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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老虎第30部分阅读

    有警卫的。

    看不见的警卫,远比能够看见的更可怕。

    他明白这道理。

    他远比大多数人都能“忍”!

    刚才由一个垂髫童子送上的一碗茶,本来是滚烫的,现在已经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厅中终于响起了一个衰弱温和,却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请用茶”

    无忌听得出这是老祖宗的声音,上次他被盘问时,已经听过她的声音。

    这次他还是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还是看不见她的人。

    无忌的心又沉了下去。

    如果他连她的人都看不见,怎么能够制伎她?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好苦的茶。

    老祖宗的声音又在说“唐家以毒药暗器成名,你不怕这碗茶”里有毒?“

    无忌笑了笑,道:“如果老祖宗不想我再活下去,随时都可以把我置之于死地,何必要在这碗茶下毒?”

    老祖宗笑了,至少听起来仿佛在笑。

    ‘’你很沉得住气“她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这么能沉得住气!“

    无忌保持微笑。

    连他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能四平八稳地坐在这里喝茶。

    老祖宗又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唐家正需要你这种人,只要你好好地待下去,我绝不会亏待你。”

    她居然绝口不提鸽子带回来的消息。

    难道这又是个圈套?

    她这样做是不是另有阴谋目的?

    可是她的口气不但更温和,而且绝对听不出一点恶意。

    无忌虽然并不笨,也不是个反应迟钝的人,也不禁怔住了。

    他实在猜不透她的用意,也不知道老祖宗下面还要说什么?

    想不到老祖宗居然从此不开口了。

    庭院寂静,四下无人。

    又不知过了多久,唐缺居然又笑嘻嘻地走过来,道:“你过关了。”

    无忌茫然,道:“我过关了?”

    唐缺手里拈着个纸卷,说道:“这是那些鸽子带回来的调查结果,你想不想看看?”

    无忌当然想看。

    摊开纸卷,上面只有八个字:

    “确有其人,证实无误。”

    无忌想不通,就算把他的头打破一个大洞,他也想不通。

    ——难道绩溪的溪头村真的有“李玉堂”这么样一个人?

    —  难道唐家派出去调查的那个人,敷衍塞责,根本没有去调查,就胡乱写了这份报告送回来?

    ——难道这个人在路途中就已被无忌的朋友收买了,伪造了这份报告。

    这种情况只能有这三种解释。

    这三种解释好像都讲得通,可是仔细一想,却又绝无可能。

    —  就算溪头村真的有个人叫李玉堂,身世背景也绝不可能跟无忌所说的相同,世上绝不会有这么巧的巧合。

    ——唐家门规严谨,派出去的子弟绝不敢敷衍塞责,虚报真情的,更不可能被收买。

    —  这件事根本没有别人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有人会去收买他6

    如果这三种推断都不能成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无忌没有再想下去,这几天他巳遇到好几件无法解释的事。

    这些事之中必定有一个相同的神秘关键。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能找到而已。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又过了这一关。他只有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静观待变。

    他还要“忍”。

    就因为他能忍,他已经渡过了好几次本来绝对无救的危机。

    无忌慢慢地将纸条卷起,还给了唐缺,淡淡的问道:“老祖宗呢?”

    唐缺道:“老祖宗已经看过了你,对你已经很满意。”

    无忌道:“你不让我拜见拜见她老人家?”

    唐缺道:“我也想带你去拜见她老人家,只可惜连我自己都见不到。”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连我自己都已有很久没有看见过她老人家了”  ‘

    无忌道:“她很少见人?”

    唐缺道:“很少很少。”

    —她为什么不见人?

    ——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奇形怪状,不能见人?

    无忌还有另一种想法,想得更绝。

    真的老祖宗已经死了,另外有个人为了想要取代她的权力地位,所以秘不发丧,假冒她的声音来发施命令,号令唐家的子弟。

    那么她当然就不能够让人看见“老祖宗”的真面目。

    这种想法虽然绝,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世上本来就有些荒唐离奇的事,真实的事有时甚至比“传奇说部”更离奇。

    无忌也没有再想下去。

    唐家内部权力的争斗,跟他并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

    他只问“现在我们是不是已经该走了?”

    唐缺道:“到哪里去?”

    无忌说道:“我们难道不去见见上官刃?”

    唐缺道:“当然要见的。”

    无忌道:“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应该到他住的地方去?”

    唐缺笑了,道:“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忌道:“他就住在这里?”

    唐缺没有开口,门外已经有人回答“不错,我就住在这里。”

    无忌的心又在跳,全身的血液又已。

    他听出这是上官刃的声音,他也听见了上官刃的脚步声。

    不共戴天之仇人,现在就要跟他见面了。

    这次他们不但是同在一个屋顶下,而且很快就会面对面地相这次,上官刃会不会认出他就是赵无忌?

    生死呼吸

    四月二十四,正午。

    赵无忌终于见到了上官刃 !

    上官刃身高八尺,宽肩长臂,每跨出一步,都要比别人多五

    他自己计算过,他每一步跨出,都正好是一尺七寸,绝不多一寸,也绝不会少一寸。

    他对自己所做的每件事都精确计算过,他做的每件事都绝对像钟表般精确。

    他的生活极有规律,自制极严,每日三餐,都有定时定量。

    他不但吃得很少,连水都喝得不多,平时连滴酒都不沾唇。

    现在他还是独身,从不接近女色,别人沉迷的事,他完全都没有兴趣。

    他的兴趣只有两个字—

    权力!

    无论谁看见他,都绝对可以看得出他是个极有权力的人。

    他沉默寡言,态度稳重冷酷,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都显得精力充沛,斗志旺盛,一双炯炯有光的眼睛,更好像随时都能看透别人的心,

    但是他居然没有看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赵无忌。

    无忌实在变得太多了。

    无忌又坐下。

    他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

    要忍!要等!不等到绝对有把握的时候,绝不轻易出手。

    上官刃正在用一双利刃般的锐眼盯着他,忽然问道:“刚才你心里在想什么?”

    无忌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上官刃道:“那么你早就应该知道我是佐在这里的。”

    他转过头去看墙上接的一副对联。

    “满堂花醉三干客,

    一剑光寒四十州。“

    笔法苍劲而有致,上款写的正是:

    “刃公教正。”

    上官刃冷冷道:“如果你心里什么事都没有想,怎会连这种事都没有注意到?

    无忌谈淡道:“那也许是因为我在别人家里时,一向很少东张西望”

    上官刃不说话了,

    无忌道:“我也不是个喜欢吟诗作对的风雅之士,所以——”

    上官刃道:“所以怎么样?”

    无忌忽然站起来抱拳道:“再见。”

    上官刃道:“你要走?”

    无忌道:“阁下要找的既然不是我这种人,我为什么还不走?”

    上官刃盯着他道:“你是哪种人?”

    无忌道:“阁下若是有知人之明,用不着我说,阁下该看得出我是哪种人,阁下若连知人之明都没有,我又何必说?”

    上官刃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道:“很好。”

    他转过身,面对唐缺,态度已变得比较温和:“这正是我要找的人!

    唐缺笑了。

    上官灭道:“我叫人去收拾后院,明天他就可以搬过来。”

    唐缺笑道:“那么现在我就可以去吃饭了。”

    上官刃道:“大倍为何不留在舍下便饭?”

    唐缺立刻摇头道:“你叫我做什么事都行,叫我在这里吃饭,我可不敢吃”

    上官刃道:“不敢?”

    唐缺道:“我怕生病。”

    上官刃道:“怎么会生病?”

    唐缺道:“吃多了素菜,我就会生病,一顿没有肉吃,我也非病不可,而且一定病得不轻。”

    他叹了口气“今天你午饭的四样菜,没有一样是荤的。”

    上官刃道:“你怎么知道?”

    唐缺道:“刚才我已经去打听过,民以食为天,对于这种事,我怎么能不关心?”

    大鱼大肉又堆满了一桌子,唐缺又在开怀大嚼。

    无忌实在不能想象,一个刚吃过那么样一顿早点的人,现在怎么能吃得下去。

    唐缺吃得下去。

    等到两只鸡都已变成骨头,一碗粉蒸扣肉也已踪影不见了的时候,唐缺才停下来,看着无忌,忽然道:“我同情你。”

    无忌道:“你同情我?”

    唐缺道:“我非常非常同情你。”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因为,你就要搬到上官刃那里去了,如果我是你,连一天都住不下去。”

    无忌笑了。

    唐缺道:“那里不但菜难吃,人也难对付。”

    他叹了口气“你现在总该看得出了,上官刃是个多么难对付的人。”

    无忌不能不承认。

    唐缺道:“可是那里最难对付的一个人,还不是他。”

    无忌道:“不是他是谁?”

    唐缺道:“是怜怜。”

    无忌道:“怜怜?怜怜是什么人?”

    唐缺道:“怜恰就是上官刃的宝贝女儿,连我看见她都会头大如斗”

    无忌当然知道上官刃有个独生女儿叫“怜怜”。

    怜怜当然也知道赵简赵二爷有个独生儿子叫“无忌‘’。

    可是无忌并不担心怜怜会认出他。

    怜怜生出来没多久,她的母亲就去世了,也许就因为爱妻的亡故,所以上官刃对这个女儿并不像别的人对独生女那么疼爱。

    有很多人都会因为妻子的亡故而怨恨儿女,虽然他心里也明白孩子是无辜的,但他却还是会想,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他的妻子就不会死。

    每个人都会有迁怒诿过的想法,这本来就是人类最原始的弱点之一。

    怜怜从小就多病,多病的孩子总难免会变得有点暴躁古怪。

    一个像上官刃那么忙的父亲,当然没法子好好照顾这么样一个女儿。

    所以她很小的时候,上官刃就把她送到华山去养病,学艺。

    其实养病学艺很可能都只不过是藉口,真正主要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根本不想看见这个女儿,因为他看见她,就会想到自己的亡妻。

    这是无忌的想法。

    上官刃自己的想法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人类的心理本来就很微妙复杂,绝不是局外人所能猜测得到的。

    无忌也想不到怜怜居然又回到她父亲这里来了。

    唐缺又开始在吃第三只鸡。

    他吃鸡的方法很特别,先吃胸脯上的死肉再吃头和腿,最后才吃翅膀和脖子。

    因为鸡的翅膀和脖子活动的时候最多,所以肉也最好吃。

    最好吃的部分,当然要留到最后吃。

    唐缺还特别声明“没有人跟我抢的地方,最好的一部分,我总是会留到最后才吃的。”

    无忌道:“如果有人跟你抢,你就会先吃最好吃的那部分?”

    唐缺道:“就算有人跟我抢,我也不会先吃的。”

    无忌道:“为什么?”

    唐缺道:“先把最好吃的吃掉了,再吃别的部分还有什么意思?”

    无忌道:“难道你肯把好吃的那一部分让给别人吃?”

    唐缺道:“我当然不肯。”

    他又道:“如果你把最好的让给别人吃,你就是个呆子。”

    无忌道:“你自己不肯先吃,又不肯让给别人吃,你怎么办?”

    唐缺笑道:“我当然有法子,天下最好的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无忌道:“‘想。”

    唐缺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就会先把最好的那一部分抢过来,摆在自己面前的小碗里,再去跟人抢其余的部分,抢光之后,我再吃自己碗里的”

    无忌道:“好法子。”

    唐缺道:“如果你也要学我这种吃法,有件事你千万不能忘记。”

    无忌道:“什么事?”

    庸缺道:“你一面在吃的时候,一面还要去教训别人。”

    无忌道:“我已经把最好吃的都抢来吃了,为什么还要去教训别人?

    唐缺道:“因为像你这种吃法,别人一定看不顺眼,所以你就要先发制人,去教训他。”

    无忌道:“我应该怎么教训?”

    唐缺道:“你要板起脸来告诉他,做人一定要留后福,所以好吃的东西一定要留到最后吃,你的态度一定要很严肃,很诚恳,吃得一定要很快,别人还没有想通这道理的时候,你一定要把自己面前碗里的东西吃光,然后赶快溜之大吉。”

    他正色道:“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更不能忘记。”

    无忌问道:“我为什么要赶快溜之大吉?”

    唐缺道:“因为你若还不快溜,别人很可能就会揍你了。”

    无忌大笑。

    他是真的在笑。

    这么多日子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笑得如此愉快。

    现在他的“限期”已经无限期的延长了,现在他已进入了唐家堡的心脏地带,明天他就要搬到上官刃的家里去,随时都可以见到上官刃,随时都可能会有下手的机会。

    现在他虽然还没有真正达到目的,可是距离已经不太远了。

    这是他的想法。

    现在他当然会这么想,未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谁也不能预测。

    如果他能预测到以后发生的事,那么他非但笑不出,恐怕连哭都哭不出来。

    夜,静夜。

    今天实在可以算无忌最有收获的一天,吃过午饭,他总算摆脱了唐缺,好好地睡了一觉,因为他晚上还有事做。

    明天他就要到上官刃那里去了,进了花园禁区后,行动想必不会再有现在这么方便。

    所以今天晚上他一定要和雷震天联络,要雷震天把那栋房子的详图画给他,想法子让雷震天给他一点霹雷堂的火器。

    他并不想用这种火器去对付上官刃,可是身上如果带着些这种破坏力极强的火器,迟早总是有用的,到了必要时,不但可以用它脱身,还可以把自己做的事嫁祸绘霹雷堂。

    他相信雷震天一定不会拒绝。

    多日的焦虑,现在总算有了结果,这一觉他睡得很熟,醒来时天已黑了。

    唐缺居然没有来找他去吃晚饭,也没有别人来打扰他。

    他披衣而起,推开窗子,外面一片沉寂,夜色仿佛已很深。

    他决定立刻就去找雷震天。

    口  口

    现在他虽然已经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走出这爿树林,但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通过树林外面的那片空地。

    这又是个难题。

    他用一种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难题。

    他就这么样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果然没有人阻拦他。

    唐缺想必已吩咐过这附近暗卡上的人,对他的行动不要太限制。

    今天的天气很好,看样子他就像是在散步赏花,何况这里还不到唐家堡禁区。

    花开得正盛,他故意在花园里兜了几个圈子,确定没有人注意他。

    然后他才找到那棵月季,先用脚拨开下面的泥土,用最快的动作拔起花根,钻了进去。

    这条地道的长度他已经精确计算过,身上还带了个火烟子。

    他相信只要自己一接近那地室的入口,雷震天就会发觉的。

    一个眼睛瞎了的人,耳朵总是特别灵敏。

    可是他想错了。

    在他的计算中,现在明明已到了地室的人口,里面却还是毫无动静。

    他又往前面爬了几尺,甚至还轻轻咳嗽了一声,雷震天还是没有反应。

    就算他睡着了,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难道他又溜了出去?

    无忌身上虽然带着火焰子,却是备而不用,以防万一的。

    这里到处都是一点就燃的火药