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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117部分阅读

    。

    “将军,郇王使者,抵达关下。”

    李言庆蓦地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郇王使者来了?速领我前去迎接。”

    他整了整衣冠,在郑大彪的陪同下,沿着驰道匆匆走下城楼。黑石关下,一个中年文士正肃立等候。杜如晦和薛收,则在两边相陪。一见李言庆,那中年文士连忙上前几步,拱手行礼,“郇王帐下舍人柳周臣,拜见李郎君,李县男。”

    李言庆认得这个人,乃洛阳人氏。

    据王頍打探的消息说,柳周臣是杨庆最信任的心腹幕僚,同时也是杨庆的谋主。

    柳周臣的父亲,就是杨庆之父杨弘的家臣。柳周臣生于杨家,长于杨家,用一句后世的话,他和杨庆是发小。也正因为此,杨庆对他信任有加,可谓言听计从。此人虽只是杨庆门下舍人,可李言庆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上前拱手:“柳公,别来无恙?”

    “郎君客套了,柳某不过殿下府内一个小小家臣,那担得起柳公这个称呼?”柳周臣颇有些慌乱,连忙再次施礼。

    而后他直起身子,正色道:“李郎君,你派人送来的书信,殿下已经看罢。

    不知黑石关现在情况如何?李逆人马,可曾抵达?”

    柳周臣刚从荥阳县过来。自然不清楚李言庆和李密,已经狠狠的干了一次。而且此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虎牢关。不成想李言庆一封书信过来,令杨庆心里,也感到惶恐不安。

    不过,杨庆还认为,这只是李言庆的猜测,故而派柳周臣前来视察。

    李言庆回答道:“昨日凌晨,我军已与李逆前锋军,八风营交锋。”

    “啊,胜负如何?”

    “赖殿下洪福,八风营已被我击溃,退至九山休整。不过李逆根本犹在,其主力人马,刚在邙岭击溃了庞玉将军所部。据探马消息,李逆在击溃庞玉将军之后,于邙岭休整一日,正向九山逼近。

    末将大致估计,最迟明日,李逆定会兵临黑石关。”

    柳周臣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也知道李密难对付,但没有想到,李密会厉害如斯?庞玉霍世举所部驻守邙岭,柳周臣也听说过。两万隋军!那可是两万精锐隋军啊……不成想在一日间,就被李密大军攻破……

    两万人都不是李密的对手!

    柳周臣打量了一下黑石关的状况,面带忧虑之色,轻声问道:“黑石关,如今有兵马几多?”

    言庆心里一咯噔,陡然生出一丝警惕。

    他一个郇王府舍人,打听我兵力作甚?这好像不太符合柳周臣一直以来的习惯吧……

    沉吟一下,言庆故作神秘之状,轻声道:“不瞒柳公,巩县县令柴孝和柴公,在得知箕山失守之后,立刻发出征召令。荥阳一万八千户人,一户两丁,如今已聚集人马近四万有余。”

    倒也不是李言庆想要夸张,事实上一户两丁的话,四万人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并没有以此方式来征召乡勇,基本上按照一户一丁征召。言庆存了个心眼儿,万一这柳周臣和李密有联系,四万人马多多少少,也能震慑一下李密。不是他多心,细想一下,连柴孝和都能做李密的卧底,更何况柳周臣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哪怕这柳周臣和杨庆是发小,可是在利益面前,谁又能保证,柳周臣不会变节?

    如果柳周臣不是探子,李言庆这个四万人的兵力,也不是不能挽回。

    到时候他只需向杨庆呈报,战事太过参连,死伤无数,差不多就能把这件事情掩饰过去。

    柳周臣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李郎君,如今徐郎君在虎牢关,可是打得非常出色。

    你也知道,殿下这心里,始终是向你这一边。所以临来之前,殿下曾嘱咐我私下询问,黑石关,安否?”

    言庆闻听,傲然一笑。

    “虎牢关外,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只要某家在此击溃李逆,孟让李文相之流,定当不战而逃。请转告殿下,黑石关固若金汤。”

    言语中,透着对徐世绩的不屑之意。

    柳周臣挠了挠鼻子,呵呵一笑,“有李郎君这句话,殿下必然能够放心。”

    李言庆又陪着柳周臣在城楼上巡视一圈,让他看清楚了军卒们高涨的士气,和旺盛的战意。

    柳周臣自然少不得称赞一番。

    用过晚饭后,他带领人马,匆匆离去。

    “言庆,你对这个柳周臣,似乎很感兴趣?”

    薛收和杜如晦站在李言庆身旁,好奇的望着言庆问道。

    “非常之时,一切值得怀疑的人,我都会去怀疑。”言庆转身,轻声道:“这柳周臣言行举止倒也未曾露出什么破绽,可是他探听我麾下兵马,却让我不得不多一分小心。如今李逆即将兵临城下,我也要小心谨慎才是。那李逆的声望着实不小,不小心,就会着了他的道。”

    薛收和杜如晦相视一眼,突然笑道:“李密偌大声名,还不是言庆你一手营造?”

    “哦……如此说来,我倒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喽?”

    三人不由得同时放声大笑,对于即将到来的恶战,好像都浑不在意。

    待言庆踏上返回军府的途中时,他突然把李淳风叫到身旁,“小李子,你持我令牌,立刻连夜赶回巩县,面见你小念姊姊。你告诉她,让她想尽一切办法,为我查清楚柳周臣的底细。”

    “小念姐姐,行吗?”

    “你只管去就是了,其他事情,休问。”

    这也是李淳风和马周的区别所在。

    对于李言庆吩咐下来的事情,马周绝不会多一句嘴;而李淳风呢,比马周更机灵,神神道道的,也比马周强。只是他性子太过于好奇,有些时候,难免让李言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但总体而言,言庆对于李淳风,还算是满意……

    柳周臣?柳周臣?

    李言庆对柳周臣并不陌生。

    可现在疑心一起,就觉得这名字,颇为有趣。柳周臣,这三个字,似乎别有玄机啊……

    回到军府后,言庆在书房里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靠近,连忙睁开眼睛,呼的坐起身来。

    却是郑大彪,走进书房。

    “公子,探马来报,李逆大军已抵达九山。

    其前锋军,正迅速向黑石关逼近……请公子定夺。”

    一下子,言庆睡意全无。

    “可探明李逆前锋,何人领兵?”

    “启禀公子,业已探明。李逆前锋军的主帅,就是那瓦岗寨左武侯大将军,单通,单雄信!”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060章 烽火连三月(十)

    山湾口惨败,对秦琼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而昔日好兄弟的反目,李言庆那一番恶毒刻薄的咒骂,更让秦琼夜不能寐。每每睡着以后,就会梦到张须陀一身血污出现在他的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而后拔刀向他看来。

    难道说,当初的选择真的错误了吗?

    秦琼茫然不知所措……

    贾务本在投降李密不久后,便因伤重无法挽救,撒手人寰。贾闰甫虽说留在李密帐下效力,但李密对他的重视,远远不如秦琼。此次出征,贾闰甫甚至未能随军,被留在大梁城里。

    其实秦琼心里也清楚:李密看似对他信任有加,实则也有提防。

    贾闰甫被留在大梁城中,从某种程度而言,也是对秦琼的牵制。因为秦琼在贾务本临死前,曾答应过贾务本,一定会照顾贾闰甫。只要贾闰甫在,秦琼总是有一个挂念。人皆好名,秦琼亦如此。而且他对名声的看重,甚至远超过许多人。要出身没出身。要文采没文采。

    这年月虽说尚武成风,可是对武将的偏见,始终存在。

    君不见朝中那些手握兵权的大臣们,要么是世胄出身的子弟,文武兼修;要么就是有从龙之功,甚得朝廷信赖。这两样,秦琼都没有!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对信诺,就更加看重。

    可如今……

    八风营惨败,虽非全军覆没,也是损失惨重。

    山湾口一战后,秦琼收拢兵马,清点之下,也不禁落泪。八千八风营,只有不足四千人返回。也就是说,仅止一战,八风营损失过半。其实真正战死的军卒并不多,不过千余人而已。其余的大都四处逃窜,躲在某个地方不敢再出现。除了这些,秦琼一手打造出来的八风骑,折了三分之一。即便是活着回来的,也失去了战马,整个八风营,基本属于瘫痪状态。

    低落的士气,使八风营人心惶惶。

    若非程咬金的火字营和王伯当的连山营及时抵达,否则连这不足四千人也无法凑齐。

    在回到九山大营的当天晚上,秦琼就病倒了!

    先是被李言庆射伤。而后黄骠马拼死救他的同时,也把秦琼砸伤。八风营的惨状,以及对未来的迷茫,还有内心中难以言述的愧疚,使得秦琼再也无法坚持,一病下,就再也没起来。

    李密率部抵达九山之后,对此也束手无策。

    可如今他已是骑虎难下,举天下人都在盯着他。如果说,取新郑,夺阳城,伏击张季珣,并没有引起他人的关注;那么邙岭一举击溃庞玉霍世举,却使得李密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退兵?

    势必令天下人耻笑。

    人言李密,必会说他畏惧李言庆,哪怕是打下了九山,却不敢和李言庆正面交锋。

    事实上,李密也的确没有和言庆正面交过手。哪怕他击杀了张须陀,也无法弥补这样一个事实。取东都必取荥阳,取荥阳必杀李言庆!这已经成为许多人都认同的一个基本观点。

    所以,李密如果不能击败李言庆。夺取荥阳。

    哪怕他获得再多的胜利,都显得微不足道……

    如今这种情况,李密就算不想强攻黑石关,恐怕也不可能了!他只有攻下黑石关,击败了李言庆,才能动摇荥阳上下的信心,同时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可八风营惨败,秦琼又病倒,使得李密生出不祥的预兆。莫不是苦心策划数月的春季攻势,就要在这黑石关下破灭?

    没有秦琼,没有八风营,可我帐下猛将无数,在击溃了庞玉之后,更俘虏无数隋军,兵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增强几分。既然如此,我誓取黑石关。不斩那李言庆,天下人焉能服我?

    不过秦琼病倒,程咬金身受两处箭伤,一时间也无法作战。

    王伯当……那是李密的心腹,自不能有失。

    于是在思忖许久后,李密决意派单雄信为前锋军,先行出击。他亲自督导中军,随后出征。

    单雄信意外获此重用,自然喜出望外。

    他二话不说,立刻点起本部兵马,连夜自九山开拔,直扑黑石关。

    骑在马上,单雄信犹自得意洋洋。

    也难怪他如此得意。作为翟让的亲信。在翟让被杀后,他是第一个投降了李密。表面上,李密待他非常亲热,甚至委以左武侯大将军之职,统辖六卫府之一,位高而权重,威风无比。

    但实际上呢?

    单雄信的地位很尴尬。

    六大卫府,左右骁卫,左右备身,左右武侯中,其他五大卫府将军,都统领着本部兵马。只有单雄信所部,是由李密调拨过来。也就是说,左武侯卫府实际上只听从李密的调遣。单雄信就是一个傀儡,空有其名,却没有半分权力。甚至连他麾下的幕僚,都比他来得威风。

    整个卫府中,听从单雄信调派的人,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长子单芳、次子单重,假子成莫言……

    单雄信心里这个委屈,这个憋屈,又岂是为他人知晓?

    此次终于获得单独领兵的机会,单雄信下定决心。定要好好表现一番,以正其名。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小胜一阵,就可以获得李密的信任。至于大胜?单雄信从未想过。李言庆的手段他领教过,当初十几万大军围攻虎牢,都没能占到李言庆的便宜!这家伙,诡计多端。

    小胜,我只要一场小胜!

    单雄信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莫要疏忽大意。

    轰—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把单雄信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情?”

    单雄信吓了一跳,大声询问。

    “启禀大将军。前方路上有一个大坑……一辆车仗陷了进去,如今正在扶正收拾,并无大碍。”

    “还收拾个什么?传令下去,休要管那车仗,加速行进!”

    “喏!”

    传令兵还没等转身,就听前面又传来一声巨响。

    确是路上一个不起眼的凹坑,折断了骡马的跟腱,引得车辆翻到。

    一连两起事故,不过看上去好像都是出于意外。单雄信也没有在意,军卒们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又行进数里,就听轰的一声响,人喊马嘶。

    单雄信怒了,“又是怎么回事?”

    “启禀大将军,道路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坑洞,上面铺着浮土。弟兄们过去的时候没有觉察,浮坑突然塌陷,以至于不少兄弟陷了进去。”

    单雄信这才觉察到不妙,连忙上前观瞧。

    只见道路中央,一个倒斗形的大坑极为醒目。上宽下窄,坑洞地步倒插尖锐的木桩,两匹马被木床刺穿了身体,连带着马上的骑士,也被钉在上面。鲜血把木桩染红,在夜色中格外诡异。

    单雄信咽了口唾沫,大声道:“传我命令,三军徐徐推进,遇陷坑绕行……这定是李狗官的j计,大家多小心。”

    军士们立刻绕开陷坑而走。

    不成想没两三步,一个军卒觉得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抬头看时,就见眼前尘土飞扬,一面简陋的钉板呼的从地上倒翻起来。没等那军卒明白是怎么回事,连同他在内,四五名军卒同时被钉板拍中。尖锐的木钉噗的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而后将他们拍翻在尘埃之中。

    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运气好一点的,直接被拍死。

    运气若是不好。则被钉在那木桩上,凄厉的哀嚎,抽搐……

    单雄信眼皮子挑动不停,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子没走那边,否则怕是被这几个家伙还难看。

    不过又一想,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里距离黑石关还有二三十里路,李言庆究竟安排了多少这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上钩呢?

    “立刻传令,三军放缓速度,一步一步推进。”

    单雄信嘶声咆哮。

    麾下兵马,在经过这连番灾难后,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每走一步,都要看清楚状况,一面触发更加恐怖的陷阱。可即便如此,瓦岗军还是折损无数。

    十几里的山路,单雄信损失了十余辆车马,军卒百余人……

    天蒙蒙亮时,瓦岗军终于通过了平安渡。所谓平安渡,其实就是一条小河。宽不过五六米,河水流量也不大,自邙岭流出,注入洛水支流。河滩两岸,到处是白色的卵石。故而当地人又称之为白石渡。

    单雄信已经是疲惫不堪。

    这并非是身体的劳累,更多是精神上的疲倦。

    整夜徘徊在死亡的恐惧中,精神必须要保持高度的集中。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凄惨无比。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行军,对于所有人,包括单雄信在内,无疑是一种煎熬。看着潺潺溪流,洁白的卵石,以及四周静谧祥和的气氛,单雄信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用力搓揉面颊。

    “爹,要不让兄弟们休息一会儿?”

    长子单芳见士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到单雄信跟前谏言:“兄弟们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疲乏至极。如此状况下,即便是到了黑石关,也难有什么作为……倒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干粮。反正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单雄信闻听,浓眉一蹙。

    不过看士卒们的模样,他也知道,单芳所言有理。

    “让大家休整一炷香,抓紧时间吃饭喝水……一炷香后,立刻出发。我们必须在辰时抵达黑石关。”

    “喏!”

    随着单雄信这一声令下,军卒们一个个如释重负。

    有的人,当时就坐在了卵石上,疲惫的一动都不想动。

    此时,寅时将过,卯时将至。

    天已经开始发亮,不过视线却很模糊。

    有军卒在偶然间抬头眺望,却顿时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