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啊……”珊蒂丝打断了克蕾尔的话。拜其所赐，克蕾尔的的心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将领就算自己战死，也要让自己率领的士兵平安归来。如果做不到，他就没有活下去的资格。’这就是我一直坚持的。我想你也记得很清楚，当时我们的军队是什么德行。”
“是呢……”
克蕾尔所指的，正是上古之战之中的暗夜精灵军队。当时的军队有相当多的致命问题。其中最严重的就是：指挥官任命不看能力，而是只看出身和资历。
也就是说，哪怕这个精灵天生脑残，只要他出身贵族家庭，并且在军队里混够了日子，在选拔指挥官的时候都可以被优先考虑。
有了这样的前提，暗夜精灵面对燃烧军团时被打得落花流水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直到后来，克蕾尔将那些不中用的败类挨个收拾掉，情况才有所改善。至少克蕾尔自己带领的士兵就没有出过任何战斗减员。
“珊蒂丝，你了解我的。我对自己的亲族十分看重，尤其是我的家人。不过我对败类一向毫不留情。
很久以前那些自命不凡的贵族将领吃了败仗后不去自我检讨，反而跑来跟哥哥姐姐大呼小叫。只要是触碰到我的忍耐极限的家伙，我就绝对不会饶了他。珊蒂丝你劝我也没用，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那个指挥官他自己擅自行动，导致士兵出现了本来不必要的伤亡。我出面阻止的时候他却仍然一味地让士兵进攻。而且最后——这里只有我们俩所以我就告诉你好了——他竟然出口辱骂泰兰德姐姐。你觉得这些罪过加在一起，我还能让他继续活着吗？”
“好吧……”面对克蕾尔长久不变的嘴炮，珊蒂丝败退了。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事了，免得影响心情。”克蕾尔强行转移了话题。“实际上之前探索虫巢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那些虫子有着十分完善的社会体系。它们之中也区分平民和士兵，也有王和王后。平民负责生产和劳动，士兵负责抵御外敌，虫王负责种族的繁衍。”
“简直就和其他种族完全一样啊……”
“没错。”克蕾尔点了点头。“我们简直像是入侵者一样……”
“可是它们……”
“不不，珊蒂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没有因为这些就对它们产生任何的怜悯。千年前的大战我没有亲历，但是那场战斗中死去的同族应该相当的多吧。它们是敌人，敌人就应该斩尽杀绝。”
克蕾尔的语气十分坚定。
“还真是典型的战士言论啊……听说你的战斗技巧是一个不知名的战士教给你的？”
珊蒂丝对此感到有些好奇。根据她从泰兰德那里听到的描述，她的克蕾尔姐姐一开始是很瘦弱和怕羞的。直到后来遇见了她的老师，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和性格。
“是啊。那时我独自跑出去玩，结果在森林里遇到了危险。他救了我……”
“然后你就认他做老师了？”
“没错，我的战斗风格很大程度上地受到了他的影响呢。”
“我觉得这应该不只是‘影响’这种程度而已……”珊蒂丝冷汗直流。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克蕾尔的战斗，那就是“野蛮”。
暗夜精灵一向以优雅著称，哪怕不是贵族阶级（高等精灵）的平民，平日的举手投足也充满了各种礼节。而且由于精灵的身体素质的关系，他们对武器的使用也比较偏向敏捷度和速度，以最小的出力攻击敌人的要害。
比较特殊的是皇家卫队。他们是艾萨拉女王手下的精英卫队，成员之中有不少还懂得使用一些魔法来辅助战斗，并且都配备着上好的武器。这也是一般的战士无法与他们相抗衡的原因。先不说魔法，光是武器就差了一大截，在这种差距之下，一切技巧都变得一文不值——他们只要用力砍，不停地砍。只是闪躲还好，如果对方敢用武器招架，结果就必定是剑毁人亡。
而当时刚刚作为战士加入军队的克蕾尔则彻底打破了这个现状。
曾经有一次，她和一名叛出皇宫的皇家卫士进行了一对一的公平决斗。这次的决斗让所有人吃了一惊：仅用一把最普通的长剑，克蕾尔硬是靠自己的战斗技巧取得了胜利。(全文字小说更新最快)
而她所使用的方法，就是在抢占先机以后，舍弃一切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进攻上。如同风暴一样的攻击使得她的对手根本无暇发动反攻——要知道，克蕾尔虽然是女孩，可她的力量就连大多数的男性战士都自叹不如。指望着身上的盔甲防御？没门！
那场决斗在当时甚至成了一段佳话，被无数士兵们口耳相传。不过还好，精灵们天生的严谨态度没有让这个故事越传越离谱，所以珊蒂丝听到的传闻可信度几乎是百分之百。
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训练，才能让克蕾尔的战斗风格如此暴力。
“我也不是任何时候都这样啦……”听珊蒂丝提到那次决斗，克蕾尔辩解道：“当时那个皇家卫士看我是女孩，瞧不起我。我也懒得和他吵，就直接用决斗解决了。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一个仗着高级的武器和盔甲就洋洋自得的废物罢了，连我当时骑的黑豹都比他有用——至少它还能在战斗时帮上我的忙。”
“在武器的巨大差距下，技巧变得可有可无。但是在技巧的巨大差距下，武器也并不那么重要……”珊蒂丝自顾自地说道。“总觉得有点乱……”
“话虽如此，有一把好武器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我能除掉那么多的恶魔，武器是功不可没的。就像她——”克蕾尔将橡木巨剑抱在怀里，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它。“这个孩子已经等了我一万年。我暂时还无法感应到她的心，但是我不会再丢下她自己离开了。”
哪怕是死亡也一样……克蕾尔这样想道。
仿佛是回应一般，巨剑上镌刻着的魔法符文亮起了淡淡的绿光。一瞬间，只有那短短的一瞬间，却仍然被克蕾尔看在了眼里。
战斗进行得很顺利。
仅仅是几个小时之后，冒险者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归了，并且带回了很多虫子壳，以及几乎堆成了一堆的报废剥皮刀。
对于要塞内的杂货商来说，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此时此刻，巨魔盗贼希金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他所在的队伍是今天收获最多的——因为他不需要去搞备用的小刀。
[祖利安切割者]，这就是他此时拿着的短剑的名字。这是他之前在讨伐邪神哈卡的战役中得到的战利品，名字也是他自己取的。由此可以看出他起名字的水准并不怎么样。
虽然这把剑长度实在太短，作为武器使用时效果并不好，但是在身兼皮匠一职的希金看来，这东西当成剥皮刀来用正合适。而且这把散发着淡淡紫光的武器的品质十分精良，就算沾上了虫子血液也没有出现任何被腐蚀的迹象——缴获的战利品之中总能发现这种好东西，这也是当冒险者的一大乐趣。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太张扬了吗……如果不是认识你的话，我绝对不会认为你是个擅长暗杀的盗贼。这么爱表现，小心被人抢啊。”克蕾尔如是说。
在这些冒险者赶回来后，克蕾尔第一时间来到了要塞外围。这次的作战本身就是由她而起，在这种场合她当然不能缺席。只是验收和实验的工作她并不在行，于是将这些专业性的工作交给工匠之后，她就去找熟人“聊天”去了。
当然，根据聊天对象的不同，克蕾尔有时也会选择使用一些肢体语言。
希金这次算是比较幸运，可能是因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克蕾尔此刻心情很好，他并没有因为自己那张管不住的嘴受到什么惩罚。正因如此，他才能完好地站在这里回答克蕾尔的问题。
“没关系的长官。如果他们是正规的冒险者的话，就不可能对我的东西出手。当然，如果有谁想要来硬的，按规矩我就可以直接干掉他。”
这把特别的短剑和那一堆靠法术辅助才能搬回来的虫壳也被不少的冒险者看在眼里。但是他们也只有眼馋的份——这是人家的战利品，如果有谁想抢的话就铁定会被公会驱逐，事态严重的话被公会通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在事情变成这样之前，还必须得先过物主这一关才行。
所以，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希金此时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好吧……跟我说说你们刚才的战斗吧。我自己对这些虫子的战斗力没有办法作出准确的评估……”
原因显而易见：基本上虫子和克蕾尔一对一的话，就只有被秒杀的份。
“它们很麻烦，但是绝对不是无法对付。”之前一直在边上旁听的兽人战士奥克兹搭上了话。“只要熟悉了它们的战斗方式，做好应对的准备，实力不是太差应该都不会出问题。”
作为战士的奥克兹和盗贼不一样，永远都要冲在最前面和敌人进行正面搏斗，所以这种场合他比希金更有发言权
“看得出来，它们富有攻击性。不过它们的实力绝对不应该只有这样，毕竟上一次大战精灵和龙族的联军都被打得那么惨。”德鲁伊沙恩·石蹄也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毒液和酸性的血液……很麻烦。”亡灵法师拉尔夫似乎对这方面比较有研究。“这种毒液我取了一些样品，回去研究一下再做出结论。至于酸液，根据那边的一堆……如果是铜、铁这类常见的金属，恐怕都不行。想要抵御这种腐蚀，要么动用魔力护盾，要么就穿戴上等质地的盔甲。这类盔甲一般都使用了比较稀有的材料——像他这身就不错。”
“喂等等别敲——啊，已经晚了。”
希金的出声阻止没有来得及。拉尔夫伸出手敲了敲兽人战士的全身铠甲，结果就是——他不得不将飞出去掉在地上的手指捡回来。
接着他就跑到一边去清理他那沾满了沙子的手指了。
克蕾尔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要在意，这不是第一次了。他手指关节有点……不太结实……”奥克兹无奈地补充道。
“……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克蕾尔嘴角抽搐着说：“要是在战斗中手指头掉下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兽人战士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四个之中就属他给人感觉最神秘。”克蕾尔说。“你们了解他的底细吗？”
“他和我们一样，是雷鸣之锤公会建立时加入的成员。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也没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事。他十分擅长战斗，并且还懂很多东西。在出任务的时候我从没见过他使出全力，可就算这样他也能完美地达成任务目标。按理来说像他这种程度的法师绝对应该混到个一官半职，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靠战斗来赚钱生活的冒险者。”
“是啊。”希金接过了奥克兹的话继续说道：“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不少冒险者都喜欢在竞技场里切磋决斗，来让自己变得更强。拉尔夫也不例外，不过当时我们公会里的所有成员之中，就只有包括会长在内的那么几个人能够打败他，其他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奥克兹那次在决斗时根本就连碰都没碰到他一下，就被各种各样的法术打了个正着，最后被直接判负。”
“你也没比我好多少。”奥克兹不屑地哼了一声。“你那匕首捅了半天连他的护盾都没打破，最后还是自己认输的。”
“之后你还不甘心，又找他切磋，结果比第一次输得还惨……”
“你不也是，那次人家干脆连护盾都没用，直接用大范围的魔法把你炸出来……”
“你那次……”
“你那次……”
……
最后，他们两个一起蹲到了角落里，以手扶额，情绪低落。
“明知道会变得很郁闷就不要提起来啊……”克蕾尔听得满头黑线，最后对着他们吐槽道。
离开了部落四人众之后，克蕾尔在要塞里闲逛起来，顺便看了看冒险者们的收获。不过当她逛到要塞南门时——
“感觉如何？看样子这次的战斗相当轻松。”来自要塞指挥官玛尔利斯的男中音克蕾尔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呃……请问这位是……”
一直独来独往的玛尔利斯和平时大不相同了——他的身边多出了一位身穿祭司长袍的女性精灵。她的皮肤比较偏淡粉色，和脸上绘着的紫色面纹正好搭配，银色的长发编成了一条松松的三股辫，随意地垂在脑后。
克蕾尔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一般——不然的话这为什么要挨得这么近？
“这位是我的妻子纳塔莉亚，纳塔莉亚·玛尔利斯。”
“啊，很高兴见到——”
“纳塔莉亚！找到你了……”克蕾尔的话被突然插进来的喊声打断了。不过她却生不起气来，因为喊出这句话的不是别人，是珊蒂丝。
“我一猜你就知道你会在这……刚才一回营地发现你不在，我就直接找过来了。”
“抱歉让你着急了，将军。我只是想和亲爱的见面……”
“那也得通知一下啊！”从语气上听得出来，珊蒂丝有一点生气。“这里可不像达纳苏斯，在这个到处都是危险的地方，我必须保证每一个部下的安全。如果你要去哪里的话，必须要告诉——”
“我并不是你手下的士兵。”纳塔莉亚的语气开始变冷了。“我觉得那些规定对我应该并不适用。”
“那——”
“那你现在就离开这里，马上！”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传到了众人耳朵里，甚至让他们不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附近路过的几个冒险者也被这句话吸引到了注意力。
这一次，是克蕾尔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只是此刻的少女就像一座巨大冰山一样，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士兵。这个要塞是战场的前线要塞，哪怕是商人，都要听从指挥官的命令。如果你不想听从命令，就立即离开，我们会为你准备足够的水和食物，也会给你武器。然后你就自己走回去吧。如果你想要传送门的话，很抱歉，传送门是为了军队而开的，私人请求不受理。”
克蕾尔没有去管周围的目光，还是自顾自地说着。
纳塔莉亚是一名普通的祭司，换句话说就是：她根本不擅长战斗。就这么把她扔到外面去的话，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这个命令简直是在要她的命，不过……
“如果你还想留在这里的话，就要遵守指挥官得命令，不准擅自行动。否则就请你独自离开，相信外面的虫子们会很喜欢你。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纳塔莉亚张口欲言，却又将话咽了回去。最后才吞吞吐吐地说了这么一句。
“大声点我听不见！”克蕾尔皱了皱眉头，然后怒吼道。
“我明白了！”
纳塔莉亚应该从小到大都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这短短一句话她几乎喊得声嘶力竭。
还好，克蕾尔的行为主要是为了威慑，就这么饶过了她。不过珊蒂丝也捏着一把冷汗——因为根据她的了解来看，纳塔莉亚要是再不认错，她的姐姐绝对能狠得下这份心。
一万年前的上古之战，正是因为克蕾尔能狠下心整顿军队，暗夜精灵的军队才能变得强大，并能和燃烧军团进行正面对抗。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节节败退。
“好了好了，回去吧，下次再想单独行动说一声就可以，最起码要让别人知道你的行踪。”珊蒂丝出来打了个圆场，不过自己妻子被如此对待，玛尔利斯却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玛尔利斯只是面对着自己妻子所去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有些不太对。纳塔莉亚的性格一直很沉稳，不会和谁起冲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软弱。今天的她有点反常……刚才有一瞬间我甚至把她当成了陌生人……”
“如果你这么觉得的话……。”这句话克蕾尔是用精神链接说出来的，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