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罗立，陆永浩颇不以为然，感叹了两声朝中有人好做官。
王国华没有先入为主的意思，一个人再怎么有背景靠山，关键还得看自己。打铁还得自身硬，要没点拿得出手的政绩，想提拔他也说不过去。
年底的会一个接一个，市里开完省里开，王国华是整天不着家。偶尔有机会回一趟家，刚跟儿子玩一会，接个电话就要匆匆出门。楚楚戏称，有老公等于没老公。
元旦这一天晚上，王国华总算是有了喘口气的时候。晚饭后在家里看电视，楚楚强烈要求看市台的节目，结果是电视新闻。王书记在里头扮演了一次主角，端着讲话稿在主席台上讲话。楚楚手里抓一把瓜子，一边看一边取笑道：“啧啧，大书记也太不上镜了，那脸色黑的，事先也不知道化化妆，这摄影的水平也太次了。”
王国华笑着反击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会？台下一百多号干部，还化妆！”
楚楚叹息道：“又过了一年，还有一个多月就又是春节了，这日子过得叫一个快。”
……
两年后，秋。《东海日报》二版的正版刊登了一条专访，采访对象是铁州市长郝龙光。过去的两年，铁州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准确的说，是王国华上任铁州之后的两年多时间里，铁州市的经济发展如报纸上说的“奇迹！”
随着超大型的电解铝项目正式投产，铁州市半年度gdp一跃成为全省第一。对比两年多前，铁州市还在一个中下游的水平。
坐在奥迪车里的郝龙光，看着报纸上自己的照片，手微微的抖着。闭上眼睛往后靠在椅背上，郝龙光不自觉的想到报社来采访时，王国华做出的决定。“这是政府的光荣，还是市长来做这个专访。”很随意很淡然的一句话，王国华淡定的有点不真实。郝龙光也就是在那一刻，明白了自己跟王国华不在一个层面上。
同样是在奥迪车里，王国华正在打电话。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京城无疑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新的内阁诞生，许南下成功的往前迈出了一步，尽管排名最后，但也算是走到了人生的一个巅峰。
电话是楚江秋打来的，开口就是：“国华，想换个地方么？”楚书记不会闲着无聊打电话来聊天，这个电话无疑是有的放矢。
“恭喜！”王国华没有正面回答楚江秋的问题，而是简单的给了两个字。电话那边的楚江秋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罢道：“想不想玩一把胡汉山？”
“算了，南天省那个地方我去不合适，换个人干省一把手还行。”王国华很技巧的说着，楚江秋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很清楚，能够让你放弃手里的一切去投奔人，不是我！也不是许南下。”
王国华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等待下文。楚江秋道：“冷雨的去向已经定了，南广省，一把手。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他很可能要带上你。”
电话挂掉的时候，车子停在院子里。王国华下车上楼时想的很清楚，尽管自己不愿意离开亲手打造的铁州奇迹，无奈王国华更清楚，自己无法拒绝冷雨的召唤。
坐在椅子里，王国华自言自语：“南广省么？”
京城，郭庆浩请客的总是在这家茶楼，今天的客人是冷雨。去向已定的冷雨坐在郭庆浩对面，显得颇为平静。去南广省干一把手，比起在发改委干副职，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冷雨心里对于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去实现自己的一些执政理念，还是很愿意的。
“冷兄，这一次下去，要不要带个帮手？”郭庆浩很直接，冷雨则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按说，冷雨放出去，带不带人跟郭庆浩没一点关系。
楚江秋没有猜对，冷雨没有打算带着王国华去上任，实际上现在王国华在铁州市干得很好，刚刚出了成绩。更别说，王国华当初是决定在铁州干满一届来着。冷雨即便是想带上王国华，也要等大局初定才会做决定。
尽管没有指名道姓，郭庆浩的意思冷雨还是明白了。
“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今年上半年，铁州市gdp全省第一，你说我能不动心么？王国华跟着你走，你还能亏待了他？”郭庆浩显得有点咄咄逼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郭庆浩尽管强势，心里却很明白，他跟冷雨之间必须保持一种平衡的态势。
“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冷雨很干脆，郭庆浩苦笑着摇头道：“就算帮我一个忙好了。”
冷雨久久不语，最后站起淡淡道：“让我再想想，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他要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说是冷雨不会强求，同样，郭庆浩也不许强求，甚至明升暗降都不行。如今的铁州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形势好的不能再好。王国华干完五年，顺势往上谁能阻挡？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冷雨不出手，王国华进步也是必然的。
郭庆浩起身相送，冷雨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送走冷雨的郭庆浩不免幽幽地叹息一声，其实郭庆浩不是想摘桃子，实在是他的压力不小。尤其是上个月来京城开会的时候见了许南下一面，许阁老对东海省的工作很关心啊！关心到咸鱼翻身的许建设要去东海干政府一把手，不是因为这个，郭庆浩不会动了让王国华挪地方的心思。这么说吧，任何一个人去干政府一把手，郭庆浩都无所谓，唯独许建设去了，郭庆浩心里不能淡然。理由很简单，以许南下跟王国华的关系，许建设到了东海，王国华肯定是站在许建设那一边的。到时候一个陆永浩和一个肖敬，这两位可是受王国华影响很严重的主。他们要是跟着王国华的节奏走，郭庆浩对省班子的掌控力度就要出问题。
所以，王国华必须走，这个跟摘桃子无关。说起来挺荒唐，一个厅级书记，居然让一个正部级书记不能淡定了。还有一点，郭庆浩刚才没有对冷雨说明，过几天楚江秋的新任命出来的时候，想必冷雨就什么都明白了。
冷雨可以断定，郭庆浩不是一个气量小的人。那么，为啥要让王国华挪地方呢？这个问题，必须搞清楚。所以冷雨还在回去的路上时，就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
终于，几个一直没确定的事情确定下来的消息传到了冷雨的耳朵里。最终冷雨叹息了一声，苦笑着摇摇头。那么，该怎么跟王国华解释呢？
王国华干的有多出色，一直关注的冷雨很清楚。铁州市的经济从王国华上任至今，经济指数整整翻了十几倍。要说不想带走王国华，对冷雨来说那是假话。问题是，带走了对王国华不公平。正常的情况是，王国华在铁州干满五年，铁州市经济水平肯定还有很大幅度的提升，有许建设在，王国华基本可以在干满五年后直接入省常。
把王国华带走，跟着去了南广，顶多就是一个没什么话语权的副省。所以说，带走对王国华来讲不公平，可是郭庆浩的态度又很明确，他的担心冷雨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还有一个事情，楚江秋去了南天省，这大概又是一个重要因素吧？难怪郭庆浩如此的不淡定。五年以后，只要楚老还在，楚江秋入阁也不是什么不能想象的事情吧？一个游老，一个楚老，老同志们的影响力还是很大啊！而且这两位老同志，对首长也是很支持的。
拿出电话，冷雨拨号后道：“郭书记，刚才说的事情，原则上我同意。但是有两个要求！”
接到冷雨的电话，郭庆浩还是很欣慰，冷雨同志还是很有大局观的。
“嗯，你说，我尽力满足。”这个时候的郭庆浩，其实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原因无他，对冷雨有信心，对王国华有信心。过去的两年里，郭庆浩对王国华最直观地认识，这个人似乎没什么野心，这个人颇重情义。要不是许建设去了东海省，郭庆浩才不愿意伤这个脑筋。
“第一，王国华要走，肯定要妥善安置一些人。”冷雨开出了条件，这是为王国华争取的。郭庆浩很干脆道：“这个没问题，只要不过分，我都充分考虑。”
“那好，我说第二个条件，如果只是一般的副职，对王国华来说，不公平。具体的，你比我清楚。”
这条件，让郭庆浩为难了！
第754章
酒是二十年陈的女儿红，喝酒的是许家兄弟。二许很少有机会凑一块小酌，两位都是大忙人。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许建设的事情最终确定，过几天就得去上任。临行之前，许建设拎着许南下最喜欢的酒上门。
边喝边聊的都是一些往事，似乎没有谈正经事情的苗头。终于，许建设还是吐出一句话：“王国华这个后生，我打算用他。可是我担心，他未必买我的账。”
“你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一盆冷水迎头浇过来，许建设嗯了一下，默默的点头表示明白。没有要一个解释的意思，倒是许南下主动解释道：“这小子两年多把一个几乎垫底的铁州给折腾成东海经济第一，早就进了大首长的毂中。再有，你既然去了东海，他就必须得走。”
许建设的性子，似乎比许南下还要闷，居然没有追问原因的意思，而是拿起勺子给老哥舀一勺酒。
许南下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转移话题道：“许劫在米国如何？”
一直很平静的许建设，脸上抽搐了几下，心里清楚这是一句提醒，慢慢地点点头：“前些日子听飞扬说了，打算把总部放在香港。许劫正在那边做前期的准备工作。飞扬倒是越发的成熟了，你省心了。”
楚老爷子把楚楚召唤回了京城，知道自己离开可能性很大，王国华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把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一个人弄了一辆普桑开着，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城市。过去的两年多，这个城市的变化很大，王国华却没有多少时间看看这个城市的变化，总是如此的来去匆匆。
站在开发区一块空地上，看着忙碌的工地时，王国华的电话响了。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王国华无声的叹息。王国华心里很明白，如果不是有过得去的说法，冷雨是不会打这个很可能会耽误王国华前程的电话。
“老领导好！”王国华尽量让语气显得很轻松，冷雨很直接道：“我要去南广，你来不来？”
王国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必须的！”
电话这边的冷雨感觉到鼻子里有点痒痒，快速道：“那就这样，准备准备办交接，完了给你一个月的假期，回老家看看，其他的等见面再说。”
虽然知道会很顺利，但是冷雨怎么都没想到，王国华一点条件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在官场里锻炼出来的一颗坚硬的心，在王国华很干脆的答应那一刻，坚硬如铁的心柔软了一下。王国华这一答应，没有任何条件，可以说冒着放弃了远大前程的危险。
冷雨很清楚自己不是唯一的选择，有的选择对于王国华来说，还在自身之上。可是王国华就是那么干脆的做出了选择，冷雨甚至当时想说一句：“你小子其实不适合混官场！”
点上一支烟，王国华回到车上。在铁州，王国华还有很多事情想做而没有做，比如在铁州市推行三公支出预算公开这一举措，最终被郭庆浩叫停了。其实地球离了谁都继续转，铁州市谁来当这个书记，老百姓的日子都继续过。
花子湖治理工程已经完成了两期，曾经水质发黑发臭的湖水，如今不说清澈见底，至少不会臭。沿湖的周边开发了几个大型楼盘，广告打满天飞。就要走了，王国华担心很多事情因为自己的离开半途而废。不能就这么轻松的走了。实际上王国华心里很明白，冷雨也不会让自己就这么简单地离开。
刘振南经历了一次感情起伏后，居然回了南天省找到董艳芳复合了。前些日子，刘玲表示要离开一段时间出国学习考察，对此王国华没有多疑。刘振南接手了铁州这边的业务，王国华跟他还真的没见过面，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眼看这就要走了，王国华犹豫着是不是见上一面，想想还是决定作罢。
临走之前安排好就行了，王国华可以放心地是，即便自己人不在东海省，刘家的利益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更别说，刘玲在这边投入的钱，都是从王国华手里出来的。最多就是赚的多少的差别，不过话说回来，回头还是要提前通报一声的。
王国华没有等待多久，也就是冷雨电话来之后的第二天一早，王国华便接到夏爽的电话，很客气的表示：“郭书记请您来一趟，有点事情，对了，您直接上家来就行。”
王国华收拾收拾出门奔着省城来，到了地方，很意外的郭庆浩居然站在门口台阶上。王国华站低一个台阶时停住，握住郭庆浩的手道：“郭书记好，怎么好劳动您来接我。”
郭庆浩笑道：“应该的！”
进门落座，郭庆浩看了一眼端坐的王国华，笑道：“接到冷雨的电话了？”王国华点点头，郭庆浩很满意的点头笑道：“关于接任的人选，你有什么建议？”
“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王国华这话算是有点言不由衷，其实心里有一个人选，不过既然要走，何不走的潇洒一点？只要能妥善的安置好几个人和事情就行。
“哦！”郭庆浩微微的抬了下巴，王国华没有推荐的意思，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原来以为王国华会推荐一个人来接任，郭庆浩也做了这个准备，只要条件合适他就点头。王国华丝毫没想过这个问题呢？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铁州已经是我省经济指数首位，新任的书记人选省里高度重视。你别看这东海省那么多干部，真要找个人来接你的位置，一时半会还真没有合适的。”郭庆浩这话倒是真心话，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遗憾，手下有王国华这么一个猛将谁都愿意不是？可惜，新来的省长怎么就是许建设？说着话，郭庆浩心里的遗憾在渐渐地放大。
遗憾归遗憾，许建设来东海的脚步，郭庆浩也挡不住。游家老爷子对大（手掌）的支持力度不小，可以说当初是起了大作用的。
“其实，我更在意的是市长的人选。”王国华笑着来了这么一句，郭庆浩陡然一愣，原本靠着的身子坐直道：“何出此言？”
王国华笑道：“书记抓宏观，市长抓财政。铁州市今后的经济政策是否能延续下去，市长起关键作用。除非……”王国华停了下来，郭庆浩收回目光笑了笑，王国华也笑了笑没接着说了。
郭庆浩心里其实很了解铁州的情况，王国华这个书记最大的优点不是他如何的强硬，而是他能够站在各方面利益的角度出发看问题，将市班子整合成一个合力。王国华担心的问题，就是新任的书记跟其他同志关系处理的不好，一旦出现这种局面，不说大好形势毁于一旦，至少铁州市的告诉发展会减速。
王国华更关心的是市长的人选，这一刻郭庆浩心里后悔了。突然觉得，王国华即便是留下来，也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因为他心里似乎只想做事情。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地方买后悔药去。我还是小看了他，还是不够了解他。”郭庆浩心里如是说，脸上不自觉的带出来一丝苦涩。
王国华发现之后并没有起疑，只是觉得郭庆浩是在为新班子的搭建头疼而已。于是笑道：“其实，我倒是觉得，现任常务副市长韩浩，很适合做这个市长。”
“唔，你说说理由。”郭庆浩收回心神，很认真的样子。王国华道：“理由很简单，这个人没什么权谋之心，愿意做事也能做事。”
“这样啊，那郝龙光怎么安置？”郭庆浩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接受这个建议的倾向还是出来了。王国华在郝龙光的问题上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笑道：“就事论事，郝龙光还真是当前我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书记人选。”
“嗯？我还以为你会说他不合适，没想到啊！说说理由！”郭庆浩终于无法淡定了，原本以为，王国华即便是郝龙光再合适，也不会去考虑这个曾经跟王国华斗的很尖锐的郝龙光。可是，他偏偏就认为郝龙光最合适。这家伙，就没有一点打击报复的私心么？郭庆浩很想说：“喂，你搞搞清楚，他跟你有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