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好了，别的王主任拉不下那个脸来，至少目前是这个状态。
又是一番客气寒暄之后，各自落座。王主任突然想起那个叫刘斌的县长，便提了一句道：“杨书记，有个事情不知道你接到汇报了没有？”
“哦？什么事情？”杨国民心中一紧张，这家伙不会还打算搞点动静吧？
“事情是这样的，上午来市里的时候……”王国华简单的说了一下经过，并且毫不隐瞒自己昨夜在林旺县的夜宿的事情。
杨国民松了一口气，王国华能这么说话，说明就是正常的通报。王国华说完了，雪莲小声的来了一句道：“杨书记，刘县长的病是累出来的。这一年多来，我经常看见刘县长出现在田间地头，热情的帮助老乡解决困难。”
皱起眉头，杨国民低声不满道：“怎么搞的？这么大的事情，林旺县委怎么不汇报？难道要刘斌同志累死在工作岗位上，才向市委通报么？”
雪莲一句插嘴，这事情在杨国民的心目中性质就变了，这个刘斌是不是跟王主任有某些联系呢？仅仅是他说的巧合么？这个，不能大意了。
这句话，才算是带出市委书记的气势来，之前面对王主任的时候，谁敢相信这是市委书记？此刻的一句话，在场的一些下属，谁敢不认真对待？秘书长立刻站起来道：“书记，我这就去打电话问一问林旺县委。”
杨国民嗖的站起道：“好，你打电话问问清楚，王主任再辛苦一趟，陪我走一趟市人民医院。”说着话，杨国民看看王国华，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答复道：“好，我陪杨书记走一趟。”
这句话，这个态度，倒是加深了一些杨国民的推断。不过，王主任也不太在意这些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刘斌确实是好同志。
这头还没来得及出发，门口出现满头是汗的王义全，当先出得门来的杨国民看着他站走廊上，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一点恼火也去了许多。主要还是王国华没有借机生事，这才是杨国民在意的所在。
“那个肖如海怎么处理的？”杨国民刻意的站住问了一句，也不给介绍王国华，王义全赶紧道：“已经停职了，我先来汇报，下午就开大会检讨整顿，一定好好杀一杀工作中存在的不正之风。”
杨国民没有搭理他，而是回头看看王国华道：“王主任，你的意思呢？”
这面子就给大了，当着一大圈下属的面。王国华能说什么？只能是佩服这家伙的手腕了。不过，王国华也是要露出一点锋利的刀口的。
“这是停职么？那种害群之马，双开吧！以后还有类似的失职行为，一律双开。拿着政府的工资不把工作往好处做就算了，还往坏处做。”王国华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似乎是一件无关的事情。
杨国民看看王义全道：“听明白没有？给我记牢了，雪莲同志要盖的是希望小学，再有任何部门刁难，妄图借机牟取私利，主要负责人一律双开。”
杨国民这个话不是白说的，点名了雪莲同志的事情。而且明白无误的敲打王义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前对大局无碍，我可以当着看不见。
很明显的，王义全抖了一下。这一刀下来，可是不轻啊！杨国民这时候冲着雪莲一笑道：“雪莲同志，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我汇报。对于个别丑陋的现象，一定要向王主任这样，做坚决的斗争。你放心，市委是你的坚强后盾。”
这算拍马屁么？很明显的不是，这意思很明确。王主任，满意了吧？
王国华谈不上满意，只能说目的达到了。点点头淡淡道：“雪莲，杨书记答应给你撑腰了。以后有困难尽管来找杨书记，他这里有困难解决不了的，你来找我。”
这话，出口的时候听着很平淡，仔细一琢磨味道完全不对了。在场的一些人，估计除了雪莲比较单纯的之外，其他人都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腾腾杀气。意思很明确，这个事情王某人管到底了，谁要是觉得自己腰板够硬，你就胡乱伸手试试看，看看你的后台能不能保得住你，官司随便你打到哪里。
总之，王主任不鸣则已，最后来的这么一句，真个是霸气十足。
杨国民只能是干笑两声，王主任这个话，可没有歧视杨书记的意思。人家那是在显示力量，杨书记这边，顶多算是误伤，蹭了点皮。
大队人马上路，走在最前面的还是杨书记，一干人等不约而同的落后王主任半步，显示出王主任不凡的地位来。
车子在去往医院的路上时，王主任淡淡地对雪莲道：“雪莲，有的人是不能惯的。这世道，自古人善被人欺，慈悲生患害。”
雪莲没说话，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雪莲来说，有太多的不明白。很明显，王主任给出的这个解释，还不足以让雪莲弄明白这个世界的残酷。
王主任对于雪莲的领悟能力，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反正就是说一句，能理解多少算多少了。雪莲在王国华看来，本质上是一个理想主义者。那个看着四六不着调的老醉，似乎才是雪莲能接受的男人吧！王主任这种家伙，看着无害，露出獠牙的时候已经致人死命的家伙，雪莲同学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恐惧，有意识的想保持距离了。
事先接到了电话，市中心医院可以说是如临大敌。院长亲自吩咐一番，并且赶到手术室，了解了一下刘斌的手术情况，这才带着一大堆人，守在医院门口等候市委领导的大驾光临。
前有警车开道，车队没有特别的长，加上警车也就是四五辆车的样子。
“杨书记好！”院长上前来握手时，杨国民没忘记介绍一句：“这位是省委督察室的王主任，刘斌同志，正是他送来医院的。听说当时医院还要先交费再给手术？要不是刘斌同志带着工作证，你们是不是打算见死不救？”
这一刀，来的是毫无征兆。其实，这一刀的本质，有点发泄的意思。杨国民其实很不爽，刚才离开市委的时候，王主任的气势太凶残了。这会，拿医院领导来顺顺气。
“是哪个医生当值？站出来？”打了一个冷战的院长，立刻转身怒喝。那个王八蛋害的老子被市委书记臭骂，回头一定整死他。院长大人倒是没想过，为了医院的效益，有的规定是医院党委会通过得，院长大人签署执行。
“好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带我去手术室，刘斌同志要是有丝毫差池，你等着处分吧！”杨国民适当的发泄一番后，往前迈了一步。院长同志很识趣的，小跑在前面带路。
第505章 什么都没做的结果
曾几何时，好人卡满天飞的时候，不小心能受到好人卡的兄弟们，那就是悲催的代名词。王主任的上一辈子，不说收卡收到手软，至少是被人发过卡的。
还得那首歌怎么唱的？好人一生平安？就这首歌，不知道骗了多少不明真相的群众啊！
是非观念不明确的时代正在渐渐的逼近，这样那样的诱惑充斥，令人狂躁，马蚤动，物欲横流的时代实际上已经来临。
刚刚扮演了一次混蛋的王主任知道，这个角色还要继续演下去。雪莲姑娘的那点政治智商在王主任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得逞的可能，这个小女生的寄望在悄悄的破灭。雪莲妹纸希望看见的是一个类似戏文里唱的那样，王主任是穿戴整齐前呼后拥的八府巡按，到了地方上能把一些混蛋官员一网打尽。可惜，王主任也是不打老虎打苍蝇，雪莲其实不笨，她知道那个倒霉蛋肖主任背后还有人。但是，又能如何呢？
王主任真的没看懂雪莲妹纸绕了一个大圈子，带着一笔巨款招摇过市的用心么？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雪莲妹纸眼神中的失望，王主任上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但是年轻人仅仅有美好的愿望无疑是不够的，这一点只能指望雪莲妹纸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中去慢慢的领会了。尽管王主任不抱太大的希望，对于一个有着理想主义思维的人而言，更能适应的是直中取，而不是曲中求。
王主任往里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雪莲留在了外头打电话。跟在杨国民的后面，王主任神情凝重。林旺县长刘斌的情况有点糟糕，手术还在继续进行中。医院的诊断是大面积胃溃疡引起的穿孔，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就危险了。
领导都是很忙的，自然不会有太多的时间留下来。了解了一下病情后，杨国民代表市委作出了重要的指示，不惜代价治疗！
对于刘斌，杨国民给予了高度的肯定，认为他是党和人民的好干部，林旺县的好县长。并且表示，要号召全市人民向刘斌同志学习。当然，这都是在手术室外头对着记者和摄像头时的讲话内容。如果刘斌不幸出了意外，市委估计还得搞一些更大规模的学习活动。
王主任当然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杨国民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的时候，王主任无声地站在了一边。这都是王主任的习惯了。
离开医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了，秘书长的汇报称林旺县委书记正带着一些县领导往市里赶，据称他们知道消息也不久，一直在忙着布置看望和慰问刘斌同志的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向市委汇报。
实际情况是，刘斌的秘书向县委书记夏岩汇报的时候，这位书记正在主持会议。传达市委领导在一次重要会议上的指示精神，由于刘斌同志是身体一直有胃病，所以夏岩并没有太在意，接到电话后只是安排了县委办的一个副主任带着钱往市里来。夏岩甚至还怀疑，刘斌可能是像前几任县长那样，呆不下去了想方设法的离开这个穷山沟。
没想到的事情惊动了市委领导，据说还是省委督察室的王主任给送的医院。说实话，这个消息把夏岩吓得不轻，立刻决定停止会议，带上相关人等出发。刘斌是怎么跟省委督察室的王主任勾搭上的，这个事情才是夏岩最担心的所在。
以至于，在赶往市委的路上，夏岩还在为刘斌的发病赶到庆幸，如果不是这个事情，背后的人怎么会浮上来？很明显，夏书记对于王主任的认知相当的有限。
看望了刘斌之后，王主任没有跟着回市委，王主任有自己的事情，还得送雪莲去团市委接着办手续。告别杨国民之后，王主任意外的没有看见雪莲妹纸的踪迹，找了一圈才在医院门口的一棵树下，看见雪莲妹纸正在跟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家伙说话。这一次，老醉没有骑着那辆二八杠的自行车，而是简单的背着一个包出现。
“王主任好！”老醉冲走来的王国华伸手，握手之后便笑道：“首先要感谢王主任的支持，其次要向你道歉。”王国华笑了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这次下来是？”
老醉知道王主任知道，所以也不再解释，而是指了指身后的行李包道：“我停薪留职了，陪雪莲完成接下来的支教工作。”
王国华看看一脸幸福的雪莲，淡淡道：“如果她选择一直留下来呢？”
老醉笑了笑，紧了紧身边雪莲的腰，笑道：“那就是命运的安排了，她在，我在。”
王国华多少有点嫉妒的看着这两位，歪歪嘴道：“上车吧！”
王主任转身的时候，老醉在后面笑道：“王主任，感谢您的大度。”王国华微微怔了一下，举起手摆了摆道：“赶紧的，我工作很忙。”
“你们说啥呢？怎么我都听不懂？”雪莲有点疑惑，老醉冲她笑道：“你不需要懂这些，你只需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
“你说的方法都不灵啊！”雪莲有点遗憾地说，老醉笑道：“已经很不错了，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眼睛，最能欺骗的其实是自己。”
如果王国华听到老醉这句让雪莲妹纸眼冒金光的话，肯定会叹息一声道：“你丫的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看似很有哲理的话来忽悠纯洁的妹纸？”
大家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啊，王主任心里如是想。
再次来到团市委，王主任一行人受到了最热烈的欢迎。欢迎队伍中，就有目光中闪动着惶恐的李竞雄。李副书记的担心成为了多余，王主任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握手的时候，王主任倒是对团市委书记王义全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希望小学落成的时候，我还是要来的。”
市委办来了一个副秘书长，带着两个人跟着一道，王主任身边的队伍随着团市委做出的决定，又有所壮大。为了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团市委党委会上做出决定。社会贤达人士为了教育事业都能慷慨解囊，团市委号召所有党员干部为贫困山区的孩子献爱心活动正式拉开序幕。此事，王义全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具体操作方式有两个，一个是捐献实物，一个是从工资里扣，每人二十块。当然了，具体的操作没有说，反正这个事情是王书记的姿态。
团省委搞的献爱心，应该不仅仅是给王主任看的，也有给市委看的意思。甚至后者的比重更大一些，对此王主任只能是高度赞扬一番。不管怎么说，不管怎么做，好歹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们，能捞着点好处。至于其他的，不重要了。
团市委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市委派来的副秘书长笑眯眯的过来跟王主任汇报：“市委杨书记得知了团市委献爱心的活动，表示很欣慰。希望全市人民都动员起来，关心和爱护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所以，杨书记指示，团市委的这个活动，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
这个事情，让王主任想起了x美美事件后，某微博上一位家长晒出来的孩子报名的发票上向x十字全款多少的项目。对此，王主任觉得有必要说句什么。
“杨书记的指示很重要，但是我要强调一点，献爱心不能走形式，不能搞摊派。个别单位的领导同志，喜欢搞这种事情。”王主任说的很温和，不过谁也不敢拿这个看着温和的王主任小看了半点。
王义全明确的表示，市委杨书记和省委王主任的讲话都很重要，团省委一定牢记领导重要的指示，把事情抓实做好。
虚的走完，实的也基本完事了。雪莲要的手续很顺利的办好了，前后不到十分钟。完事之后，回来还听了一会领导之间的座谈。
有市委，有团市委一起跟进，王主任跟下去的必要就不大了。考虑到天色不早，王主任留在市里休息一夜，计划是明天送雪莲到林旺县，然后回来再看望一下刘斌同志，后天返回。
北山市虽然不富裕，但还是有好宾馆的。其中北山宾馆的条件最好，王主任当仁不让的住进了北山宾馆最好的套间。实际上王主任没提这个要求，这是杨国民亲自指示安排的结果。王主任真要不肯住进去，也不是不行，就是要多费口舌。
不过王主任还是提了要求，表示市委领导们都很忙，晚上大家就不用过来了。有老醉和雪莲妹纸一起陪着吃饭就够了，王主任明确的表示，自己对迎来送往那些不是很适应。
对此，市委书记杨国民指示，王主任客气，我们不能客气。最后还是由秘书长出面，晚上设宴款待了王主任一行。这个规格不能算高，但是对于王主任这个处级干部而言，已经是相当的高规格了。杨国民不是没有想过趁机改善与王主任的关系，但他更清楚的是，阵营的不同，这种改善在短时间内跟做梦没区别。
晚饭后，老醉带着雪莲来到王国华的房间，看架势是打算谈一谈。王国华招呼两人落座后看看手上的表道：“都九点多了，怎么不早点休息？”
原本的意思是一路辛苦，早点休息。不过，王主任给雪莲妹纸的印象有点颠覆，一改最初的那种正面的伟光正。所以，雪莲妹纸想歪了，微微嗔怪的看了王主任一眼。
老醉倒是没有想歪，笑着递给王主任一支烟道：“现在我才明白王主任的良苦用心，说起来真是惭愧得很。”
王国华能看出老醉的出身不会很差，对一些事情只要看到了就不难理解。
“有什么好惭愧的？其实你们做得很好了。如今这个世道，能够坚守信念的人不多了。我挺钦佩二位的，你们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去坚持了。我呢，只能做一些让人能够接受的事情，虽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但终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王国华摆摆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