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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客第210部分阅读

    ,然后欠身与邹郁南相美轻轻拥抱,和利孝通紧紧握手,邰之源在准备明年的议员选举,所以没有前来,然而环顾四周,一直没有看到施清海的身影,他刚有些温暖的心又生出了一些不安。

    他转身牵起钟烟花柔软的小手,二人向舷梯上走去。

    一直安静站在他身边,一个字都没有说的钟烟花,忽然开口好奇问道:“就这么回家了?”

    “怎么可能?”许乐牵着她的手,忽然发现短短几天时间,小姑娘似乎又长高了些,渐渐要向清秀少女的方向发展,微笑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哥哥,你杀进帝国后,联邦以为你死了,又做了一个纪录片,上面你的那些手下说……你曾经说过一句话,你习惯小人物的报仇,要从早到晚?”

    钟烟花睁着大大的无辜的双眼,望着他认真问道。

    许乐笑了起来,揉着她柔顺的黑色短发,没有说什么。

    钟烟花开心地笑了起来,靠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身体。

    战舰轰鸣,震动之中,许乐牵着小女孩踏上了返回西林的旅程,透过监视光幕看着白莽莽一片的首都特区,想着那些建筑里的政客们,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明年便是大选,他期待着帕布尔总统成功连任,李在道将军在联邦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位置上坐的更牢固,和邹部长一同压制住军方那些激进派,己方掌握全面的战略优势。

    那时他将归来,用礼貌有理或简单粗暴的手段向那些人索取他们应付的代价和利息。

    ……

    宪历七十二年新年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那个令所有人忧虑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战争中获得胜利荣耀与实际资源利益的联邦一片歌舞升平。

    前线部队展开了第一阶段的轮换,在进入帝国本土军事行动中承担严苛任务的八支地面野战部队,分别乘坐军舰返回首都星圈。

    联邦第三军区第七机械师和第一军区十七装甲师经过旧月基地的短暂休整后,在热情民众的欢呼声浪中,降落地表。

    铁七师没有回到s3原驻地,这个变动让某些军事分析家感到奇怪,但在政府内部却没有引发任何回响,因为众所周知,帕布尔总统对少卿师长向来极为信任,更何况这是宪章光辉庇护下的首都星圈,根本没有任何人会往那些危险的方向去思考。

    新十七师官兵对于许乐曾经遭受的指控,有怎样的心理反应,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以蔫坏著称的于澄海师长,像个红了眼的疯子般,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费城,冲到了他的老师长病榻之前。

    第二天清晨,杜少卿也赶到了费城,事实上第一波轮换的所有部队军事主官,都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费城。

    ……

    从前线撤回来的部队主要隶属于一、三军区,提前两个月出发进入帝国前线的第二波部队自然大部分出自二、四两大军区,不知道是出于警惕青龙山反政府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被调往帝国前线的地面部队,大部分出自西林,还包括了青龙山的特一军。

    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联邦政府打乱西林军区军事编制,从而完全控制兵权的手段,然而如今西林钟家已然分裂,内乱难休,无法形成统一而强有力的声音,根本无法阻止这种趋势。

    西林已经没有了老虎。

    就是在这样的局面下,身陷混乱风波之中的许乐上校,牵着钟家小公主的手,回到了西林落日州。

    东林人像石头一样沉默坚韧,西林人却有着最鲜明强烈的朴素爱憎,他们根本不在乎许乐上校触犯过多少条联邦法律,他们只知道是许乐为钟司令夫妻,为古钟号上的年轻战士们报了仇,他们只知道是许乐替老宅打赢了官司,并且成为了小公主的监护人。

    于是他们用最大的热情欢迎许乐的到来。

    帝国地下抵抗组织的代表还在旅途之中,总装基地的军械试验有条不紊地展开着,许乐在西林的日子过的很是轻松随意,新年快乐,新春快乐,似乎一直都在快乐,只是有时候望着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他很难不去想那位老爷子的身体,每每想到老爷子再也没有可能再过一个新年,心情便开始黯淡起来。

    ……

    费城湖畔。

    像雕像一样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眯着眼睛望着屋角的阴影,沉默片刻后,伸手摁下一个按钮,房中那片透明的玻璃隔断瞬间变黑,所有监控设施全部中断。

    “你终于肯回家了。”

    老人的声音很虚弱疲惫,似乎极冷漠,又有淡淡伤感。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兄弟(上)

    院外夜色深沉,房内光线昏暗,医疗器械的电子音嘀嘀作响,如同旧式的时钟,催促人们的归去或是归来。

    屋角阴影中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厚重的墨绿色窗帘,在内循环通风系统的吹拂下轻轻摇摆,没有猫走过,却像有一只猫走过。

    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就像是人类思维中忽然出现的空白,不知道具体的分与秒,只知道存在并且漫长。

    然后从那片阴影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这里不是我的家,你忘了,我们的家在山背后,离修身馆有四公里路,那里没有霓虹灯,没有这么大的私家湖泊,也没有几百个愚蠢的大兵充当保镖……这里只是你的家,是联邦给你修的活死人墓,冰冷的宫殿。”

    封余的声音就像多年前那样沙哑冷淡,有一种谁都很难模仿的嘲弄劲儿和轻佻劲儿,听上去像是一个骑着复古油摩托尖叫于贫|乳|惨绿少女间的年轻混子,却又带着某种盘腿坐在旧月山巅上眯眼看s1棉花糖般风暴的俯瞰酷劲。

    病床上的李匹夫安静地看着墙角的阴影,目光平和而虚弱,回答的声音却不知道为什么,也多了很多嘲讽的色彩,作为联邦军神,在这漫长的一生当中,大概也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对等,于是也有了某种自由。

    “几十年不见,大概这也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并不想和你重复那些无聊的吵架过程。”

    老爷子痛苦地皱了皱眉,有些厌烦地挥手继续说道:“你选择最后来看看我,总不会是又来和我争什么对错是非。”

    “为什么不是?”阴影中的声音响起的很快,带着一丝令人耳膜有些不适应的尖锐,“你马上就要死了,我当然要趁着你死之前,把这些事情说清楚,不然你死之后,我找谁说理去?你儿子?还是你孙子?还是说那个天天往自己脸上涂黑鞋油的娘们儿总统?对了老头子,你觉着那娘们儿总统真以为把自己涂黑了就能显得更爷们儿?还是说他冒充矿工真的有些上瘾?”

    虽然看不到墙角阴影中那个人的表情,但可以想像他尖刻嘲弄说出这番话时,五官想来一定非常放松而嘲讽。

    “我不想和你说这些无聊的东西。”病床上的老爷子斩钉截铁中止了谈话向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虽然他的手臂颤抖的非常厉害,“从七八岁开始争,我不想到七八十岁还要争……我都要死了,我想保有不听你废话的权力,你如果非要继续争下去,那我干脆去死。”

    “别拿死来吓我,也不用装死,这个宇宙里我最了解你,哪怕你只剩最后的一口气,你那口气绝对可以支撑着你从床上跳起来,再打我一巴掌。”

    封余平静地坐在阴影中,根本看不到他身体的轮廓,只能通过声音和窗外淡淡星晖的映照,隐约捕捉到某个存在,当李匹夫淡然说到自己要死的时候,他的坐姿微微倾前,旋即终究又化作了嘲弄。

    “必须承认,说到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全宇宙里也没有谁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是,所以我必须和你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不然你真从床上跳起来一巴掌把我打死,自己却因为把最后这口气用掉跟着嗝屁……兄弟同日亡,这种结局显得太狗血,我不想接受。”

    啪的一声有打火机点燃,照亮墙边角落,墨绿色的窗帘在暖色火光下似乎变成了被蓝色火苗捆绑的弹药,帽下那张虽然沧桑但依旧年轻的脸一闪而没,只有烟头在黑暗中时亮时黯。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真的会来见我最后一面,我是不是应该布置好圈套把你抓住,或者说把你杀死……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我死之后,大概再也没有谁能对付你。”

    李匹夫枯槁的双手轻轻拂弄着白色的被褥,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在干瘪的胸膛内丝丝回荡。

    停顿片刻后,他艰难地笑了笑,继续低声感慨说道:“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就算我布置好了计划,也不能确定部队能不能逮住你或者杀死你,另外更重要的原因是,我这辈子已经为联邦做的足够多,最后这点儿时间应该有资格过些普通人的生活。”

    老爷子望着阴暗角落里那个纹丝不动的红色光点,平静说道:“最后这口气,我不想和你打架,只想和你说说话。”

    “老头子,你还是这么自恋。事实上几十年来你一直活着,可你也没有办法整死我。至于你死之后的宇宙,其实比你想像的要精彩的多,你那孙子,怀夫差那个强的不像话的丫头,还有许乐,说不定都能对付我,问题在于,除了你这种老顽固之外,谁会天天想着对付自己的亲兄弟?”

    阴影中的男人僵了僵后用力吸了口烟,声音清淡而嘲弄,随着烟雾弥漫于房间之中。

    然后他屈起右手中指,与拇指夹住香烟过滤嘴的下端,轻轻一弹,燃烧着的烟卷,就像当年那颗帝国星球空气中高速穿行的导弹那样,向病床上的李匹夫弹去。

    整个宇宙都认为病床上的垂死老人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烟卷应该会直接落在他的脸上,然后溅出羞辱的火星,但事实并不是这样,虚弱疲惫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老人艰难地抬起右臂,分开两根手指,准确无比地将烟卷夹住,然后送到唇边吸了一口,满是斑痕与松驰肌肤的苍老脸颊上,浮现出极为享受的情绪。

    配合的很熟练,大概几十年前,三十七宪历初甚至是上个宪历最后那几年,这对兄弟在费城山后就是这样贪婪分吸着长辈们的香烟。

    “关于年轻一代,我不得不承认,在教育方面你比我强。我不擅长教人,只会用事实带着人走,所以在教导李封的过程中,我只会用血腥的心理手段和不健康的医学手段去刺激他的经脉发育,而几年前我第一次看到许乐这个小家伙时,才发现原来你已经带着他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还是那句话,关于打架这种事情你不需要谦虚,因为那会显得很虚伪,出现这种局面只能证明你的运气太差。”

    阴影中的男人又点燃了一根烟,依然只有惊鸿一瞥现出容颜,说道:“血脉遗传向来都不是稳定的事情,我们老李家一代不如一代也很寻常,小时候老师就说过,有些人天生就适合练这些,许乐是这样,帝国那个像男人的姑娘也是这样。”

    他从阴影中注视着床上的兄长,沉默半晌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教许乐的十个姿式,除了激发真气之外,主要是为了克制费城修身流,也就是为了对付你和你的孝子贤孙。”

    李匹夫苍老虚弱的脸上没有丝毫吃惊的神情,沙声嘲弄说道:“几年前第一次知道你这个学生存在的时候,就知道你又在搞阴谋。乔治卡林,靳教授,机修师余逢,封余,你这辈子似乎一直就是在不停地搞阴谋,但可笑的是,似乎你没有一项阴谋能维持到成功的那天,你总是搞到一半就丢下不管,许乐……看样子也是这种。”

    “我喜欢玩阴谋?”阴影中的声音尖利起来,嘲笑说道:“你一个退伍十几年的老家伙,把元帅制服扔衣柜里发霉,是多么的云淡风轻,淡薄名利,可你绝对不会忘记在死之前让保守的儿子去控制军队,去等着我那个愚蠢的学生许乐逐渐成长,把杜少卿丢到前线去打仗……你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不错,这是我的安排。”李匹夫轻轻捏着烟卷,平静低声说道:“你呢?你的安排是什么?”

    “没有安排。”封余在阴影中挥舞着烟头,不屑说道:“青龙山?学生?这些事情不好玩,我早就不想玩了。”

    李匹夫困难地摇了摇头,感慨说道:“想到你的一生,即便是我也不得不感到震惊,说真心话,有时候想到是我的弟弟在联邦里惹出了这么多的风波,我竟有些不可宣诸于口的隐隐骄傲。”

    “虽然你难得地让我有些意外,但我还是必须把话说完。”阴影中的封余望着床上的兄长,淡漠说道:“我不是阴谋家,你才是这个宇宙最大的阴谋家。”

    “又要争执下去?”李匹夫难受地咳嗽了两声,愤怒而阴沉地盯着阴暗角落,“难道你想否认培养许乐的背后,你没有隐藏什么阴谋?”

    “当然没有。”封余说道:“他就是一头乖巧可爱的小狗,可以看家护院,可以挑戏取乐,所以我就拣回家养着,至于发现这是一只非常天才的小狗,那是后来的事情。”

    “不要试图解释什么,隐藏什么。”李匹夫冷漠看着阴暗角落,说道:“或许这证明了你也有某种愧疚之心。”

    “愧疚之心?”那个男人恼怒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说道:“我教他修机甲,教他做机甲,教他用机甲,教他打架,教他杀牛,教他吃牛,教他享受人生,我有什么好愧疚的?老头子,你如果真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阴谋,以你的性格难道不会去查?”

    “不用查。”李匹夫嘲弄不屑说道:“我也知道有阴谋。”

    “没阴谋。”

    “有阴谋。”

    “没!”

    “有!”

    深夜静室中,响起激烈幼稚类似于孩童般的争执声。

    李匹夫和封余,毫无疑问是三十七宪历,不,应该说是历史长河中最不可思议的一对兄弟,他们在联邦与帝国之间的星辰中嚣张站立,整整影响了我们所生存的世界数十年的时间。

    他们影响了历史,改变了历史,甚至他们本身已经是历史,他们看上去年龄相差极大,其实早已垂垂老矣,带着历史的尘埃。

    就是这样一对兄弟,今夜在费城湖畔,在病床上,在阴影中,他们像孩子一样愤怒地彼此指责,争执不下,喷吐着因苍老而快要干涸的唾沫,可以认输,却坚决不肯认错。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兄弟(下)

    没、有的后面是沉默,然后是封余满腔悲愤一生恼羞的沉声质问:“看见没有,只有你这样的阴谋论者,才会认为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有阴谋!”

    “为什么打小你就看着老成,心思太多怎么可能不老成?我不一样,全宇宙的人都想灭了我,偏我一点都不犯愁,我也没觉着整个宇宙的犬科哺|乳|动物都对不住我,当然,我也没对不住它们,这事儿就是一个没凑齐发展出来的事儿,和阴谋有关吗?”

    “照你这么说,咱俩人的出生肯定也是一樁阴谋,咱爸咱妈当年生了你之后还非得再生一个我,肯定是预先存着要用了不起的我来制衡了不起的你的邪恶想法,不然这事儿从概率上说不大通啊。”

    病床上的李匹夫被这些尖酸刻薄却依然声调平静的话挑弄的肺部难受痛痒,阴沉着脸紧抓着棉软的被褥,忽然开口说道:“不用再说什么,如果许乐是一场赌博,我已经入局,而且我终将获胜。”

    这句有些晦涩难明阴晴不定的话出来后,房间里顿时陷入了异样的沉默,阴影中的那位大叔盯着床上的兄长,隐隐能够看到如鹰般的明亮眼眸在黑暗中发亮。

    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声音微哑说道:“如果你坚持认为这是赌博或者阴谋,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必胜?”

    “凭什么?”李匹夫稀疏花白的头发在枕头上胡乱散着,老人静静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耷拉着的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淡然说道:“就凭我这双眼睛曾经看到过的很多事情,比如当年你的事情。”

    他缓慢地挪动身体,望着墙角的阴暗,开口问道:“你是联邦人,为什么要帮助帝国?”

    “因为我喜欢。”阴暗中的声音有些嘲讽,有些感慨,有些冷漠:“你知道的,我对这个狗日的联邦没有任何好感,尤其是在你把老师踩成肉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