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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情第4部分阅读


    “你说的也有道理。她毕竟是我带大的。”他想了想,露出一丝笑容,“她小时候是个‘见饭愁’,八、九岁还要我喂着吃呢。”

    “你是舍不掉桑子了!”我说。

    “我也狠心舍过她……”他下意识地看了黄羽一眼。

    黄羽有些窘,低下头摆弄打火机。

    我望着身边的桑子,她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看来这种场合使她很难堪。

    “桑子,你也舍不掉你表哥吧?”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胳膊上。

    “别问这个了……”她乞求地望着我,神情惶恐。

    “好,不问。反正我也明白了!”我好言安抚着她。

    三个男人的目光都聚在我和桑子身上,有些惶惑,也有些好奇。也许我有点忘情了?让人看起来很不妥?我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我绝不能暴露身份,不能让事情变得节外生枝。

    接着,几个人都沉默了,唱片也停止了,客厅里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大家各怀心事,都是不平静的。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咨询,我几乎没碰到这么棘手的个案。也许,是我把自己卷进去的缘故吧?

    不能再留恋了,我必须从这个泥坑里自拔,是该快刀斩乱麻了。

    我长舒一口气,果断地对桑子和穆安说:“你们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向你们建议,既然不能分,就堂堂正正地合吧!”

    “冯医生说得有道理,”九子郑重地说,“分即死,合即生!我们几个作见证人……”

    “九子……”穆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穆安,再这么过下去很危险。”黄羽说,“桑子已经出过一次事了!”

    桑子的脸涨得通红,听不下去了,一个人跑到了院子里。室内没有了桑子,紧张的气氛似乎有所松动。

    “还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我耐心地问穆安。

    穆安又点上一支烟,抽了好几口,才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我。

    “不用有顾虑,就把我当成心理医生!”我鼓励他。

    他咬了咬嘴唇,说道:“我父母去世之前,我一直以为她是我亲妹妹。知道真相时,我尽管已经懂事了,但怎么也做不到把她当表妹看待!”

    “听桑子说,你对她有过一次冲动。当时,是什么把你惊醒了?”

    “有个很怪的感觉,缠我很多年了——我一对她有冲动,她就会变成了八岁时的样子,瘦小、单薄、失魂落魄。亲人们走后,好长一段时间,夜里我都得抱着那个小身体睡觉,稍一放开,她就哆嗦成一团……”他停顿了一下,低下了头,“我怎么能对我八岁的妹妹施暴啊,那样我还是人吗……”

    穆安的话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打击,事态远远比我想象的严重——更危险的不是桑子,而是穆安!桑子的忧郁是外显的,而穆安的则是隐蔽的,如果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我的心情沉重起来,眼前变得一片黑暗。

    可只要没有完全绝望,还有一丝疏通的可能,我都应该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接着,我把巴赫和他堂妹的故事讲了出来,穆安听得挺震动。

    “学学巴赫和他堂妹吧,身心结合!你们没有退路了。”我鼓励地说。

    “说不定可以一通百通!”黄羽说,“我和九子都快被你们拖垮了。”

    “你们不做出榜样,我和我表妹怎么有勇气和世俗争斗?”诗人九子g情澎湃。

    “慢慢适应。朋友们都在支持你们!”我说。

    “你们有爱情,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九子说。

    “可以慢慢实施这件事,但不能退缩!”我再次给穆安打气。

    第二十八章

    看了看腕表,已经十点半了,我决定和桑子单独谈谈。

    桑子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我叫上她,走出大门,来到废弃的飞机跑道上。沿着跑道走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找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身旁的野茅草疯长了一人多高,我扯了一片叶子,不小心被上面的毛刺揦痛了手。桑子赶忙抓住我的手,凑近了看,又吹了吹,紧张地问我疼不疼,要不要回去擦万花油。桑子这寥寥数语,把我感动得眼眶发热。此刻,我变得柔软而脆弱,不但忘记了怎么开导她,反而渴望她的抚慰。

    初夏的夜晚,天幕上的繁星晶亮,野茅草深处的虫鸣悦耳——世界没有一处不是生生不息的。此刻,这个生生不息的世界是我和桑子的,起码头顶这片繁星遍布的夜空,属于我和她。

    一阵风吹来,野茅草唦唦作响,桑子不由得靠近我一些。

    “别怕,有我呢。”我勾住了她的小指。

    “我真希望有个人,能这么一辈子勾紧我啊。”她微微扬起头,望着我说。

    “那个人要是我,你要吗?”我简直昏了头。

    桑子没有言语。

    极大的挫折感几乎打倒了我,胸中涌起一股委屈。但是,理智还是很快把我拉回了现实。桑子对我的依赖,连她自己也不能定性,我又有什么资格先丧失理智呢?再说,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当然,那个人会是你表哥。”我赶快改口。

    她仍不言语。

    “相信他,他的力量比我大,他是个男人。”

    她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把身心都交给他吧!”我盯着她的眼睛说。

    她也盯着我,眸子晶亮。好一会儿,又默默地垂下了头。

    “这话你跟小安哥也说了?”她低声问。

    “说了。”

    “他同意了?”

    “应该是同意了。”

    她松开了我的手指,独自朝前疾走了几步,之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转身看我。我赶紧跟上,站在她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她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很久很久。我从不知道她的目光还会如此犀利,如此冰凉。

    “你怎么了?”我有些发怵。

    “这样可能会害了他——”她的声音缥缈得像是来自天外。

    “可他同意了……”

    “他做不到的,不信走着看吧!上次那件事之后,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了!”

    “但不这么做,你们会被慢慢耗死。”

    她的神色沉重起来,连身体也变得沉重了,一双脚像是拖不动。又沿着跑道走了大半圈,她也没再说什么。夜已深了,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我狠了狠心,停下脚步,她也停了下来。

    “桑子,记住,你们已经别无选择!”

    “是的,路都走成了死胡同。”

    “障碍是你们自己设的,能越过去,就会豁然开朗的。”

    “还能越过去吗?”

    “你不是最爱巴赫吗?他第一个妻子就是他堂妹,还生了7个孩子呢!”

    “哦,”她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声,“巴赫的事,我很少想了。”

    “你们可以不要孩子,也可以放弃一纸婚约。”

    “怕小安哥做不到……”

    “他的压力比你大,你必须配合他减轻压力!”

    从桑子家回来,我的心像是被人挖了去,整个人一下子空了,飘飘忽忽地无处着陆。如今,桑子的所属已非常明确——穆安,一个男人,而不是我。她对我的感情虽然超出一般,但终究离爱情还有距离。哪怕只差一个发丝那么远,也是距离。奇迹永远是脆弱的、乍现即逝的。上帝把她送到我面前,已经对我特别关照了。我不能贪得无厌,再奢望奇迹为我所用。

    我决定不再主动打搅桑子和穆安,他们这种时候最需要同外界筑出高墙。迈出那关键性的一步,决不是轻而易举的,需要假以时日。

    独守着一个个夏日长夜,我被邓丽君的老歌吸引了。我开始怀旧了,我的心似乎一下子苍老了。

    “春一去却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不知道何时再有春天的消息;你一去也没有留下一字半句,不知道何时再有回来的消息。我曾在院里徘徊,树儿随风摇弋,片片落花飘零满地。春天你为什么来?春天你为什么去?我了解你,我了解你,不是无情无意……”

    这首歌我翻来覆去地听了不下百遍,每每听到“你一去也没有留下一字半句”,心就会悸动,眼睛就会模糊。我竟有如此敏感多情的一面,认识桑子之前,从没觉察到。这极端的单相思,简直有点儿可耻。

    春天,以及桑子带来的华丽的幸福,已经远去了。也许,也许永远失去了追回的可能。

    第二十九章

    这天上午,送走一个上门咨询的客人,也差不多十二点了。我和蓝玉坐在外间聊天。两个人虽常在一起,却少有好好聊几句的机会。

    “我感觉你这段时间有点儿憔悴,对吗?”蓝玉关切地问。

    “你的感觉挺准,这段时间情绪是比较低落。”我苦笑。

    “遇到什么事了?能告诉我吗?”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

    “感情上的事?”

    “不不,我是个粗线条,遇到‘感情’的机会比较少。”我搪塞着。

    蓝玉垂下眼睑,轻皱着眉头,把玩着一只红色铅笔。她是个聪慧的人,但此刻,我不明白她具体在想些什么。等她再抬起头时,我看见,她的眉头已经舒展了。

    “前段时间,我哥找了个好女朋友,改邪归正了,很卖力帮着她做小生意,也不在家里吃住了。”她说,“我父母都很善良,你总是一个人凑和着吃不好,要不,你在我家开晚饭吧。反正你有车,我们又顺路,也方便。”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能麻烦两位老人。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挺自在的。”我一直不喜欢和人多打世俗的交道。

    蓝玉有些窘,但没再坚持。她是有诚意的,可能是下了好久的决心才说出来,遭到拒绝当然不好受。

    “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了。”我找话安慰她。

    “不找了!”她突然显得很不理智。

    “什么意思?”

    “我找过两个男人,像是受了两辈子的苦。一个差一点儿把我害死,另一个被我的苦命克死了。男人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辈子一个人过了?”我相当惊讶。

    她摇了摇头,茫然地望着窗外,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小满突然出现在门口。我被她的突然到来吓了一跳。我赶紧起身,迎了上去。她这是第一次来咨询所找我,我断定她是来者不善。她是个火爆脾气,万一发作,暴露了我的身份,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并没有这种迹象。她脸色灰白,目光呆滞,好像连发作的力气也没有了。我看了她好不会儿,才明白过来,她今天的衣服穿得太别扭。大热天的,却穿着铁皮似的牛仔裤和一件黑色长袖上衣,连袖口的钮扣都扣得紧紧的。

    蓝玉以为是来了咨询的客人,赶忙倒了杯冰水,递上来,请小满坐下说话。

    小满木然地看了蓝玉一眼,没有接杯子。

    “我的一个朋友,”我赶紧向蓝玉解释道,“吃饭时间到了,要不,一起去‘课余时间’吃?”

    蓝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说她要一个人去食堂吃。

    中午的“课余时间”,客人寥寥无几。我和小满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下,点了两份套餐。

    等套餐上来的时间里,两个人一直沉默着,谁也不知道该先说什么。我点上一支烟,她夺了过去,含住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我赶紧把烟夺过来,按灭在烟灰缸里。她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转脸望向窗外,两只手机械地摆弄着书包上坠着的绒线鼠。

    正在播放的歌曲是《加州旅馆》。

    wel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such a lovely pce/such a lovely face/

    plenty of roo at the hotel california/any ti of year/you can fd it here……

    这首歌总能迅速软化我,无论在何时何地。我想起上次在小满家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歉疚和怜悯渐渐爬遍了全身。蓦地,我明白她为什么穿得这么严实了。

    “你爸对你下狠手了?”

    “用皮带抽的,伤还没好……”

    “叫我看看,伤得很重吧!”

    “在这里怎么看?”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上次我太冲动了,真不该拿着录像带找到你家!”我说,“你恨我吗?”

    “恨!”

    “你惩罚我吧,我不会有怨言。”

    “怎么罚?”

    “怎么都行……用皮带抽吧。”

    “……我恨我自己不能恨你一辈子!不能恨得杀了你!”

    我以为她会哭,但没有。她的眼睛异常干涩,眼泪好像早就流干了。

    饭菜上来了,她拿起筷子,往嘴里划了一口饭,嚼了半天,就是咽不下去。终于,她放下了筷子,开始慢慢啜饮木瓜汁。她曾对我说过,她是个运动型的人,消耗得快,一顿不吃都不行。她还说,如果有一天她吃不下饭了,问题就严重了。

    看来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

    “多吃点吧,你看起来很不好。”我拿起汤匙,舀了饭,往她嘴里送。

    “你不怕别人看见了……”她说着,就哽咽起来。

    我颓丧地放下汤匙,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第三十章

    走出“课余时间”,我和小满来到了校园南边的菜田里。放眼望去,视野里空无一人。强烈的亚热带阳光下,植物散发出浓郁的生命气息,搀杂着农家肥淡淡的异味儿。巨大的寂静之中,脚踩在田埂上的声音如同天籁。

    穿过菜田,面前是一片坡地,坡地上是茂密的小松树林。我们爬上坡地,对面竟是一条小河,河床上长满了蔓草,开着紫色的花。似乎没人发现这片净土,我在校园生活多年,也没来过。也许是菜田里的粪味儿阻挡了人们的脚步。

    我们并排在松林里坐下了。小满拣起一只长满小嘴的干松果,低头玩弄着。她看着干松果,我看着她,两个人都沉浸在无可名状的感伤里。过了一会儿,她甩了一下马尾辫,双眼迷离地望着我。

    “你不是要看看我的伤吗?现在看吧!”说着,她丢下松果,把衣袖捋了上去,衣襟也撩了上去——双臂、背部伤痕累累,好在都已经结了痂。

    “你爸凭什么这么体罚你?”我的一下子心抽紧了。

    “不要怪他,”她平和地说,“在知道我喜欢女人之前,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他打你,你就能改了?”

    “能改……”

    “改成喜欢男人?”

    “改成木头。”

    “你在说什么!”她的这句话,像一根刺,扎疼了我。

    “你把我扔了,我不当木头,除非去死了!”

    “别这么说,爱是需要缘分的……”我知道,我这句话实在太苍白。

    “我办好了休学手续,休学一年。”

    “为什么!”我惊呆了。

    “我爸妈要我在这一年里学会喜欢男人,他们认为这比学业更重要。”

    “你没意见?”

    “我要是有意见,他们就把我关在家里,等男人把我娶走……”

    “别说了,别再说了——”我的头痛得要裂开,赶忙抱住。

    对小满无尽的愧疚,又一次压倒了我。小河鳞鳞的波光,唤醒了早已死寂的记忆。前年秋季的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我认识了小满。当时我刚取得心理学硕士学位,开了个心理咨询所。刚开业时,生意冷清,我的压力很大,常在午后去校园放松。那个午后,我遇到一个在网球场练球的女孩。她穿着白色网球衣裙,马尾辫束到头顶,身姿矫健,青春逼人——她,就是当年的小满。

    我们并没有立即搭话,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没有搭话。之后,每到那个时间,两个人必定同时出现,似乎是专门去等待对方了。后来,非常自然地,我先和她搭了话,得知她刚入学不久,是校网球队队员,和男朋友闹了矛盾,正在冷战。她天天一个人来球场练球,是为了发泄。

    初次交谈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向我数落她男朋友一顿,我好言安慰她几句。可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打那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