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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第57部分阅读

火球。那带着术法的火焰一入火盆,残火顿时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司徒慎拔出剑,脸上带着怒红,脖子上青筋迸现,怒道:“不许你碰火盆!你这丫头最是诡计多端,你一下手,清白的也能被你抹黑。”

    司徒慎这番做法在众人看来可谓胡搅蛮缠至极,反倒像是做贼心虚的样子,他跪在一旁的姐姐司徒悦一蹙眉,便想上前把他拽回,不想她身旁那位身居魏国左司马的兄长司徒忱却一把按住她的手,低语道:“别管,让阿慎闹去。”

    司徒悦闻言面色一沉,转头去看兄长犹如岩石般毫无表情的侧脸,旋即明白了一切,脸上浮出怒意,却只是压低声音问:“阿慎知道吗?”

    “不知。阿悦,记住,不论发生什么,都要维护司徒家的声誉,这才是司徒家的人!”司徒忱说这话的时候,半转过脸来,以更压抑的声音坚决而冷酷地道,“哪怕,舍了我们中的任何一人。”他话落不再看司徒悦一眼,转回头静默地冷眼旁观这一场灵堂上的闹剧。

    如果父亲保不住了,就舍去父亲,弟弟年幼,又什么都不知道,最多算是胡搅蛮缠,将来不过是因为维护了父亲而被世人讥笑,而无论如何,都要先撇清这事与司徒家的关系——司徒悦在明白了兄长的深意之后,望向前方似乎随时准备为维护父亲而拼命的幼弟,还有面色仍然保持镇静的父亲,心头一阵抽搐,身体却如凝固一般半分也动弹不得。

    唐谧不想这时司徒慎会出来搅局,看着面前少年蛮不讲理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冷静观局的司徒家人,她心生疑惑,恰在此时欧阳羽提醒道:“唐谧,先灭火,术法之火会烧光鲸蜡。”

    这一句让唐谧陡然明白过来。司徒家这是故意放纵司徒慎胡闹,就算此举会被众人怀疑是毁灭证据,但是证据没了便什么都说不清,于是她一剑刺向司徒慎,欲意将他逼开。不想司徒慎报了拼死之心,并不躲闪,依旧以身子护住火盆,一剑挡下唐谧的进攻。

    谢尚见状长臂一展,一剑击飞司徒慎的长剑,顺势将他推出数步开外,紧接着回身双手结印,欲以术法灭去术法之火。司徒慎却如疯了一般,趁着谢尚剑回鞘中施出术法的瞬间又扑了回来,去抱谢尚的后腰。

    谢尚的武功不知高出司徒慎几筹,未等他扑到便闪身躲向一边,不想司徒慎却并不收步,直扑火盆。而他整个身子扑到火盆上之后,手脚一阵扑打,顿时纸灰乱飞,火星四溅。

    谢尚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见此情形完全失了耐心,上前一把揪起胡闹的司徒慎,顺手点了他岤道,将他丢到一边,再灭去火焰,语带讥讽地对司徒明道:“也不出手管管,连自家孩子也不认了么?”

    司徒明却像是的确不认识司徒慎的模样,局外人一般超然地看着这乱局,淡声道:“如今连蜀山门下都这般是非不分,白能说成黑,黑能说成白,难怪世上会有妖孽横行。”

    司徒慎原本只是害怕唐谧所言是真,心生狠意,想着就算拼死也不能让唐谧证实什么,但一听此话,他忽觉满肚子委屈,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哭喊道:“祖师公公、堕天大人,您替我爹申冤,还我爹清白啊!”

    他一个半大孩子这样被制住岤道,僵着身子却扯着脖子连眼泪带鼻涕嘶声哭喊的样子着实看着叫人心疼。当下便有气宗弟子气不过,起身冲唐谧骂道:“小丫头,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快给祖师爷跪下!”

    又有一人拔剑而出,跃向唐谧,喝道:“血口喷人,居心叵测,先把她抓起来再说!”

    谢尚纵身过去一剑挡下那人,冲着殿内殿外乱哄哄低语的众人大声道:“先听这孩子说完,谢某自当主持公道。”这一声内力十足,震得殿内众人的耳中嗡嗡作响,里里外外顿时安静下来。

    唐谧见此情形,又去查看那纸灰,却见散的散,飞的飞,烧的烧,若想找出鲸蜡已经不大可能。

    唐谧冲谢尚一施礼道:“谧斗胆想与司徒宗主比试比试武功,如此也可看出真假。只是,谧一人武功低微,想请几个好友一起,不知可否?”

    “如能辨出真假,自然可以,你且叫他们进来。”谢尚答道。

    白芷薇、张尉、桓澜和慕容斐按照唐谧的安排预先躲在殿外,大殿里发生的事情只能听却看不见,此时心中俱是焦急不已,然而唐谧临走时嘱咐几人,没有她的招呼,任何事都不能管,故而四人只得干着急。现下一听唐谧召唤,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殿内。

    唐谧见几个好友已到,虽然脸上挂笑,心上还是轻轻叹了一声。

    她原想着若是能自己一人出头就将事情搞定那便最好不过,毕竟这事并不是除去司徒明这么简单,此人身后必有牵连无数,几个小p孩若能不牵涉进来,当是最好。可是事已至此,已是完全由不得她了。

    当即唐谧向司徒明一拱手,礼貌道:“大人,不介意我们比武辨真伪吧?”

    司徒明不知唐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然而此刻,司徒慎方才的胡闹已让众人心中生疑,谢尚隐约中似乎也更加支持唐谧,此时他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自然不介意。清者自清,请几位小朋友先出手吧。”

    唐谧向同伴们递了个眼色,白芷薇和桓澜、慕容斐走上前来,四人向司徒明微微施礼,同时拔剑。

    这四人的武功在各自同辈中自然算是好的,但就算四个加在一起和司徒明也不可匹敌。然而双方一交手,却发现事情却并非如此,四个少年竟然将司徒明缠在当中无法脱身。众人瞧了一会儿,终于发现端倪。原来这四人攻守有度,互相补防进攻,竟是用了什么阵法。

    这个四人阵法正是当年唐谧、桓澜、白芷薇、慕容斐从狮戏中琢磨出的合斗之法,只是这次四人互相呼应,比两两对战时更加攻守有度。司徒明的剑气虽然厉害,然而四人脚下都是王凛那半支魔罗舞的步法,最是灵动飘忽,总能避开他的锋芒,虽然看不出胜机,却仿佛可以和他无休止地缠斗下去。

    时间长了,周围观看比武的人便有些不耐烦,而一旁的张尉却在此时对清源寺的同光方丈大声道:“大师,您看这么打下去是不是非要打到有人力气耗尽为止啊?”

    同光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一层暗色,盯着那争斗中的五人,回答道:“力气耗尽还要很久,因为他们的步法非常省力,特别是你们司徒宗主的魔罗舞步法更是既灵活又省气力。”

    同光方丈这话一出,谢尚的脸上便挂不住了。他自然早已看出司徒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换了魔罗舞的步伐,这事虽然让他心中不解,然而更让他不明白的是,之所以司徒明会被逼得被使用魔罗舞,其实是因为那四个与他相斗的孩子用了王凛所留的半支魔罗舞,于是如同那时他与萧无极相斗时的情形一样,这半支王凛的魔罗舞便顺势诱导出了另外半支华璇的魔罗舞。

    不论是作为蜀山剑宗的宗主还是转世而来的堕天,使用魔宫的武功总是不妥。好在魔罗舞已经在江湖上绝迹十多年,能认出来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刚才唐谧用灯给大家看了一遍,想来也没人会这么容易地认出来——谢尚因为抱着这样的侥幸,从一开始便没有作声,然而,同光大师却在此时毫不留情地点出此事,谢尚听出他言语间的意思,抢先一步大声说:“停手,请听谢某做个公断。”

    唐谧他们四个闻声先撤出战局,司徒明自持身份,便也不好缠斗。众人一时都看向谢尚,等着他的公断。

    谢尚只觉事乱如麻,各种利弊一时难以权衡,心头烦躁不已,只得先胡乱搅局道:“谢某觉得事情一时难以辨清,不如与此无关的诸位暂且离开,只留下顾宗主、同光大师和谢某来辨析真假。”

    唐谧却断然阻止道:“各位不要走!这事一定要当着大家说明白。”

    谢尚原本就不喜欢太过精明的唐谧,见她现下不顾大局,当众给自己拆台,更是心头不悦。然而这小丫头却根本不理睬他的脸色,仿佛生怕里里外外的人听不见一般,大声道:“同光大师说得不错,刚才司徒宗主所用的,就是魔宫武功中大名鼎鼎的的魔罗舞。”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唐谧见到了预料的效果,忍不住笑笑,拿起那盏小灯继续道:“众所周知,魔罗舞已在魔宫失传多年,只有拥有这盏灯的人才可能从里面学会,所以,这盏灯原来就是在司徒宗主的手中呢。”说罢,她忽然转向司徒明,指着他咄咄逼人道,“你当年得到此灯学会魔罗舞后又觊觎气宗宗主的位置,所以才设计害了玉面姐姐,对不对?你和穆殿监自幼茭好,穆殿监担心开山祖师不能转世,要查看堕天大人过去的布置前定然会和你商量。你为了使你那借刀杀人的计策顺利进行,就把自己的这盏放回祖师爷的墓中,对不对?你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什么堕天,就故意找来邪魔歪道侵入蜀山,搞得人心惶惶,再假作堕天转世,对不对?”

    唐谧这一连串的问题掷出后,既不管众人的震惊,也不给司徒明时间辩白,冷冷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男子,续道:“可惜你不明白什么叫做魔罗舞啊,一旦学会,它就潜在你的武功里,藏也藏不住。魔罗就是那些能毁掉你的痴妄!”

    司徒明在少女一连串的言语攻击下已经失了颜色,脑中急转应对之策。

    不想司徒慎却在此时嚷道:“唐谧,你胡说!你什么也证明不了!这步法当年你和桓澜几人在狮戏中用过,今年天寿日萧掌门也用过,天下并不是只有我爹爹,不,祖师爷一个人会这步法!”

    唐谧一愣,心里暗叫糟糕,不想自己这唯一的破绽竟然被司徒慎抓了个正着。原来她事先安排此事的时候,为了能够最后确定司徒明就是这盏小灯的主人,和同伴们商量出用王凛的半支魔罗舞逼出司徒明那半支的法子。虽然几人并不会王凛的半支,但桓澜和慕容斐都是武学奇才,几人又对华璇的半支熟悉至极,故而只看过谢尚在比武时用了一遍就能想通其中的道理,记住最关键的步子,再根据已经掌握的华璇这半支,一步一步琢磨出与其呼应配合的步法。

    然而,唐谧却知道,就算司徒明被逼出了魔罗舞步伐,还会有许多狡辩的理由。比如,真的王凛必然也会魔罗舞。若是如此胡搅蛮缠下去,事情便会越来越弄不清,所以她必须根本不给对方辩白的机会,只一下子就让他觉得事情已经全部败露,再重重给予他最后一击。

    不想司徒慎为了争夺剑童第一天才的名号,一直在留意着桓澜,以至于连别人都未注意或者已忘记的小事也全部记在心上,于这节骨眼上反而又救了他爹一次。

    司徒明被儿子的一句话点醒,淡淡笑道:“小丫头,你到底还要往我身上泼多少脏水?”

    唐谧摇摇头道:“算你养了个好儿子,不过,你可知道,我并非要证明给世人看,我只是要证明给一个人看,只要那个人信我,你就完蛋了!”说完,她转过头,望向殿门口挤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生出些许的忐忑。

    李冽,事到如今,你信我了吗?

    105、魔王降临

    就见人群微动,有人分开众人缓步走到殿内。那人身形修长,面部轮廓深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暴露出楚国“南蛮人”的古老血统,看面貌应该还算是个少年,但沉稳里暗藏尖锐,已不再是少年人的气质。

    殿中有人认识他,低声道:“是那个不知去了哪里的李冽啊!”

    李冽恭谨地朝殿内诸位前辈施礼道:“浮生阁阁主李冽,拜见各位前辈。”

    “浮生阁”是江湖正道中低调却被众人敬仰的门派,最出名之处就是一向对魔道中人从不手软。李冽自报家门时用了这个名号,便是表明自己此刻已经由蜀山出师,自立门户了。

    他的眼睛扫了扫司徒明,并未马上开口。这个小小的停顿让唐谧的心不由得一紧。虽然说她知道李冽此时肯出来,多半是信了自己,可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又能说得准呢?

    数天前当他持信而来的时候,仍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唐谧将证据和推断一一摆给他看后,他沉默很久,才斟酌道:“唐谧,你说的这些都是推断,唯一能证明的只是司徒明没有死。如果你要凭这些就让我和司徒宗主作对,我觉得得不偿失。蜀山会怎样已与我无关,我完全没必要得罪谁。”

    唐谧叹了口气,眼前的少年隐在夜色里,思虑重重,心思深沉,像是已经化身成这黑夜的一部分。

    李冽见她没有答话,又道:“你已想得这般笃定,又何必与我说呢?”

    “有些事,我无法办到,但我知道你可以。你一直都在追查这些事吧,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把凶手抓出来!”

    “那么,你就拿出些足够让我相信的东西来交换吧。我完全不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在暗处低低道。唐谧莫名有种感觉,那张被夜色模糊的面孔上此时定是挂着不屑的笑容。

    “我能证明他就是华瑛那盏灯的主人。”

    “那好,证明给我看。作为交换,我先告诉你一个消息。司徒明正在造太央剑,你觉得他这是要做什么?”

    此刻,李冽只是以沉默掩饰心中的狂躁,待到觉得心绪平静,可以不带任何恨意地开口时,他才道:“司徒宗主,我一直在想,能做到那些事的人,一要在蜀山身居高位,二要与穆宗主和穆殿监亲厚,而符合这样条件者,放眼整个蜀山也只有你和萧掌门二人而已。”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没头没脑、不明所以,唯有唐谧心中长长舒了口气,暗道:“这个小p孩,竟是一直在装蒜,原来早就信了我啊。”

    司徒明面色不动,身子却不为人察觉地后退半步,似是要和这透出杀气的少年保持距离。

    李冽继续道:“派人盯着司徒宗主动静的时候,我发现一件极其有趣的事。司徒宗主不知为何,正在这蜀山的某地建造一座可以炼制晶铁剑的剑炉。之后,这炉子被放入司徒宗主碧渊剑的一半断剑,这又是为何呢?好在我略通铸剑之术,所以当得知司徒宗主被杀,碧渊化光飞离以后,便立刻想明白了这一切。司徒宗主一直将自己的半柄断剑带在身上,在重伤后心力不足的时候,断剑就不会再受剑主控制,自行化光飞去那剑炉,与自己断去的部分合而为一。原来,司徒宗主这么费力,就是想制造一个剑主亡故的假象。”

    “哼,我当来的是什么人,原来又是个无凭无据、血口喷人的小儿。”司徒明冷笑道。

    “宗主先莫急。且说那剑炉虽然已经被拆,这碧渊剑却依然被司徒宗主某位藏在外面的帮手带在身上,刚才宗主又用御剑术将之招来。虽然这剑看起来极像了太央,可惜却有一个缺陷——太央和碧渊都是由青色晶铁锻造而成,但碧渊比之太央却显得短而薄。因为一块完整的晶铁不可能和另一块晶铁完全融合,所以,如果要将碧渊打造成太央的模样,必须加入其他矿石,如此一来,这柄假太央便不是由纯晶铁锻造而成,就算看着再怎么像,技艺精湛的铸剑者还是能验得出来。司徒宗主如果觉得我血口喷人,不防把手上的太央拿给铸剑师验验看。”李冽不急不缓地说完,冷眼看着仇人被这一击直直推向失败的深渊。

    司徒明脸色灰败,握剑之手微微颤动,却唯有抵死不认,面色不变道:“我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唐谧此时却对司徒明笑了笑道:“司徒宗主一直做得漂亮,只可惜,西荒之沼已经百年没有冻结,所以近百年来,再没有商队能穿过沼地得到西海鲸蜡,故而你只好截取我手上这宫灯内的一段蜡烛来制造幻影。若不是我见这蜡烛突然减少许多,还真是很难猜测司徒宗主的意图呢。”

    说到此处,唐谧决定给予他最后的一击,将左手抵在左边的胸口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转头对众人道:“不错,司徒宗主中的那一剑的确是刺穿了他心脏的位置,谢殿监、莫殿判还有其他人都已经验看过了,这可做不得假。但是你们可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的心脏都在左边,大概一万人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