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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的少年第44部分阅读

    看信件,想尽快寻找到多他们有用的线索,可是渐渐地,透过这些久远的遗物,少年们一点点看清了传说中黑暗女王的轮廓,不觉便入了迷,沉浸于其中细细翻看。

    因为这些书信都是别人写给华璇的,所有,不可能知道她自己到底回复了些什么给对方,但是根据信件上的内容,却多少可以猜出华璇的境况。正因如此,这件事变得更加有趣,几个人一边读信,一边猜测当年可能发生的事情,仿佛解谜一般,一点点去揭开隐藏在黑暗中的过去。

    他们注意到,那些年代靠前的信件下面的落款,多是一些职位很低的官员或者将领,这些人在信中有时言辞颇为激烈,口诛笔伐着诸如世代承袭的官爵制度,不合理的赋税弊端等等。而且看起来他们的这些言论似乎是受到了华璇的鼓励,在后来的书信中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四国承袭大周的传统,只有在王家直系的男子全部亡故的情况下,才能由女子继承王位。但实际上,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局面都相当复杂。华璇十六岁即位,一定也是当年权臣间互相斗争的结果,而她要准备在羽翼丰满的时候脱离这些拥立她的权臣掣肘,必定要积蓄一些年轻的臣子,作为死忠于自己的力量。”慕容斐看着这些书信评论道。

    果然,随着时间推移,这些写信人物落款上的官职逐渐迁升,随之而来的则是诸如削封地,断世袭,改税制等一系列被后人经常说道的历史事件。

    “说到底,如今四国的税制和世袭不过三代等等制度都是仿照当时华璇所定的国策,但是你看,当时这些改革却被攻击得何等不堪。”桓澜说着,拿过一封信给几人看。

    这信显然是华璇当年的亲信所写,信中直接点着人命复述了一些人反对新制的言辞和行为。而此时的华璇看来已经完全掌握了权力,故此在这个人接下来的信中提到,被他点名的十多人都已经或“流放”或“族灭”了。

    唐谧看到“族灭”两个字,眼皮一跳,不禁叹道:“这就是血流成河的前奏啊。”

    “但是,也就是这场血腥之后的十年间,赵国成为了世上最强大的国家!”白芷薇说道。

    很快天色将明,众人发现才看过很少的一部分,只好先行离开,计划等到夜里再重新潜入。

    第二天,他们最先翻看的一封信是来自一个叫做裴庆之的低级将领。他在华璇即位之初就提出一个关于吞并三国,建立一个犹如大周般统一帝国的军事计划。在以后的书信中,这个计划被他一点点完善,终于在十几年之后,华璇开始按照此计划发动了宏大的扩张战争。

    五个人都学过兵法,读到裴庆之的计划是不仅同声赞叹,仿佛亲眼看到一个年轻的将领站在他誓死效忠的女王面前,陈词激昂地描绘着坐拥天下的蓝图。那触手可及的雄心壮志,让少年们的心一时激荡难平。

    “看这个!”唐谧指着一封信道,“他在请求屠城。”

    在这封信中,裴庆之奏请屠城,原因是西南一座越人的城池久攻不下,为了安抚士兵,他请求华璇同意破城后可以屠城掳掠。这样的书信大概来了两封,到第三封的时候,便能够看出,他已经按照华璇的命令将敌人“校尉以上者枭首,其余顽抗者坑之”。

    唐谧看到此处,长叹一口气:“果然,开始走向黑暗了。”

    慕容斐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好像在某一本书上看到过,魔将尸王原来的名字是裴贺,莫不就是此人?”

    “不管是谁,他的宏图是建立在如此的暴行之上,坠入魔道根本就是罪有应得!”张尉愤然道,一掌拍在那信上,击起一阵尘烟。

    唐谧预料的果然不错,在后面的许多信件都是出自最忠于她的臣子们之手,笔下洋溢着对华璇的赞美和支持,少年们还是可以犹如看见水中倒影一般,猜想到站在那虚幻另一端的女子如何抛却她最初即位时的胆怯、羞涩与惴惴不安,变成强大、果决同时也越来越冷酷的王者。

    后来,白芷薇又找到一些有意思的信,众人一看,全都是圈华璇尽早大婚的,几人这才想起华璇终生未嫁,感情生活也是扑朔迷离。

    紧接着,唐谧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叠信件,落款写着一个潦草的“凛”字,那人信中的字迹也是同样的潦草,却又自成一种潇洒的风骨,而信中的内容则是讨论杂七杂八的问题,从功夫术法到佛学甚至是美食和风景。

    “这是堕天大人的信!”唐谧道。

    其他人一听,都以为是那封著名的清源寺回信,兴冲冲地围过来一看,没想到信中写的竟是这些内容,而且所有信件的日期都在那次清源寺事件之后,便不免有些失望,可是几人读进去后才发现,其中涉及的武学和术法都颇为深入,让人看了常有醍醐灌顶之感。几个人边读信边切磋,不觉又到拂晓,只好再次离去。

    第三天,五人继续翻看那些落款是“凛”的信件,发现很多时候堕天大人会提到另一个讨论者的意见,那个人在信里被称为“瑛”。

    白芷薇按照信中所及年月推算道:“这些信应该是华瑛十八岁嫁到楚国之后堕天大人写的。”

    从信中的内容来看,华瑛的见解有时相当独到,应当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可是信中也提到她身体孱弱,叫人担忧。

    几个少年不免对这三人的关系愈加好奇,怎奈这些信中并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儿女私情。他们仔细筛查一遍,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一封被烧得残缺不全的信笺,字迹潦草而不乱,像极了堕天大人的笔法。

    只见上面写道:“……十五日夜,月色皎然,独立中宵,念及过往,心中幽怅,涕下而不自知……”

    几人看着这张没有开头也没结尾的残片,良久不语。

    忽然,窗外一阵狂风乍起,猛地吹断了已经年久腐朽的窗栓,江南冬季冰凉的夜风骤然涌入,将那张托在唐谧手上的碎片卷进窗外浓浓的黑暗之中,顿时消失不见。

    唐谧望着将残片吞噬的苍茫夜色,没来由地悲伤起来,低语道:“从此以后,这些事情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76、隐藏秘密的妖怪

    此后,几人又找到了一些华璇与王凛之间的书信,只是落款全部都是极其正式的王凛两个字,信中则是一些更正式的内容,比如劝戒华璇不要对三国动武。后来,书信的言辞越来越严肃、生分甚至激烈,再没有当年轻言谈笑的踪影。

    若是没有那张残片,几个少年看到这些信件恐怕也不会觉得怎样,可是现在,怀想这样的两个人物曾经可能怀有的过往,虽然少年们还未曾经历人世的沧桑变迁,心中却感念良多,怅然若失。

    “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华璇和华瑛的书信呢?”白芷薇忽然想到,“就算之前两个人是住在一起,可是后来华瑛出嫁到楚国,也总该有书信往来才对啊。”

    其他人这才发觉,果真是没有看到一封这对双生姐妹之间的一笔一墨。于是五人又仔仔细细地查找了一番,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慕容斐注意到墙角有一张信纸悬在距离地面半尺来高的地方没有落地,此处他之前曾经扫过一样,并没有任何东西,便以为是刚才被风卷起的信纸挂在了密结的蛛网之上,走过去想拿起来看看,却发觉背后根本就没有蛛网。他心中觉得奇怪,伸手往看似空无一物的墙角处一探,竟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他低声唤道。

    其他人跑来一看,又分别用手摸了摸,都确定那处看上去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大约半尺来高的长方匣子。

    桓澜想了想道:“这恐怕是传说中隐藏秘密的妖怪。”

    众人第一次听说这东西,都好奇地看向他。

    桓澜解释道:“我还是听魏宫中的老人们说的。这种妖怪极为少见。外形就像一个盒子,除了主人以外谁都看不见。主人家把要藏起来的东西放在里面,没有事先设定的密语,这妖怪盒子便不会打开。”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难了,谁能猜到密语是什么呢?也许只是随口的一句,比如‘你吃了么’。”唐谧摇摇头道。

    其他几人也颇为犯难。他们到现在都未曾找到此次潜入赵王宫的想要探寻的真正目标,也就是为何华璇的魂兽和力量没有消失,如今看着这个隐形的盒子,每个人都明白,若还有可能发现什么,就一定都在这里面了。

    唐谧一边思索,一边低头在房子里走着,脚步踏在积满厚重灰尘的地板上,扬起淡淡的尘烟。偶尔,她的脚落在那些被烧毁的灰烬上,会发出极其轻微细碎的“沙沙”声。

    她忽然站住,盯着脚下的灰烬一阵愣神,喃喃自语道:“可能是我们想错了!”

    “什么意思?”白芷薇问。

    “我们原本一直认为,是有什么人从战火中抢救出了这些书信,再堆放到了这里。而事实也可能是,有人在战斗开始之前,就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所以,这个人才有时间在这里烧毁一些他认为应该被毁去的文件,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信件的灰烬出现在这里。”唐谧说道,然后转向几人,肯定地说,“如果我推测得不错,这个烧毁信件的人,最有可能就是华璇本人!”

    众人都没有答话,静静等着她继续分析:“华璇作为一场战争的最高统帅,应该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必败的命运,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先去做失败前的准备。我现在也说不好这些信件为什么没有被全部毁掉,可能有一些是她故意留给后人的,又或者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但是,她一定已经仔细烧毁了一些重要信件,或者是她出于某些原因不愿为人所知的部分,也就是说我们想找的一些内容,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到了。”

    说到这里,唐谧快步走回墙角,将手放在那个看不见的匣子上道:“既然华璇有足够的时间毁去信件,那么,我们看到的残片很有可能不是她忘记毁去,而是舍不得毁去,从火中抢出来的。”她叹了口气,幽幽地念道:“十五日夜,月色皎然,独立中宵,念及过往,心中幽怅,涕下而不自知……”

    余音未尽,在幻火明灭的微光中,那个看上去一片虚空的角落内,几叠厚厚的书信骤然出现。

    她拿起信,看见信筏一角有一枝被六颗明珠环绕的并蒂牡丹图案,心下一动,想起自己那把晶铁梳子上的图案,欢声道:“这该是她们的标记!这是她们的信。”

    几人把这些信打开,细细读来,发觉它们与别的信件很是不同。一是这些信有不少是在华璇还没有继位时写的,而之前几人所见的信件则都始于她即位之后。

    二是这里面竟然既有华瑛写给华璇的信,也有几封华璇写给华瑛的信。从时间来看,华璇写给华瑛的信都是在华瑛没有远嫁楚国之前的,大概是后来华瑛离开赵国时没有带走,交给华璇保存,这才留在了这里。

    几人从信中得知,原来华瑛是在大约他们这般大小的时候就因为求医而离开王宫,所以她在信中多是讲述一些宫廷之外的见闻,而在某一封信中,华瑛提到自己遇见了一个名叫王凛的少年,才华横溢,令她敬佩不已。

    后来,华璇在一封信中对华瑛说,她于蜀山游历时也遇见了那个妹妹提到的王凛,而那人误以为她就是华瑛。因为她想戏弄一下这个骄傲的少年,便没有告诉他实情。

    在这些书信中,更多被提及的是一些和武功术法相关的事。年少的华璇抱怨说自己因为俗事繁多,没有办法专心修习。华瑛便回信说自己虽然没有健康的身体去修习武功,却可以为姐姐阅尽典籍,找到一些能够更快更强的捷径。于是在通信中,两人便经常探讨这些,很多时候,那是与蜀山的修炼方式完全不同的思路,看得众人心下骇然,明白他们已在无意中接触到了魔宫一路的武功和术法精髓。

    在华瑛的信中曾经多次提到她在看一本叫做《六道全书》的书,并且准备在看完之后为华瑛写一个能帮她快速阅读并理解这本书的《通要》。看到这里,唐谧和白芷薇不免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藏在她们屋中的《六道全书通要》。

    慕容斐看了却道:”《六道全书》的名头我倒是听说过,都说这书大而无用,号称录下了天下所有的术法,但是书法一门,原本就不在会的多,而在于能精研,就算有人学会了当世的每一种术法,可如果都只是肤浅掌握,那也无甚大用。

    桓澜赞同道:“的确。术法一门,如果只得皮毛,还不如不学罢了。更何况华瑛身体不健,根本不可练习术法,她就算才智再高,写出来的所谓通要,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这样的东西看似是捷径,实则说不定是歧途。”

    唐谧和白芷薇听了,忍不住又互相看了一眼,各自暗思那《六道全书通要》,看来也是不当学的。

    这时,张尉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她们和堕天大人都喜欢讨论轮回转世的问题呢?”

    的确,华璇无论是在与华瑛还是王凛的通信中,都曾数次提及轮回之事,对于轮回的看法,王凛最终的观点是:既然是不能确定有还是没有的事,那么我宁愿相信它是存在的。而华璇的最终观点则是:因为是不能确定有还是没有的事,所以我选择相信它根本不存在。

    张尉这话是问慕容斐的,因为慕容斐所在的齐国又被叫做佛国,是四国中佛家势力最强盛的国家。

    可是慕容斐毕竟年纪尚轻,又没有认真学习过佛法,也想不明白:“我也不清楚。不过,魔王这个名号和她封闭了赵国所有的寺庙有关,她可能一直就是一个喜欢和大多数人的信仰作对的怪人。”

    唐谧摇头道:“其实,这并不仅仅是关于轮回的讨论,这是一个世界观的问题。”说到这里,她发觉自己又使用了大家听不懂的词汇,想想也很难用别的词解释,便索性道:“如果一个人相信生命是无止境的循环往复,而另一个人则相信生命是刹那灿烂之后便会永久消失的瞬间,那么这两个人对待人生的态度和行为处事的方式就很有可能完全不同,明白了么?”

    少年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毕竟在这一夜,他们忽然接触到太多太多的东西,即使再聪明也没有办法一一想得通澈。而唐谧也扪心自问,难道自己就真的想透了所有的事么?

    在华璇和华瑛的通信中,越到后来讨论的术法就越是黑暗,最后问题的中心集中到如何能使力量延续不朽这个终极命题上。看到这里,少年们知道,他们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东西。

    这些信件写于华璇即位十来年以后,此时已只剩华瑛的回信,但是透过她的回信,几人还是能够看到这个驾驭着世上最强盛王国的女王忧心忡忡的面孔。

    华璇的身体似乎正在慢慢衰弱,开始出现和她双生妹妹相同的症状,但是她在赵国中看不到有谁拥有继承她意志的资质,她担心王朝在自己死后崩溃,所以明知也许还不是统一天下的最佳时机,还是决定开始全面行动。

    而华瑛则焦急地在为华璇寻找无论是使肉体或是使力量永恒的办法,这逐渐涉及到最为黑暗的术法,少年们第一次看到诸如“制造释鬼”等禁忌的词汇,显然,这对姐妹正在尝试用各种方法得到永生。

    也是在这些最后的信件中,少年们第一次看到了涉及“魔血”的邪术,华瑛在信中说:“若到万不得已,唯此法可为之。”

    “原来是由于‘魔血’啊。毁掉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血液渗透入千万人,再由他们代代传承,如此,只要这些身上流着魔血的人还存在,魔王的力量就会以某种方式得以延续。”唐谧推测道。

    其他人也觉得虽然这些信中没有具体说明,不过大概就是如此了。

    然而张尉又觉得有些不明白,想了又想,才开口问道:“如今看来,每个人身上都可能流着魔血。也就是说,你身上可能有,我身上也可能有,这样其实和谁的身上都没有不是一样么?这两姐妹聪明至此,怎么倒是在紧要处糊涂了?”

    唐谧听了,第一次觉得张大头同学原来根本不傻,竟然可以从这样的角度去看通这件事。而其他人看向张尉的目光也带着惊讶。

    白芷薇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