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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依依第6部分阅读

    你怎么可以说得那样轻松,若殿下有事,你难道会没事?”

    “当然会了,脑袋跟着一起搬家吧!”杨玄已无所谓地说道。他已经很尽力做一个直谏不讳的好属下,头儿不听也没辙,只好死忠地跟着送命。

    兰儿一听,眼眶顿时泛红。“……那我怎么办?”

    咦?杨玄立刻手忙脚乱。“哎!你先别哭嘛!又……又还没有怎样……”

    不说还好,愈说哭得愈大声。

    依依拧起眉头,转向他。“会有事?”眉宇有着忧虑。

    他不置可否。“我问心无愧。”可当他望向那些被召集的男丁,眉头紧锁。

    依依望着他,知道他在为那些百姓的事忧烦,可刚听了杨玄的话,一旦回了上京,他似乎会有麻烦,但他现在却毫不在意……令她无来由起了震颤。

    察觉到她的颤抖,他低下头。“冷吗?”

    她心一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仰起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可在看到他那温柔深情的黑眸时,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是那样的狂傲、自信,即使要他小心,只怕他也会大笑说没事……榛首偎进他温暖的胸膛。“……是有些冷了。”

    他低笑,爱极她的主动亲近,将厚长的披风拢近,把她密实包裹住。“这样还会冷吗?”

    “不……”她轻轻在他的胸膛,像小猫般的用脸摩挲他。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她,只要拥着她,他的心情就会平静、满足,看到前头那两个还在争吵不休,不禁哂笑。

    但——杨玄的话倒提醒了他一件事。

    他父王一向喜怒无常,荒滛奢暴,虽仗着过去的父子之情及皇太后单后的宠爱,私自到宋国一事可大可小,说不定能逃过一劫,可若不能的话,他得要为依依安排后路,让她无忧。

    “若我有个万一,你别给我搞出什么‘殉主’的那一套,我要你立刻带着依依和兰儿离开北方,到南方去避着,绝对不要让依依落到我父王的手中。”他私下和杨玄说道。

    杨玄苦笑。“你这不是害我。”两人肝胆相照,岂可在他有难时离去?

    “害什么?保护我最珍视的妻子,便是你最重要的‘护主’工作。”勃烈神色严肃地凝望他。

    杨玄心头一热,两个男人眼神紧紧相会,过了不久,杨玄重重叹口气。“我能不答应吗?”

    “不能!”

    “那就这么做了。”两个男人击掌相约,这时他们不是主仆,而是生死至交。

    “说到‘妻子’……”杨玄严肃望着他。“依金律规定,你们是不能与汉人通婚,虽说你们已在妓院拜过堂,但在这,你们的婚姻是不被认可的。”

    勃烈深吸口气。“我知道,但无论世俗认不认定,我的妻子只有她一位。”

    “你的身分特殊,宗族一定会另外为你婚配。”杨玄忧心地说道。

    “这么多年他们都拿我没辙,以后又能奈我何?”他拍拍杨玄的肩膀。“放心,绝对没有人可以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杨玄没有说话,只是暗自苦笑,本以为他那自大的个性会稍微收敛一些,谁知……他有预感——回去之后,绝对有事发生。

    “听说最近王上非常信任乌苏国师呢!”

    “唉!为了乌苏国师的满月祭,听说打算献上五百名童子童女呢!”

    “要做啥?”

    “当然是为了要为王上求延年益寿。”

    “那会怎么对待那些小孩?”

    “听说……听说……”

    “怎样?”

    “要投江生祭!”

    “什么……”

    一进到京城,便听到了王上因宠信一个祭师,甚至还将他封之为国师,对他言听计从。

    “什么时候冒出这号人物?”勃烈皱眉。

    他们正在大都近郊处的一家旅店打尖,依依和兰儿都进房歇息了。勃烈和杨玄则在梳洗换装过后,仍在外头说话。

    “我们离开后,二王子引他进宫见王上,据说他有高强的法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王上对他极为信任。这次迁都一事,让王上如此快速下定决心进行,也是因为他。”杨玄说出他刚打听到的消息。

    “又是完颜鄂搞的鬼?”勃烈瞇细了眼,不知怎地,从小就跟这个只早他几个月出生的二王兄不对盘,对方总是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无所不用其极的找他麻烦,即使勃烈不想同他计较也不行。

    少年时,他们曾随王上参与御猎,两人同时朝同一只鹿射出箭,鹿中矢倒地,二人皆称为其射中,争辩不休,后证实是勃烈所射,因其箭翎与众不同,可想而知完颜鄂如何不甘愿。结果,当他们为了追另一头鹿冲进森林时,勃烈差点被箭射中,祸首当然是完颜鄂,孰料祸首毫无悔意地辩道:以为射的是一头鹿。勃烈气不过,忍不住冲向前和他打了一架,勃烈武艺本来就优,几成一面倒,若非王上亲自喝止,完颜鄂恐怕会死得很难看,当两人分开时,他眼中流露出对勃烈的恐惧和强烈的怨恨。

    那场架,让两兄弟结上梁子,形同陌路,甚少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除了王上的邀宴外,虽不明争,暗斗倒不少,勃烈都能轻易应付,后勃烈因不满玉上处理政事的手段,减少进出宫廷,相反,完颜鄂便常伴王上左右,讨其欢心,让自己成为比太子更得王上信任的儿子。

    可即使如此,朝野仍认为三王子勃烈的才能优于其它王子,甚至王上也是如此认为。因此有人传言,王上欲废太子改立勃烈,对此,以勃烈那自负和自信的个性,若是王上要改立他为太子,他是一点都不介意,只不过他不喜逢迎拍马,汲汲营取,他坚信,有能者必可取无能者而代之……

    这样的态度教人又敬又恨又惧,而对王位有强烈企图却不得赏识的二王子而言,简直是最大的打击和羞辱。

    这次南下,屡遭不明黑衣人的袭击暗杀,多是出自二王子之令。

    完颜鄂带进来的人居然可以让王上如此言听计从,那不意味着……

    这时房中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勃烈差点没心神俱裂,立刻冲进房间,杨玄紧跟其后。“出了什么事?”

    依依满脸惊惧地抱被呆坐在床上,在看到勃烈时,立刻伸出手。“烈……”

    他将她拥进怀中,心疼地说道:“怎么了,又作噩梦?!”

    她在他怀中点点头,其它两人见没事,便退了出去。

    “不是跟你说别理那个声音,你现在有我啊!”他低声说道,抱着地轻轻摇晃。

    “不是这个梦……”依依紧紧抓住他,全身仍在发抖。“是你……我梦到你躺在血泊中……好多、好多的血……”地狂乱地说道。

    勃烈心一紧。“嘘!嘘!没事,别胡思乱想,你大概是太累了,才会乱作梦,瞧!我现在不是好好在你面前。”

    真的只是胡思乱想吗?喝了一杯热水后,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这才发现到勃烈的改变。“你——怎么做这样的打扮?”她吃惊地问道。

    勃烈已将头发编成辫垂于肩,顶上则用金冠竖着,耳垂挂着一个大金环,仍穿着一身白衣,腰间则系着黑褐色的皮带,这样的妆扮,让他少了斯文,却多了一份野蛮和不羁,力量更形于外。

    杨玄曾对她说过,勃烈有着王者之尊的外号——“海东青”,此时她可彻底明白意思了。

    勃烈拉拉辫子笑道:“这才是我原来惯穿的衣服,你也得要稍微做一下改变,在上京,罗哩罗嗦的人一大堆,而且很多都跟我有亲戚关系,目前除了我父王喜欢做汉人的打扮,其它人还是喜欢原来的女真服。”他拉开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一下。

    “饭菜送来了!”店小二端上饭肴,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一直是在房间里用餐。

    除了一、两样青菜,就是两大碗半生的白米饭,及一碗略带有腥味的咖啡色凝块物,一大盘的葱韭还有一碗腌渍大豆。

    不知怎地,依依一闻到那葱韭味就涌起一股反胃,她微微地拉开距离。“这是——要我们自己再煮一次吗?”她看那米半熟半生,委实难以入口。

    “不!就这样吃。”勃烈对她咧齿一笑。“你可得要尝尝,这可是这里非常道地的味道。”

    依依睁大眼睛,看他将渍豆、凝块物、葱韭全加进那半生的饭中搅拌,强烈的味道再加上血腥味,更加令她恶心欲吐,在看到勃烈津津有味地吃着时,有种快昏倒的感觉。

    她瞪着桌上的食物,良久都无法动箸,其实若她细心观察,便会发现笑意在他眼底飞舞。

    “这个……真的不需要再煮吗?”她瞪着那白饭和咖啡色的凝块,再一次确认道。

    “不需要,这生鹿血拌饭就是要这样吃。”他大口地咽下。

    生鹿血?她飞快抬起头,满脸惊惧瞪着他。“你说……那……那是……”她用力捣住胃部,很吃力地问道。虽然鹿是她来到这才第一次见到的动物,可她从未看过哪种动物有那样一双温柔的黑眸,觉得它们好温驯、好可爱,但……现在……

    “对!是‘鹿血’,而且是刚宰的,很新鲜,只不过天冷,所以都凝成块了。”他用很无害的表情说道。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得开始为自己的坏心眼付出代价,因为依依已跑到门外大吐特吐了,那足以让他懊恼歉疚地想拿刀劈死自己。

    但经此一闹,倒也成功赶开依依心中的不安。

    回到上京,勃烈将依依带回王府安置后,便立刻进宫中去谒见他的父王。

    才踏入宫,便听到王上“又”取消早朝,却在昭阳殿摆宴取乐,招待朝臣——只因他又立了三位新妃。

    这老头在干么呀?勃烈皱起眉头,竟为了女人而不理政事,想加速灭亡之道吗?

    “儿臣拜见父王。”

    一见了他,海陵帝原本带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这逆子回来干么?”

    那声怒吼吓得所有乐师和舞女止住了,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海陵帝容貌威武,任何人看到他和勃烈,都会以为他们是兄弟而非父子。不过海陵帝脸上的暴戾、凶残之气较盛,脸上也有明显的堕落浮肿——过度荒滛、饮酒作乐。

    “儿臣思念父王,特来问安。”他以难得的谦逊恭敬地说道。这时他可以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扎进他的体内,令他冒寒,微抬起头,和视线的主人对看,那是一个脸白得像鬼的男人,最教人惊异的是,他有双金黄铯的眼睛,正站在王上的身边观察他。

    他微皱眉头,这就是那个新宠的国师吗?

    “思念个屁?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跑到宋国玩了好几个月,现在才知道回来!”海陵帝沉着脸说道。

    勃烈无言。就在这时,那位国师在王上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令王上脸色大变。

    “说!到宋国去干么?”

    “还不都是因为父王。”

    “我?你这个逆子胡说八道什么?”王上气得拍案,所有朝臣吓得两腿发软,恨不得能溜走。

    勃烈昂然不动。“父王忘了吗?你曾当众发下豪语——‘自古车书一混同,南人何事费车攻,提师百万临江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儿臣可将这些牢记于心,早想找个机会去探探宋国,想知道那儿有多好,会让先祖及父王如此费心费神想攻占。”

    “哦?”海陵帝怒气稍歇。“那——如何?”

    “宋国土地肥美丰硕,处处皆良田,一网撒下江湖,捞起的皆是活蹦乱跳的新鲜肥鱼,富庶得很。”

    “是吗?”海陵帝眼露贪婪之光。“看样子我得加快攻宋的准备。”

    “不!”

    “什么?”原本开心的帝颜又沉了下去

    “父王现在要做的事应是停止建立新都,专心内政,而不是攻宋。”

    其它朝臣闻言不由倒吸冷气,这三王子还真是冥顽不灵,上回因此被罚不准上朝三个月,怎么一回来,还是再提这个?

    孰料王上并未再动怒,他只是挥挥手。“此事已是定局,无须置喙,我都已计划好了,新都将照着汴京的样子打造,有太庙——”

    勃烈不客气地打断。“父王,您不觉得这样太劳师动众了吗?让该耕田的男子去建新城,田地荒芜不理,年后岂不造成米粮短缺?新城需要大量的良木,一旦那些木头伐光,其它老百姓将在数年内无木可用,这对大金国有何用处?”

    海陵帝皱眉。“住口!此次迁京就是为了我大金国的前途着想。”

    “前途?”

    “没错!上京的地理风水差,有碍我大金国的国运发展,因此为了确保我大金国千秋万世之大业,迁都势在必行。”

    “风水?”勃烈作梦也没想到,会促成迁都的主因竟是这个!“父王,是谁给您这种荒谬无稽之议?”

    一听到这话,有两个人脸都变了,其中一位简直是由白转青。

    “大胆!竟敢说本国师说的话是荒谬无稽?”那位“青”面男子,拔尖着声音吼道。

    勃烈瞇了瞇眼。“你是哪冒出来的跳梁小丑?竟敢在殿上插入我跟王上的谈话,并骂本王子?”

    那个男子缩了缩,他被勃烈所散发出的王者般的威严给吓到,这是他第一回见到这个三王子,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具威胁压迫感,令他暗觉不妙。

    “不得无礼,乌苏是我的上宾,亦是本国护国师。”

    “护国师?”勃烈掩不住鄙夷瞪着乌苏。“既是护国师,就要做到‘护国’,无缘无故到处拉着幼小的孩童做祭祀之用,你可知道整个上京有多少父母哭倒在路边?”

    “那些小孩是为了让王上延年益寿,这点小牺牲不算什么?”

    “你说什么?”勃烈眼前兴起一片红雾,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乌苏国师已被勃烈拖到殿中,被压到地上痛殴了好几拳。

    “放肆!放肆!来呀!快点拉开他们!快!”王上急得大叫侍卫。

    当两人被拉开时,那国师已经是鼻青脸肿。

    “你这逆子,想造反吗?”王上大怒。

    “父王,此人满口妖言,多留无益。”勃烈喘息不已。

    “你懂什么?来呀!把这逆子给我拖下去砍了。”王上气急败坏地大吼。

    居然要为了一个小丑斩杀他,勃烈感到万分心寒。

    “万万不可!”殿旁有人大喊,令众人脸色大变,尤其是王上,表情顿时变得阴沉狂怒。

    来者正是最令王上忌惮的嫡母单太后。

    勃烈闭上眼睛,救兵来到……千钧一发呵。

    “什么?王上竟让那小子毫发无伤地离去?”金国二王子完颜鄂听完乌苏的报告,用力将酒杯往地上砸去。

    俊美的脸上露出阴狠。“没用的东西,我把你从阴沟挖出让你当上至高无上的国师,结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在王上面前高不可攀的乌苏,在完颜鄂的面前像极了个怕事的宵小,忙解释地说:“若不是单后出来碍事,完颜勃烈早就一命鸣呼。”他指指脸上的瘀伤。“还没办好,差点就被你三弟活活打死。”现在想来还心悸犹存。

    单后……祖奶奶……完颜鄂愤愤地拍了桌子,虽说单后非王上的亲生母亲,可是对他们这些子孙一向视若己出,疼爱有加,比亲奶奶还疼,她跳出来捣乱,委实让人头痛。

    “那小子——为什么总是有人帮他?难道我一辈子都没办法除掉他吗?”完颜鄂胸膛急促起伏,脸上有太深太多的愤恨和不甘心。

    “别灰心嘛!这事急不得的,我已经有好主意。”乌苏涎着笑脸,贼兮兮地说。

    当下,完颜鄂压抑住怒气,缓缓转过身。“说说看。”

    “现在王上已经非常厌恶完颜勃烈,只要我多几回在王上耳边煽风点火,再说上几段‘神谕’,不用您费神,三王子的人头就会高挂在上京的城门中。”

    “哦——”完颜鄂用手指抚摸着下巴,暗忖:今生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亲手将完颜勃烈的骄傲粉碎殆尽,再让他被父王当着全族人、所有王公贵族前羞辱一番后,然后——死!

    “绝对可以成的。”乌苏面露得色,王上对他宠信有加——只要他再继续提供他壮阳药……“只要除去那眼中钉,整个金国你要专心应付的就只剩下王,图坦王后和光英太子不足以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