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动时游芸芸笑道：“菲菲喜欢你，我想你应该看得出来。”王国华点点头没有接腔，游芸芸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接着道：“我和你许叔叔，都不希望看见菲菲难过。”
王国华微微挺起腰杆，淡淡道：“感情的事情谁知道呢？”游芸芸微微皱眉，轻轻地叹息一声。王国华的意思，不能接受被人左右。严格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游芸芸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微微的苦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事情。王国华要是顺杆子攀附上来，游芸芸反倒要瞧不起他了。只是眼下这个局面，游芸芸也是头疼得很。自家事情自家知，别看许南下正值壮年，春风得意的封疆大吏。从小生长在京城的游芸芸，早就看惯了一个家族的荣衰起落往往就是因为一两个支柱的崩塌。许家这边还好一点，游飞扬在米国做得不错，游家那边呢？老爷子还能有多少年的活头？往后退一点，20年后呢？
失去了政治上的庇护，下一代的人要是聪明一点，做事谨慎夹着尾巴做人倒也罢了，万一做出点出格的事情，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不免要被人拿来当鸡杀了吓猴子的。如果游芸芸只是一个无能之辈也就算了，偏偏是一个极聪慧的人，这些事情看得很清楚。许、游两家，缺少一个新一代的掌门人的事情得不到解决的话，游芸芸心里总有如鲠在喉之感。这大概就是一个聪明人的烦恼吧！
游芸芸不是没有想过给许菲菲介绍一些京城里的青年才俊，联姻的方式并不少见。但这种联姻的对象，往往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利益，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完全有可能抛弃姻亲。王国华则完全不同，他有能力有足够的政治智慧，稍加磨练就能快速的成长完成接班的步骤。关键的一点，王国华现在跟许家已经是一种紧密的利益纠缠关系，经济上与游飞扬的关系，政治上需要靠山许南下。
当然，王国华也有让游芸芸不满意的地方，那就是所谓的生活作风问题。从容人的角度来看，游芸芸觉得只要确定关系后不再乱来，就是能接受范围。
不能不说游芸芸在这个问题有一厢情愿的意思，王国华对待许菲菲无疑是当做妹妹一般。王国华不能无视许菲菲已经长大并且魅力强大的因素，但也无法接受自身的家庭问题被人左右。这大概是一个掌控欲望强烈的男人都有的坚持吧！
其实游芸芸心里很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强求，无奈许菲菲对手太多，其中还有一个身家背景丝毫不逊的楚楚，关键是楚楚在此之前跟王国华的感情纠缠不清。
如果说以前楚江秋看不上王国华，没拿他当回事儿。现在则发生了根本的变化，这一点从水中菱给的那副字能看得出来。曾经在军委盘踞有年的楚老的亲笔书法，虽然字写得很一般，盖上印鉴之后挂起来就能吓死不少人。原因无他，楚老这一生亲笔书写的字送人，不超过十幅。这么强烈的暗示，王国华要是看不出来，那就是傻子。
正是因为意识到要被别人截胡，游芸芸才临时起意把王国华带去京城。一番动作下来，让别人看到后等于给这小子套上笼头，到时候也由不得他了。游芸芸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理智告诉她如果放弃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旦被楚江秋拐走了，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想到楚江秋，游芸芸的脑海中便会出现水中菱那个女人的影像。当年楚江秋和许南下之间的竞争下面，两位夫人之间又何尝不是一场暗战。那一次较量要不是楚江秋出了错，胜负还很难说。也就是那一次的较量获胜之后，许南下得以外放至省里任党群副书记，后来历任省长，省委书记。政治斗争就是如此，胜利者许南下一帆风顺，失败者楚江秋转战去了国企。可以说，许南下整整压了楚江秋十余年的风光。游芸芸很清楚，那个看似淡泊的水中菱，无时无刻的想扳回一城吧！只可惜这些年，她只能在家里装贤妻良母，一直到楚江秋重回政坛。
即便是楚江秋重回政坛，也是两边讨价还价的结果。想到这个，游芸芸不禁心生快意。女人都是小心眼，当初楚江秋占着上风眼看要胜利的时候，水中菱可是没少挤兑游芸芸。两个才貌相当的女人往往很难做朋友，更别说水中菱那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年轻的时候骨子里就排斥游芸芸这样出身的同性。
两个纠结的人并排坐在后座，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游芸芸靠着窗户，眯着眼睛看着捧着一本书假装百~万\小!说的王国华。不就是老爷子么？我家也有啊，还是那种曾经很吓官的，想着自家老爷子那手颜体书法有三十年的功力，比起楚家那个赳赳武夫不知道强多少，游芸芸不由暗暗得意。眼睛里的王国华就像落入了笼中的鸟儿。
游芸芸没有想过万一王国华不能接受，除非这小子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否则这样的好事情就由不得他拒绝。曾经的阁老之一游老的外孙女婿，这是多少人打破头都想得到的机会。至于来自水中菱和楚楚的威胁，游芸芸倒是不敢小觑，所以才打算悄悄的回京。
一路顺风，飞机在京城国际机场停稳之后，头等舱的王国华属于第一批下飞机的旅客。顺着舷梯往下走的时候，王国华看见一辆红旗轿车停在下面。忍不住的扭头，游芸芸脸上带着淡淡的傲然，信步走在前面。
前来接机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四十来岁，一脸的沉稳。上前来客气地问候游芸芸一声，然后直接无视其他人。游芸芸没忘记笑着低声对王国华道：“这一位是乔秘书。”
“首长不在城里。”车子开出机场高速的时候，前方的乔秘书及时的回头解释了一句。王国华在边上安静的看着，这位乔秘书对待游芸芸的态度谈不上亲热，也谈不上恭敬。对于这个层次缺乏了解的王国华，只能安静的做一名观众。
道路的前方很快出现一片山区，时值初夏，山脚下郁郁葱葱林木茂盛。林间有水泥路往里延伸，分钟后前方有哨卡，全副武装的士兵拦车检查。这样的卡子一共两道，车子开进了一个院子门，这个院子有多大，根本无法想象。王国华不自觉的想到了越山度假村的规模，比起这里看意思还是有所不如。
除了两道卡子，在往里就看不到一个军人，车子停在下时游芸芸先下车，没忘记回头招呼一声一直低着头没有四处张望的王国华。
面前是一个院子门，大半个人高的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丛中开着白花，这个院落的模式王国华没有见过，脑子里完全没有印象。
“别看了，这是清朝那会留下的庄子，你看看那边，是建国初仿苏式风格的建筑。”游芸芸看似漫不经心的介绍了一句，王国华迈步的时候越发的小心，这地方是什么来头，已经呼之欲出了。
“将！”院子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将，游芸芸面带微笑迈步过了门槛，王国华小心地跟随其后，心里怎么都想不明白，游芸芸把自己带这来做啥。
院子的了葡萄架下，两个老人各自坐在藤椅上对阵。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似的，带路的乔秘书要上前的时候，游芸芸笑着抬手制止了他。
乔秘书回头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两人慢慢走到边上的石桌前坐下。南天省第一夫人游芸芸，在这个院子所有的气场都收了起来，安静的乖乖地坐在边上等着。对面的王国华做了个深呼吸，手还是有点抖。
尼玛！坑爹啊！把人带这种地方来，想吓死人啊！王国华只能在心里如此呐喊。
两个老人之一终于站了起来，口中很不服气地说道：“今天不算，我么女来了。”
对面的老者笑道：“你哪次输了肯认账的？”两个老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游芸芸这才站起，笑盈盈地上前道：“秋叔叔，您就不能嘴上饶一句么？”
第393章 算一卦
游芸芸口中的秋叔叔，生的一副好福祥，浓眉大眼国字脸，一张嘴巴也大。即便是板着脸也无甚威严，被游芸芸一声叔叔叫了，立刻眉开眼笑道：“你这丫头，还是那么护短儿。也罢，今天饶他一回，谁叫他生了个乖乖女儿。”
说着话，满头白发的秋老头把眼神往王国华的脸上看来，啧啧两声道：“这后生真个是一幅好面相，看似置于死地，实则绝处逢生，每每难关总有贵人帮扶。”说着上前一步仔细端详道：“后生，叫我再好好瞧瞧。”
王国华没想到这地方还有看相的，对这东西素来不信，自然有点抵触的想低头。秋老头笑着拍手道：“竟是个命犯桃花的格，真是奇了，怎地会这般？”说着老头眉头皱了起来，一幅摇头晃脑不敢置信的样子，自己在那嘀咕道：“不对，不对，你再叫我看看。”
“你这个老神棍，莫要吓着人家孩子。”游老抬手一指秋老头，笑着骂道：“跟你呆一块长了，被你带的说话都是酸的。”
秋老头被骂当着没听见，摸出一把铜钱递过来到：“后生，算一卦吧，爷爷好久没有动算卦的心思了。”王国华真是不知道该怎能打发这老头，笑嘻嘻的慈眉善目，又在这个森严的所在，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秋叔叔，您这就是不务正业了，好好的大夫不做，非要给人测字算卦。”游芸芸笑着过来，挡在王国华面前，这才算解了围。
“小丫头知道甚么？老祖宗传下来的行当，非一生专研难有浅见。你不信我，还能让别人不信。”秋老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样子，围着王国华看。
“快走快走，我女儿来了，中午不管你的饭。”游老笑着赶人，那秋老头背着手摇头晃脑道：“老不死的，下次头疼脑热的别找我。”说着背着手，一步三摇晃的走了。
游老招呼两人坐下。脸上笑容一收的时候，竟有一股威严如山的感觉。王国华坐在对面，先前见了游老笑眯眯的样子，倒也不太发憷。
“芸芸，你别小看了那老东西的门道，当年我被打成反革命的前夜，老家伙来找过我。说给我算了一卦，怕是要遭逢大难。我没信他的，第二天就让那些红卫兵给抓了去，斗了三天三夜才算消停。不是这老头每天晚上冒充革命分子去看我，一条老命早没了。你还真别说，这老东西有二十年没动卦了。”
游老说着面色严肃起来，似乎想起一些往事。呆了一瞬，游老看看王国华道：“小伙子，会下棋么？”王国华一怔道：“会，但不喜欢下，也下的不好。”
“哦，那就不强人所难了。你叫啥名字来着？”王国华报上姓名，游老点头道：“嗯，我知道你，内参上的文章写得好啊，芸芸还把后面的文章拿给我看过。我觉得写的好，转给了社科院的老董拿去看了。”
“您过奖了！”王国华很是谦虚了一句，游老摆手道：“年轻人谦虚是好，过了就是虚伪。”
王国华点点头，一副恭敬聆听的架势。
“其实我对经济之道并不擅长，早年倒是主政一方，但那都是老皇历了。说你文章学的好的人是老董。”说话间游芸芸亲手捧来一个紫砂壶，放在游老的手里道：“爸，我带国华来求一副字，您随便写啥，用上印鉴就成。”
“这个再说吧，你这次回来有啥事情？”老人的脸色又变的严肃起来，游芸芸笑道：“没事，就是回来看看您，顺便给国华介绍几个人认识。他在南天省的一个区里任区长，正在筹划一个高技术的产业区。这孩子别看年轻，可是帮了南下不少忙，您的外孙女菲菲也喜欢他。”
王国华听着这话心中暗暗发急，游芸芸这是摆明要往自己头上扣上女婿的帽子。刚才老人很明显是拒绝了所谓题字的要求，王国华心里还挺高兴，觉得很快就能闪人了。不想游芸芸扯出这么一档子话，王国华还不好说她瞎扯，毕竟说的是事实嘛！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否认许菲菲喜欢的事实。关键这个说话有点混淆概念的意思，这就让人头疼了。
提到许菲菲，老人的脸色缓和多了。不过还是不肯松口道：“你少给我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啥？”说着老人的眼睛扫了王国华一眼，只是一眼王国华便如坐针毡。
“不写就算了，你给贺老打个电话，就说我有事找他帮忙。”游芸芸笑着也不着急的样子，游老瞪眼道：“你又想打着我的旗号做啥？”
游芸芸道：“我是胡闹的人么？”游老摆手道：“不打，不打，你没安好心。”话是这么说，脸上已经不再严厉，似乎为看穿了游芸芸的小心思在得意。
“那你给写字！”游芸芸又绕了回来，王国华看这意思不能多呆了，站起道：“我去洗手间。”说着进了屋子里找洗手间呆着，在里头抽烟不出来。
“这小伙子倒也激灵，说吧，你在搞什么鬼？”等王国华进了屋子，游老摆摆手，门口多了一个貌不惊人的汉子站岗了，老爷子这才慢慢地走到藤椅上坐下。
“爸，我是什么人您能不清楚？实在是这个小伙子太出色了，现在楚江秋为了挖走他，连宝贝女儿楚楚都搭上了。还叫楚老给王国华写了一副字，这人才是南下发现的，提拔重用留待日后。菲菲也很喜欢他，你说我能看着菲菲伤心么？”游芸芸一番话说的都是事实，一番次序组合下来，许家人成了苦大仇深的一方。
老爷子沉吟了一番才道：“好了，你先回去吧，以后没事别往这里跑，这里不是家里。更别说你还带着外人进来，这么做搞不好就害了他。”
老人还是没答应，游芸芸倒是很清楚自家老子的心性，也就不再说啥。吩咐门口的警卫把洗手间里抽烟的王国华叫出来，给游老告辞后离开。
第394章 驻京办
临出门的时候，游老在背后淡淡地道了一声：“小伙子，你想得到我的题字么？”
王国华顿足回头，直面一道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目光。不等王国华深刻的感受这道目光的穿透力，老人已经闭上眼睛，身子微微佝偻的缩在藤椅里，似乎刚才那道目光不是他发出，似乎由始至终藤椅里坐着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王国华不知道为啥觉得特别的坦然，在这个看透世情和人性的老人面前，似乎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不顾面带喜悦连连暗示的游芸芸，王国华平静地答道：“不想！”
“唔！”游老发出含混的一声，轻轻的摆了摆手。王国华转身出门上了车，游芸芸顿了一下，慢慢地走到老人跟前道：“爸！”
游老睁眼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你的眼光还算不错。”说着又闭上眼睛，游芸芸苦笑着摇头离开，院子里回复了安静，唯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车子上了大路，一直没说话的游芸芸突然自言自语道：“倒是我着相了。”
王国华没说话，恢复了往常的慈爱眼神，游芸芸又道：“晚上安排你住酒店吧？”
“谢谢阿姨！不必了，有驻京办。”王国华笑着回了一句，游芸芸无奈地看他一眼，伸手揉了揉这家伙的脑袋，笑道：“随便你了。”
红杉区的驻京办在四环一带，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地段。区驻京办主任按说归姚晓华分管，实际上姚晓华在财政局长易手之前，对这里没有什么实际的约束力。
在王国华的坚持下，车子停在驻京办的楼下，王国华独自下车的时候手机响了，挥手告别游芸芸，王国华接听高升打来的电话，高升和吴明之已经在京城，王国华让他们立刻过来。
王国华没等高升和吴明之，自己一个人先进了驻京办所在的一座看上去老旧的三层楼。这地方对外的招牌是一家旅馆，红杉区驻京办占了三楼一层。
可能是地方有点偏的缘故，这一带人流不算太多。楼道很安静，一直走到三楼也没见一个人。王国华走到挂着牌子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里头有人答应道：“进来，门没关。”
推门进来，里头只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正翘着二郎腿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看见王国华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只是抬头一眼道：“找谁？”
“我从红杉区来京城办点事情，晚上想住这。”王国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驻京办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一个怪胎。长期在京城里呆着，这里的人天高皇帝远，平时没啥事情可做，一个值班的还能指望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