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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乱西夏第6部分阅读

    一处余韵缭绕、完美无瑕的留白……

    一生再不触及,只等到即将合上这双眼睛离开尘世的刹那,再想起……

    兀卒……

    元昊……

    乱云·飞渡

    半月后,夏宋边境传来大捷的喜讯,大夏国中登时一派欢腾!

    大夏国自太祖李继迁以来,第一次在与大宋的正面对战中取得了正面的完胜!大夏国朝堂之间,开始正式讨论起正式立国的策略,这一战终于坚定了大夏国内脱离宋朝控制的决心和信心。(李继迁“太祖”的庙号是元昊登基为帝之后追谥的,这里权且暂用一下以表明辈分啊,_)

    可是,西平王李德明却似乎并没有臣民们的兴奋。因为,与大捷消息同时传到王宫之内的,还另有一件密报——太子元昊心窝处中了毒箭,命在旦夕!

    同时,身为大夏国兵马主将的野利玉乞也为了救护元昊而替元昊挡了一箭。虽然野利玉乞的伤在腰间,不及元昊的致命,但是箭头上所带的毒素依然游走入了玉乞的血脉,玉乞本人也已经卧倒在床,无法再继续骑马!

    为了不让民心忧虑,太子元昊和玉乞受伤的事情被严密地保密了下来,只是派快马报入宫廷。

    望着摊开在眼前的密报,西平王李德明忧惧顿生:纵然大夏国刚刚获得了空前的大捷,但是太子和主将都已经身受重伤,大夏国如何还敢谈到脱离大宋的统治,如何还有力量继续迎战大宋随后将至的再次讨伐?!

    更让西平王李德明为难的是,元昊身在昏迷之中,却始终在呼唤着一个名字——绯云……

    水米不进,药石无医,随队太医写血书来奏,务必请求西平王将太子口中所呼唤之人尽速派往太子身旁,否则迟了唯恐太子性命难保……

    绯云,绯云……

    这个名字西平王李德明当然有印象。是他亲自下旨给野利玉乞指婚,他自然记得那个新娘的名字正是这两个字!

    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人,为了大夏国未来的皇嗣,为了儿子元昊的性命,李德明都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人送到儿子的身边!可是——可是这个人偏偏是野利玉乞即将新婚的妻子!

    休说野利玉乞乃是大夏国朝堂中未来的股肱栋梁,单说这一战便是玉乞运筹帷幄、指挥得当的功劳,况且玉乞自己也正处于重伤之中——而且这伤还就是为了救护元昊而舍身挡箭而来!

    这样的时候,将他新婚的妻子送到元昊的身边——于情于理,西平王李德明都无法轻下决断!

    房门突地开了,王后卫慕双羊与尚未正式册封的太子妃卫慕宜兰走了进来。卫慕宜兰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德明的面前,泪满面颊,甚至不惜自己女孩儿家的面容咚咚朝着李德明磕下头去,“王爷,求您,求您救救元昊!”

    李德明望着卫慕宜兰,长长一叹,“兰儿啊,你以为我不心疼元昊,你以为我不想救元昊吗?我甚至都跟上天祈求,愿意减自己十年阳寿换取昊儿的平安!”

    卫慕宜兰跪着爬上前来,一把抱住李德明的腿,“王爷……王爷……让兰儿去吧,让兰儿到元昊身边去!让兰儿亲自照顾元昊的身子,让兰儿生与死都跟元昊守在一起吧!”

    李德明仰首,半世征战的他禁不住在卫慕宜兰深情的诉说中,双泪长流。他垂眸望向卫慕宜兰,“兰儿,好孩子!大夏国中之人都以为兰儿你想嫁给元昊,都只是贪图那个太子妃之位,都以为你是靠着你姑姑的王后身份想要成为未来的王后!其实,我看得见你对元昊的心,你是真的爱着昊儿的啊……”

    卫慕宜兰泣不成声,“王爷……让兰儿穿着已经准备好的嫁衣去元昊身边吧……让兰儿就在那里嫁给元昊,成了元昊的人吧……”

    卫慕双羊也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跟着也扑通一声跪在了李德明面前,“王爷,就让兰儿去吧……让兰儿给我们的儿子,留个后吧……”

    李德明无力点头,整个人仿佛刹那间苍老了十年……

    元昊与玉乞受伤的事在大夏国中是绝密,但是野利氏府中依旧得知了消息。野利玉乞的叔叔野利旺荣也在军中,所以将这消息传了回来。

    甚至,就连太子元昊昏迷之时还在呼唤着绯云的事儿,都传了回来……

    绯云乍听之下的震撼还没有消除,蜜儿便来犹疑着禀报,说是野利氏老夫人传绯云去宗祠……

    绯云宛若木雕泥塑,整颗心都早已飞升至九天云外,纵然知道野利氏老夫人宣召她定无和颜悦色,但是她却已经麻木得到了不知惊惧的地步。

    怔愣着,在蜜儿的搀扶下,绯云迈入宗祠的门槛。祠堂之中一片静肃,野利氏一族的长辈都被请了来,野利氏列祖列宗的牌位齐整地摆在了堂桌之上,香烟缭绕之中乌木金字的牌位静静无言之中漾满威严。

    绯云还没等看清祠堂中的一切,野利氏老夫人的嗓音便隔着香烟远远地尖利传来,“没藏绯云!你这个小浪蹄子,还不给我跪在列祖列宗的灵位前!”

    绯云木然地望着野利氏夫人与野利氏族人面上鄙视的神情在白色的香烟笼罩之下,显得格外苍白凛冽。

    绯云静静向前,屈膝跪在野利氏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刚跪下,肩上就重重挨了一记!

    钻心的疼痛将绯云从迷蒙之中惊醒,她转头,肩头已经被野利氏夫人手中的藤条抽破了衣衫,血肉迸现!

    蜜儿急忙冲向前来,抱住了绯云,哭着大喊,“老夫人,息怒啊,老夫人……夫人她身子弱,禁不起这样的家法的!”

    野利氏夫人一见蜜儿护住了绯云,登时大怒,“好你个狗奴才,你护着你的主子,是不是?可是你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你是我们野利家的奴才,你落籍在野利家,她没藏绯云怎么就成了你的主子?!”

    蜜儿大哭,“老夫人……玉乞少爷买了蜜儿来,便千叮咛万嘱咐让蜜儿照顾好夫人……这会子少爷在前线上受了重伤,蜜儿就是拼死也要做到当初给少爷的承诺,蜜儿豁出去自己的命也要保护住绯云夫人!”

    蜜儿摆出玉乞的请托之辞,这反倒更加激怒里野利氏老夫人,她猛然扬起藤条,兜头盖脸朝向蜜儿抽去,“好,你还敢在老身面前提起玉乞,你还敢说是玉乞要你拼命保护那个小蹄子!老身今天就先抽死你,看你还为虎作伥,看你还认她为主!我看你死了,还怎么护着这个小浪蹄子!”

    蜜儿撕心裂肺的哭叫在绯云耳畔声声炸响,蜜儿纵然疼到浑身颤抖,却依然用她的身子将绯云死死地护住!

    绯云再也忍受不住,猛然将蜜儿早已血肉模糊的身子背转过来,皓腕一伸,猛然攥住了野利氏老夫人手中的藤条!

    绯云静静凝望着野利氏老夫人惊惧顿生的眸子,静静地说,“绯云哪里做错,要老夫人家法惩戒?如果是绯云做错,老夫人惩戒绯云便是,请老夫人放过蜜儿……”

    野利氏老夫人猛地向后抽了抽藤条,可是那藤条却依然紧紧地被绯云握在掌中。看似柔弱的绯云竟然有这样的力道,就连野利氏老夫人都不由得大惊!

    “你个小蹄子!你还敢在列祖列宗面前问老身你有什么过错!玉乞他在两军阵前受伤,都是你这小浪蹄子害的!太子他身在昏迷之中都一直在喊着的名字,是你吧?如果不是太子在两军阵前心思恍惚,怎会中箭;又怎么惹得玉乞为了保护太子而以身挡箭!你个小蹄子害了太子和玉乞两个男人,你还敢说你没错吗?!”

    绯云的心中重重一震!

    只知道元昊和玉乞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却没想到原来竟然是因了自己而起!

    野利氏老夫人见绯云泪眼迷蒙着低低垂首,她的声音越发尖利了起来,“你真是我野利氏家族的祸水啊!不知你用了什么媚术迷惑了玉乞,让玉乞为了你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违拗我这个当娘的话!没藏绯云,老身一早便看出你的出现,对于我们野利氏家族,对于玉乞,都意味着巨大的灾难!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果用情太深,便只会让那个男人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形势的敏锐洞察力,所以你的存在,必然会害了玉乞!”

    野利氏老夫人微微仰首,风韵犹存的面上忽地皱纹深刻,疲倦老态龙钟毕现,“没藏绯云……更何况,现如今对你用情至深的男人,还不只是玉乞一个人啊……竟然还有太子殿下,你竟然让玉乞陷入了与太子殿下争夺女人的境地……知不知道,与太子多年来的兄弟情谊是玉乞一直引以为豪的事情,如今因为了你的出现,而让他们两个人之间出现了嫌隙!这是会给玉乞惹来杀身大祸的啊……”

    野利氏老夫人颓然扔下手中的藤条,缓缓走到绯云面前,静静望着绯云,“孩子,或许你也是身不由己;或许,这就是命啊……你走吧,绯云,趁着你还没给玉乞和野利氏家族带来更为深重的灾难,求你,离开我野利氏家吧……”

    “我会对玉乞说,你为了给他祈福,去灵山寺许愿,不慎失足落下悬崖……你的家人,我会妥善照顾,待得风头一过,我会将他们送回敦煌,让你们一家人团聚……我会额外奉赠给你和你的家人足够的金钱和田地,够你们一生一世锦衣玉食……”

    离路·黄沙

    “夫人,难道您真的要走?”夜色幽咽,星月迷蒙,蜜儿蹒跚的身影乍然出现在绯云的房门前,打断了绯云怔怔的思绪。

    绯云知道一切已经瞒不过了蜜儿。屋子里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一桌一椅全都是绯云来到之前的模样,绯云自己的一切都已经收拾成了手里的包袱。

    蜜儿顾不得自己身上依旧火烧火燎的疼,踉跄着冲进房中,一把抓住了绯云的手臂,“夫人!怪不得蜜儿刚刚明明已经睡着,却突然放心不下夫人,睁开眼睛发现夫人留给我床边的银两和首饰,这才跑过来……否则,是不是蜜儿再迟了片刻,就再也见不到夫人你了?”

    绯云心疼地拥住蜜儿,羽睫轻垂,“蜜儿,对不起……我不是刻意瞒你,而是,担心你的身子……老夫人她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应该离开玉乞,离开野利家,离开兴庆……否则我的存在真的会给他们带来不幸……”

    蜜儿忍着背上的剧痛,珠泪滴落,“好,夫人如果你真的决意要走,那么我们就走!等我,我马上回去收拾东西!”

    绯云愣住,“不,蜜儿,你该留下!你身上的伤这么重,你怎么能跟我一起走?!”

    蜜儿轻轻摇头,“没关系的,夫人……少爷嘱咐我要我好好照顾夫人,如果夫人自己走了,如果少爷回来,我该如何向少爷交代?再说,就算事实如老夫人所说,我是落籍在野利家的奴才,但是蜜儿的心里却只认夫人一个主子!所以,夫人,带蜜儿一同走吧……就算天涯海角,就算吃糠咽菜,蜜儿也愿意跟着夫人!”

    绯云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哭泣的。蜜儿那么小,却为了保护她而受了那么重的伤,蜜儿都还在坚强地微笑着,她哪里还有资格流下眼泪?可是——可是,绯云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珠泪沿着羽睫滚滚而下。

    绯云紧紧拥住蜜儿,“傻蜜儿,不许你再叫我夫人,叫我姐姐,蜜儿,我要当你的姐姐,我要把你当成妹妹来保护,再不让你受伤!”

    蜜儿小小的面孔在灯花的跳跃里闪烁起快乐的光芒,“夫人,我……”

    绯云鼓励着蜜儿,“叫我姐姐,蜜儿,叫一声……”

    蜜儿终于投入了绯云的怀抱,深深地叫着,“姐姐!姐姐……蜜儿双亲都已经过世,更无兄弟姐妹,从此姐姐便是蜜儿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姐姐让蜜儿做什么,蜜儿上刀山下油锅也不怕!”

    绯云紧紧地拥住蜜儿小小的肩头,努力忍住哽咽,只容许泪无声地滑下,融入蜜儿丰泽的发髻里,消失于无形,“蜜儿,姐姐在这等着你,你慢慢地回去收拾东西,别着急,小心撕开了伤口。姐姐在这等着你,好吗?”

    蜜儿从绯云怀中走出,仰起头深深地望着绯云,郑重地点头,“姐姐,你等我!天涯海角,蜜儿也要陪着姐姐一起走!”

    望着蜜儿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的夜色里,绯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伤痛,低低哭出声来……

    这么好的姐妹,这么好的蜜儿……那小小的人儿已经因为她没藏绯云而遭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她如何还忍心带着重伤中的蜜儿一同上路?

    前方的路是一段叵测的旅程,不知方向,吉凶难料,也许会风餐露宿,也许会虎豹豺狼,她只能自己去面对,她必须自己离开!

    握紧手中小小的包袱,绯云站起身来再度环视整个房间。

    来时以为会在这里一生一世,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房间里似乎还萦绕着玉乞的音容笑貌,一床一帐、一桌一椅都印满这段悲凉却也难忘的时光。玉乞为她准备的一切,衣物与首饰,绯云一件都没有拿走,全都好好地留在了这个房间里。

    此一去,也许今生再无缘相见,能斩断的,就不要再留下任何的丝缕。

    绯云放下帷帽之上的轻纱,长长的轻纱将她大半个上身尽数遮掩起来。缓步踏出门去,绯云没有走向野利府邸的大门,而是走向后花园。

    暗香小径那一夜,她见到元昊正是从花园的角门离开。从那里走比之正门更加隐秘,就让自己这个本不重要的人,就这样悄悄地离开吧……

    再回首时,野利氏府邸已经一片宁寂,月影空照,花叶低垂,每一扇窗里的灯都已经熄灭。

    这样一个宁谧祥和的夜,没人会注意到她的离开吧……

    晨光熹微之时,通往东方的官道上车马络绎。尽管宋夏之间兵戈频起,但是宋夏之间的互市却从未停止。纵然官家没有正式和议开设榷市,但是宋夏之间的商人们已经自发在边境之上组织起了交换的互市。许多经由古丝绸之路而来的西方商人,也成为宋夏之间互市之上的重要商旅力量。

    胡人行商,通常会携带家眷一同东来,所以路上见到单身的女子倒也不算稀奇。

    绯云就这样骑在马上,静静地混迹于东西行商的商旅队伍之中,朝向宋夏边境而去。

    是的,绯云根本没有从兴庆向西回到敦煌去,她转而掉头向东,直奔宋夏边境的方向而去。

    她是——想要去见一个人。

    都说他心口中箭,毒素入心,已经命在旦夕;都说如果稍晚一刻,都可能从此天人永诀,再难相见!

    都说……即便昏迷之时,他的口中仍然喃喃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所以,她怎么可能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地静静西区?就算已经决定抽身离开,她却也要偷偷跑去他的身边!

    就算不能守着他,就算只能偷偷地看他一眼,就算真的要面对天人永隔的残酷,她却也要拼尽自己的能力,试上一试!

    最差,不能让他带着遗憾离去……所以她一定要出现在他的眼前,她一定要轻声地回应他的呼唤……她要告诉他,她的心一直都站在敦煌莫高窟前,一直一直只为了他一个人——等待……

    “哎,这位小娘子,怎么自己一个人赶路啊?你没夫家吗?怎么连一担货物都没有呀?难道是去互市之上投奔你夫君的?啧啧,看看这身段这个窈窕啊,真是我见犹怜呢……”几声油腔滑调的男子之声宛如突然刮起的风沙,磨砺着绯云的耳鼓。

    绯云隔着帷帽之上的轻纱,静静回眸望向声音的来处,只见几个吐蕃打扮的男子,正嬉笑着望住她。

    绯云微微皱眉,向前提了下马缰,想要避开这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那几个吐蕃男子反倒趋身而上,几匹马环住了绯云的马,将绯云的去路拦住!

    为首一个吐蕃男子嘻哈而笑,“哎哟,小娘子,宋夏边境上可是刚刚打了场大仗啊,双方伤亡惨重,死尸遍地啊!你那夫君,就是不死,恐怕也得落个残疾!所以,嘿嘿,小娘子啊,还不如跟我们哥几个乐乐啊……”

    那几个吐蕃男子的话越说越过分,绯云已经被气到浑身微微发抖!

    看见绯云娇躯微颤,那几个吐蕃男子不但不以为忤,反倒哈哈大笑着带马更加靠近绯云。那为首的男子甚至伸出他肤色黧黑的手砰地一把抓住了绯云的手腕!

    绯云大惊,她的马匹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开始烦躁不安地用蹄子刨起地面的土,几番想要耸起身子!

    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