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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车与水晶鞋第5部分阅读

多污水,路的两旁,不时有衣着邋遢的小孩子追着跑过。

    他去过工地,类似这种被列入拆迁房的地方也见识过,可是他有些无法想象,韩嘉然穿着素色的长裙,竟是从这样的地方走出来去上班的。

    他下意识又想起了之前在她母亲坟前的那番争执,再看着她现在所过的生活,才真正开始了解她心里所背负的那些委屈。不免在心里对她生起更多的动容和怜惜。

    韩岳峰见身后的人脚步踯躅,歉然地笑道:“这几天下雨,路不太好走,让沈总屈就了。”

    沈放只是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笑,没有说话。

    又拐过了另一个巷子,在一个锈迹斑驳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韩岳峰伸手敲门,不一会门里就传来了脚步声,门锁打开,里面的人看到来客之后,神情蓦地怔了一下,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韩岳峰见她挡在门口发愣,只当她是因为太惊喜的缘故,于是笑着催促道:“还傻站着干吗,赶快请沈总进去啊!”

    嘉然站在那里没有动,冷淡问道:“爸,你带他来做什么?”

    韩岳峰一听,眉目一沉,因为忌讳与沈放在场所有才没发作,瞪了嘉然一眼道:“你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沈总身为我的上司,过来玩玩难道还要请示你啊?”把她推到旁边,伸手招呼门外的人,“沈总,快里面请!”

    沈放神色从容地走过她身边。

    嘉然干脆把脸色一寒,也不理他,转身走回水池那边去了,继续洗自己的衣服。

    韩岳峰热情地招呼着客人:“沈总,快进来家里坐啊!”

    沈放的目光却停在了水池那边。他今天决定过来的目的,就是想找她好好谈谈的。

    “我想和韩嘉然谈谈。”他回了韩岳峰一句。

    韩岳峰愣了一下之后,笑着回道:“那行,你们谈,我进屋帮忙做饭去!”说完就钻进屋子里去了。

    沈放走到嘉然的身后,她也立刻转了身看向他。看了一眼之后,冷静道:“好,我们出去谈。”

    还是沿着那条泥泞的路一路朝外面走。

    路上不时有邻居伸出头来看,有的则干脆站在自家门口,冲着嘉然打招呼:“嘉然,你男朋友啊?”

    嘉然温然有礼地笑着回道:“不是,是我爸爸公司的领导,到家里来做客的。”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完之后,当下悄悄的议论声全起来了。拜韩岳峰的炫耀所赐,这条巷子里的住户人人都知道嘉然有一个非常有钱的男朋友,看样子多半就是这个人了。

    沈放随在她身边一路走过来,听着这些或羡慕或几近诋毁的非议声,重重拧紧了眉头。

    这越发笃定了他此番前来的决心。

    “嘉然,我给你看样东西吧。”

    他放轻松了神色,扬眉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

    打开了,递给她看。

    嘉然没有伸手来接,却下意识看了一眼,看过之后便愣住了。

    居然是她当年为他画的那副素描,想不到会留到了现在。

    她蹙眉抬头,冷淡问道:“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回道:“想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决心。”却又收起了笑容  ,神色凝肃地看着她道:“嘉然,我对你的态度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就到我的身边来吧。”

    嘉然沉默了很久,心里思量的不是他说这句话的诚心有多少,而是在想,自己可以一举拒绝到让他死心的方法是什么。

    “刚才人家在背后说的那些话,你都听见了不是吗?”

    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蹙眉问:“那又如何?”

    不过是那些人怀着酸葡萄的心里,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罢了。

    她冷淡笑了起来,缓缓说道:“人家都说,老韩现在是好不容易才攀上高枝,卖了女儿求富贵也无所谓。”她对他摇摇头,语气听起来愈发漠然,“可是很遗憾,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落魄到要卖掉我自己。”

    沈放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韩嘉然,你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偏激了吗?”

    她嘲然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之色,只是掩饰得很好,外人并不会看见。

    再抬起头,神色已经转了冷然,冷然地看着他反问:“偏激吗?也许吧。可是沈放,沈先生,也请你收起你的优越感。也许在你的眼中,只要是你愿意想得到的东西,它就会乖顺地臣服到你的脚边来。很遗憾,我却刚好不是那种人。”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人的心意总是在变换不停,谁知道我现在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将来不会唯唯诺诺地去求你呢?如果真有那样的一天,我再把我自己卖给你如何?”

    因为他,她失去了母亲,这份伤痛如今每想起一次,都会酸楚难过到流眼泪。

    因为他,她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在那个地方再无立足之地,连从小看她长大的邻居奶奶都不愿跟她说话,目光里尽是指责的意思。

    没想到到了今日,还是这样,她好不容易才获得了暂时平静的生活,却因为他的出现而让她再次陷入被人戳脊梁骨的境地里。

    他为什么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

    没有再等他说话,她一把抽走了他手里的那张画,随手就撕了个粉碎,纸屑洋洋洒洒地落进了泥泞里。

    这个动作终于激怒了沈放,他脸色沉郁地看着她,缓声问:“你当真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愿意给吗?”

    他看着一地的纸屑,后退一步,心痛又失望地对她摇了摇头,“韩嘉然,就连我把自尊丢在你的脚边,你都决定选择不屑一顾?”

    嘉然的神色也转了冷漠,嘲然一笑道:“知道你的自尊心很值钱,所以带上你珍贵的自尊心,离我远一点吧!”

    她转过身,深呼吸好压下心头的哽涩与酸楚,然后坚定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沈放亦是迅速转身朝巷子外走去,意气上来了,他也是走得十分干脆利落。

    他知道自己有错,所以低声下气地来找她,换来的却是她一番践踏。

    或许只是因为她是他生命里第一个喜欢过的人,他才会放低了自己的自尊跑来找她。

    可是,当一年一年的光阴过去,他发现自己的心里始终保存着她的影子。

    他才恍然明白,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原来如此固执。以致在之后的许多年里,每次当他一次次强迫自己忘掉却还是一次次想起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名字早就清晰地刻在记忆里,挥都挥不走。

    第7章(1)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外有微弱的一线路灯光亮照了进来。

    嘉然睡得并不沉,恍恍惚惚中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片的黯淡。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细微清脆的响动,是打火机翻开的声音。倒映在玻璃窗上的那一小簇火苗熄灭了,空气里开始慢慢沁散出了淡淡的烟气。

    她静静地缩在被子里,动也不动,目光一直停留在玻璃窗上的那一小点红光上。

    她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忽然听到身后淡然的声音响起,带着几丝的飘忽,几分的无奈和退让,“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突如其来的一丝温情,是令她陌生和诧异的。她心里微微泛起了几分酸楚情绪,压抑了好久才将这股情绪抵挡回去。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她说:“我什么都不想要,也要不起。”

    “不要再说离开的话了。”不是警告不是强迫,而是请求。

    她亦是将他语气里的示弱之意听得清楚,沉默良久才艰涩地回道:“留下来,留多久?一年?十年?”

    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三个字:“一辈子。”

    嘉然觉得心里发寒,嘲然道:“沈放,你真自私,你难道想让我一辈子都做你的情人吗?”

    他的回答却是让她蓦地怔住了。

    他说:“不是情人,是妻子。”

    嘉然一时间失去了清晰的思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话来。

    等到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他握住了。她下意识想挣扎,手腕上的力道却扣得更紧了。

    他扳过她的肩膀,在黯淡的夜色里直视她的眼睛,坚定清晰地说道:“天一亮,我们就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嘉然完完全全地怔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是从来也未想过,他们之间会是这样的一个发展。

    因为太不真实,所以她想了许久也没想清楚,自己应该给出怎样的一个反应才算是正常。

    很想当作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或者根本只是他的一个玩笑而已。

    车子拐入民政局的大门,在台阶前停了下来。

    沈放先下去了,走到另一边,为嘉然拉开车门。

    她却仍是坐在车里不动,不愿意下去。

    他也不疾不徐,姿态潇洒地扶着车门站在那里,对着她扬眉一笑。

    嘉然却缓缓蹙起了眉,心里实在疑惑为何他会转变得这么快,而且让人无法理解。

    “我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神情愉悦地回道:“来了这里,自然是想结婚,娶自己想娶的那个女人。”

    她凝色,没好气地瞪着他,“请你认真一点。”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这里是玩家家酒的地方吗?”

    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而这才是更加令她不安的事。

    “沈放,你明明清楚我心里的想法,不是吗?”她不介意把话说个清楚,吓退他一时的头脑发热也好。

    他的目光里闪过一抹凝色,缓缓道:“不管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所以我不想放过。”

    嘉然的心里,有一丝酸楚情绪淡淡地缓缓地漾开了。

    他已经转了温然的神色,伸手拉着她下了车,“走吧。”

    从民政局出来,直接把车开到了超市。

    沈放说,只要她乐意,可以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新的,全照她的意思和喜好去置办。

    嘉然当然是一点也不乐意,没见过有这么浪费的。

    一路上还在讨价还价,最后得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也是她勉强可以接受的,就是把家里的床套被单换成喜庆一点的颜色。

    上了台阶,进到超市,这个时间人不算多,但上电梯的时候,沈放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嘉然走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神情温然的样子,心思有一瞬的恍惚。

    重逢以来,他都是冷漠的执拗的易怒的面貌居多。可是,他言语再锐利脾气再坏,也从未对她做过真正伤害的事情,如今仔细想来,根本都是她先惹怒他的。

    似乎,他等的求的也不过是她的一个温和态度,只要她没有拿对峙的心态来对待他,换来他的愉悦与轻松原来是如此容易。

    电梯已经上到了尽头,嘉然因为一直在跑神,险些被磕倒,还好沈放牵着她的手,才及时护住了她。

    “多大了啊你,路都走不好。”他语气揶揄地说,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路都走不好的小朋友。

    嘉然一边尴尬一边又有些愤愤然,老实不客气地道:“我不过是突然在想,的确应该把家里的那些家具啊什么的全换掉,随便凑合着就结了婚,实在太便宜你了。”

    她这样一说,正合了沈放的心意。不过太了解她的个性了,分明不过是在说说赌气的话而已。

    “随你换,换栋房子也可以。”

    哼,有钱人的优越感。

    嘉然干脆不理他,转过身先行,朝着超市里面走去。

    他三两步追了上来,拉起她的手,却是朝着入口旁边的方向走去。

    嘉然不明所以,随口问:“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直接带着她走到柜台前站定。

    嘉然也立刻明白了过来。来珠宝专柜,是为了买结婚戒指吗?

    “挑一对吧。”他示意。

    嘉然瞄了一眼,不太上心地说道:“婚都没求,买什么戒指……”

    结果沈先生眉梢一扬,自在回道:“你先挑,回头要我来个现场求婚也行啊。”

    虽然根本已经是本末倒置,但如果她觉得遗憾,他也可以把这个求婚的举动给补上。

    嘉然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完全有可能说到做到。

    她凑到他身边,小声警告道:“就算你敢丢这个脸,可是坚决不准拉着我下水!”

    他偏还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回道:“不拉着你,我向谁求婚去?”

    嘉然无语地摇头,直接转过脸去看柜台里的戒指,懒得理他。

    看中了一对造型很精巧的银戒指。

    柜台小姐一心促销,而且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放是一派衣冠楚楚的模样,便笑着道:“刚才听二位的谈话,应该是在买结婚戒指吧?那是不是买铂金的比较好呢?”

    沈放也同意柜台小姐的意思,“婚戒还是选好一点的,如果喜欢这对银戒指,就一起买下来。”

    刚才不还喊着太便宜他了吗?没道理为他这样省钱,何况她明知道也没这个必要。

    嘉然的态度却很坚持,“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不喜欢铂金的东西。”

    看着他,理直气壮地道:“是你非要买的,我原本就不喜欢戴首饰,不然就算了。”

    沈放听她这么坚持,知道应当事出有因,于是也没有再坚持,笑了笑回道:“好,回头我连银行卡都要上缴,家里的事当然都听老婆的。”

    旁边的柜台小姐虽然面露遗憾之色,但还是被他的这句话逗笑了。也许这是人家夫妻间的小情趣吧,总比一单生意都没做成要强,于是热情地递上了那对银戒指。

    沈放先拿起来替嘉然带上,戒指套进手指之后,他握着她的手一本正经地说:“现在跑不掉了。”

    嘉然好气又好笑,实在有些诧异他还有如此孩子气到无赖的一面。

    “好吧,就算要跑,也一定跟你先打招呼。”

    这一次,是她主动拉起了他的手,对着他露出神采飞扬的笑。

    “走,买东西去!”

    沈放看着她难得一见的爽朗笑容,心中明白,这应当是预示着,她和他之间终于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他期待着未来的日子都可以一如今天这样平和温暖地相处下去。

    回到家,嘉然进厨房里做饭。

    锅里煲着汤,她就走回客厅里去,却没有看到沈放。

    伸头朝卧室了一看,发现他居然在动手换被单和床套,动作十分利落且有模有样。她实在是诧异极了,他一个三餐伸手的少爷身份,居然也会做这种事。

    她就靠在门旁边看着,下意识露出了微笑。

    沈放转过头来,见到她笑,扬起眉毫不谦虚地说道:“看到了吧,我不光公事上出色能干,做起家务来也是很有一套的。”

    他还真是大言不惭。

    嘉然也不急着拆穿他,笑眯眯地回道:“既然如此,为了不埋没你的才能,今天的饭你来做好了。”

    沈放是个厨房白痴,嘉然住进来这段时间多少也看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点穿而已。

    “我做饭很难吃。”

    “我会记得给你留足面子,就算介意也绝不表现在脸上。”

    这种时候,聪明人的做法应当是迅速且不露痕迹地转开话题。

    “嘉然,我想起来一件事,应该和你说说。”

    “什么事?”

    他转了认真的神色,停下手边的动作,看着她道:“不要去上班了。”

    嘉然怔了一下,蹙眉问:“为什么?”

    他只是不希望再发生昨天那样的事。可是这样的话却不会当面说出来,他不想她多心。

    “不希望你太累了。如果在家闲着太无聊,可以去报个课程之类的学一下。我记得你以前画画不是挺好的吗?”

    嘉然的脸色暗了下来,嘲然地笑了笑道:“早不画了,画得再好也都是一些虚无的东西,没什么意义。”

    不过她还是道:“那我就先在家待一段时间吧。”

    反正工作上面,她也没什么取得什么成绩。那时候一心想着自己会离开,所以才会做出昨天那样冒失的举动。

    却没想到,隔了一天就已经稀里糊涂地结婚了,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产生了动摇的心思,因为身边没有了亲人,所以才会情不自禁地贪恋起这种属于家庭的小温暖。

    沈放走过来,见她表情里闪过怅惘之色,便笑着拍拍她的头,几分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