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确实。那时的她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和之前魔力不足状态下的克蕾尔差不多。兰娜本身也不擅长战斗，正面作战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她潜伏的本领绝对是顶尖水准。所以，当时主要由她负责打探恶魔动向和吸引守卫的注意力。在她的帮助下，克蕾尔和她的精英伙伴们总是能够避过大部分的燃烧军团卫士，直接面对恶魔头领。
“成长期缺乏营养才让你不长个子，是吧……为什么非要隐居起来呢？”
兰娜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忌身下的沙地，斗篷和匕首也都被扔到了一边。
“当然是因为你啊。”
克蕾尔愣了一下。
“战争胜利了，可是你却……大家都有各自的家可以回，我呢？家人都被恶魔杀害了，只有我自己逃了出来。而且伊利丹大哥还……”
“……”
这个原因克蕾尔倒真的没感到意外，因为当初训练兰娜影遁的，正是伊利丹·怒风本人，而且还是克蕾尔亲自拜托的——因为当时的克蕾尔不知为何，对这种技巧并不十分拿手。
兰娜那种天生就气息薄弱的特性可以说是月神赐予她的一份厚礼，让她可以直接跳过气息控制的训练直接学习潜行术。事实上，她最初正是凭着这一点才躲过了燃烧军团的疯狂屠戮，成功地存活了下来。
于是，仅仅过了几天，克蕾尔身边就多了一名最好的斥候。当然，那时她能做到的只有侦查和扰乱而已，正面战斗的话依然需要从头开始练……
结果从那以后，被兰娜缠着要求对战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现在看来成果确实很明显，她的能力范围已经不仅仅局限于那两点了。
“当宰掉了无意间撞见的恶魔之后，我就知道那种平静的日子已经不会再有了。我混进平民之中，加入军队，并且理所当然地出人头地。不会有人认识兰娜，不会有人怀疑。”
她拿出了自己万年来钻研出的刺杀术，并且在潜行术上放了些水。这样一来，人们所看到的就只有实力很不错的“刺客”，谁都无法将她和早就“死去”的“传奇斥候”挂钩了。
“所以，对外请称呼我‘影刃’珊德拉，至少在议会的那群白痴蠢死之前。”
然后，面对塞纳里奥议会的邀请，她欣然接受，并且凭着实力和忠诚迅速地取得了高层的信任。“影刃”就是同僚赠予她的绰号，是实力和荣誉的象征。
不过现在看来，“忠诚”这个形容词确实名副其实，只是……和议会没有什么关系罢了。
09废墟（终）
像这样的促膝而谈，已经好久没有过了。对兰娜来说，一万年前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还是个小孩子的她，也是在一个夜晚，像这样坐在姐姐身边……
只是，这一次双方扮演的角色似乎反转了一下。
“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曾经立誓要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可自己却首先违背了誓言。这件事克蕾尔始终不愿提起。正因如此，她在回到艾泽拉斯之后，总是刻意地回避着这些问题，甚至都没有开口打听过这方面的消息。
可是既然碰上了，她就不得不正面回应“为什么不辞而别？”这个提问了……
“……因为，我想让你们活下去。”克蕾尔思索片刻，最终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当时我有种预感，如果我和你们在一起的话，大家都会死去……所以……”
“好吧，我知道姐姐的预感一向很准。不过你知不知道，当我们迎上了恶魔大军，却没有找到你的时候，大家到底多么着急。布莱诺代替你站在了最前面，他扔掉了自己从不离身的爱剑，转而架起了盾，毕竟能拿剑当盾用的只有姐姐而已；莎兰的弓失去了准头，有一箭差点让布莱诺的屁股多了个洞；瓦拉提亚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他的魔法突然间变得厉害了许多，一个普通的火雨甚至烧毁了恶魔身上的黑曜石铠甲，顺便报销了一大块林地。还有希洛玛……”
这些名字她当然再熟悉不过了。这一瞬，克蕾尔想到了许多为自己辩解的理由，可这些辩解放在事实面前，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想要表达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她静静地坐在兰娜身边，沉默良久，才低声吐出一句“抱歉”。
“不要道歉，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姐姐总是将一切事情扛在自己肩上。贵族们来找茬的时候也是，为我们搞来上等的武器装备时也是，同伴受伤之后从神殿那边抢来祭司进行救护的时候也是……我们心里都很清楚，很多时候都是姐姐顶着来自各方的压力，才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实际上，姐姐如果能更加依赖我们的话，我们都会感到很高兴的。”
周围那仿佛凝固了的空气，终于又开始流动起来。原本压抑的氛围顿时轻松了不少。
“姐姐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虽然有些犹豫，不过克蕾尔还是吞吞吐吐地问道。
“什么事？”
“帮我打听一下，‘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
果然，就算一直刻意地不去提到，克蕾尔也还是放不下他们。
“如果找到了的话，要告诉他们吗？”
“不，先不要。”克蕾尔赶忙摇了摇头。“先别让他们知道，有消息的话可以联系月神殿，直接交给泰兰德。那里的中阶以上祭司大多可以信任。”
“好吧，如你所愿……”兰娜向上翻了翻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我差不多该走了。在这之前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千万不要透露给外人。
现在的议会……有些不太对劲。燃烧军团几年前的那次入侵被击退了，阿克蒙德也丢了性命，这个成果是建立在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牺牲下。不过问题正是在这里。”
“什么问题？”对于世界之树的故事，克蕾尔早已知晓。不过从兰娜的话看来，里面似乎有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时范达尔准备重新种下一棵世界之树。那时严重受损的诺达希尔并没有死去，可是范达尔这种做法等于是让我们主动放弃了她，也相当于主动放弃了守护巨龙的永生祝福。玛法里奥大哥一开始持反对意见，不过后来他抛下了这件事回到翡翠梦境去了。于是在没有了阻拦者之后，泰达希尔不久后就诞生了。”
“你是想说……这棵树原本就不应该被种下？所以察觉到这件事可能有点不对劲的你，打入了议会内部来进行调查？这实在太冒险了……”
克蕾尔之前也隐约觉得有些蹊跷。诺达希尔在那场灾难过后正在缓慢地复苏，这在族群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仅凭这些就决定种下泰达希尔无论怎么看都有些不合常理。只是，克蕾尔还没来得及着手调查，希利苏斯的战鼓就已经敲响，于是她也就把这件事暂且搁置，将心思全部放到了战争那一边。
“确实很危险，不过这样做很值得。而且，那群白痴自大到了极点，甚至觉得自己能掌控一切。他们实在太小看我了，能潜入恶魔老巢搞情报的我对付他们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兰娜自豪地挺起了胸膛，虽然那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玛法里奥在那之后就一直在翡翠梦境之中沉睡，议会的掌权者是范达尔，而且高层几乎都是他的党羽。这次失败的刺杀也许能让他们稍稍收敛一些，不过他们肯定不会放弃的。”
“嗯，这些话我会牢记的。但是……你要怎么办？”
将这么多事情泄露出去，她显然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当初为了保险起见，兰娜在议会里没有安插任何的眼线，一切情报搜集工作都是亲自完成的。这也意味着，议会内部的情报将会完全断绝。兰娜也曾抱怨过，为什么这么快就派她出去执行这次任务，明明再过一阵子的话可以搞到更多有用的东西的……
“我？没有关系，退路早就已经找好了，最差的情况也不过是换个身份继续隐居。改换身份这种事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难……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奎尔萨拉斯躲一躲。”
“el‘thls……吗……”克蕾尔自言自语。
“那是一部分上层精灵们在东部大陆建立的王国。必要的时候，我不会介意将手里的情报当成寻求庇护的筹码。当然我希望那群白痴不要逼我做出这种事情……”
“……”
“所以不用太担心兰娜，兰娜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兰娜站起身来，她的动作毫不迟滞，可眼中流露出的不舍出卖了她的内心。
“多多保重，我们有机会再见吧。”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下沉，地上的影子对她来说就像水面一样。很快，兰娜的身影就从这里完全消失了。
兰娜的遁术比以前更加纯熟了，克蕾尔自己都没有把握达到这种程度，她能做到的只是用一些其他途径来达成相同效果罢了。
兰娜说的确实没错，现在的她确实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了。
[影遁]这招很多同族都会，可是在这方面比兰娜更强的人，克蕾尔目前确实还没有见过……
“呀——抱歉抱歉，一时打得兴起就跑远了，不过我已经将那里清理干净了。”
众人一脸黑线地看着挠着后脑傻笑的克蕾尔。
靠着不错的配合，他们的战斗还是比较轻松的。不过体力消耗是个大问题，战斗结束后，除了一直处于保护中的珊蒂丝和克劳斯以外，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些彩。可比起这边略显狼狈的众人，克蕾尔则是完全的毫发无伤，身上的铠甲都没有沾上任何的污渍。
效率太高了吧？虽然这边在总体成果上要比克蕾尔好上许多，不过那边只是一个人而已啊……
“先不说这些，布洛克斯你受伤了……”
布洛克斯的左臂多了个血肉模糊的坑，像是被狠狠挖掉了一块肉一般。相比之下其他人身上多多少少带点小伤，不过都不太严重，最多就是绷带包扎一下的程度而已。
[他为那个矮人挡下了一道酸液……]就在克蕾尔思索着究竟什么样的法术能伤到这样的老战士时，珊蒂丝偷偷地告诉了她真相。
她仔细一看，果然，附近的绿色皮肤上依然留着一点点焦黑，那是被腐蚀的痕迹。如果他没有及时掏出匕首将沾上酸液的部位整个挖掉，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没事，这种伤阻碍不到……嘶——”
克蕾尔伸出手指，朝那块缺口的正中间一戳，那一瞬仿佛响起了“噗嗞”的声音，让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颤。布洛克斯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这声音甚至让人感到自己的左臂在隐隐作痛……
那一下肯定很疼！细细的手指毫不留情地戳进血肉之中，就算这样布洛克斯除了刚才那一声以外，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可他那紧咬着的牙关和微微颤抖着的身体都说明了，他忍耐的究竟是多么剧烈的痛楚。
从克蕾尔指尖涌出了一股蓝色雾气。虽然看上去是雾气，事实上却像液体一样缓缓流动着，慢慢地将那个狰狞的伤口填平。随着伤口被注满，布洛克斯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最后，一道丝带状的蓝色光带从克蕾尔手掌中抽出，像一条绷带那样，将那团雾气连带伤口一起紧紧地缠了起来。
就像一道简单的封印那样。只是由于克蕾尔的恶趣味，光带的末端系成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这个只是应急措施，用魔力代替缺失的肌肉，可以抑制痛觉和止血，回去之后还需要重新处理一下。治愈术不能滥用，对身体没有好处的。”
正如克蕾尔所说，用魔法或者神术来治疗伤口并不是万能的。那种手段会强行透支生命力，并且很容易留下或大或小的暗伤，积累过多的话会让人彻底废掉。能够完美治愈他人的神术目前还不存在，至少在凡人之中还没人能用。所以，遇见一般的非致命伤，人们普遍采取用神术辅助，靠药物和伤者本身的自愈能力来进行恢复。
当然，如果是紧急状况的话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布洛克斯动了动左臂，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吃惊表情。在经过这些处理之后，那个伤口就像不存在了一样，之前一直强忍着的痛感一去无踪。
“真是……奇特。我们的萨满没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是我自创的法术，主要目的是在身体出现缺损时找到代替品，以免影响战斗，没有什么治疗的效果。不过我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类似的法术存在——看什么看？没缺肉就到一边自己吃点东西休息一下，那点小伤没必要治疗！”
克蕾尔转头一瞪，几名人类战士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
“好了，工作完成，我们可以回去了，这里的气味真是让人受不了……”
话音刚落，克蕾尔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圆形的传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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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这样想道。没有任何的准备动作，也没有咏唱任何的咒文，到底是要多熟练才能达到这种程度啊……
能做到这点的人，就算是在魔法之都达拉然里，那些实力高强的师之中也并不占多数。
事实上，现在克蕾尔施放魔法时消耗的完全是自身的魔力。省去了魔力调集的步骤，加上无与伦比的操控力和计算力，再算上熟能生巧这个因素，做到默发和瞬发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
“赶紧走吧，我还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做，留在这里的话我可不会送你们第二次！”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愣神的众人立刻行动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了传送门。
“姐姐你……”
“没事的珊蒂丝，你先走吧。”
珊蒂言又止，当她看到那坚定的目光时，就老老实实地选择了妥协。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克蕾尔露出那样的眼神，就没有谁再能劝得动了。
目送着所有人离开以后，克蕾尔挥手消去了传送魔法。她右手轻轻一握，洁白的神剑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她双目紧闭，静静地感受着耳边的风声。
比之前更加大量的魔力注入了克蕾尔的眼睛，她的身体微微晃动，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双眼重新睁开，可是她的瞳仁已经不再是蓝色了。如血的鲜红取代了原本的色彩，散发出刺眼的红光，连左眼的火焰也被染成了一片血色。
汇聚到剑身上的魔力在不断跳跃着，翻滚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从那里爆破开来一般。她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剑尖直指地面。
然后，朝下用力一插。
克蕾尔心念一动，一股魔力从剑身上分离出来。就像一根细丝那样，细细的魔力束绕过了砂砾，绕过了石块，绕过了路途中的任何障碍物，最终到达了被锁定的一只虫子那里。
就像高温的激光束那样，看似无害的魔力丝线突然变成了屠刀，将那只虫子分割成了两块。
然后，相同的魔力丝线一根接一根地出现，让其他的虫子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在这种事情上，克蕾尔是相当公平的：赐予眼前的敌人平等的死亡，对她来说简直再熟练不过了。
克蕾尔现在的表情，就算用“狰狞”来形容也不为过。比之前更加大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脑海，几乎让她头疼欲裂。
在她的视野之中，无数的生命反应简直像黑夜中的明灯一样。这数量，几百……几千……不，大大小小的虫子，包含巨量的虫卵在内的话，应该已经有几万甚至几十万了吧……那些躲在地下几英尺，甚至几十上百英尺的虫子，丝毫没想到过自己会遭遇这种灭顶之灾。
克蕾尔的头脑高速运转着，大量的分析工作让她有些吃不消。可是这种时候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放松，因为她心里很清楚，一旦如此，大量的信息就会像洪水一样瞬间将她冲垮。
这和全功率运行中的电脑被突然断电差不多，势必会对硬件产生一定损伤。但是，克蕾尔不是机器。就算英灵的身体不能和凡人相提并论，这种伤害也足够让她被送回英灵殿了。
她似乎有些理解什么叫“计算力不足”了……
每一根丝线，都是她的手、她的眼，在进行作业的同时，也不断地收集着周围的信息。克蕾尔的精神发散到了丝线触及的每个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