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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第32部分阅读

是他,不是我!他能给你的,我也能!雪儿!我……”

    “纳兰雪是人,不是能明码标价儿的物品,你承诺能给的东西,我不需要,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起。”

    纳兰雪笑着侧过头,看向了站在她身边,俯身伸手给她当脚凳的尚扶苏,头也不回的答了司马玉一句,然后,一手扶了尚扶苏的肩膀,借了他一把力气,爬上了车辇,而没有当真去踩他伸出来给她当脚凳的掌心,“不日,便将是纳兰雪与商皇大婚之日,莫皇若是得闲,不妨前来观礼。”

    车辇朝着纳兰雪所指的城西阳星街方向缓缓而行,将整个质子府和质子府里面的人,全部抛在了身后。

    尚扶苏骑马跟在纳兰雪的车辇旁边,春风得意,满脸的幸福开心,燕娘唇角挂着笑意,抱着纳兰雪让她打点带走的小包袱,走在车辇旁侧。

    包袱里面,只有两身纳兰雪的衣裳和她从小儿就用惯了一副银质餐具,她不喜欢奢侈,不似许多官宦人家的女子般得,左一身儿衣裳,又一身儿行头,一个季节所穿的衣裳,至多三身儿,当然,还是包括她自己身上穿得那身的。

    用纳兰雪的话说,她就一个身子,同时上身儿的,也就一套衣裳,要多了,也是平白占着些橱柜,用那些个银钱置办衣裳,还不如用来做生意或者接济家中困难的百姓,她要三身儿衣裳,已是为了防备阴天下雨,洗了的衣裳晾不干,没得替换,不然,两身儿,也是足足够了。

    ……

    质子府里,人去楼空,只剩下了司马玉和司马殇两人,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面,像是成了两座木雕像。

    许久,司马玉才是回过了神儿来,撇了依旧立在原地的司马殇一眼,便拂袖而去。

    这时,司马殇才是“想明白”了之前他所见的事儿,是怎么个来由,眼睁睁的看着司马玉的背影也消失在了质子府的门口,心里顿时就更堵了起来,缩在衣袖的拳头,缓缓紧握,连指甲嵌入了掌心的皮肉,都恍然未觉。

    这是司马玉在故意害他!在利用他的怒气,让他失去最后,也是唯一,更是最有力的依仗!

    好狠毒的计谋!

    真不愧是,他视之为最大障碍的人!

    司马殇薄唇微启,费尽了全身力气,也只是颤抖了半天,没能说出半个字儿来,紧接着,便觉一阵头昏脑胀,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向一边儿跌倒在了地上,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哥哥,咱们要不是把他给碎尸万段了,替主子报仇?”

    院子的月亮门之后,风墨一脸愤慨的开始从自己的衣袖里往外掏东西,刀子,钳子,剪子,铲子,针,钩……一句话没说完,就摆了一大堆出来在自己的面前,活脱脱的一副要把司马殇给肢解成碎肉的模样……嘴上是跟站在他旁边的风断商议“要不要”,实际上,却是已经自顾自的进行到了下一步“要从哪里开始”的准备……

    “你去问问主子的意思罢。”

    风断也是对昏死在院子里司马殇恨得咬牙切齿,但明显的,他比站在他旁边的风墨要出事沉稳许多,“这家伙是伤的主子,不是伤的咱们,要怎么收拾,还是得由主子来定夺才好,重了无所谓,轻了的话,就不合适了,你说呢?”

    “也对!可不能便宜了他!你先在这里待着,我去问问主子!”

    听风断这么一说,风墨顿时便觉得太有道理了,忙不迭的收拢了地上的一应工具,一股脑儿的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面,顾不得收拾,便拧身跃起,跳过了质子府的院墙,一路飞檐走壁的往七月城西的阳星街方向而去。

    七月城里新聚会地点,他是知道位置的,而且,据纳兰雪刚才所说的,她将要前往的地方,也是那里。

    目送着风墨离开,风断轻叹了口气,低头,又瞧了躺在地上昏死着的司马殇,便拧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得把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写一封回去给江越,告诉他,他意外加巧合的失了一个情敌,却是,多了一个更加麻烦,更难对付的对手……当然,还有比他多了一个难对付的对手这事儿,更加糟糕的消息,明日,纳兰雪约定了要跟尚扶苏“以棋局定姻缘”,输了嫁,赢了也嫁。

    风断已经可以大约的料想到,江越在看了他的这封信之后的反应,估计,就算不暴跳如雷,也该差不多了的才是……鸽子从这里飞回去,也就是半天的工夫,也不知,到明天清早儿,够不够时间让江越想法子出来阻止这事儿!

    第十四章

    日暮时分,一天的暑热即将散去,被晒蔫了的树木也像是重得了新生。

    江越坐在山腰的一块儿凸出的巨石上面,朝着商国七月城的方向远眺。

    从今天清晨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里,正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情绪在弥散开来,但,这不安到底是什么,又让他想不出来。

    风断在七月城,金满仓也在,还有,金满仓手下的十几个“伙计”,也都是武技不俗的,如果,纳兰雪真是遇了什么麻烦,凭着他们,该是足可以保她一时躲避,等着他带人去救的才是,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竟是让他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全身紧绷,如此的惶惶不可终日!

    突然,山口方向,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背着一个不算大的竹筐,像是个……道士?

    对,没错儿,就是个道士!

    江越眉头微拧,从凸出的巨石上面站了起来,打了个呼哨招呼手下人警惕,自己也转身进了背后的一处小门儿。

    从山口到这里,十步一机关,五步一陷阱,当年,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有书籍指点,带了百余武技上乘的忠心手下,还颇费了一番工夫,伤了七成有余的人才到达,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道士,又是怎么凭着一己之力,轻松穿过机关陷阱,走到这里来的?瞧他半丝不乱的衣裳,该是,没费什么劲儿的才是!

    只是不知……他。是敌是友?

    若是不得江越的呼哨,守卫们只会依着他定下的军规,继续安静的等在自己的哨岗位置,等来人近了再行观察后决断。是让他继续前行至水潭后抓捕,还是就地灭口。

    “来者何人!”

    依着江越的授意,哨岗里的十几个守卫打开通往外边的石门,一涌而出,将走到了距离石门外三步之远,就自己停下了脚步的道士团团围住。刀剑出鞘,架在了他的颈子上,以防发生变故。

    “贫道天时,有要事求见泗水国太子殿下,还望通传。”

    来人正是跟纳兰家有几十年交情的天时道长,这是自他至昭阳城外的孤山修道之后,第二次离开道观,同他二十年前第一次下山一样,也是为了纳兰雪。

    “道长姓天?”

    听天时道长自报家门,刚刚自半山腰里下来的江越顿时一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昔日里,他的祖辈,也是得了一位姓天的高人指点,在大祸临头之前,“休了”家中的一名妾室。使其带了幼子离开当时的凌天国帝都,隐居荒野,才得以保全传承的,还有,有朝一日,晚辈之中会有人成一国霸业,几代之后,就会衰落……亦是,精准无比!

    “殿下万安。”

    看了一眼自不远处走来的江越,天时道长浅笑着冲他微微一礼。就好像,是能透过他戴在脸上的那鬼脸面具,看穿进去一般,“今日贸然前来,失礼的很。还望勿怪。”

    “道长如何知道,孤是江越?”

    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对这周身上下散发着仙气儿的老道,江越也是本能的就恭敬了几分,拱手,还了他一礼,“不知道长前来,有失远迎,真要论失礼,还是江越更该求道长不怪的才是。”

    “今日贫道前来,乃是为了告诉殿下一个先人未曾说完的卦象。”

    天时道长笑着拂掉了架在自己颈侧的刀剑,就好像,那只是些纸扎的玩意儿,半点儿的分量都没有一般,然后,在众守卫吃惊的目光中,缓缓的走到了江越的面前,“不知,殿下可愿费些功夫,听贫道说完?”

    “愿洗耳恭听。”

    听天时道长这么一说,江越便是更加肯定了,他就是曾指点过他先祖的那位高人的后代,忙往旁边一侧身,给他让出了路来,做了个“请”的姿势,另一只手,则是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以示对他的尊重,“道长请。”

    轻车熟路的走进山腹里面,不及江越问询,天时道长便自己说出了足够给他解惑的话来,“殿下倒是把这山里建设的越发好了,七十年前,贫道跟友人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只有些机关和陷阱呢……”

    “七十年前?敢问……道长如今年岁?”

    江越又细细的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这位颇有仙风的道长,看样貌,至多,也就是四五十岁,可,他却是张口就跟自己说,七十年前,他来过这里,还是跟友人一起……能以友人相称,还是到这种地方来,至少,也得是十一二岁往上了的才是,可……

    “至三日前拂晓,刚刚过了第一百二十八个生辰,哦,说起我那友人,跟你,还该算是颇有些渊源的。”

    知是自己的样貌让江越吃惊了,天时道长只是浅浅一笑。

    自许多年前,他悟得天机,至于今,已是八十多年了,而在这八十多年里,光阴,就像是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一般……他看着昔日的友人,一个个生老病死,然后,又看着友人的孩子们,生老病死,再然后,听闻友人的孙子孙女,遭受磨难,却又不能随便泄露天机,为他们逆天改命,这种痛苦,是无法言喻的……

    有时,他常常会想,若他也能如寻常人般得生老病死,或者,干脆就自己结果了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经历这许多的不好事情了,但,却是不能。

    “江越的曾祖父若是还在,倒是该跟道长差不多年岁。”

    面对这个跟自己的曾祖父近乎同年的老道士,江越的态度,又是恭谨了许多,虽然,这老道士没有说明,他的那个旧友,跟自己有什么渊源的,但,想必也是不会太疏远的才是,“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前辈原谅。”

    “贫道这次下山来,还有许多旁的事情要处理,俗套暂免,咱们言归正传。”

    天时道长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掏了几张黄纸出来,先取了最顶上的一张,交给了江越手上,“这是先祖所占卦象的后半部分解说,我瞧了一眼,是不错的运势,说的是你所图之事,会稍稍遇些考验,但都只是些小事,你只需抱持本心所愿,便可畅行无阻。”

    “这一张,是纳兰家的丫头出生之时,我占的一卦,说的是她此生命运,二十五岁之前多舛,有诸多桃花,但,很是奇怪却是,最初的一朵和最末的一朵,竟都是你。”

    天时道长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抬头,又瞧了司马玉一眼,却见他在听了这一卦之后,脸上顷刻间扬起了欢喜的笑来,还不及他把黄纸递上他面前去,就已自己伸了手出来,至他面前讨要,遂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把那页黄纸也交给了他,“卦上说,你们两人本该有百世良缘,却是因天上的月老糊涂,一个不当心,打翻了姻缘盘,将你们两人的红线跟其他人的缠在了一起,所以,才惹了如今这许多的……这是天机,贫道本是不该同你说的……你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要告诉旁人知道,尤其是纳兰家的那个鬼丫头……”

    “还有这最后一张,乃是贫道三日前所占,算得是纳兰家的丫头,会在明日晌午时候有难,你带上一具女子尸身,去一趟临水城外,从城门的方向开始数的第二座山的山脚下,在那里的水潭边上,等着捞她上来。”

    许是泄露天机的关系,天时道长一边儿说着话儿,容貌便开始人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衰老了下来,待这最后一张黄纸交给了江越的手里,已是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看起来足足有十岁的老头儿,“凭你现在的本事,还不足以保护她,所以要记得,把那个之前带去的女尸处置的好一些,换上她的衣裳……诈死这种事情,你也不是第一回做,我相信,你是能做的不露马脚的……我这清修之人,本不该管你们如此多的闲事,教你们为恶……但,事关天下苍生,我也只好多这几句嘴了!”

    “前辈放心,江越定不负雪儿,不负天下百姓,不负道长不惜泄露天机的恩德!”

    江越向来不是个把感激挂在嘴边的人,但,现如今,亲眼见着天时道长为了他和纳兰雪,从一个四五十的中年人模样,变成了垂暮的鹤发老者,这种刺激之下,也是忍不住再把感激憋在心里面了,“请受江越一拜!”

    “用你的这一辈子,记住你今天所讲的每一句话,便是对贫道最大的感激了,江家的小子。”

    这会儿工夫,天时道长也已经对江越换了称呼,伸出他已经变成了枯骨一般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时候不早,贫道该走了……你也早做准备罢,事不宜迟……纳兰家的那丫头,不会凫水……”

    “是!江越谨遵前辈教诲!这就去准备!前辈……”

    江越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头,朝着天时道长原本该在的位置看去,没有见人,忙不迭的又环视了一圈儿,依旧是,没有见人!

    这神仙般的老道,竟是,前一刻还在跟他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第十五章

    江越刚刚着人去准备跟纳兰雪年纪相仿的女尸,就听见时仪难得失态的大叫着从外边儿跑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信筒,而红色信筒,在江越亲自颁下军规里,是只有遇了紧急大事,才被允许使用的!

    “殿下,急,急信!商国那边,商国那边,使,使隼子送来的!”

    信隼的飞行速度快,但却极难驯养,纵是如金满仓那样的一个跟什么动物都能“聊的来”的人,也才只训了一窝出来,平常里,从来都不舍得拿出来用,如今……既是拿出来了,那,便定然是商国那边儿,真的出了他和风断两人解决不了的大事儿了!

    虽然,刚刚才自天时道长那里听说了明日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此时,见了这红色信筒,江越还是忍不住心里揪紧了起来,生怕有什么“天意变化”,让纳兰雪提早一日,就遇上什么危险,令他来不及出手相救,“快拿来!”

    江越一边说着,一边一个箭步上前从时仪的手里抢过了信筒,想要拆解,却是因为紧张而双手发抖,怎么都摸不到信筒上的卡扣,懊恼之下,扬起右手冲着这自己的脸上抽了一个耳光,才是强制令自己的手停止了发抖,掰开卡扣,从里面倒出了纸条。

    信是风断写的,用得是炭笔,字弯弯勾勾,一看就是事态紧急,慌乱之下的结果,再看内容,更是让江越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那该死的司马玉,竟敢占他的雪儿的便宜!

    那个更该死的司马殇。竟然动手打他的雪儿!

    还有,那个更更该死的尚扶苏,竟然趁火打劫,要在他的雪儿无靠的时候。迎娶她为妻!

    他不准!

    绝对不准!

    “去给王妃写封信,告诉她,若要大婚,不可少了我。”

    江越沉吟片刻,还是决定相信天时道长所说的,纳兰雪会在明天晌午的时候。在莫国的临水城外遇险,但,为防万一让他的小王妃被旁人沾了便宜,还是“小心提防”了一手儿,让时仪以他的名义,给纳兰雪写一封信去。

    他这么说,给不同的人看,意思也是不一样的,不算泄露天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当是会把他的这话理解为,他一定要以好友的身份参加纳兰雪的婚礼,当然,他自己的实际意思嘛……可就不是旁人理解的这般了!

    她是他的王妃,天时道长所说的,该与他有百世良缘的人。他这新郎官不去,她怎么能大婚?

    ……

    商国,七月城。

    纳兰雪在城西阳星街的观澜棋社门前下了车辇,跟尚扶苏约定第二日相见之后,便带了燕娘,径直走去了后堂。

    莫等和莫闲已经应纳兰雪的吩咐,带了这里八成的人手去往莫国的昭阳城,只留了极少的人在这里维持经营,以至于,让这原本热闹非凡的棋社也显得有些萧瑟了起来。偌大的一间厅堂里,四五十张桌子,就只得桌是有人的,其他的,都因没有棋师应战。而闲置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