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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飞行第6部分阅读

个铁箍。

    这东西一般用来打高地,然后再剿匪的时候被普遍用来扫雷,只是把火药换成了大量的石子。当时的土匪往往缺心眼把地雷埋得特别密,一炮下去石子漫天开花,地雷炸地雷直接炸掉半座山,连炮弹都省了。

    我明白他们是在做什么,这是在架设钢缆,在山区或者落差巨大的地形上,钢缆确实是最快捷的方式。不过,我没想到会用这么野蛮的方法,而且现在好像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我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这个动作一做,其他人也立即跟着我后退,有的还捂住了耳朵。

    我感到有点好笑,就在这时,从前面人群让开后的空隙里,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在另一个方向,离我很远的地方,正坐在大坝的边缘看着那片黑暗,好像并不关心这里的事情。之所以说他奇怪,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怪,而是因为他是个毛子。那是个苏联人。

    这里怎么会出现苏联人?我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的保密等级这么高,按理说不会有外国人出现。

    这家伙留着很短的络腮胡,看上去身量修长,看得出很健壮,给人一种爆发力很强的感觉,这会儿嘴里叼着根烟,对着深渊发怔。他的脚下是万丈深渊,却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要知道在这种强风下,普通人早就腿软了。

    我找了边上一个人问,没问出这个人到底是谁,只知道是刚来的,据说是个很厉害的苏联专家。我还想问个仔细,这时土炮响了,整个地面狠狠地震了一下,我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铁坨子带着钢缆飞入深渊,但是很快力竭掉了下去,垂直落下。

    一边的钢缆被抽出,在空中舞动,越动越长,周围的空气发出犀利的破空声,这种时候如果被打到脑袋都会被削去半个。安全第一,我又退后了几步,钢缆下坠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钢缆不再抽出,舞动重新平息下来,我才敢再次靠近。那条四五十度角的缆绳已经刺入了大坝下的黑暗里。

    “结不结实?”王四川问。

    几个工程兵抓住静止下来的钢缆,用力往下压,道:“这是打桩机用的钢丝绳,你说结不结实?”

    王四川学着他的口音:“好,我相信你,我摔下去你赔我脑袋。”

    “赔你赔你,你是头大象我都敢这么说!”那工程兵道,看得出他确实很有信心。

    我们以后会顺着这根钢缆下去,看到这种信心还是很高兴的。王四川笑着去递烟,我上去吊了一下,果然钢缆纹丝不动,顿时安心了不少。

    钢缆的另一边开始在大坝一端进行加固,用卷扬机把钢缆弄直,尽量避免风压的影响而晃动。在钢缆附近,我清楚地听到狂风略过的震动声。

    王四川很快就和几个工程兵熟了,开始打听,我看着钢绳连着的深远的黑暗,总觉得,自己能从中看出什么来。等我想起了那个苏联人,把注意力再次提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走过去,也坐在大坝的边缘,却被烈风吹得差点刮下去,不由得心生恐惧终于放弃。

    这一次照面以后,过了很久我都没有再见到他,对他的疑惑倒没什么困扰我,毕竟我最大的问题远比这严重多。不过我在茶余饭后的一些言论中,大概知道了他的来历。这个人名叫伊万,来了没多久,经常在司令部出没,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是大领导对他都很客气。

    王四川想到,该不是又来了个要搞左倾的。我说,早不是苏联人能左右的时代了,只不过这种人出现,还是很耐人寻味的。

    一周后,所有的准备工作终于就绪,我们开了个小小的动员的大会后背起装备,准备出发。

    打头的是两个工程兵,这条钢缆的承重能力足够吊起一百个我们,但是为了保险,我们还是两人一组,用滑轮滑下去,约定安全到达以后以信号弹为信号。轮滑的速度极快,两个工程兵戴上了防毒面具,连目送的时间都没有,就消失在了黑暗里,只有钢缆的振动表示他们在挂在上面。

    我已经谈不上紧张了,趁着现在多抽了根烟,一直耐心等待着,然而没有想到的是,等了足足三个小时也没有等到信号弹。两个工程兵好像被黑暗吞没了一样。

    他们消失了。

    我和王四川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现场指挥,现场指挥的面色已经铁青了。行动立即取消,老田被叫去开会,上头还给我一个任务,安定人员鼓舞士气,不要被牺牲和困难吓倒。两个人下落不明,老田去开会,我和王四川不需要教育,只剩下一个工程兵,我也不知道这打气会该怎么开,不过这小子确实吓得够呛,坐在我们面前,腿都直哆嗦。

    这些工程兵在林子里出生入死,遇河架桥,遇树开路,就算碰到只老虎也不至于吓成这样,但是往往这样的人会非常恐惧无形的东西。说实话,对于那片深远的那种虚无,我内心深处也是恐惧的,但是,我这个人更实际,我更恐惧的是,接下来自己的命运。

    上世纪六十年代,没有取消任务一说,有困难要克服困难,对于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来说,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困难重重的,没有牺牲精神事都不会成功。所以我们还是会接着下去,而那两个工程兵,我想绝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他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已经死亡了。

    王四川对那工程兵说,也许下面是个世外桃源,有梳着辫子的护士或者军校女生,他们两个一乐就忘了发信号弹。这个蹩脚的笑话,谁也没笑。鼓舞士气以失败告终,反正也没有人考核我的成绩。

    傍晚老田开会回来,也是一言不发,问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里看自己的笔记。我觉得他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方法,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是靠演算和商量就能得出结论的,最后的办法无非就是蛮干。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我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我们甚至没有被集合,是王四川听到了风声,我强烈要求才批准我们去。到的时候,我看见又有两个工程兵已经穿上了全部的装备,身上系一条绳子。

    我问他们要干吗,那个现场指挥说:“这一次一定要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一有动静,就把他们拉回来,这样就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知道不妥,但也知道怎么说也没有用。

    那两个工程兵打过仗,明显气度不同,但看得出也很紧张,毕竟有些事不是用枪就能解决的。他们一手拿着信号枪,一手把冲锋枪的子弹上膛,这一次下的非常慢,一点一点地,探照灯一直打着他们,直到他们缓缓沉入到黑暗之中。

    所有人都不说话,听得见狂风的声音,我在心中默念千万别有事,等着通知的信号弹上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渐渐意识到不对,但是所有人都不说话,我也只能等我,半个小时以后,我确定出事了。

    “拉上来!”现场指挥忽然叫了一声,边上的人反应过来,立即摇动绳盘。没多久绳子被拉了上来,断口在空中被吹得乱摆。

    我愣了一下,只见那现场指挥双眼血红,摔掉帽子,摸了一支枪,带上防毒面具要下去。王四川赶忙拦住他,却被他摆手推开。

    “王连,请指示一下上级吧。”一个小兵急道。

    “我上不来再去请示。”他道,“谁和我下去?”

    边上的小兵都上去了,我看着不对,刚想阻止,王四川去道:“都躲开,我来!”

    我知道这是以退为进,王四川肯定不能做先锋,我们是技术人员,死了就没了,怎么也要保证我们的安全,他这么一拉扯,上头肯定会知道。

    果然那现场指挥坚决不同意,一时间大家僵在了那里。而我心中骇然,这深渊之下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为什么会把人都吞掉?急忙走到大坝边上,摸着钢绳,试图看出什么来判断之后的行动,忽然感觉到不对。钢绳在以很轻微的幅度振动,我把耳朵贴上去,耳朵是人体上感觉最灵敏的器官,确实是这样,钢缆在振动。有东西在顺着这玩意儿从深渊下爬上来。

    第二十八章  无法参透

    我打了几个响指让大家安静下来,让他们也来听,几个人听了以后,脸色瞬间起了变化。

    “是什么?”王四川问,“什么东西在钢绳上?”

    “不知道,”我满头冷汗,心说可能是工程兵还活着,也可能是弄死他的东西,“子弹全部上膛,给我一只。”

    如果是有人还活着而且顺着钢缆往上爬,那实在是太危险了,这么大的风压、这么长的距离,要爬上来太困难,得有人去接他。

    我当时有一种冲动,抓起枪想滑下去看个究竟,但是硬生生忍住了,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某些勇气已经消失掉了,后来是现场指挥和另一个小兵先下去,其他人把枪瞄准下面,要是真爬上来什么妖怪,这几支冲锋枪也够它喝一壶的。

    几十分钟后,挂在钢缆上的现场指挥用手电打了信号,让再派人下去,他继续往下,两小时后,他们带了一个人往上爬,上来后立刻大叫医务长抢救。

    他们带上来的是一个几乎看不出是人的人,浑身一片漆黑,竟已奄奄一息。

    医生还没到,我们把他平放,在场的没人认出他是谁,他浑身一股怪味,脸上全烂了,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一片浑浊,很可能已经完全失明了,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现场指挥一边给他洗伤口,一边眼泪下来了,大叫道:“医生死哪里去了?你告诉他们,一分钟不到我毙了他!”

    我和王四川深受震撼,立即上去帮忙,我撕开他的衣服,对着他就叫道:“同志,坚持住!”

    没想到我一说完,他忽然就浑身抖了一下,一下把烂脸转到了我说话的方向,猛地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被他整个人扯了过去,那人恐怖碎裂的脸突然扭曲了,浑浊的眼睛几乎要瞪了出来。

    他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但那种声音别人根本没法听懂,但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吼了好几声。

    我忍住刺耳的感觉,凑过去仔细辨别,发现他吼的好像是“为什么又是你”?

    听起来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我感到很疑惑,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一边的医生过来把那人抱上了担架,其他人都跟着出去了,整个大坝上顿时只剩下我和王四川。

    王四川看着那深渊,满头冷汗的看着我说:“老吴,他说什么了?”

    我摇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被吓到了,看着下边的深渊,手有点抖,忍不住点上烟镇定,心里想:刚才所有人都会庆幸自己没下去。又伸手握住钢缆,感受着那些振动,上面还沾着那个人身上的东西。

    我正觉得心有余悸,“他手里有东西!”那些还没走远的人里有声音叫到。我和王四川对视一眼,快步走过去,发现那个工程兵手里果然攥着什么,现场指挥半天才掰开他的手,我看见那是块石头。

    那是块黑色墨水瓶大小的石头,上面全是孔洞,类似一块海绵,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后来听医生正是那个烧伤非常严重的人是三连四班班长何汝平,是从他衣服里的军官证上认出来的,才26岁,竟然救活了,但是陷入了深度昏迷,基本上这辈子也就废了。

    那块从他手里发现的石头,是一块“黑云石”,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石头,特别是在这里,地下河四周的洞壁全是这种岩石构成的。

    何汝平从那个深渊下捡到这种石头,在正常不过。老田推测,也许当时何汝平只是在痛苦中随手抓住一块石头,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人在那样的痛苦中不可能有力气抓住一块石头,一点一点爬上钢缆,他的那种行为,表示石头一定有特殊的意义,这是何汝平用生命带回来的关于那个地狱的线索,只是我们无法参透。

    至于他身上的烧伤,现在还没有定论,伤口中既没有强酸,也没有高温炙烤的痕迹,他的烧伤好像是从身体里烫出来的。

    这块石头唯一让人在意的地方,是石头上的无数细孔。

    所谓黑云石,是由沉淀物质经过一万年的压力过程形成的一种岩石,在长久的压积作用下,这种石头的结构不可能产生像海绵一样的细孔。所以这些细孔应该是这里塌方后,被空气中的其他因素腐蚀出来的,也许和下面的浓雾有关系。

    老田敲开了石头,里面完全一样,理论实验方面我们完全不在行,只好由得他去研究,我们则在帐篷里等着结果。

    我们在帐篷里等了三个小时都没有消息,慢慢开始不耐烦起来,几个人开始轮番出去打听。刚开始时老田带着他的学生一直在做探讨,后来裴青也加入了进去,只能看见他们在帐篷里进进出出,一直也没什么信息传出来。

    裴青最近和上层走得很近,我们都没有看到他,应该是在搞别的什么东西,他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按道理一开始就应该让他参与,但是因为他的性格,老田可能非常排斥,如今他的加入,说明老田他们的困境应该是他们那的人无法解决的。

    我想着就有点绝望,觉得这事情是在够戗。果然,等到傍晚,我们得到通知:深入深渊的计划全面暂停。

    第二十九章 深渊中带回来的石头

    吃晚饭的时候,我又想到何汝平当时的情形,忽然有点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我相信所有看到那副惨状的人都会被吓到,深渊下面一定是一个地狱一样的地方,而我们肯定还会尝试下去,就算这个计划中止,也一定会是我们这样的技术人员都牺牲以后才有可能。

    我想退出这个任务,却又没有这样的勇气,虽然这一切都是资源的,但是退缩意味着会有很长时间的动员和说明,在那些真正的当兵的人看来,胆怯是一个说有人都会遇到的问题,鼓励一下就好了,营长、旅长、师长轮番轰炸,就算我是死硬派坚持到最后,真的退出了这次任务,以后回到地方这辈子也算废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帽子等着我,有的是人给我穿小鞋。

    “这个同志有点问题”,这句话可以成为任何事情的借口,就算是分房子和拿工分,除非大家都有,否则肯定有人会闹——这种逃兵都有,为什么我没有?对于这个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我又会因此被别人排挤。

    这几乎是和性命一样慎重的事情,根本没法那么轻松地决定。

    我于是想,我老爹知道了这种情况会希望我如何,也许我老爹不在乎,毕竟他吃的苦多了,这点非议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但是我弟弟一定会烦死我,他一直把我当成英雄,又是最容易受鼓动的年纪,虽然我想他最终会理解我。

    深渊下的情况一定是件想不出结果的事情,我知道所有人都会有相同的想法,但是谁也不会明说。

    王四川靠在支撑杆上,一边给炉子添柴,一边自言自语:“你们说,那下面会不会是熔岩滩子,人一到下面就烧伤烧死?”

    “明火熔岩亮度那么高,下面应该很亮才对,上升的热气会翻动雾层,不会这么平静。”有人走进来接话,我看见是裴青,他从老田那边回来了。

    我们立即问有什么进展,他摇头叹了口气:“没有,我回来吃饭。”说完继续道:“倒有可能是地热,这里很可能有大量地热源,地下河水灌进这些地方,变成高温蒸汽喷出来,那种气体只要碰到马上就会皮烂肉消。”

    “但是何汝平为什么要捡块石头回来呢?”王四川摇头表示太难理解。

    “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裴青道,“我看早先的日本人也可能只是尝试下去,并没有成功,那电台也许是他们用降落伞空降下去的,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几个人都叹气,这个可能性乍一看是存在的,何汝平准时想告诉别人,那下面是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生存的地方,这样我们也许最后退缩的时候心里会好过一点。但是我也明白这并不成立,要这个猜测很容易,因为俺只在深渊里的发报机已经孤独地工作了十几年,它需要一个非常稳定的电源。我相信以当时的技术,下面肯定有一个小型的水力发电系统,只有水利系统能工作几十年不需要任何维护。

    深渊下市可以生存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摸到门道,何汝平的那块石头,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