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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意藏春第3部分阅读

的,她盯着他的眼,然后渐渐抿起嘴角,“嗯,是我哥,他——身体不好,所以陪他散散步。是——我哥哥。”

    “哦——”拖着长长的音,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好了,太温暖了,那莫名的烦乱,像潮湿的水雾一样被阳光如抽丝似的渐渐消散,而赵决突地又为自己的心意这么轻易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改变而没由来地不自在起来,刚才似乎自己挺丢脸的呢,想想又翻身背对藏春。

    “你,谁让你进来的?”太可恶了,才不能让她以为她可以影响到他,可话说出来却是小声的,听不出什么火气。

    “嗳,王爷安排我住在对面。”藏春站起来,拍拍衣服,说了这么久也该去备课了,她心里得意地笑,她可是夫子呢。

    “哦。”声音是哼出来的听不出心绪。

    “嗯。”

    声音是蕴蕴长长的,她走了吗?赵决没有回头,静静地卧在长椅上。隔了半刻钟,他侧起身子看看,阳光下的院子清清澈澈,于是,慢慢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

    嗯,夏天就要到了吧。

    “《太平圣惠方》据官方所言是为了规范用药而册立的书籍,是一本实用性较强的书,而这次也主要是针对此书而学习的,所以我们重点是了解药理方面的知识。像药材分类和组方之类的,都要了解一下。

    “……在此之前,方剂分类历代也不一样,像以病证分类的《五十二病方》,还有《黄帝内经》,不过以上两本都较为粗糙也简单,只记录一些丸、散、酒剂,值得注意的是东汉时大医家张仲景所著《伤寒杂病论》,全书共314首,已经将理法方药融为一体,是后来学医之人的必读之书,你只要懂得即可。

    “还有,正因为此次是朝庭为规范医法用药而修注的方书,所以必然有其标准与参照,这次就是以先唐医家巢元方之《诸病源候论》的理论体系以论系证的,不过,这不用知道,有个概念就行。”

    “还有就是……

    “那我要知道什么?”赵决趴在几上看着藏春唠叨了半日,也没见她要知道学什么,虽然他现在都没承认她是他的夫子,而且还与她经过了一个早上的辩论称呼问题,她勉强他可以不叫她夫子,直呼名字即可,嘿嘿,还有他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坚持的时候,而他也勉强许她不用叫他赵公子而改叫他赵决。

    看了他懒洋洋的姿态一眼,藏春继续说:“关于配方的君臣佐使之组方分类,正是所谓‘君一臣二,制之小也;君一臣二佐五,制之中也;君一臣三佐九,制之大也;’‘君一臣二,奇之制也,君二臣四,偶之制也;君二臣三,奇之制也;君二臣六,偶之制也;’还有‘奇之不去则偶之,是为重方。’等,说的是……”

    “绿豆……”

    “制方之用的大小缓急奇偶复七方也,还有……”

    “绿豆……”

    “……”抬头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后者干睁着眼望着自己,不理也罢,继续——

    “制方之体,说的是宣通补泻泄轻重涩滑燥湿十种……”再看他一眼,还是那副表情,藏春无奈地放下书,“不喜欢听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呀?我都说了我不会教书的了。”叹口气,藏春把脸埋进书里,“又没有人教过我,无从参详,我哪里知道怎么教,也只能教到这分上了。”

    “那你怎么会做了大夫?不会是江湖郎中,医死人不偿命吧。”

    “我自己学的,没听过自学成才的人吗?不说其他,来了解一下方药用法理论,虽然简单却是后世医家用药的具体之法,如《素问》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其高者因而越之,其下者引而竭之,中满者泻之于内,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其意思是说……”

    “它的意思是形为阳,精为阴,气为阳,味为阴,阳者卫外,阴者藏精,故形不足是阳气衰,用温补之法以达病所,精不足是阴衰,故用味以实中。而病所在上,可以用涌吐的办法,病位在下可以用通利的方法,如果是腹部胀满就可以用消利之法,如果是病位轻浅在表可以用发汗的方法。”赵决没等藏春的解释就把她的余话说完,最后还不忘给藏春一个无聊的眼神。

    这个人,也不知道在哪看过才是,才不和他计较呢。藏春忽视那个眼神,继续说:“气则气味厚,缓则气味薄,适其所至……”

    赵决身子往后靠去,一派懒洋洋的模样,“病情急时用迅猛之药以直达病所,慢性病则取缓补之力以温养,尽量使药食之气达到病情所在。”

    藏春咬咬牙,继续:“病所远,而中道气味之者食而过之,无越其制度也。”

    赵决双手交叠抱胸,“意思是服药是要注意不要和食物之气相逆,如病在上就要先食而药,而病在下则要先药后食,以免药效中途失效。”

    藏春把书反压在手下,两目瞪着赵决,“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常毒治病十去其七,小毒治病十去其八,无毒治病,十去其九,谷肉果菜,食养习之,无使过之,伤其正也。”

    停住!不答了吗?

    赵决扫一眼藏春,心情大好,脚一蹬地连人带椅退后几尺,跷二郎腿,才说道:“这个嘛,说的是药品在治病时也伤人的正气,就算是无毒的久食也会导至身体气有偏胜,所以治病是最好药食同用。”

    呼!藏春气馁地坐了下来,看着赵决心有不甘地说道:“你明明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样子,居然什么都知道。”

    “我哪里纨绔了?明明我是大宋的有为青年好不好。”赵决极得意,对藏春的说词不置可否。

    藏春一听,禁不住笑道:“你哪里有为了?”

    “我哪不有为了?就凭我是堂堂成王府世子的身份,全身上下都有为极了好不好。”赵决甚是得意,但一瞅到藏春满是笑意的眼眸又变了脸,“怎么,你敢笑我是不是?”

    摇摇头,我哪敢呀,藏春在心里补充一句。

    “咳——”控制一下笑意才是,藏春道:“言归正转,虽然病症一样,但因所处地域不一样故用方也会有出入,正如所谓的‘东方之域,天地之所始生也。鱼盐之地海滨滂水,其民食鱼而嗜咸,皆安其处美其食。鱼者使人热中,盐者胜血,故其民皆黑色疏理,其病皆痈疡,其治宜砭石。’咳——知道吗?”藏春说完忍不住问问赵决,看他几乎没带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心下不由高兴些,不懂是吧?“不知道也没关系,所谓术业有专攻嘛。刚才说的东方,还有西方,如‘西方金玉之域,沙石之处,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风,水土刚强,其民不衣而褐,其民华食而脂肥,故邪不能伤其形体,其病生于内,其治宜毒药,故毒药者从西方来。’呃,刚才这句你知道吗?”

    赵决睁大眼。

    好,很好,“没关系,我们再说北方,‘北方天地所闭藏之域,其地高导体居,风寒冰冽,其民乐野处而|乳|食,藏寒生满病,其治宜灸,故灸从北方来。’怎样?这句——懂吗?”没等赵决有反应,藏春已打定他是不会的了,故而眼也没瞟过去观察他的反应,打算继续说她的,这下是南方了,“南方其地下水土弱雾露所居,其民……”下面该是嗜酸而食脍的……不过,赵决显然是坐不住了,似是再也忍受不了藏春的话,终于大喝爆发了:“你当我白痴呀!”

    藏春立即噤口。你确实是白痴呀,只有白痴才动不动就火大地发脾气呀。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讲中央之地了?啊,也就是京都的?”

    你怎么知道?藏春不甘的,虽然是有些嗦,但这都是用药之法的经典论述,这是必须懂的嘛。

    “你就拿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问我懂不懂?你当我是白痴是不是?”

    “既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大可以说你懂呀,你不说我自当是要说下去的。”

    “你白痴呀?你想我堂堂成王府的大少爷,连这么些什么东南西北的东西都弄不明白吗?我从小就要学习这些的好不好!”

    他的暴跳如雷让她静了下来,安静地注视他真让他感到她的态度不一样了,才莫名地瞪着他。怎么了?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我知道像赵公子这样的出身必是有良好的教育,只能说我能力有限。”

    “你——”她不高兴了吗?

    “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是没有能力教你的。”

    咦,听声音有些丧气哦。

    “不是这样的,你说的这些都是些与文言类的文章还有一些与道家学术极为有关的,都差不多,我从小就有学习,故而自是一听就知道指的是什么意思,但我不懂药材的,或许你教些实用的不就行了?你说咧。”赵决把脸凑到藏春面前,有些讨好的。

    第5章(2)

    叹口气,藏春阖上书,不情愿地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吗?”

    “没有呀,”赵决小心地回答,“至少我就不会带兵打仗。”是啊,每次爹都拿这个来欺压他,老说他当年如何如何的,而就目前大宋国泰民安的情况来看,虽燕云十六州未收回,不过估计也轮不到他去的了,所以这一辈子怕是没这个机会的了。

    “那——这些书你都看过?”藏春满是怀疑地指着身后一柜子的书问,不可能吧,他明明是个孩子气十足的纨绔少爷样的,哪会有这么厉害呀。

    “还好了,”赵决不敢太得意,免得她又丧气,“我房里还有一个小书房,还有些闲书。”

    真是这样啊,藏春是真的不敢相信咧,她两手捧着脸,惊奇地说:“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文武双全?”她想到他该是会武功的。

    这一说,赵决又不禁得意起来,挺直了身子,用鼻孔对着藏春哈哈大笑两下,“这算什么,本公子本来就是完美无缺的男人哪。”

    “完美?”藏春置疑。

    明明用的是疑问句,偏听到赵决那却成了肯定句,不由得更趾高气昂了,“现在知道了吧,本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而且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天下还有什么能难得了我?!”

    藏春翻一个白眼,“琴棋书画是用来形容女子才艺的好不好。”

    “有这么偏心的事?”赵决不信,一脸不认同,突地想到什么,遂问,“那你会吗?”

    “我?”藏春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一下让赵决觉得这是一个挺严重的问题咧,然后把椅子挪近藏春些,“呃,我有事要问你哦。”

    哦?说呀。藏春眉眼上扬一下,瞧赵决的神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这个,”说出来会有些丢脸嗳,不过,这个问题在心头好久了,如果不说的话不知又要失眠多久,“你为什么要骗我?”呼,脸顿时烧了起来,真的太丢脸了,赵决侧过脸,不想让她看到他的不好意思。

    “什么?”听不懂,“骗你?”

    “就是呀。”用力吞一下唾沫,这人真是的非要让人重复,也不知道人家很不好意思是不是。

    “我哪里骗了你?什么时候?”藏春挺诚恳地问,也并不太明白赵决的别扭从何而来。

    赵决忍不住,脸咻地转过来对着她,“就是你是女子的事为什么一开始就瞒着我?”非要说得那么直白吗?呼呼,脸更热了。可是,他居然看到她一脸不解与茫然,好像根本听不懂他的话,怎么,她想继续假装下去或是想狡辩吗?为什么独独欺骗他一个人?那个什么青楼女子知道,连爹都知道,实在是不可原谅啊。

    “你说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藏春站了起来,显得不甚在意,但又没有继续说下去,仿佛这个问题简单,可答案却沉沉淀淀在心里深处的,也仿佛是要思索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她卷着书走出书房,站在门坎上迎着阳光,微微闭上眼,光线在她明润的脸上勾出平静的色彩来。

    赵决跟了出来,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竟产生一种幻觉,仿佛阳光会把她吸走似的,瞬间就会消散,让他想……抱抱她。但,她的脸宁静安详的,就像有股强大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同时也对抗让她消失的瞬间。

    她转头看着他,“我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赵决追问。

    目光重新放向青蓝的天边,“我并没有骗你。因为,我一直都是男装示人的,从小即是如此。所以——”

    “所以?”

    “我,本身就是这般的。”藏春平静地总结。

    本身就是这般的?

    这话听起来……

    是这样吗?那么说来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出她真实的性别。这,对于这一点,赵决实在是不想承认。

    不过,她的脸呈现某种淡淡的说不出的东西来,赵决定定地看着她,听着她说的她本来就是这般男装示人的她,想着想着——

    “你从来没穿过女装吗?一直这样?”

    “嗯,有记忆开始。”藏春淡淡地笑。而这些落进赵决的眼里却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遗憾。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女装的模样呢,她这般年纪虽早过了适婚的年纪,可仍是个女子呀,有哪个女子不喜欢美丽的,而现在且不说她是想要可是为了美丽二字,单是看看自己真实的样子似乎都不可能得到兑现——她总是一张素脸一袭青衣。嗯,决定了,赵决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会让她惊喜的——为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知道赵决在想什么,藏春问:“我是女子你不高兴吗?”

    谁会高兴一个女子成为自己的夫子。而赵决却误会了,以为她认为他知道她是女子而高兴,才想着的伟大壮举就一下抛到脑后,现在就又复归紧张起来,不安地退后两步,“我哪有,你、你别胡说。”他才不会这么没骨气地承认咧。

    他这又是什么反应,藏春见怪不怪,“算我说错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我哪有。”赵决死不承认。

    “你明明就有。”

    “我没有好不好?”

    “瞧你这不就是紧张吗?”

    “哪里?哪里?”

    呵呵,瞧他紧张而又一味否认的样子,确实和哥哥说的那样有些可爱呢。藏春勾起一个笑容,眯着眼,凑到赵决的面前,“还不承认呀?”

    这样的笑容,赵决忘了否认,呆呆地看着藏春,没头没脑地来这么一句:“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很好看呢。”

    唔?

    “咳咳!”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咦,你咳嗽还没好呀?”赵决压根没理解人家为什么会咳,只当是上次见她时生病还在继续咧。

    “啊,哦,是呀。”藏春应道,有什么办法呢,也只好这么了。她回到书房,从书架里随意抽了一本书,是《黄帝阴符经》,“看过?”

    “嗯,没事的时候随便翻翻。”

    “没想到你兴趣这么广,真看不出来。”

    “你到底怎么看我的呀?”赵决叫了起来,她为什么老小瞧他呀,“你想想我身在帝王之家,从小就开始接触这些了,这有什么,哪个王公大臣府里的公子不是如此?你别总认为我们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好不好,就算是呀也是饱学诗书的纨绔子弟。”

    “饱学诗书的纨绔子弟?还有这种说法?我明明见你总是一副孩子脾气的,还有那天,你不是在醉花阁出现吗?”“我哪里小孩脾气了?本公子早已弱冠是个大人了,去醉花阁怎么了?普天下的男子不都去得?又何况以本公子的尊贵身份。”虽然讨厌那样的事,不过他才不要在她面前说咧,免得她和李律他们一样老拿这事来嘲笑他。

    “哦。”仿佛是懂得了,藏春不再说什么,埋下头对着书。

    “怎么了?”沉默了会赵决忍不住问。

    “没有。”藏春低下头翻着手里的书。赵决弯腰看看她的脸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可是他微微不安起来,等了片刻她仍不做声,遂开口说道:“其实我也不喜欢上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的,那些女人擦的粉一拍就有二两落地的,说话只会让我全身起鸡皮疙瘩,把诗词乱唱一通,弹的琴还没我弹的好。”

    “噗——”这人胡说什么,藏春禁不住笑了声,“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怕你不高兴呀!”

    “你干吗怕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