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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器宗第67部分阅读

老议事,有异曲同工之妙,乃是采集众家所长,集思广益之法,具体施行中,又因各自才干,能耐不同,衍生出许多不同的特sè。

    比如天工坊中,但凡是有拥有坊里作场份额,拥有诸多门生子弟,实际掌控权柄的各家宗亲,便称为元老,只有元老才有资格参加这种重大决议,地位却比普通长老更加崇高一些。

    长老可以是元老,元老却未必是长老,彼此之间的差异,就在于长老看重职权,元老看重份额。

    李晚本也可以成为天工坊的元老,理由便在于那作为嫁妆相赠的三座作场,相当于拥有了接近一分半的份额,但当时与萧家议定婚事,便已说清,这些暂时为萧清宁私人独有,只有他和萧清宁生出了子女,才可正式接管,正好到那时,他加入天工坊的资历也已足够,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暂时而言,他还只享有这些作场的分红,管辖,改编,甚至变卖它们的权利,都还掌握在萧清宁自己手中。

    几位结丹大师,虽然地位崇高,但也依然不是元老,原因同样在于这所有权,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对坊里局势没有丝毫影响力,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怎么样的祖宗规制,到了人前,也有空子可钻。

    时近晌午,李晚和几名结丹高手坐在堂上尊位,几张高高供起的大椅,是为观礼席,一侧还有为其他同样为观礼供奉、长老们准备的位置。

    但这些位置,小半都是空的,尤其三位大师人物,都没有到场,结丹修士只来了包括李晚在内的四人。

    大部分元老已经聚集,整个议事厅堂,人声鼎沸,正有执事奉命清点人数,安排坐席。

    李晚一边欣赏自家妻子堂上端坐,居高临下的威风劲,一边观察各家宗亲,只见有人欢喜有人愁,公输元等人,频频神sè不善地观望过来,古长老,萧风宜等人,却都在含笑示意,似乎把握极足。

    此时距上次季会过去,已经有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见,坊里上下对推举萧风宜继任坊主执事,经过了充分的讨论,到今天,终于要议定结果。

    “李道友,这次众元老推举风宜公子继任坊主,据说是你授意的?”

    李晚身边,天工坊十名结丹炼器师当中的林姓名师问道。

    按理说来,萧清宁仍然坐在这代理之位,跟真正的坊主也没有两样,对李晚是有利可图,怎么可能会推举别人,拉下自己妻子。

    林姓名师禁不住心中好奇,旁敲侧击地问了起来。

    “鼠目寸光……”

    李晚仿佛能从这林姓名师的眼神当中,看出好奇和揶揄,心下不禁暗自冷笑。

    他不经意道:“林道友怕是误会了,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另外一名结丹名师插嘴道:“大小姐成婚以后,也的确不适宜再坐在这位置了,嗯,我是指,贤伉俪还是避嫌为好,免得为宗亲所妒。”

    这结丹名师倒是个实在人,只可惜,对内里原因,依旧一知半解。

    李晚随意附和了几句,也懒得和他们细说,静静等待聚议开始。

    过了一阵,清亮的钟鸣惊动了议事厅中的众人,所有的元老停住议论,一同向萧清宁参拜行礼。

    萧清宁高扬长袖,脆声道:“免礼。”

    以前她对这些礼节还有些许虚荣,现在却是忍不住反感,下面这些人,表面恭恭敬敬,看不出什么来,但满脑子都是争权夺利,根本没有丝毫真诚可言。

    “诸位,上次季会,坊里已经通过了提请元老聚议,共同推举坊主之事,坊主之位,自从二十八年前就已经悬起,大小姐代理坊主事,功不可没,然而名不顺则言不顺,此事究竟如何解决,还需诸位元老一起商议,找到个办法出来才行。我提议,大家心目中若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妨说出来,众元老品评商议,当场决断。”

    不少人把目光看向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此人是萧家里面的一位长辈,萧清宁应称他为叔公。

    叔公说道:“按照祖制,嫡子无后,其兄弟子侄继承之,大小姐虽然是嫡系长女,但既然已经出嫁,就不适合再担任此位,还是让给风宜吧。”

    几名宗亲大为赞同:“风宜也是嫡系,虽然不是长房所出,但却是长男,理应如此啊。”

    又有宗亲道:“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除了风宜,就是长宁,末兰几位公子,但他们修为资历都比不上风宜,理当让贤。”

    这是众口一词的节奏,公输元管不了那么多,连忙站起来道:“人选已经决定,那就按照祖制,开始评议吧。”

    大小姐一方的长老,心里非常清楚,此时已经无法再拿大小姐的身份说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刷下萧风宜,一切照旧。

    出嫁女担任坊主,干系太大,他们也不敢轻易提出来,否则一旦被否决,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萧清宁不知道众人想法,但是当众宗亲开始按照议程,推举人选,细数萧风宜继任坊主大位的资格时,突然之间,感觉到了莫名的不安。

    这不安,并不是现在的萧风宜足以和她作对,也不是真的已经被李晚逼退,无路可逃。

    以她在天工坊多年的经营,虽然称不上是铁桶江山,但短时间内,大部分的宗亲元老,都是会尊重她的。

    是她在二十多年前,拯救了天工坊,是她让宗亲们从工坊破产的困境中逃脱,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恩泽子孙,是她提拔了坊里和家族的年轻人,让他们担任管事、首领,一展所长。

    可是,这些终究都是会过去的啊,等到这些人都羽翼渐丰,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该将何去何从?

    萧清宁从未有过今ri一般的不安,她直到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是萧家大小姐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这些宗亲们,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无情。

    议事厅中的评议还在继续,持有不同意见的各方元老,各自慷慨陈词,阐明立场。

    公输元等人,自然是希望萧风宜落选,所以他们尽力阻挠,不肯支持萧风宜上位,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萧风宜的确才具不足,资历和功劳也没有不足称道,贸然推举上位,很有可能影响到坊里的扩张大计,使得坊里损失惨重。

    而宗亲们,自然是对这些避而不谈,只谈血统。

    “公输长老言重了,世间少有生而知之者,自萧桓公以降,本坊坊主,全都是由嫡系宗亲当中选出,只要坊中还有老成持重的辅弼之臣,集思广益,就不会出乱子。”

    听得此言,公输元等人不禁微怔。倒不是关心这句话有没有道理,而是这位说话的宗亲在暗示,即便萧风宜上位,短时间内,也离不开他们这些老人。

    如果把风宜公子得罪得太狠,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各家子嗣都有不少,叔伯兄弟,都要力争,除了数代单传的,谁能保证家族的大权就在自己手中把握?风宜公子同样可以拉拢他们家族里面的元老支持,等到多年以后,卷土重来。

    “此言有理,坊主之位,虽然才具、资历、功劳都是一大条件,但却不是胜任的标准,反倒是这名正言顺,更加重要,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有约定,非萧家子孙不得继任了。”

    “祖宗规制,不容更弦易辙,以我之见,除非各位能够在诸多宗亲当中选出一位更加适合的人选,否则还是选风宜公子为好。”

    “有理有理。”

    一通嘴仗下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是要数筹推选。

    所谓数筹推选,就是在场有资格的元老,每人根据手中拥有份额的不同,获得相应数量的玉筹,一分相对十支玉筹,半分相对五支玉筹,以此类推,投入一个大箱里面,最后数筹决定是否通过。

    虽然过程繁琐了一些,但却能够最大限度集中坊里各方意见,只要有半数以上投筹同意,就是坊里的最高决议,哪怕坊主也无法推翻。

    分发玉筹的过程,严格对应各家名号,各人姓名,李晚看到,萧清宁一人便获得了近百支玉筹,其中十五支是她自己独有,代表着她作为萧家子孙,名下拥有的三座作场,其他的那些,是她父母自祖上流传下来。

    其他各家的,多是如此,萧风宜自己,也拥有十五支长筹,不过又见主持大局的元老,发给了他另外的玉筹,有兄弟姐妹,叔伯的,有长辈的,二房上下,几乎全部的玉筹加起来,也有近五十支之多。

    “现今推举萧风宜继任坊主,同意者投左箱,不同意者投右箱。”

    结果很快揭晓,投在左箱的玉筹,达到五百三十之多。

    按照玉筹的分法,最后总数无论如何也是一千以下,只要超过五百,哪怕只有五百零一,也是大局已定。

    更何况,右面的箱子,并不是对应的四百多,而是寥寥二百来,还有不少观望之人没有第一时间投出,也许是不方便,也许是打算留在手中不投,直接等着议完收回。

    大家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吃里爬外

    萧清宁握着留在手中没有投出的玉筹,轻叹一声,无奈地道:“既然大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她手中持有接近百筹,但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了再投的必要,于是让人收起,径直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但却不好相劝。

    回到府中,萧清宁已经缓过气来,却是终于明白,自己在天工坊中经营了二十余年,为何还是一败涂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家族效力,却原来,只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萧清宁心中凄苦,简直无法言说。

    其实早在今天以前,她体会过,女儿身的种种不便,这是世俗成见,世道人心,远远不是自己有心改变,就能抗衡。

    可笑自己和公输长老等人,以为找个看起来温和的丈夫,就能顺利实现自己所愿,但却想不到,他简简单单耍个手段,就轻易击败自己,毁了自己的一切努力。

    “的确是一厢情愿,那些族人,只把你的一切付出当作应当,对你的大志,你的理想,视若无睹,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紧紧抓着不放?”

    李晚担心萧清宁心里不痛快,在会后也跟着回来,结果听到她的凄苦自问。

    萧清宁回过头,百味杂陈:“夫君,我真没有想到,结果竟会是这样。”

    李晚道:“其实赢你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世道人心,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力量,如何能是你我可抗衡?除非,我愿意入赘你们萧家,成为你的附庸才行!”

    说到这里,李晚心中却又不由得自嘲一句,默默说道:“其实入赘也不安全,除非得是你寡居在家,并且发誓终身不嫁才行。”

    李晚见萧清宁还是有些郁结,劝道:“其实自私之心,人皆有之,你想把萧家拧成一团,别家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却另有想法,未必愿意掺和到你的计划中来。

    你这些年来,都做得很好,只可惜,天工坊本来就是归属大家的,你要摊薄大家的份额,削弱大家的权力,又有几个愿意?说句不好听的,你引领的未来有多好,别人未必看得到,就算看得到,也未必相信,就算相信,也未必愿意在你的带领下走下去!

    这固然是他们的器量狭小,跟不上你的眼界和步伐,但又何尝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硬要拉着他们跟上呢?如果说这世间有宿命的话,这些人的宿命,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长治久安,维持数十世的平稳安宁,他们更加需要的是自己的过活,而不是跟着你闯什么天下!”

    萧清宁听出了李晚话中的戏谑之意,但却连气都生不起,无力道:“所以你就说服了他们,表明支持……”

    李晚道:“不错,我从始至终,只是对各位宗亲许诺支持而已,什么代价也没有付出,然后,他们就自己发起聚议,把你给撤换了。”

    李晚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一年多以前,萧风宜为了从大房手中得到坊主之位,寻上门来。

    从那时起,他就看到了萧家内部暗藏的纷争,以及一个极好的人财两得的机会。

    虽然现在萧清宁还是有些转不过来,但他却欣然发现,她的确已是心灰意冷,渐渐认命了。

    “还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

    萧清宁总算从李晚口中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她还是把心里些许不敬的想法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认命,毕竟那些夺了自己权的也不是外人,而是族里面的叔伯兄弟,还有天工坊中其他各家的元老们。

    到现在她也回味过来,那些人,恐怕早已经在等着这一天,就等她把天工坊治理好,然后出来摘桃子。有这样的宗亲,自己再有本事,也逃不过这一劫。

    李晚看着萧清宁神sè,面露怜惜。

    其实在他看来,萧清宁有今ri,纯属咎由自取,如果换了他,早就在当权之时大举屠刀,雷厉风行地践行自己所愿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下不了手,毕竟都是宗亲族人和世家通好,又没有相适的绝对实力,怎么可能那么做?

    有德无威,是制服不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坊里人的,这也是守成的无奈。

    各方牵涉的关系太深,彼此的掣肘,也太严重了,谁来也无法改变!

    就算现在,萧清宁被赶下了当家人的位置,依然拥有近百筹,如果她的心态转不过来,依然要掺和天工坊之事,还可以通过元老聚议,频频兴风作浪!

    这又得换成新坐坊主之位的萧风宜无奈,他手中的筹码,可没有那么多。

    所以第一时间,李晚就回到家中,劝说失意的萧清宁,让她不要在这泥潭越陷越深了。

    “唯今之计,靠自己才是正道!既然你忘不了自己的大志,何不另起炉灶,撇开一切掣肘?”

    “另起炉灶?”李晚的话,令萧清宁眼前为之一亮。

    她其实也有些自嘲,她曾在李晚晋升供奉之时,向他申明理想,表露出放眼天下的胸怀和器量,但却不想,自己也是当局者迷,困顿在天工坊这个小格局里了,另起炉灶,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是萧清宁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嗔怪地看了李晚一眼:“你以为另起炉灶那么容易?”

    对丈夫,她实在是又爱又恨,只感觉这家伙既霸道又自私,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但出嫁从夫的道义,长久以来的好感,都叫她生不起气来,而且从头到尾,他也只把自己拉出天工坊,并没有再做其他对不起的事情,叫自己连闹腾一通的理想都找不到。

    李晚见她渐渐消了气,神秘一笑:“你家祖上萧恒公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

    萧清宁秀眉微皱:“怎么做?”

    李晚轻笑,他就知道,萧清宁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清宁,事已至此,外面闹腾得再欢,也是你兄弟姐妹,叔叔伯伯他们的事了,你何不静下心来,想一想你如今的处境?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其实现在才是你真正了无牵挂,可以实现自己理想抱负的大好时机。”

    萧清宁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是个小女子,不像你们男人,那么大野心,哪来的理想抱负。”

    李晚哈哈一笑,从未见萧清宁有如千金小姐发脾气,他不觉头疼,反倒有种新鲜之感。

    但总让她不痛快,也是不行的,该是时候上杀手锏了。

    于是他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萧清宁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李晚冷笑:“你萧家的部分产业。”

    萧清宁顾不得理会李晚话语中的古怪味道,娇躯一颤,便接过看了起来。

    结果却发现,这是天工坊新扩建十座作场的所有工人身契,学徒和炼器师俸禄收支账簿,以及所有的地契,买卖契约。

    拥有了这些东西,天工坊上下,管事,炼器师,都会承认,这些作场是由某人实际控制的,所有的抽成所得,自然也落入他私囊。

    萧清宁心中,仿佛有一股火要炸腾出来:“那些人竟然,竟然出卖工坊!”

    李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