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强力运作下的隐瞒。”况杰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反而更显咄咄逼人。
“死的那名年轻女孩是希薇小姐的侍女,调查组员虽然心里有数,却仍然隐瞒真相。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很简单,只因有人想一手遮天,成就自己的利益。虽然这些话听来很难相信,但我说的全部是事实。”
意菲清澄的双眼还是凝满不信,她不受煽动。
“那场车祸百分之百是出于一项预谋。”况杰再击重话。
“不可能。”
“而且这场惨祸的主使人正是戴克上皇。”
“住口!”他愈说愈过分。“你没有证据就把一切责任推到一个老人家身上,未免太不厚道。”
他冷笑。“证据当然有,但需要看吗?当莫云亲王不幸身死后,是谁大摇大摆坐上伊斯利国君的位置——戴克上皇,这已足够证明。”
“不成理由。”她反驳。“兄殁弟承是伊斯利固有的传统,仅凭这条牵强的理由就把人定罪,只会暴露你的居心不良。”
况杰镇定依旧。“乍听下言之有理,但你有没有退一步想过,莫云亲王正值壮年,若非有意外发生,谁能让他丧命。”
“你强辩夺理。”
况杰继续故我地说道:“更可恨的还在后头,当戴克上皇知道希薇小姐幸存未死,而且腹中已怀有莫云亲王的孩子后,不但不放过她,更下令全力追杀,希薇小姐在敌人层层环伺下求取生机,好几回大难不死,又幸亏莫云亲王身边的几名忠心之士倾心相助,几次化险为夷,但,王妃仍然在生下少爷的三年后,撒手而去。”
意菲缄默立站着,芙蓉面不露半点波澜痕迹。
“躲躲藏藏的日子又经过五年光阴,在这五年中,我们几个死忠之士护着小主人,在数十个国家中躲藏,为避免被发现行踪,总是停留几个月时间,就得换地方居住。在这段月子里我们尝尽人情冷暖、步步惊魂的生活。”他望着她。“你以为这种生活对一个孩子会造成什么影响。”
她依旧不动,唇紧抿着,脸色苍白。
虽然没收到反应,况杰继续道:“记得在他十岁那年,因为我们的一次疏失,少爷被人口贩子骗走,虽然在一个星期后我们救回了他,但在那片污秽的天地里、少爷究竟遇见了什么,任凭我们怎么问,他就是不肯透露一个字来。辗转又经过被追杀的日子,直到遇上了不良老人,这才在他的掩护下安定了下来,但,自此后他心性大改,因为亲身经历的遭遇、亲眼所目睹的现实,教他认定唯有强者才能在人群中生存,唯胜利者才能把人耍弄在掌心中,才可以控制一切。于是;他变得阴沉狠毒,甚至为了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死寂的空气攫住了四周,现场静得达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这就是为什么他倾尽全力誓言夺回所有的原因。”他森寒进逼。
她倒抽凉气,身子禁不住开始颤抖,小脸布满了惊恐。
“伊斯利是他的,你也是他的,拿回他的所属物并不为过。”况杰站前一步。
“意菲小姐……”
骇人的内幕占据她整片心间,况杰之后说了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盘踞在她脑中的全部都是……拿回他的所属物,拿回他的所属物。
闭上迷濛的黑眸湿意愈凝愈多。
“意菲小姐。”况杰再喊一次。
她怔怔地睁开眼帘。
“你愿不愿意答应?你愿意帮我改变他吗?”况杰失了方才的冷静,激动的口吻凌空划破死寂,且带来一股莫名的寒栗。
身在颤!喉头为之一紧。
“你愿不愿意?”
“改变他……”她喃喃呢念,彷佛不懂这话意。
况杰猛点头。
呆望他焦躁的脸庞,好半晌后才压抑住翻腾的情绪。
“我无法判断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选择逃避,太混乱了,她静不下心来分析一切,心也揪得好紧、好痛,却不知是为谁?
“如果我再拿证据证明我所说的事实。”况杰不死心,满心期待。“如果是真的,你就愿意答应下来了。”
她退了一步,转过身去,唤回剥离的理智。“别把我估计得太高,你该明白,若是魔岩他自己不愿意回头,情愿深陷,任谁都没有办法拉他一把。”
况杰戒心大起。
“这是你的回答。”
“是的。”
他神色不善,一副石沈大海般地心神凝重。
“我以为你——算了。”况杰冷声撂下话。“既然如此,请你把今晚所听到的全数忘记。”
她无语。
况杰沈着脸转身离去。
氤氲的水气再次模糊了她的眼。
沈窒的气息一样笼罩住宁静堡中,废墟般的死寂同样紧紧攫住心间。
“所有的经过及真相就是如此。”水寰的语气慢慢收敛,四周却依然飘荡着恍似江潮的回响。
雷尔脸色铁青,身躯凝冻在夕阳的芒辉中。
“我并没有加油添醋。”
雷尔走向玻璃窗前,放眼望去是娇蕊绽盛的景致,是这般的美丽。
呆望半天后,他才缓缓开口:“真的是事实?”
“魔岩的遭遇与他的身世确无虚假,你不也勾勒出事情的轮廓,起了疑心。”
他疲累地叹口气。“我以为父亲或许知道原委,并不认定他参与其中。”
“这我不予置评。”宫廷斗争在每个国家与朝代部会发生,即使伊斯利建国三百年来以政局安定着称,却也不表示就可以远离这种污秽事。
理了理混乱情绪,雷尔镇定地回望他们。
“两位特地前来伊斯利见我,就是来告诉我这件事。”
“这只是其一。”江蓠凡冷冷插话。“另外是来通知你,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
雷尔不解地望着水寰,水寰无奈的点头。“应该是吧,这个计划的内容只有她知晓。”
真的是无可奈何呀,要不然他自个儿来伊斯利就好了,何必拉一个“拖油瓶”
,还处处受到箝制。
“请说。”转看江蓠凡。
“我要一百万美金,这是代价。”她不客气的说出条件。
雷尔一瞬也不瞬。“成交。”
于是江蓠凡将一连串的计策执行方式说与他听。
水寰也是头一回听到,不良老人将这个计划只告诉江蓠凡一个人,而这女人老当他是贼,唯恐抢了她的钱似的,守口如瓶,怎地也不肯漏半字口风。
雷尔但听不语,神俊的脸孔凝肃沉重。
江蓠凡冷然地望着他。
半晌后,他轻吁一口气。
“我不是眷恋王位。”眼底畜着深深的无奈。
水寰了解的点头。“我明白你的难处,魔岩的个性我也清楚,他并不适合成为一国之君,你的担心我能理解,倘若这项计划若失败了,影响所及,是伊斯利的未来将陷入动乱状态。”
“所以我必须考虑。”事关重大,雷尔不能不仔细研究。
“理所当然。”
“好了,话我已经传到,愿不愿意照计划行动也随便你,只要把赏金给我。”
江蓠凡只在乎钱,才不管水寰杀人的目光。
雷尔开了一张支票给她。
“谢谢。”收起支票,身着劲装的啊娜身段转身。
“你去哪?”扬起的发丝拂过水寰的脸庞,撩过他的心湖,激起他一股不安,唆使他突然出声问话。
“你管不着。”
完全不意外的回答,水寰暗骂自己无聊。
“好,好,你走。”他挥手赶人。
而那条缥缈的身形消失在雷尔及水寰的视线中。
麒麟基地
“三少爷,够了,您别再喝了。”况杰是很想抢下握住他手上的玻璃杯,但很显然的,他的勇气还是不足以多得让他大胆上前行动,以至于只能沦落在他身边低低咆哮,而所换来的结果理所当然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谁给你多话的权利。”紫眸一瞬,立即吓得况杰背脊发凉,但他却又不得不道。
“但……会伤身体的。”
“况杰,你愈来愈大胆了。”手支着颊,他非常不满意。
“三少爷。”在公事上他或许战战兢兢,不敢妄自发言,但在私生活起居方面,他仗恃着大他十来岁的年龄,以及从他出生一刻起即随侍左右的天命,总不能不顾,即使他从不领情。“我去倒些醒酒茶。”
“罗嗦。”
况杰不管那么多,就要转身出去,但门扇却快一步被推开。但见不请自来的意菲已端着餐盘走进来,那餐盘上放着的正是一壶解酒花茶。
况杰愣了愣!
邪瞬的紫眸溢出笑意……他是不是酒喝多了,眼也跟着花了,这才瞧见一向视他如狼,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红帽居然主动走向狼口,可真是鲜哪!
回神后的况杰立刻一脸戒备,尤其对她端在手中的解酒花茶,更虎视眈眈。
“谁准许你进来的。”况杰挡住她,不让她接近魔岩,这女人昨天才信誓旦旦的表示不会帮助他,怎么才一转眼工夫就又冒了出来,可以想见她来意不善。
“况杰,别挡路。”魔岩不满的叫嚣。
“少爷,可是这个女人她——”
“让开。”紫眸沉甸下。
“是。”况杰只好退开几步,但仍然满脸戒备地死死盯住意菲,以防她有任何的蠢动。
意菲走近他。
“你醉了。”那张邪美的脸孔布满红晕。
“没错,是醉糊涂了,才会看见你主动过来找我。”
将盘子放下,意菲倒了杯花茶递给他。“给你醒酒的。”
魔岩笑了声,接过。
“三少爷,”况杰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抢走魔岩手中的茶杯,急急嚷道。“这茶不能喝。”
“为什么?”魔岩睨看他的心腹。
“也许茶水里有毒。”况杰理直气壮地警告。“千万别忘记这个女人是敌方阵营的,她会不怀好意,这茶怎么能喝呢?”
意菲缄默以对,对况杰的指控不解释,也不反驳。
“给我。”魔岩下令。
“三少爷!”他却死都不遵守。
手臂一伸,一把将意菲揽进怀中,脸与脸相视,手指行走在她娇嫩的五官上。
“你会这么做吗?在茶水里头放些药,毒死我。”漫不经心的温语款款流出,有别于以往的强势阴鸷。
“你想呢?”怎么回事?虽然隔着布料,但她轻易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异于寻常,这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他生了病?
一道不正经的轻笑从他唇隙间扬起,他忽尔凑前啄了她一口,吐气呢喃。
“我猜……你会。”下秒钟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取回茶杯,当着气急败坏的况杰面前一口饮尽这盅不知是否加了“料”的茶水。“然而死在美人手中,也别具创意,我愿意一试。”
“三少爷。”况杰气得跳脚。
“出去!别烦我。”他下驱逐令,但奇怪的,这回不再又阴又毒,如今的魔岩彷佛成了另一个人,面貌虽冷,却不让人畏惧。
况杰忿忿瞪着她,眼中泛闪她最好别妄动的警告,否则她同样别想逃过。磨蹭半天后,才不甘愿地悻悻退出。
“罗嗦。”他左搂住意菲,右手又倒了一杯号珀色酒液。
“况杰不是罗嗦,他是关心你。”意菲道出实话。
“关心?”侧首一笑,气息无可避免地拂在她脸上,撩出一阵波涛。“有吗?
我怎么从来不觉得。“
倾近的脸庞邪美迫人,意菲慌忙地克制住心头马蚤动才不至于迷陷失态。
吸口气,她稳下心。“因为你从来不把心房敞开来,又哪里感受的到。”这谏言会不会又激怒他。
是啊,他本该大发雷霆叱责她的件逆,可却反常的发作不出来,算了!容她放肆一次。
“你今天很不寻常,变得大胆了。”放开她,魔岩就杯沿轻啜一口。
你不也一样——但这话她没说出来,只敢在心头暗忖。还有,方才拥住她腰身的手臂一样温热烫人。
见他又拿起酒瓶想倒,意菲终于忍不住制止他。
“别喝了。”
“怎么你也学起况杰,﹃关心﹄起我来了。”他挖苦她奇怪的反常。
“醉酒的滋味除了不好受以外,也解决不了任何事。”
“把你想说的话一次说明白。”紫眸侵略勾视。
“该把囤积的心事吐露出来的人是你,压抑苦闷,只会让自己难过。”
脸色乍变,保护膜瞬间幅射逸出,张狂竖起的阴毒立刻逼退原本的平和。他,又恢复一贯的毒辣冷峭。
“你知道了什么?”杀人的厉寒排山倒海似的朝她射去。
“你有秘密怕我知道吗?”情况不妙,她必须保护况杰,否则难保他一个翻脸,况杰性命不保。
魔岩似乎松了口气,但慑人的森寒并未减弱半分。
“我警告你,最好别挖掘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
“我……”
“出去。”
“我不是要……”
“别忘了你人质的身分,滚!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
“怕什么,敞开心房真有这么困难。”意菲受不住他拒人的冷漠,一支孤傲的狼王,难道只能享受孤独。
“你又懂个什么,不要以救世主的面貌来我面前。”他该下令杀了她,而不是继续容许她在面前大放厥词。该杀了她,然而为什么这道命令却无法从喉头窜出。
他起身,身体却晃了晃,眼前不仅模糊一片,还有一波一波的冷空气灌进他的身体里。
他是怎么了?
一双温暖的柔美扶住了他,让冻人的沁凉稍离了些。
但——
“离我远一点。”他眯眼低咆,拒绝的抽离,他不需要人的靠近与扶持,从不需要!
“你病了,我扶你回寝室去。”
“滚开!”
“不然我叫况杰过来。”
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罗嗦,赶都赶不走。更可笑的是他自己,竟然一点一滴的接受她的扶持。接下来他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等清明又短暂的恢复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铺上,而且昏昏欲睡。
“你滚开……”近乎自喃的呓语已经显得完全没有威胁性,未久,低喃不再,沉沈入眠了。
凝视着合上眼帘的睡脸,邪味也跟着褪去,虽然轻狂,却是动人的。
这张面孔才是魔岩真正的模样吧!
睇望着他……连她自己都不自觉,痴了!
缓缓睁开眼睛,但身旁的一种存在感让他立即回复精明,霍然起身。
是意菲,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趴着床沿处睡着了。
这个女人照顾了他一整晚。
魔岩重新侧躺回,据着腮怔怔地望视她,说不出沉甸甸的心头弥漫的是什么滋味?
不该再想。
决断地挥去困扰心头的莫名情绪,将她抱上床褥。对这突来的惊扰她仅是动了下,并没有醒过来,沉沈的睡脸看得出她的疲累,连眼圈都泛出淡淡的黑晕。瞧着、望着、一股不舍悄悄从心坎间扩散出来,他忍不住轻轻抚触她的心型脸庞。
拒绝去想并不代表可以蒙蔽:这是怜惜心,一种遥远又陌生的感情悸动又重新在他生命中燃起温度了,他沈潜封密的情绪又一回教这张美丽的脸孔给唤醒,失了控的洞洞渗出。不容否认她总是脱离了掌握,带给他预期外的惊奇。
是谁?
温柔的抚触在她脸上不断施洒魔法,意菲惺松的张开美瞳,一入眼,就是那张阴美到底的面孔。
她,竟然没有惊吓到,这会是一种习惯吗?
而这习惯的背后又代表着何种涵义——不!不该去想的。
小手随即探向他的额头。
“烧退了。”意菲吁了口气。
但下一秒钟,她洁柔的掌心被一把挥开,凶残的口气也随即迸出。
“没有我的允许,你敢碰我。”天知道他正极力压抑一瞬间的震荡。
受伤的感觉不再窜上,意菲对他的无礼并不意外。这难不成又是一种习惯?
莫名的恐惧突然席卷心房,她逃避的快快起身下床,什么都不想的取来摆在桌上的水林及药粒,转回床畔递给他。
“你着了凉,必须按时服药。”
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