教“哩。张小姐,你是怎么在你们董事长身上下功夫的?”

    芷芽为正想开口说她什么没做,郑小姐又几自接口,“我们头一次听说她肯公开赞扬一个女人哩!”

    正当此时,不知发生什么样的国家大事?竟让兴致勃勃且神通广大的郑小姐倒抽了一口气“唉哟,张小姐,你看窗边站着的那个男人了没?他啊,是英泰的小老板,今年四十出头还是光棍一个,大大有”钱“途呐……还有,坐在大镜子右侧前面的那个秃头,他是蒙司的副部,不到五十,最近才换新”衬衫“,听他们的小姐说,新到”衬衫“的上围有三十六那么大——”她掌心往

    上一放,比了一个摘桃的动作。

    芷芽寻常到机会,终于插进了一句,“新衬衫?

    “哎呀,就是情妇嘛。”郑小姐解释完,又开始四外张望,当她探索到进口处时,像是狼狗看见猎物似地,双眼倏地发光,嘴也马上“嗥”了起来,“这个人不用我介绍,张小姐一定认识的,你若不认识,我头给你……

    芷芽被她夸张的口气逗得发笑,转身就要找着她该认识的人,“喔,是吗?在哪里?

    “现在就站在门口处的,你们方董和周总的儿子。你见过吧?芷芽的笑容在一瞥到站在入口处的周庄和紧靠在他身边美女时,便撤了去。她圆瞪着两眼,看那个女人亲呢地偎着他,讷讷地应:”我见过。“

    郑小姐再次佩服自己料事如神,“我就说你一定知道的。商界的人都戏称他庄少,说他这个儿子将来必定会爬到他老子头上的,原因当然是很复杂的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