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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24部分阅读

示牌前就有人驻足等待。

    来发文的,是一个瘸子。有认识的人说:这瘸子名叫毛旺,早年曾是郑家的佃户。后来因为小儿子毛八出事,而被赶出郑家田庄。如今被郑世安收留,一家人都在竹园做事。说起来,那毛八还曾想陷害半缘君,可半缘君以德报怨,果不负虚名。

    不过,这三国演义的出现,在士林之中,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赞成者,有反对者,更有人破口大骂,说郑言庆这是篡改史书,乃当世大j。可更多的人,则是冷眼旁观。三年前王通的事情,至今余波未息。王通虽获得了胜利,但却无颜面对世人;那位河间名士刘炫,也因此而声名狼藉。其好友刘焯,更因为这件事情和刘炫割席绝交。刘炫在大业元年,举家迁往了钦州。

    颜师古的思绪,极为复杂。

    他虽然也是严谨之人,对郑言庆编纂三国,颇不以为然。只是人家从一开始就说过,只是自娱,或以娱人。而且郑言庆以小说而自居,并没有说,这部书就是正史。但凡小说,总有不实之处,流传于市井之中,有些夸张篡改,也在所难免。

    正如言庆所说:三皇五帝事,又有何凭据?

    若非圣人整理收集,谁又知道那尧舜禹汤?难不成,你说孔圣人也是在篡改吗?

    想到这些,颜师古不由得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若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诵读的书生,这时候也到了尾声。他呆怔片刻,突然一甩袖子,“荒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也不知那半缘君知不知三国,如若不知,我倒是可以向他讲解一番。”

    周围,顿时一片嘘声。

    一名书生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冷笑道:“每每半缘君出新,总见阁下在此。每次读比演义,也总闻阁下说这些话。算一算,你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说了多少次?但却从未听说过阁下有登门竹园……若是不敢,就莫要再说这等话语;如若真敢与半缘君对面,我等自然为阁下助威。只以我看,阁下多半是不敢对面半缘君吧。”

    “你……”

    书生被呛得面红耳赤,周围更有人不停的起哄,似是在嘲笑此人。不过他倒真不敢去找郑言庆的麻烦。天晓得那半缘君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三年前,郑言庆就能写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三年后,他苦读于竹园之中,几乎从不抛头露面,甚至没有半点墨宝流出。天晓得,如今会是何等妖孽?

    书生似是不屑于对方争辩,甩袖离去。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02章 且听下回分解(下)

    书生似是不屑于对方争辩,甩袖离去。

    听众们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相互讨论着,纷纷离去。

    “又是且听下回分解……”薛姓少年气呼呼的嘀咕,然后与众人拱手道:“听完了,也该回去了。诸位兄长,收有一言,也不知是否当讲。半缘君不过是娱己娱人而已,咱们来听听热闹,消遣一番也就是了,回去该如何,自如何。至于这些愚夫愚妇,也能从中得些乐趣,又何必苦苦逼迫,扰了别人的兴致,自己也不痛快。”

    颜师古连连点头,“薛小弟所言极是,听听热闹,抛之脑后。难不成诸君真以为这是正史?随那半缘君耍去,与咱们无甚干系,只不过一乐罢了。”

    说完,颜师古也一拱手,与众人分别。

    一些书生犹自不忿,又在告示牌前喋喋不休的争论许久,而后各自意兴阑珊散去。

    这一拨人走了,自会有下一拨人上前。

    反正这年月,从来不会缺少看热闹,凑热闹的人。于是新一轮的争论,重又开始。

    颜师古依旧住在郑家。

    不过现如今的郑府,已不是当初的郑府了。杨广修治新洛城,将郑府名下千顷良田全部征用,而后在老洛阳城附近,划拨两千顷土地给郑家,算作是补偿。

    要说,一换二,倒也划算。

    可土地这种事情,不能以数量简单而计算。

    补偿的两千顷土地,远远比不得原有的一千顷肥沃。郑仁基曾在私下里计算过,这两千顷土地至少需要三年的休整时间。也就是说,三年内郑家别想从这田庄里获取太多的利益。好在杨广还大赦天下,免了一年赋税,否则可就赔大发了。

    可你不愿意,又能如何?

    难不成去和皇帝说,我不要这些土地,你给我换一换?

    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郑仁基心里面别扭的要命。不过,新洛城里的产业,郑仁基倒是占了不少便宜。昔日老城的天津桥老军,都迁至到了新城当中。只是他们没有占用郑家的产业,而是自发的凑钱,在建阳门旁边的怀仁坊定居下来。

    郑仁基得到了大同市的一条街,权作是对他的补偿。

    没有了老军们的襟肘,昔日崔夫人重整产业的计划随之启动,倒是让郑仁基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在去岁末,怀仁坊西面,距离两个街坊处,杨广下诏设立丰都市,广招商户。

    张仲坚果断出手,在丰都市盘下了一条街,名为老天津桥。

    雄记商铺就设立在这条街上,不过门面比之从前,扩大了十倍有余。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以各种书具为主,下层则以杂货,如剪刀、七巧板,还有张家新开发出来的白砂糖为主,每天生意兴隆,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丝毫不觉得过分。

    同时,张仲坚又在通远市盘下了一个码头,专门经营货物的运输。

    他交友广阔,又有吴县张家的背后支持,加之吴县张家和皇帝杨广即位亲密,所以是生意越来越大。张仲坚本人,也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在张家的地位日益增强,其父张季龄更把手中所有的生意都转交张仲坚来打理,话语权越来越大。

    相比之下,郑家却有些难过。

    也不知为何,在平息了汉王杨谅之乱,新洛城营造完成之后,杨广对杨素越来越疏远。虽说在表面上,杨广对杨素依旧是彬彬有礼,甚至还加封杨素为楚公。

    这几乎是在诸王之下,最为尊崇的爵位。

    可实际上呢,杨广却是在用肉刀子,不断的切割分解杨素的权力。郑家在这个时候,或者说是郑大士在这个时候,犯下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站在了杨素的阵营中。这站错队伍的结果,当然是非常严重。大业二年,杨素病逝之后,郑大士就一病不起。而郑仁基更倒霉,在洛州曹掾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四年。

    昔日与他平级的同僚,如今都成了他的上司。

    年初时,隋炀帝杨广下令,改州为郡。又设河南尹,秩比从三品,凌驾于各郡之上。当初比郑仁基还要低一个级别的裴弘策,升为河南尹赞务,秩比正四品。

    把个郑仁基眼红的,几乎要崩溃掉。

    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站错了队伍呢?杨素一家上下,看似地位一如从前般尊崇,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杨素一家的风光,只怕是维持不了太长时间了。

    为此,郑仁基整日长吁短叹,郑大士病倒之后,他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

    “贤弟,你回来了!”

    颜师古一进门,就看见郑仁基坐在中堂里,愁眉苦脸。

    “大兄为何如此模样?”郑家似乎比之从前又没落了几分,但颜师古并没有因此,而对郑仁基产生疏离。他是个颇讲情义的人,想当初他落魄时,郑仁基不但收留了他,更视他如手足一般。如今郑仁基遇到了麻烦,颜师古也不准备一走了之。

    他坐下来,笑呵呵的说:“外面天气不错,正可出去走走。大兄,你如若心情不好,不妨到外面走走。呵呵,我小弟今日在天津桥下,倒是有结识了几位俊彦。”

    “哦?”

    “有一人,名为杜淹,乃是工部尚书杜果的幼子,言语之间颇有气度;另一人则是薛大家薛道衡之子,名叫薛收,如今在国子监求学,文采飞扬,才华出众。”

    “薛大家之子吗?”

    郑仁基笑道:“此人的名字我也听说过,确是有才。”

    “是啊,大兄莫要总坐在家中,这般愁眉苦脸,也不是个办法。出去走走,和这世上的名士大家歌舞一番,岂不是一种快活?不如这样,咱们召集些好友,饮酒作诗,如何?我记得大兄当初在长安,最喜欢这种场面,大兄你也有很久没有作诗了!”

    颜师古这一番劝说,倒真起了一些作用。

    郑仁基呵呵笑道:“我倒是想作诗,只是每每兴致来临,就总会想到家中那位,那一点兴致,立刻就没了。贤弟你有所不知,我若作诗,总有人会拿去和那位相比。你说,我堂堂七尺男儿,却要和那小儿相提并论,岂不是成了王白牛?”

    王白牛,就是指王通。

    因他回老家之后,就隐居于龙门山白牛溪旁,故而人们提起他的时候,多以王白牛而称之。

    颜师古闻听,不由得笑了,“大兄,你越是这般想,就越是会苦闷。我如今不也是这样,总是被人与半缘君并论。今日聚会时,薛收还笑话我说,莫要成了颜白牛……我苦闷啊!但又能如何?那小孺子不也说过,诗书不过是娱人娱己。”

    郑仁基抚掌大笑道:“若你真成了颜白牛,说不得我就要成郑白牛。今后天底下只怕要白牛成群……哈哈哈,那小孺子说的倒也不错,娱人娱己,我倒是落了下乘……恩,就听贤弟的话,过些日子咱们找人饮酒去,了不起就是郑白牛。”

    两人相视,忍不住笑个不停。

    “对了,世绩和宏毅呢?”

    “哦,又去竹园找那小子玩耍去了……呼,我现在也想的明白,和那小子较什么劲呢?那小子的确是有才华,而且很知道深浅。三年不鸣,一鸣惊人。那部鬼画符只怕又要引起一番轰动。我前些日试读几篇,初时深觉粗俗,然细读却似有所得。那小子了不得,家父说的不错,压若是压不住,就索性顺其自然吧。宏毅如今和他关系不错,将来说不得也能帮衬一些。如果他真能真心帮衬宏毅,那宏毅执掌安远堂,乃至于入主著经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就放开了……”

    颜师古轻声道:“大兄能如此想,甚好。”

    郑仁基心结解开,旋即又恢复了昔日洒脱。他立刻命人取酒上来,和颜师古推杯换盏。

    两人就以那三国演义为酒令,忽而就某一情节大加称赞,忽而又对另一情节,大骂不止。其实,颜师古心里也不舒服,头顶上压着一个小妖孽的滋味,终究不好受。他劝解郑仁基,又何尝不是开解自己?一番言语后,心情倒是舒畅许多。

    就在这二人酒兴正酣时,郑为善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大公子,出大事了!”

    “为善,你来的正好,一起喝一杯?”

    郑为善名义上是管家,但实际上他是郑氏族人,所以郑仁基对他,倒是很客气。

    “大公子,别喝了,真的出大事了。”

    颜师古放下酒杯,“出了什么事?”

    “长安传来消息,陛下诛杀了高颖贺若弼,并命千牛卫抄没其家。如今虎贲郎将裴仁基大人,已率领千牛卫抵达洛阳,往贺若弼家去了。说是要发配边塞……”

    郑仁基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酒劲儿顿时醒了!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03章 礼物

    高颖贺若弼,都是开隋元老功臣。

    隋文帝杨坚篡周以来,名臣名将迭出。但若说到最为出色,那就非高颖莫属了。

    只是,高颖在太子之争中,站错了队伍。

    独孤皇后尚在,也怜惜高颖才华,屡次旁敲侧击,希望高颖能放弃隐太子杨勇,改为支持当时的晋王杨广。只是高颖却是骑虎难下。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放弃隐太子杨勇,也就彻底激怒了独孤皇后。这枕头风最是可怕,饶杨坚极为看重高颖,也因独孤皇后的挑唆,将高颖罢免了官职,杨广这才顺利的成为太子。

    大业初,汉王杨谅造反,隐太子蠢蠢欲动。

    加之这深宫之中,又有种种谣言传出,杨广内忧外患之下,重新启用了高颖贺若弼两人。

    并不是说他真就看重了高颖两人的才华,而是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启用高颖贺若弼,能够在最大程度上稳定时局。不管是对隐太子而言,还是对八大柱国来说,高颖都有着巨大的威慑力。也正是高颖贺若弼两人的复起,使得关中随之稳定下来。

    杨素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溃萧摩诃,俘虏杨谅,平息山东士马之乱。

    如今,时局已经稳定下来。

    杨广的帝位稳固,已无人能够撼动。

    加之他登基以后,从裴世矩之谋,分化瓦解西域诸国,击溃吐谷浑后设立四郡,也算得上是开疆扩土的有为之君。早先对他的怀疑,也渐渐平息。而新洛城的营建,从某种程度上使得杨广暂时摆脱了关陇贵族的压力,同时加强了对关东世族的掌控。

    高颖贺若弼,也就随之成为杨广的眼中钉,肉中刺。

    此次杨广行幸塞外,大宴草原胡族。高颖与贺若弼就在私下里说:陛下太过于奢华了。

    偏偏这一句话,就传到了杨广的耳朵里。

    正愁着没机会收拾你二人,你们两个却送上门了。一个妄议朝政,以下犯上的罪名下来,足以让高颖与贺若弼两人丧命。两人凄妾,成为奴婢,而族人尽数被发配边疆,两大开皇以来的名门望族,旋即就成了一场空……很难说杨广对错,帝王心术平常人难以揣摩,也许他在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警告那些关陇贵族吧。

    青青竹叶,在深秋午后的阳光下,亮晃晃。

    下午的光线,正在缓慢的回归于天际。刚才还照耀在竹林中的阳光,此刻只照到了那些长得较高的草叶上。西面竹林的影子,已经延伸到竹园深处,更使得竹林幽深,透着几分清雅气息。

    竹楼的外廊下,一丛丛黄花龙芽绽放。在西斜的光线下探出头来,好奇的摇曳着。

    秋日,已闲适的步入暮色。

    郑言庆慵懒的坐在外廊的一张竹椅上,逼着眼睛,似乎在假寐,又似在聆听竹园中秋日的私语。

    一晃,距离他写下伤仲永,已近四年。

    从一个稚嫩的童子,也成长为翩翩少年。四年中,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似乎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多方关注之中,他也没有再写出半阙诗章,整日要么读书练字,要么骑着小马驹,闲散的流连于龙门山下,恰如一个流连于山间的隐士。

    外界,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

    有人说:半缘君已江郎才尽,就如同他在伤仲永一文中所说,泯然众人矣。

    也有人说:半缘君是在积蓄,积蓄更强更炽烈的才情,一旦绽放,就一定会令天下震惊……

    可不管别人怎么说,郑言庆都置若罔闻。

    大业二年,也就是去年中,隋朝皇帝杨广正式确立了科举,于长安首开进士科。

    杜如晦奉父命而返回老家,以一篇《中论》而得甲等评定,成为大业以来的首批进士。准确的说,中论一文脱胎于郑言庆的《原道》论,其中许多观点与原道相同。以至于许多人笑言杜如晦师从半缘君。但也不能否认,中论的确言之有物。

    杜果在大业元年,因身体不适而致仕。

    杜家的声势,已不如从前。杜如晦的父亲杜吒虽然还担任着昌州长史,可是数年未曾有晋级,显然前途不甚明朗。杜如晦此次中进士,无疑对杜家而言,有着巨大的好处。也正因为杜如晦的得中,使得杜果少子,杜如晦的叔叔杜淹,顺利进入了国子监。只要时局稳定,杜淹迟早能得一功名,到时候杜家也就能不惧风雨。

    杜如晦中进士之后,被授以长安县功曹。

    有了功名,杜如晦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的逍遥了。在家中的催促下,杜如晦不得不和言庆告别,赶赴长安县上任。杜如晦这一走,却让言庆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不过就如同苏东坡先生所做的那首词: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有分别,才会有欢聚。

    言庆不记得历史上的杜如晦是否中过进士,但如今见他能有这样的进步,心里也非常高兴。几年相处,杜如晦的锋芒渐渐露出。于是果决,文章中更透出一种老辣的气质。也许,他正在向历史中,那个‘房谋杜断’的杜如晦,慢慢靠拢吧。

    一阵清脆的蹄声,惊醒了言庆的清梦。

    他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