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另类生存 > 另类生存第19部分阅读

另类生存第19部分阅读

看着他的人影在眼前再次消失。

    他和桑迪一道在卡尔的办公室里呆了一小时。夜幕降临,审判厅里最后一批滞留者不情愿地离去。帕特里克急于离开法院。

    7点钟,他长时间地、深情地和卡尔话别。他感谢卡尔到场,感谢他的支持,感谢他的一切帮助。今后,他一定和他保持联系。在走出卡尔的办公室时,他再次感谢卡尔的帮助。

    “乐意效劳。”卡尔说,“乐意效劳。”

    他们坐着桑迪的勒克塞斯牌汽车离开了比洛克西。桑迪掌握方向盘,帕特里克低低地坐在旁边的乘客座位,怀着抑郁的心情,最后一次观看墨西哥湾一带的灯光。他们驶离了比洛克西和格尔夫波特沿海的卡西诺赌场,驶离了帕斯克里斯琴码头。随着汽车穿越圣路易斯湾,灯光渐渐稀疏。

    桑迪递上她旅馆的电话号码,帕特里克给她去了电话。此时是伦敦凌晨3点,但她很快摘下了电话听筒,仿佛一直守在旁边似的。“伊娃,是我。”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感。桑迪几乎要停下车,到汽车外面去,他不想听他们谈话。

    “我们正在离开比洛克西,去新奥尔良。是的,我很好,心情特别好,你呢?”

    他听她滔滔不绝地回话,闭着眼睛,头枕着椅背。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问。

    “11月6日,星期五。”桑迪回答。

    “星期天我在艾克斯的加利西城旅店和你会面。对。是的,我很好。亲爱的,我爱你。睡觉去吧。过几小时,我再给你去电话。”

    他们默默地驶入了路易斯安娜州。过了庞恰特雷思湖,桑迪说:“今天下午我有一位很有意思的来客。”

    “是吗?这个人是谁?”

    “杰克·斯特凡诺。”

    “他来了比洛克西?”

    “是的。他来卡米尔套房找我,说他与阿历西亚案件没有瓜葛了,正要去佛罗里达度假。”

    “你该杀了他。”

    “他道了歉,说他的人抓住你时采取了过激的行动,要我转达他的歉意。”

    “这个坏家伙,我相信他不是为道歉而来的。”

    “是的。他说起在巴西寻找你的经历,说起和冥王集团做交易的情况。他直截了当地问,伊娃是不是出卖你的犹大。我说不知道。”

    “他干嘛这样关心?”

    “这正是我们需要考虑的。他说自己仅仅是出于好奇。他付了100万美元,抓住了所要抓的人,不过没得到什么好处。他还说要等到了解事情真相才能睡安稳觉,我有点相信他的话。”

    “似乎真是这样。”

    “他再也不在任何一场争斗中充当打手,这是他的原话。”

    帕特里克把左脚搁在右膝上,轻轻抚摸踝部伤口。“他是怎样一个人?”他问。

    “50多岁,意大利口音,整齐的灰白头发,黑眼睛,五官端正。干嘛要问这个?”

    “因为我每到一处都能看见他的影子。过去的三年里,我在巴西内地所遇见的陌生人当中,有一半是杰克·斯特凡诺。睡梦里,我遭到许多人追捕,到后来这些人全成了杰克·斯特凡诺。在圣保罗,他隐匿在弄堂,躲藏在树后,骑着摩托车盯我的梢,开着汽车追赶我。我想起斯特凡诺的次数,比我想自己的母亲还要多。”

    “追踪之事已经成为过去。”

    “终于我产生了厌倦感,桑迪。我屈服了。逃亡生活完全是一种冒险,颇有刺激,富于浪漫色彩。然而你一旦获知身后有人追踪,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当你熟睡时,有人正在努力寻找你。当你在2000万人口的大城市同一位漂亮女人用餐时,有人正在逐家敲门,出示你的照片,许以少量贿金,以便获得信息。我偷的钱太多了,桑迪。他们必须追寻我。当我获悉他们已在巴西,我知道这一切该结束了。”

    “你是说已经感到绝望?”

    帕特里克深深吸了口气,挪了挪身子。他透过车窗凝望下面的湖水,竭力理清自己的思路。“我屈服了,桑迪。我对逃跑已经感到厌倦,于是屈服了。”

    “哦,这话你已经说过。”

    “我知道他们将会找到我,所以决定采取主动,而不是束手待毙。”

    “你往下说吧。”

    “索取酬金是我的主意,桑迪。我让伊娃乘飞机到马德里,然后又到亚特兰大。在那里,她会见了冥王集团的人,雇请他们同斯特凡诺接触,充当以信息交换酬金的中介入。我们一次次地敲诈斯特凡诺,最终把他引向我的蓬塔波朗的小屋。”

    桑迪慢慢地转过身。他脸色煞白,眼睛发呆,嘴巴张得老大,一副十分吃惊的模样。

    “汽车歪到旁边去了。”帕特里克指着路面说。

    桑迪急转方向盘,让汽车驶回到原先的车道。“你骗人。”他说,“我知道你在骗人。”

    “我没骗你。从斯特凡诺那里,我们总共敲诈了115万美元。现在这笔钱已藏了起来,也许同余下的钱一道存在瑞士。”

    “你不知道存钱的地方。”

    “她保管钱。见面时,我再问她。”

    桑迪依然瞠目结舌,帕特里克只得再作解释。“我知道他们会抓住我,也知道他们会逼我招供,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指了指左踝上面的伤疤。“我考虑过这一关很难熬,但是他们差点将我置于死地。我终于挺不住,招出了伊娃的情况。不过那时,她人已失踪,钱也转移了。”

    “你这样是很容易丧命的。”桑迪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他右手扶着方向盘,左手搔了搔脑袋。

    “你说得对,非常对。不过我被俘两个小时后,联邦调查局知道斯特凡诺抓住了我。于是我得以保全性命。斯特凡诺再也不能杀害我,因为联邦调查局知道了这件事。”

    “但是联邦调查局怎么——”

    “伊娃打电话告诉了比洛克西的卡特,卡特又报告了华盛顿的总部。”

    桑迪真想停下车,到外面痛痛快快地骂他一通。怪不得以前一涉及到他的过去,就被岔开。

    “你要是故意引他们来抓你,那就是十足的傻瓜。”

    “哦,是吗?难道刚才我没有自由地走出法庭?难道我没有刚刚同一个我心爱的女人通完电话,而这个女人正好替我掌管了一大笔钱财?过去的终于成为过去了,桑迪。不是吗?现在再也没有人追踪我。”

    “许多事也可能出岔子。”

    “不错。但事实是,它们并没有出岔子。我有那笔巨款,有那些录音磁带,有关于克洛维斯的确凿证据。而且我还有四年的时间策划一切。”

    “电刑逼供并没有被估计到。”

    “是的,不过伤疤将会痊愈。别再提起这事,桑迪。我一直是在交好运。”

    桑迪将帕特里克送到了他母亲家里。这是他童年生长的地方。炉里正烤着大蛋糕。拉尼根太太再三挽留桑迪。但他知道,母子俩需要单独在一起。加之,他已有四天没有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桑迪驱车离去,许许多多事情在他脑子里旋转。

    43

    天亮前他醒过来。这床铺他差不多有20年没睡过,房间也将近10年没呆过。童年生活已成为遥远的记忆,那是另一种人生。此时看来,墙壁显得近了,天花板也矮了。随着时光流逝,他童年一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已不复存在,如墙上穿着紧身游泳衣的金发女郎招贴画等等。

    作为一对互不说话的夫妻的孩子,他把自己的房间当成避难所。早在他成为十几岁的少年之前,就将房间上了锁。他的父母只有得到他许可才能入内。

    母亲正在楼下做饭,腊肉的香味飘溢整个屋子。昨晚母子俩很晚才上床睡觉,现在她又早早起来了,她急于同儿子交谈。谁能责怪她?

    他小心翼翼地挺直身子。伤口周围的老皮正在裂开、脱落,过多的挺身会使新皮破裂、流血。他摸着胸部的伤口,恨不得用指甲插进去使劲搔痒。他交叉双脚,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天花板,他面露微笑。那是得意的微笑,因为逃亡生活已经终结。帕特里克和达尼洛都不存在,他们身后的阴影已被彻底粉碎。斯特凡诺、阿历西亚、博根等人,还有联邦政府和帕里什的微不足道的指控,都已被抛进垃圾堆,现在没有什么使他惶惶不安。

    阳光慢慢透进窗户,爬上墙壁。他迅速冲浴,在伤口涂抹药膏,裹上新纱布。

    他已经答应母亲,要给她添几个孙子、孙女,以取代阿什利·尼科尔。那孩子她至今还十分疼爱。他告诉了她伊娃的事。不久的将来,他一定带她来新奥尔良。两人尚无结婚的明确计划,不过结婚是一定的。

    母子俩在平台吃蛋糕和咸肉,啜饮咖啡。在此期间,古老的街道恢复了生机。在邻居来报告好消息之前,他们已外出乘车兜风。毕竟,帕特里克想看看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那怕是短暂的。

    9点钟,他和母亲进了一家著名的商店。他买了新的卡其布裤子和衬衫,以及一只漂亮的旅行包。在一家著名的餐馆,他们品尝了名点,然后在附近的咖啡馆吃午饭。

    他们在机场候机室呆了一个小时。两人拉着手,没有说什么话。登机时间到了,帕特里克和母亲紧紧拥抱。她希望很快能看到孙子、孙女。说这话时,她强迫自己笑了笑。

    他乘飞机到了亚特兰大。然后,他用伊娃通过桑迪转交的帕特里克·拉尼根的合法护照,登上了去法国尼斯的飞机。

    他上一次见到伊娃是在一个月前,两人在里约热内卢度过了一个很长的周末。每时每刻他们都呆在一起。帕特里克知道,追踪快结束了,他将被俘。

    他们相互搂在一起穿过伊佩恩玛和莱巴伦的拥挤的海滩,全然不顾周围的欢声笑语。在他们喜爱的两家餐馆,他们默默地吃了晚餐。面对佳肴,他们没有一点胃口。两人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话语简洁。最后这种马拉松式的谈话以流泪而告终。

    她曾劝说他再次潜逃,趁他还有能力,带着她离开巴西,隐居在苏格兰的某个城堡或罗马的某个狭小公寓。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然而,那样的时候已经过去,他已对逃亡产生厌倦。

    临近黄昏,他们乘缆车到塔糖山顶看晚霞。晚上里约热内卢的景色是壮观的。然而他们提不起兴趣。寒风中他们紧紧地拥抱。他向她保证,哪一天,事情平息,两人将站在同一地方,观看晚霞,憧憬未来。她强迫自己相信他的话。

    在临近她寓所的一个街角,他们道别。他吻了她的前额,掉头消失在人群中。他不希望她去机场送行,因为怕她在熙熙攘攘的场合流泪。他乘飞机离开了里约热内卢。他继续乘飞机西行,只见一架架飞机越来越小,一个个机场也越来越小。天黑后,他抵达蓬塔波朗,找到他存放在机场的甲壳虫牌汽车,驱车到了僻静的鲁阿蒂拉顿茨街,到了他简陋的家。他作好安排,开始等待。

    每天下午4点至6点,他给她去电话。名字经常更换,内容用暗语。

    随后,他的电话终止。

    他们找到了他。

    星期天12点过几分,尼斯来的火车准时到达艾克斯。他踏上站台,在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其实他不指望她会出现。他只是心里怀着这个希望,而且可说是很强的希望。他上下衣服一身新,手里拿着新旅行包。他叫了一辆出租汽车,让司机送他去城郊的加利西城旅店。

    她已经以两人的名字——伊娃·米兰达和帕特里克·拉尼根——预订了一个房问。能重新使用真名旅行真是太好了。那种使用假名和假护照的不安全感已荡然无存。

    她尚未登记入住,接待员对他说。顿时他的心一沉。他是多么希望她在房内,穿着柔软的豪华睡衣,准备和他亲热。他几乎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是什么时候预约的?”他恼怒地问接待员。

    “昨天,她从伦敦来电话,说今天上午到。但我们没见她的人影。”

    他进房间,冲浴,然后将旅行包里的东西取出,预定了茶点。接下来他上床歇息,梦见她敲门,他拉她进房。

    他在接待处给她留言,开始在这个美丽的古城漫步。空气非常清新。11月初的普罗旺斯格外迷人。也许他们要住在那些房屋中问。他一面看着古老的狭窄街道上方的别致公寓,一面想。是的,那将是最好的居住地。艾克斯是大学城,尊崇艺术。她的法语非常流利,他也要提高自己的法语水平。是的,法语将成为他的第二语言。他们在这里住一星期左右,然后回里约热内卢过一段时期。不过他们的家也许不安在里约热内卢。刚刚获得自由的帕特里克雄心勃勃。他想住在世界各地,学习各种语言,吸取各种文化。

    路上他遇到一伙年轻的摩门教传教士的纠缠。他摆脱了这些人,上了米拉波大道。在他和伊娃曾经光顾的露天咖啡馆,他啜饮了咖啡。一年前他们手挽着手,看着街上来往的学生。

    他不相信她会出事。原因很简单,她误了那班飞机。他强迫自己等到天黑,然后尽可能若无其事地走回旅店。

    她还没有来,也没有消息,什么也没有。他给伦敦那家宾馆打电话,被告知她已于昨天(星期六)上午离去。

    他到了餐厅旁边的酒吧,坐在角落中。透过这里的窗户,他可以看到前面的接待处。为了驱寒,他要了两大杯白兰地。倘若她进门,他便能看见。

    假如她误了飞机,此时该来电话。假如她又在海关遇到麻烦,此时也该来电话。无论护照、签证、机票出了何种问题,此时都该来电话。

    眼下没人追踪她。那些坏家伙或被监禁,或被保释。

    他又喝了些白兰地。由于他是空腹,不久就醉了。他改喝浓咖啡,以便保持头脑清醒。

    酒吧关门,帕特里克回到自己的房问。此时是里约热内卢上午8点,他极不情愿地给她父亲去了电话。他和她父亲见过两次面。她介绍说,他是一位朋友,也是一位加拿大籍委托人。从那以后,两人无任何来往,但帕特里克别无他法。他说自己在法国,需要和自己的巴西律师商讨一个法律问题。对于这样早打扰,深感抱歉。不过他似乎无法找到她。而事情又特别重要,特别急。保罗本不想搭话,不过这个打电话的人似乎对他女儿的情况非常熟悉。

    她在欧洲,保罗说,星期六他和她通过电话。此外他再也没说什么。

    帕特里克在极度痛苦中度过了两个小时。然后,他给桑迪打电话。“她失踪了。”他说,此时声音非常恐慌,桑迪也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帕特里克在艾克斯的街上游荡了两天,漫无目标地乱窜,偶尔打打瞌睡,不吃不喝,只是饮酒和浓咖啡。他不停地打电话,向桑迪询问消息,恐吓可怜的保罗。此时该城市已经失去了魅力。他把自己关在房内,伤心地啜泣。他独自走在街上,咒骂他至今仍疯狂爱着的女人。

    该旅店接待员看着他来来去去。起初他问消息时接待员显得很客气。但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天地过去,他几乎不朝他们点头。他不剃须,看上去很苍老,他拼命酗酒。

    第四天,他结账离店,说要回美国,请好心的接待员保管一封封好的信,万一米兰达小姐露面,就把信交给她。

    帕特里克乘飞机到了里约热内卢,其目的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既然她如此爱里约热内卢,就决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她的聪明才智足以使她作出不来这个城市的决定。她知道在哪里躲藏,怎样失踪,怎样改变面容特征,怎样迅速转移钱,怎样花钱而不引起注目。

    这一切她是向师傅学的。帕特里克已经将精湛的失踪艺术全部教会了她。没有人会找到伊娃,当然,除非她自投罗网。

    他和保罗有一场痛苦的会面。会面时,他叙述了整个经历,没有丝毫遗漏。这位可怜的老人在他面前崩溃了。他一边哭,一边咒骂他教坏了他的宝贝女儿。这场会面是绝望中的行动,没有任何效果。

    他住在她寓所附近的小旅店里,在街道来回走动。像以前一样,他留意每个行人的面孔。所不同的是,以前他是猎物,而现在是猎人,并且是绝望的猎人。

    她不会暴露自己,因为他已经教会她如何隐藏自己。

    他的钱越来越少,终于不得不打电话给桑迪,请求借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